第169節(jié)
韶清心里微微一凜,男人鏡片后的眼眸帶著幾分審視,閃射出某種銳利的冷光,目光具有穿透力,似乎能洞悉一切。 邵墨白介紹:“韶清,這位就是靳嚴(yán)靳律師?!?/br> 韶清微微點頭:“靳律師好?!?/br> 靳嚴(yán)略點頭:“邵先生韶小姐,這邊請?!?/br> 這是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地上鋪著厚軟的地毯,整體的裝潢并不是走豪華華麗風(fēng)格,低調(diào)又高級,大面積的使用冷色調(diào),很符合這位靳律師給人的感覺。 房間的暖氣開的很足,韶清脫掉了身上的羽絨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簡單的高領(lǐng)白色羊毛衫,素顏無妝,在工作室埋頭工作了一天,就隨便扎了個丸子頭,更顯得年紀(jì)小,但是她坐在邵墨白身邊,到了這樣陌生的環(huán)境,面對律師這個本來就會讓人緊張的職業(yè),而她作為委托人,卻展現(xiàn)出了有些異常的鎮(zhèn)定。 靳嚴(yán)已經(jīng)看過了她的所有資料,成為邵家人只是不到半個月的事,在此前,她只是一個小鎮(zhèn)出生長大的普通女孩兒,十八歲入獄,二十三歲出獄,原本十年的刑期,在某種力量的介入下縮短五年,出獄不到半年,就成為了清術(shù)大學(xué)考古教授的助理,現(xiàn)在在b市省博物館進行文物修復(fù)學(xué)習(xí)。 實在是讓人驚嘆的人生履歷。 這也是靳嚴(yán)會在兩個案子中選擇這個案子的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自然是邵墨白出手大方,開了兩倍的價。 談話過程很順利。 靳嚴(yán)接觸過無數(shù)個委托人,很難有人做到像是韶清這樣條理清晰的敘述案情和詳細(xì)回憶當(dāng)時案發(fā)的經(jīng)過。 強jian案,雖然是未遂,但是一般來說當(dāng)事人都會有一種羞恥感,不愿意回憶太多,對描述其中的細(xì)節(jié)也會有抵觸的情緒在,更何況她年紀(jì)不大,入獄那年還只有十八歲,然而她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說到一些當(dāng)時發(fā)生的細(xì)節(jié),邵墨白都忍不住皺眉的時候,她的情緒依舊毫無波動,但是又不是麻木,只是平靜,非常的平靜。 “你為什么會把細(xì)節(jié)記得那么清楚?”靳嚴(yán)在最后的時候提出一個問題,她甚至連男生那天穿的什么顏色的鞋子都記得,靳嚴(yán)有理由懷疑她是不是在案發(fā)之后有過分腦補一些情節(jié)。 韶清并沒有因為這個問題感覺到被冒犯,情緒依舊很平靜,她抬眼看著靳嚴(yán),那雙清澈純凈的眼睛帶著些幽亮的光澤:“我的記性天生就比較好?!?/br> 最后靳嚴(yán)給出了讓邵墨白滿意的答復(fù),這是一場必贏的官司。 “即便沒有找到我也是一樣的,你們的證據(jù)準(zhǔn)備的很充分。” 給他省了不少功夫。 邵墨白微微一笑,他不在乎錢,他要的是沒有萬一的結(jié)果,找靳嚴(yán),是最好的選擇。 靳嚴(yán)起身把他們送到門口,在門將關(guān)未關(guān)的時候,靳嚴(yán)突然問:“韶小姐,你還記得我的領(lǐng)帶是什么顏色嗎?” 韶清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靳律師沒有系領(lǐng)帶。” 然后和邵墨白頭也不回的一起走了。 靳嚴(yán)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沒有系領(lǐng)帶的胸口,望著韶清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近一個小時的談話結(jié)束。 韶清坐進車?yán)?,閉上眼,感覺像是比在工作室埋頭工作一整天還累,整個人非常的疲倦。 “還想吃點什么嗎?” 來的時候簡單的吃了一點,但是邵墨白注意到韶清吃的很少。 韶清閉著眼說:“不吃了,回家吧,我有點累?!?/br> 邵墨白啟動車子。 路過一家蛋糕店的時候邵墨白停了車,下去買了個小蛋糕遞給韶清:“你最喜歡吃的?!?/br> “謝謝。”韶清接過,然后小心的拆開包裝,用精致的小勺子挖了一勺吃進嘴里,滑軟的奶油好像瞬間撫慰了韶清的疲憊,有很多人不喜歡吃甜食,覺得太膩,韶清卻很喜歡吃甜甜軟軟的蛋糕,這種喜歡在經(jīng)歷了五年的牢獄生活后似乎發(fā)展成了一種執(zhí)念,很累的時候就會很想吃甜甜軟軟的蛋糕,好像所有的累和痛苦都會被治愈一樣。29 今天晚上是邵墨白第一次從韶清的口中聽到當(dāng)年案件的細(xì)節(jié)。 