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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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嫁禍給師父。”白素冷冷不以為然,蕭讓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江遇白既是她的授業(yè)恩師,同樣也是從小將她養(yǎng)大之人,在她心目中師父武功超凡入圣,品行更是無可挑剔的圣人。 “江遇白教過你九轉(zhuǎn)功吧,你可知道你為什么會走火入魔?不是因為你墜崖之后受傷太重,而是因為,九轉(zhuǎn)化血功需要化人血散功。江遇白自然不敢將這些告訴你,否則他的真面目就會大白于天下,他怎么會把自己最陰暗的一面暴露在世人面前,他巴不得做你們眼中的道德君子?!?/br> 蕭讓不顧白素眼中的慍怒,繼續(xù)從容地說下去—— “你知道我是如何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的嗎?這些年你應(yīng)該也看見了,他喜歡收受江湖上那些惡名昭彰之人為弟子入派,美其名曰教化這些人,實際上,他卻將這些大兇大惡之徒帶上天鞘崖他的修行地,吸干他們的血作為修煉散功的原料。然后,將他們的骸骨丟下天鞘崖。”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收這些jian惡之徒,即使他們死了,也不會有人追問他們的下落,因為這些人在江湖中人看來死有余辜,能教化便是造化,不能教化死了也罷。只是,江遇白一直殺人飲血,練成的功夫自然也正派不到哪里去,師爺韓朝新曾經(jīng)規(guī)勸過他,他卻變本加厲,直至心性大變,到了最后,他不夠抓人飲血,竟然連谷中的弟子都?xì)ⅰ!?/br> 白素聽了心頭一驚,的確谷中常有弟子失蹤,她只以為是叛逃……然而蕭讓這人的話決不可輕信,她也根本不會相信師父是那樣的人,冷冷打斷:“你不要再說了,我是不會信的?!?/br> “江遇白以人血修煉九轉(zhuǎn)化血功被我撞破,殺我滅口不成,便假死騙過我;我以為他死了,為了門派聲譽,自然不會再說出他的行為,不料他卻是假死,還假扮作我的面貌去殺你,想要挑起門派內(nèi)部紛爭,借你太素宮派系之手,殺了我?!?/br> 雖然白素一言不發(fā),但是蕭讓看她的臉色,便能夠感覺到她內(nèi)心的猶豫,他知道白素被自己說動了,繼續(xù)道:“我這次冒死回去門派,正是偷出了九轉(zhuǎn)功的秘譜,你若不信,便可以看看,江遇白是不是沒有將這門功夫傳你完全?!?/br>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舊簿冊,只見上面血跡斑斑,可知得來不易。 白素想接,但一猶豫,卻縮回手:“你不過一面之辭,我豈能信你!” 蕭讓微微一笑:“你不敢看?” “笑話,本座有甚么不敢?!卑姿亟舆^來,心情煩躁地翻了幾頁,竟然真的是九轉(zhuǎn)功的后半本,雙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原來那武功秘籍之中,真的清清楚楚記載了如何將九轉(zhuǎn)化血之法練到第九層,就是要以人血為祭幫助散功,并且能夠從被吸食的人血液中攫取對方的功力。 白素心驚rou跳,不敢置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 她從小便跟隨師父江遇白學(xué)藝,心中認(rèn)為他乃是德行高超的一位前輩,如今突然受到這樣的打擊,心中的圣人形象一夕傾塌,實在難以接受。 “白素,你是不是覺得江遇白德高望重,所以他說什么便是真的,我與你素來不睦,所以我說什么,你都不信?你不過是以個人偏見,自我蒙蔽罷了?!?/br> “你住口,不要再說了。” “江遇白根本不是你們眼中的君子,人們眼中的君子一旦做起惡事來,比小人更加可怕。你明明知道我所說的都是真話,卻還要欺騙自己,我真替你覺得可悲。” “閉嘴!”白素勃然大怒,跳起來瞬間出掌,打向蕭讓前胸,蕭讓撤步一接,兩股巨力轟然互相震動,腳下草木橫飛。 蕭讓被白素的內(nèi)衣一震,倒退數(shù)步穩(wěn)住身軀,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蒼白的臉上泛著凄涼的冷笑:“白素,你大可以殺了我,拿我的人頭去領(lǐng)江遇白的懸賞。你就算一輩子這么糊涂下去,臣服在他的腳下做個乖徒弟,自然也可以一生享受榮寵,因為在他的徒弟之中,就屬你最為愚忠了。只是我覺得你可憐……你如此的憤怒,是因為真的不相信我對江遇白的指證,還是在痛惜你那跟錯了主人的十幾年時光?” 白素眼睛瞪得血紅,目中盡是殺氣,蕭讓一臉慷慨,閉上眼睛,隨時準(zhǔn)備赴死的模樣。 “你要殺便殺我好了,總而言之,這份真相將會永遠(yuǎn)掩蓋于世,說不定你還能心安理得回到劍宗,繼承掌門之位呢,哈哈哈哈——”他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狂笑。 白素清冷的面龐上,殺意漸漸凝結(jié):“你說得對,我絕不會相信你,我一定會回到劍宗?!?/br> 她說著,一掌拍出,風(fēng)云變色…… …… 韓攻臨走之前,同書院的溫越等人約了吃酒,各自交換了一些禮物,程放和韓攻一同上路,他武功好,路上可以作為照應(yīng)。而洛陽那邊也來了書信,原來皇上這些年來一直想要定立皇儲,可是他膝下無子,于是許多大臣推舉燕王世子,皇帝面上表現(xiàn)得極為欣賞世子,但遲遲不予定奪,于是朝中流言四起,說皇上有意立安陽為皇太女。 安陽公主自然有這份雄心,她是一個文才武功的彪悍女子,如今見有望登頂,心思更加活絡(luò)起來。如今她急需要這些朝中大臣的支持,于是,她親筆書信,寄來許昌,催促韓攻快些上路。。 韓攻在書房給安陽公主回信完,便命人將小公子叫到跟前來。 “川兒,你是否一直想見到你的母親。” 小公子原本手里玩著一個九連環(huán),聽見這話,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 “三叔帶你去洛陽,你很快便可以看到她了?!?/br> 原來,當(dāng)年韓遲很早便在太學(xué)求學(xué),同安陽公主私下相戀,小公子正是他們的私生子。此事關(guān)系著皇家的聲譽,說出來意味著殺頭之罪,所以韓攻也不能對人輕易提起,唯有母親謝氏知曉。 而小公子成日哭著鬧著要見面的母親,正是安陽公主本人。 小公子睜大了眼睛,那乖張愛發(fā)脾氣的面孔上,少有地露出純真和幸福:“好,三叔帶我去見我阿母,咱們一家人可以團聚!” 韓攻心中甚是感嘆,即便他們母子相見,怕是小公子也永遠(yuǎn)不能光明正大喊上安陽一聲母親,這個秘密,為了安陽的前途,必須永遠(yuǎn)不見天日。到時候相見的地點和場合,一定要安排得十分隱秘才行。 “好,那你回去早點睡吧?!?/br> “不,我還要等小不點給我買劍回來呢?!?/br> 韓攻奇了:“她給你買什么劍?!?/br> 小公子便將白天的事情說了一遭,韓攻催他去睡,道:“明日再叫她陪你練,等到了洛陽,有的是時辰給你玩?!毙」舆@才不情不愿地去睡了。 夜里,白素回來,她顯得情緒不振,匆匆吃了些東西,喂過一輪鸚哥富貴,然后份內(nèi)打掃了祠堂各個角落,將那些韓氏先祖的牌位擦得一塵不染,從博陽侯到弓高侯,她站在森然羅列地牌位前面怔怔地望著,也許,這是最后一次道別了。 今天傍晚落了一場雨,院中空氣甚是清新,白素獨自坐在那棵老槐樹跟前,過去在韓園的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一時心中思緒紛亂。 她初來乍到之時,只不過將此地當(dāng)做一個棲身避難之所,但如今即將離去,心中卻充滿了不舍之情。她想到了韓攻,便不由自主地摸到了心口那塊掛著的蟲玉,晶瑩剔透的玉石,一枚灰色的小蟲凍凝其中,正如她剛來的時候,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但韓攻他從始至終,對自己都這般善待,白素想起過去種種,心中刀絞一般難受。 此次回去白岳山,莫說前程未定,只怕生死都難以預(yù)料,她不知道如何將這件事說出口。 正心情不安地想著這件事,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韓攻來了。 他剛沐浴過換了一身輕薄單衣,身上泛著淡淡的澡豆香氣,教人安心。 “川兒沒有折騰你罷。”他笑著在她身邊蹲下來。 白素點點頭:“倒是很聽話?!苯?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發(fā)現(xiàn)小公子心地并不壞,只是因為長期以來被老太君寵溺,性格變得較為乖張,上一回他鬧騰謝冰卿,是因為聽說謝冰卿當(dāng)眾給韓攻難堪,對她心存不滿。 他點點頭:“川兒他自小沒有父母陪在身邊,性格是孤僻了些,難得你和他玩得好?!?/br> 他臉上掛著煦若春風(fēng)的笑容,只有在白素面前,他才會有如此放松的情緒。她凝望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韓攻……我得回去了?!?/br> “好,不早了,回去睡罷。” “不,我是說,我要回去白岳山?!?/br> 他微微一怔,仿佛察覺了什么:“怎么了,發(fā)生什么要緊的事情了么?!?/br> “沒有,只是有許多事沒做完,我想回去看看?!?/br> 他的表情顯得疑惑,有些不可理解地看著她。 她有些心虛地道:“我要回去劍宗,今日門派中有弟子回來召喚,師父消失這么久,門派百廢待興,我要回去幫幫他的?!?/br> “是誰回來叫你?” 白素沉默了。 他一時有些無奈,又有些不明所以:“素素,你究竟知不知道為何我要你陪我去洛陽?” 白素看看韓攻,他似乎真的有些慍怒,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出幾許焦慮和質(zhì)問。