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上頭那兒放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鼎,里面不知燃著什么,散發(fā)著一股濃重的藥味。灰白色的煙氣滾滾而出,卻似乎有意識一般,并不四下擴散開來,而是將青銅鼎上方懸浮著的一個盤坐的人影層層包裹了起來,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 可即使這樣,這些人也并不敢將頭抬得太高,在視線觸及鼎身處時,便畢恭畢敬地停下了。 “何事?”上頭那人開口,聲音蒼勁如金石相擊,傳入耳中時讓人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凜。層層煙氣如活物一般,絲絲鉆入他的體內(nèi)。 “有個小可愛似乎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寶貝,一下子厲害到我們?nèi)甲⒁獾搅恕?蓻]過多久,又被人給弄死啦,真遺憾吶~”一個穿著煙紅色長袍的女子似乎隨性一些,首先掩嘴笑道。 她面容姣好,膚若凝脂,即使跪坐著也能看出身段極其窈窕,乍一看去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笑起來還頗有幾分天真爛漫的味道,眼角卻極其違和地帶著幾絲細紋。 她身邊是一名面容嚴肅的男子,似乎很不喜歡這種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微微瞪了女人一眼,轉(zhuǎn)而一板一眼地分析:“大人,讓煞氣消散雖不算很難,特別是在離得如此遠的情況下,鼓與欽的控制力幾近于無,但那股煞氣先是短時間內(nèi)劇烈膨脹,后又瞬間消散,著實奇怪了些。這么快的除煞,恐怕一般的神明都做不到,屬下建議著人去好好查看一番。” 煙紅長袍的女子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瞥了男人一眼。似乎在說,你說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有一毛錢的用處么?簡直就是廢話。 男人眉頭一皺,正待再說些什么,卻聽上頭那人又開了口:“阿凡,你可有看到什么?” 底下的一男一女頓時息聲,齊齊看向被點到的那人。 這阿凡看上去是位最多不超過二十的少女,長得異常瘦弱,一洗白袍飄飄蕩蕩地垂著,從廣袖中伸出來的雙手手骨支棱,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的臉色同樣蒼白無比,嘴唇毫無血色,一雙眼睛卻是又大又黑,帶著某種沉靜甚至偏憂郁的光芒,讓人無端地就會在她面前收斂著幾分。 方才其他人驚疑不定地彼此對望時,她一直慢斯條理地擺弄著身前的蓍草,這會兒見問,也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繼續(xù)完手上的事,才低著頭,細細地回了一句:“白光,強烈的白光……有點像地脈,但又有點不太一樣,煞氣消散的瞬間,我確定看到了流轉(zhuǎn)的五色……大人,可能是您一直在找的東西出現(xiàn)了。” 周圍的人齊齊動容。 煙紅袍女子驚訝地張了張嘴,卻及時地掩住了,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她身旁面容刻板、慣無表情的男人也忍不住吃了一驚:“阿凡,你確定?” 巫凡是門內(nèi)年紀最小,卻天賦極佳的弟子,她看到的東西一般都不會出錯。然而這回她提到的東西,卻實在太重要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上頭那位對它的執(zhí)著。 阿凡微微點了點頭,并不多話,又閉上了眼。 這一回,上頭那人的呼吸成功地粗重了幾分,他刻意調(diào)整了一下,再開口時語速卻依然稍稍快了幾分:“……你是說,鐘山玉?” 巫凡再次睜眼,方才的一番擺弄蓍草讓她額頭泛起了一層青灰,顯得精神愈發(fā)不好了,漆黑的眼中憂郁感更明顯了幾分:“沒錯,應(yīng)當就是鐘山玉。