他不知道那對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子來說是一種什么樣的心理陰影,即便她那樣平靜的說出那些細(xì)節(jié),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平靜下隱藏的疼痛。 監(jiān)牢絕對不是一個和平的地方,那里充斥著罪惡和暴力,關(guān)押著各種窮兇極惡的犯人。 十八歲的韶清,是怎么在那種地方撐過五年的?邵墨白不敢去想,只是下定決心從此會盡自己所能的去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到家的時候韶清一整個小蛋糕正好吃完。 韶清在二樓走廊撞見莊梵的時候表情并沒有異常,只是冷淡的點了點頭,然后就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進屋、關(guān)門。 莊梵站在走廊,打招呼的話卡在喉嚨里,一臉落寞的抿直了嘴角。 韶清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行李已經(jīng)在晚上就收拾好了。 邵墨白比她起得還早,已經(jīng)坐在下面吃早餐了。 “吃完早餐我送你去機場。” 韶清本來特地起早一點想悄悄摸摸的走,沒想到還是被邵墨白逮了個正著。 “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多給家里打電話,有什么事隨時給我打電話?!鄙勰滓粭l條的囑咐著,像是一個父親正在送即將遠(yuǎn)行的女兒。 機場廣播通知登機的時候邵墨白朝韶清張開手臂:“過來,抱一下。” 韶清撲進邵墨白懷里,悶聲說:“哥,我會想你的?!逼渌募胰穗m然對她也都很好,但是她和邵墨白是相處最多的,她真的從邵墨白身上感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疼愛,這種獨屬于家人之間的,是她最渴望的東西。 檢票口的工作人員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她還記得韶清,昨天也是在這里,韶清和另外一個年輕男人擁抱告別,舉止親密。 邵墨白伸手摸摸韶清手感很好的后腦勺:“下個星期我就過去了,你可以隨時給我電話?!比滩蛔≥p吻她頭頂柔軟的發(fā)絲,他動作輕柔,并沒有驚動到韶清,然后松開她:“要登機了,走吧。” 邵墨白在檢票口站著,一直等到看不到韶清的身影,才轉(zhuǎn)身離開。 韶清一下飛機就看到拿著一束花等在那里的蘇言,他身上還穿著她買的那件羽絨服,人群中兩人四目相對,蘇言眼睛像是噌的一亮,立刻跑過來一把抱住她。 周圍不管是來接人的還是剛剛下機的路人都投以善意的目光和微笑,還有年輕的女孩子在偷偷拍照,畢竟這樣高顏值的情侶組合在生活中也不常見,而且兩人看起來好甜啊,回頭可以給微博上的戀愛博主投稿了。 蘇言抱住韶清就舍不得松了,尖尖的下巴抵在韶清的肩膀上蹭了蹭:“我好想你?!?/br> 韶清附和:“我也想你?!?/br> “騙人?!碧K言不滿的說:“你都沒給我主動打過電話?!泵看味际撬静贿^,主動打過去。 “我很忙啊?!鄙厍逭f。 蘇言想說自己也很忙,可是稍有空下來的時間就想給她打電話,但是他沒說,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了抱韶清,寧愿相信韶清說的是真的。 他抬起頭來,一點都不在意路人眼光,捧起韶清的臉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笑的心滿意足的樣子。 韶清反而有點臉紅,低聲說道:“你怎么這么不害羞?” 蘇言理直氣壯的說:“我又不是親別人,是親我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害羞的?!?/br> 說到女朋友的時候他心里甜絲絲的,他這一路真的走的好辛苦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她親她,他恨不得告訴所有人韶清是他的了。 “餓了吧?我?guī)闳コ院贸缘??!碧K言一手拖過韶清的行李箱,一手牽住韶清的手往前走。 剛走了沒幾步,韶清突然停住腳步把手抽了出去,蘇言也跟著停住腳步,不解的看她,韶清卻沒看他,目視前方,臉上的笑容隨之凝固。 蘇言皺著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頓時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林洋就站在離他們大概三四米遠(yuǎn)的地方,一只手拿著花,另外一只手拿著定做的接機燈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他直直的走過來,在韶清的面前站住,不看蘇言,就死死的盯著韶清,一字一頓的說:“解釋?!?/br> 韶清忽然覺得手里抱著的花有些燙手,面對林洋那雙壓抑著失望痛苦的桃花眼,不知道該說什么。 