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他正要行事,卻忽然聽門外元安壓低聲音提醒道:“陛下,皇后娘娘往此處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周四見 ☆、第十五章 青青第十五章 皇后原就比陸晟年長,成親時一個十六一個十三,尚是懵懂無知的年紀,陸晟再是深沉,十三歲時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里外諸多瑣事都需皇后料理,相伴這么些年,從沒有過少年夫妻的你儂我儂,卻也存著左膀右臂的相伴相依。不過皇后自打入主后宮以來,或許是順著他的心思往漢人的規(guī)矩禮教上靠攏,但用力過猛,漸漸就有些拉不住車了。 她立志要做一賢后,吃飯、就寢、后宮事,一日三勸的,誰也受不了。他至多是不去理她,卻沒料到這樣的事她也來摻和,雖不至于鬧大,但多少也要令人惱。 然則他稍稍低頭,瞧見身前少女坐在桌邊,兩只手死死攥住衣襟,先前被他吮得嫣紅的唇也被咬得發(fā)白,他禁不住生出一股憐惜之意,伸手將她抱到膝頭,大拇指撫著她的嘴唇問:“怕什么?” 他并沒刻意壓低聲音,因此隔著一張門,皇后與她身后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從前,她自當退避,但如今她凡事以賢德自律,要做天下婦人表率,勢必要勸住圣主懸崖勒馬。 皇后心底里自然想拿下那妖媚惑主的狐貍精,無奈她對陸晟懼意大過戀慕,便只得對元安發(fā)怒,“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不在陛下跟前伺候,守著一間偏殿做什么?難不成這宮里還有什么本宮見不得的人不成?” 皇后疾言厲色,元安面色不改,也不肯往后挪一步,垂手低頭道:“娘娘息怒,奴才奉命在此守候,并不敢冒犯娘娘?!?/br> 皇后的母族原是祁連山下牧馬放羊的游牧民,從小也不怎么講究規(guī)矩禮儀,聲音陡然拔高,倒把僵坐在陸晟腿上的青青嚇得一個瑟縮。 陸晟憐惜地拍了拍她后背,將她松散的衣襟撥開,惹得她心急喊一聲“不要!”下一刻就先將自己嚇著了,瞪大了一雙眼,緊緊抿著嘴角,活活是太后跟前養(yǎng)的小白貓,端得可愛。 陸晟笑,溫聲道:“有朕在,不必怕?!?/br> 這話青青聽得無動于衷,卻讓門外的皇后面色煞白,無奈事情已走到這一步,她的怒也容不得她后退。 “奉命?奉的是誰的命?陛下以仁孝治天下,此時應在宴上陪伴太后,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圣喻!” 陸晟雙手繞到青青背后,去替她重新系好肚兜,半點也不沾她身,很快收到前頭來理她衣襟。 青青低頭看見一只合該馬上彎弓射箭,龍座朱批定生死的手在仔仔細細為她撫平衣襟上最后一片褶皺,忽然間便有一些驚惶,也有幾分惱怒。 命運與她設想的相去甚遠,她早該離開他,躲得越遠越好,因這男女事,她似乎全然不是對手。 陸晟卻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些別的意思,勾住她一縷柔順的長發(fā)說道:“放心,也就這么一回。呵——人小醋勁大,往后還得了?” 青青咬著唇不敢說話,外頭皇后卻著急了,吩咐左右,“來人哪,給本宮拿下這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 元安仍然低頭不語,陸晟在內(nèi)稍稍嘆一口氣,撫著青青地長發(fā),遺憾道:“你也不必得意,咱們的日子還長,總有一日要讓你知道厲害。” 他咬緊了“厲害”兩個字,清冷的五官被月色染上一絲絲溫柔笑意,說話間已自他手腕處褪下一只碧璽翠珠手串,推到她雪白的腕子上,左右看了看說:“本就是給你的,朕玩了兩天,倒是更有意思些?!?/br> 她忍不住要掙,手腕被他一把按在身下,那東西灼灼燙手,讓她頃刻間羞紅了臉。 陸晟道:“朕給的,你若不要,朕便任由皇后進來?!?/br> “你!你好不要臉!”她一驚,未能控制住音調(diào),這話沒讓陸晟發(fā)火,倒是令門外的皇后忍得難耐。 皇后邁出去的腳步停下來,只等陸晟發(fā)火。 她知道他的脾氣,瞧著仿佛是無悲無喜的模樣,卻是雷霆手段,無聲無息便定了生死,不知朝堂如何,但后宮里沒有人不怕,早先還曾有個剛入宮的小姑娘,因侍寢時掉了兩滴眼淚,被送了出來,便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到冬日一病不起,沒熬到春天便去了。 