她搖了搖頭,無論此刻他說什么,她都無法回頭了。 “我是一定要走的……”她小聲道,“我從小到大,都在劍宗中長大,以門派的榮耀為榮耀,如果門派中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必須回去?!?/br> 窮一生之力去做好一件事,她不能為任何其他的事情停留,即使她對這里仍然懷有依戀之情。 他的臉色顯得無比灰暗——她還是執(zhí)意要走,那他呢,他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少,他算個什么? “素素,我問你,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在他焦灼的目光下,白素心中難熬,只避開那道目光,低下了頭。 她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不忍心離去。 “我是欠了你很多……” “你不欠我,我也不需要你欠我什么,我只問你一遍,肯不肯留在我身邊。” 白素咬住嘴唇,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搖了搖頭:“我一定要走?!?/br> 即便是再強烈的私人感情,也不足以讓她停下腳步, “好。”他站起來,面上的表情冷冷的,竟恢復(fù)了最初時的陌生?!敖裢硪呀?jīng)很晚了,就再歇一晚罷,明天一早我親自送你出城?!?/br> 他說罷便回房去睡了,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一夜白素沒有睡好,早晨起身之時 ,精神有些困倦,天下著小雨。韓攻已早早起身,他穿戴整齊,命人準(zhǔn)備了馬車,收拾好行裝,親自帶白素上車,一路驅(qū)車出了許昌城南門。 “就送到這里罷?!彼贿m應(yīng)這樣分別的氣氛,叫停了馬車。 韓攻送她下車,一路上他的臉都陰沉著,她知他心中對自己食言的不快,卻不明白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白素跳下車,從他手里接過行囊和傘,不敢回頭看他:“我得走了?!?/br> “素素!”他叫住她。 白素回過頭。 “倘若你辦完所有的事情,便來洛陽找我罷,我會一直等你?!?/br> 他這回竟沒有再問什么,也許是知道無論問什么,白素都不會說的了。 白素點點頭,小雨落在她身上,打濕了她的臉龐,她和他互相凝望著,都忘記了撐傘。 她不愿意告訴他,這一去,也許她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有生之年能夠回到他身邊,她一定會去,但此時此刻,卻無法給出任何承諾。 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白素猛然回頭,決絕道:“我走了。” 斜風(fēng)細(xì)雨的郊外驛道上,她一路飛奔,不敢再看身后的人,路上百般心痛難忍,她一路跑出半里路,來到約定的換馬客棧,跌倒在濕濘的路旁,沾濕了一腳鞋襪。 這里是個出城的落腳點,不少來往客商在此住店打尖。 約好的地點,蕭讓一身黑衣從人叢中走出,頭戴避人耳目的斗笠,裝扮得似個路人。 白素扶著馬廄的闌干,因方才氣血攻心,舊傷狂催,吐血不止。 蕭讓在旁抱臂冷冷看著,嘲笑道:“枉你自詡一時豪杰,竟然為了這么一個人如此狼狽,傳出去豈非讓天下英雄恥笑。我看你心中存有不少雜念,想要修煉成絕世的武功,還早得很呢?!?/br> 若是過去,她必然言語還擊蕭讓,但此時此刻,卻無心和他爭辯。白素眼淚狂流,手張開了又攥緊,幾度來回,終于在他身后慢慢松弛。 蕭讓轉(zhuǎn)過身:“怎么了,要回門派見你最敬愛最崇高的師父了,你不高興么。照你的性子,應(yīng)該欣喜若狂才是,怎么如今看起來,江遇白還不如那樣的一個外人?!?/br> 面對他冷嘲熱諷,白素終于忍不住道:“我不似這般冷血無情,殺戮同盟欺師滅祖之輩。” “是啊,我自然連師父都敢殺,怎么會和你一樣婦人之仁。但是你跟我這樣欺師滅祖之輩同路,難道不正說明你心中對他的懷疑么?如果你不相信我,怎么會同我一起走。” “蕭讓,你休要得意,我和你走,是因為我要回去求證,揭穿你的謊話罷了。若你膽敢對我說一句謊話,我必取你的人頭祭門派。我今日不想殺人,也不想臟手,你最好閉上那張嘴,否則我很難保證,不立刻殺了你。” “哼,好好好,我不說話,還要多謝白長老饒我不死?!笔捵岅庩柟謿獾?。他越是這么一副自信至極的口吻,就讓她越發(fā)痛恨,她非常希望,蕭讓說的全部都是謊話,而師父絕非像他所說的那樣,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要去求一個真相,為了從小到大畢生的信仰,否則這一輩子都無法心安。 白素默默回頭望了最后一眼,芳草離離的郊野田原上,許昌城的那一片天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