正在這時,蘇言重新牽住韶清的手,緊緊握住,看著林洋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們兩個在一起了?!?/br> 林洋狠狠地瞪了蘇言一眼,大聲吼:“我沒和你說話!” 林洋的聲音太大,引來不少人的側(cè)目。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林洋根本不在乎路人的目光,傷心的看著韶清,眼眶都紅了:“你騙我,你說你要等我畢業(yè)的!” 韶清注意到往這里看的人越來越多了,她不想成為人群中的焦點,把手從蘇言的手里硬抽出來,然后上前去試圖安撫林洋:“林洋,有什么話我們先回去再說好嗎?!?/br> 林洋紅著眼眶,桃花眼里蓄起水汽:“沒什么好回去說的,你就告訴我,蘇言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 他手里還抱著花拿著大大的接機牌,雖然韶清不讓他來接機,可是他偷偷跟蘇文竹打聽了韶清的航班信息,然后特地請了一天假過來機場想給韶清一個驚喜。 結(jié)果倒是給了他自己一個“驚喜”。 他眼看著韶清從出口出來,還沒來得及過去,就看到抱著花的蘇言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他站在機場大廳里,渾身冰涼。 他此時此刻的質(zhì)問還帶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希望韶清否認(rèn),告訴他這是一個誤會。 但是沒有。 林洋在韶清的沉默中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你這個騙子?!彼恼Z氣冰冷的可怕,嘴角繃直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強忍住內(nèi)心涌起的失望和絞痛,抱著花和接機牌轉(zhuǎn)身就走。 蘇言重新握住韶清的手,說:“我們走吧?!?/br> 走到機場外面,林洋剛才抱著的花和接機牌都被丟進了垃圾桶,看著格外刺眼。 韶清舉目一望,卻沒有看到林洋的身影。 吃飯的時候韶清想著剛才林洋離去的背影,壓得胸口發(fā)悶沒什么胃口。 蘇言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就被林洋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和韶清的關(guān)系,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韶清的心里地位并不牢固,他擔(dān)心韶清會被動搖。 送韶清到小區(qū)樓下的時候,蘇言用力的抱緊了韶清。 “韶清。不要輕易就放棄我好不好?” 他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惶恐不安,總覺得韶清隨時都可能被動搖、后悔,然后和他說分手。 韶清愣了一下,然后回抱住他,輕聲說:“好?!?/br> 正在此時,一道錯愕的聲音響了起來:“小韶?” 韶清推開蘇言,看著任驍?shù)膍ama周阿姨正驚訝的看著她。 “這是?”周阿姨驚疑不定的打量著蘇言。 蘇言垂下眼,嘴角耷拉下來,知道韶清肯定又會說自己是她的弟弟。 然而下一秒,韶清柔軟的手鉆進他的手里,握住他,笑著說:“周阿姨,這是我男朋友?!?/br> 蘇言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韶清微笑著的側(cè)臉,無法形容這一刻內(nèi)心的感受,但是心里卻像是瞬間被什么給充滿了,剛才的什么惶恐不安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反握住韶清的手,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一直上揚一直上揚。 “男朋友?”周阿姨被驚了一下,有點難以接受:“這……什么時候的事兒???” 周阿姨大受打擊,眼看著自家兒子有空沒空就往b市跑,她還以為這兩人很快就要在一起了呢,怎么韶清又從哪兒冒出一個男朋友來?看這小伙,年紀(jì)輕輕的,和韶清倒是蠻般配,可自家兒子呢?難道是他剃頭擔(dān)子一頭熱? 兩人一起上了樓,周阿姨還有點回不過神來,自己看好的媳婦就這么跑了?真是接受不了。 周阿姨憂心忡忡地問:“小韶啊,你這個男朋友什么時候談的???我看他長得這么帥,會不會靠不住啊?” 韶清說是在b市的時候談的。 周阿姨頓時在心里把任驍一頓埋怨,好端端的送韶清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好了,媳婦被人搶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