可惜她只聽見一聲悶笑,繼而是一片衣物摩擦聲,聽得皇后心上一緊。 屋內(nèi),他低下頭,貼著青青的耳說:“方才……朕的舌頭好吃嗎?嗯?” 青青的臉蹭一下燒得通紅,羞到無地自容,她看著眼前帶著戲謔笑容的陸晟,真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rou來。 待她咬牙,陸晟卻將她抱起來重新放回桌上,“這頭發(fā)朕是沒辦法了,過后交給元安吧?!?/br> 說完便負手向外去,稍稍拉開門,走出去之后當即合上,一丁點縫隙都沒給門外探頭探腦的奴才們留下。 他提步上前,神態(tài)如常,因嘴角下壓,仿佛還帶著肅穆之色,與皇后道:“太后千秋之日,皇后卻要在宮中拿人,實在不成體統(tǒng)?!?/br> 皇后本就氣惱,見他出來,不但沒有歉疚之意,反而開口就是斥責,她若是當下便退了,她的面子要往哪擱,今后如何統(tǒng)轄六宮。 便不顧余嬤嬤勸阻,執(zhí)意頂撞,“這奴才假傳圣旨,臣妾自然要拿下他,以儆效尤?!?/br> 陸晟道:“不過是前頭待得煩了,解解悶而已,皇后何必動怒?時辰不早,也該回了,省得掃了太后的興致?!?/br> 他邁步先前,卻見皇后仍然直愣愣杵在原地,兩只眼盯住緊閉的雕花木門,恨不能燒出兩個窟窿。 他一時心煩,覺著皇后太不懂事,因此話也說得重了,沉聲道:“皇后素來德榮兼?zhèn)洌袢杖绱?,倒是教朕心寒?!?/br> 這話聽得讓人心驚rou跳,余嬤嬤趕緊拉了拉皇后,讓她收回視線,屈膝道:“陛下教誨,臣妾謹記在心?!?/br> 到底心里仍有不服,面上裝得不夠好,帶著郁郁之色跟在陸晟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乾正殿,回到喧鬧嘈雜的宴席上。 小屋內(nèi),青青卻回味著“解解悶”幾個字,心下難免澀然。 原來就是個解解悶的玩意,本就不值什么,她又何須掛懷。 待人都走了,元安才輕手輕腳地進了來,俯身叩頭,“殿下萬安?!?/br> 待青青重新梳好發(fā)髻,由娜仁托婭帶到皇后跟前時,宴席已然接近尾聲。 陸晟半瞇著眼,手上撥弄著十八只碧璽翠珠,已露出倦怠之色。 娜仁托婭纏著皇后賣乖,隨口便提到青青,“四嬸兒,這就是俄日敦央我辦的事,她家中原是讀書人,因父母早逝,近年才落魄些,倒是很得王爺喜歡,有她在,俄日敦還能與我少吵些架?!?/br> 皇后上下打量青青,覺著她弱質(zhì)纖纖,是南人長相,不怎么喜歡,“俄日敦還沒個正經(jīng)兒子,本宮瞧著這姑娘也不是能生養(yǎng)的,位份抬那么高,恐怕不妥?!?/br> 娜仁托婭道:“千不好萬不好也架不住王爺喜歡,您呀,就應了他爸,也省得到時候他來纏您。” 青青始終低著頭,這時候卻忽然感受到不遠處一道灼人視線。 陸晟睜開眼,冷冷道:“俄日敦越發(fā)放肆,后院的事也拿到宮里來,實在不成體統(tǒng)!” ☆、第十六章 青青第十六章 他眉頭收攏,面露不愉,遠遠看著像一尊怒目菩薩,威壓之下,不必發(fā)聲也足以令人人噤若寒蟬不敢抬眼。 這是今日第二回陸晟讓皇后下不來臺,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讓旁人痛快,特別是今晚凈給他添堵的皇后與陸震霆,“他自己的事情讓自己擔待,誰也別慣著?!?/br> 他眉頭收攏,面露不愉,遠遠看著像一尊怒目菩薩,威壓之下,不必發(fā)聲也足以令人人噤若寒蟬不敢抬眼。 這是今日第二回陸晟讓皇后下不來臺,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讓旁人痛快,特別是今晚凈給他添堵的皇后與陸震霆,“他自己的事情讓自己擔待,誰也別慣著?!?/br> 他這么一說,皇后也不好再理,只得讓娜仁托婭把青青帶下去。 下面陸震霆被陸晟當場落了臉子,也正四處往外冒火,正想著拉上青青就走,沒料到元安這時候繞出來說:“王爺,戰(zhàn)事緊急,陛下留幾位王爺乾政殿議事?!?/br> 等他去了才知道,議來議去都是瑣碎事,議到天明連個屁主意都沒定下來,陸晟一句辛苦諸位,便將瞌睡連天的幾個王親將軍都打發(fā)走,照陸震霆的話說:“合著就跟沒事兒陪四叔逗悶子似的,憑白耗一晚上?!?/br> 先前出宮的馬車上,娜仁托婭急得在車上跺腳,“你可千萬別疑心,絕不是我去向皇后娘娘通風報信,這一頭一尾地撞上了,我也想不通呀?!?/br> 稍頓,又說:“原本應了王爺不過是不想與他鬧僵,也好讓上面那個不至于搶得那么順,誰知道鬧了這么一出,完了完了,四叔該記恨我了?!?/br> 青青低頭看著指尖,等車內(nèi)靜下來,適才說話,“你就那么怕他?” “怎么不怕?宮里宮外的誰不怕他。平日里小打小鬧的也就罷了,要真惹惱了他,我下半輩子可就難熬了?!蹦热释袐I嗚呼哀哉嘆完了氣,再轉過頭來研究青青,“你與他,談好了?” 青青只道:“好不了。”便閉上眼再也不理會娜仁托婭。 局勢發(fā)展到這一步,她心中所想的,又與當初在太華山下不同,當初她想要的僅僅只是一時痛快,然而不自量力,險些丟了性命,后來在陸震霆身邊呆的久了,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茍且偷生的念頭她不是沒有過,無奈午夜夢回,仍然忘不了城破之日,她躲在床底的驚懼猶疑,忘不掉聽聞隆慶被陸震霆用弓弦勒死時的悲痛欲絕。 起初是一心求死,后又灰心喪氣,如今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便連自己都分不清了。 等陸震霆打著瞌睡回到府里,卻聽見隔著墻有人唱曲兒,大約是揚州來的姑娘好幾日不見他,自覺失寵,便找了些纏纏綿綿的曲子變著法子求他入門。 金達迎上去伺候他上床,卻趁他疲憊之際進言道:“王爺,您讓奴才留心之事,奴才將玉笙院的人一一審問過,已有了眉目?!?/br> 陸震霆的瞌睡當下就醒了,一撩袍子坐正了,“你說?!?/br> 金達便將青青與江淮之安通款曲之事毫無巨細地報給陸震霆,見他臉色越來越沉,金達倒是越發(fā)冷靜。 沒料到話還未說完,就有人來尋金達,陸震霆著人差問,這一聽,哪還坐得住,氣沖沖徑直玉笙院拿人去了。 日頭尚好,青青一早就起來習字,她握筆懸腕,著力非凡,蹙眉時似一男子,莫名讓人心生畏懼。 春桃端著熱茶進來,仿佛是看得呆了,許久不曾說話。 春兒倒是習慣,也沒什么規(guī)矩,還能出聲嘮叨:“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本不該起這么早的,我聽我娘說,小孩子家家的多睡覺能長個兒。” 青青放下筆,伸手去捧茶,“下月都十七了,還什么小孩子家家?這話不該用我身上。” 春兒卻與她犟嘴,“可姑娘瞧著就是小嘛?!?/br> 青青不與她爭了,抬眼看窗外,“去廚房拿兩碟子新做的糕點,給江大人送去?!?/br> 春兒縮了縮腦袋,不大樂意,“江大人老是板著個臉的,奴婢不敢……” “那我親自去?!?/br> 春兒被這話嚇著了,忙不迭應聲說:“去去去,奴婢這就去?!?/br> 剛應完,她便提著裙子一溜煙跑去廚房。 春桃在一旁候了半晌,見青青重新提起筆來才安下心,好歹躲過一場風雨。 但她沒舒心多久,便聽見外院遠遠傳來一陣旖旎婉轉的歌聲,青青忍不住皺眉,帖子也寫不下去。 春桃是解語花,自然要主動為主子解惑,“還是那對揚州瘦馬,如此這般,實在不成規(guī)矩?!?/br> 最后一句說得過了,不該從一個奴婢嘴里說出來,但春桃仿佛是渾然未覺,依舊看著桌子角,等青青發(fā)話。 無奈青青卻似沒聽著一般,繞過書案走到門邊,遠遠看著春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江淮之送吃的,一個送一個推,拉拉扯扯好不成體統(tǒng)。 可她卻仿佛能從這般拉鋸當中看出意趣來,久久不愿收回目光,直到江淮之撞見上她視線,慌慌張張低頭行禮,她才伴著不遠處咿咿呀呀的迷亂之音走出房門,立在他身前一步遠,“給你的你便收著,大男人與小丫頭推推搡搡的像什么樣子?!?/br> 江淮之連忙認錯,“奴才不敢,實在是無功不受祿……” “噢?往后要賞你東西,還得先想出一番道理才行?” “奴才不敢!奴才笨嘴拙舌冒犯了姑娘,奴才甘愿受罰?!?/br> “誰要罰你?不過是悶得慌,逗逗你罷了?!彼冉粗雮€頭,他垂著腦袋,她仍舊能看清他的臉,此刻更上前一步,伸出手來曖昧地理一理他衣襟,悄聲道:“一早上的,你偷眼瞧過我多少回了?這下卻垂著腦袋裝什么?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自她走近上前,江淮之便如石像一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低頭更能撞見一雙白玉做的小手,提著嫩汪汪的指尖勾他的衣襟,也仿佛在勾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