煞氣靈氣,一死一生,一點靈氣可以讓煞氣瞬間膨脹,過于充沛時卻絕對是煞氣的克星。消散得如此之快,要么是遇到了天地之脈,要么是遇到了上古靈寶……五彩奕奕,我能想到的,只有鐘山玉?!?/br> 灰白色的煙氣仿佛受主人心情影響,劇烈地跳動了一下。漂浮著的人影依舊看不清面貌,卻顯然極為高興:“好!說得好……巫陽,巫履,你們往感應(yīng)到的方位走一遭,帶上鼓與欽。阿凡,你下去休息吧?!?/br> 一眾弟子中,那人只有對著那羸弱的少女才會親切地喊一聲“阿凡”,其他人都冷冰冰地帶著“巫”的前綴。 先前開口的一男一女恭謹?shù)氐皖^領(lǐng)命,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正要離開,又聽那人道:“慢著,先讓那兩只大鳥在附近收割一茬吧,小心些,別落人口實?!?/br> 兩人再次應(yīng)是,收拾好了東西原地站起,身形便眼見地透明了起來,稍稍一轉(zhuǎn)身,竟是在原地消失了。 一陣風似乎從地底深處而來,透過厚厚的地磚縫隙,絲絲縷縷灌入這個近乎密閉的空間,算是補充了一點新鮮的空氣。 不一會兒,遠處有猛禽的唳叫傳來,一只異常碩大的白頭黑雕和一只黃紋白腦袋的鷂鷹齊齊飛起,直入云霄。它們身后帶著濃到有如實質(zhì)的黑氣,隨著厚厚的云層遮掩,看不分明了。 洞中。 隨著身上的光滿散盡,肖衍緩緩落在了地上,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指張開又曲起,比小爪子不知靈活了多少。抬抬左腿,又抬抬右腿,連膝蓋上小時候磕的一塊疤都沒有少,他這是……變回原來的自己了? 雖然見過了多個腦袋多條腿的鸓鳥,也見過了極像生化試驗失敗產(chǎn)物的化蛇,以及大小形態(tài)間切換自如的饕餮,但肖衍還是沒想到,原來物種間也是能夠切換的? 不對!身后還是有點不對勁,肖衍雙手往后一攤,淚流滿面——五條大尾巴在后頭不由自主地晃啊晃。 原來還是串種的。 眼見小老虎一雙溜圓的大眼睛有些吃驚地瞪著自己,肖衍忽然想起饕餮以前提到人類時好像沒什么好感,急忙沖他道:“我是肖衍,你還能認出來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你看,我尾巴還在……” 這會兒也顧不得果奔什么的了,一轉(zhuǎn)身,大尾巴沖著饕餮搖啊搖。 夭壽哦,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萬一又發(fā)瘋了什么的,自己可抵擋不了。 饕餮不屑地噴了口氣,笨狐貍又干傻事了,連化形都要大驚小怪一番的高階妖獸,簡直丟人。雖說他長尾巴快了點,化形也快了點,還沒到六根尾巴就變了,讓自己有那么一點點驚訝,可就看這舉動,化形了還是笨狐貍一只,妥妥的。 “得了,沒見過你這么大驚小怪的九尾狐,不就是化個形嗎?”饕餮把腦袋趴在前爪上,懶洋洋地說。 肖衍震驚了:“你是說,這很常見?” “有點本事的高階妖獸都行,我原以為你這輩子是沒機會了,就懶得告訴你?!摈吟褵o聊地打了個哈欠,“再說了,人形那么難看,有什么值得說的?!?/br> “……”肖衍默了一瞬,還是忍不住憤憤反駁,“人形到底哪里難看了?!” “毛都沒了,臉是扁的,嘴不夠大,牙齒就更加了……你能指望拿它咬住什么獵物?只能像羬羊一樣吃草吧?前肢后肢的力量差距太明顯,前肢軟綿綿的,除了能像大猴子囂一樣彼此抓個虱子,吱吱叫著爬個樹,還有其他用處嗎?哦對了,我現(xiàn)在的爪子就能爬樹,用不著人類的前肢,我身上也不長虱子。后肢也沒什么用,長是挺長,跑得慢死了……簡直一無是處!”饕餮一口氣滔滔不絕,下了一個結(jié)論,“這么沒用,你能說不難看嗎?” 肖衍:“……” 好吧,妖獸的審美……的確和人類的審美不一樣。毛皮油光水亮,四肢奔跑起來矯健無比,鋒利的牙齒和巨大的咬合力什么的,肖衍不得不承認,人形的確做不到啊…… 可是—— 麻蛋!人形又不是用來在草地和森林里狂奔著追獵物,追到了就一下子撲上去用牙齒咬死對方的!人形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了好不好! 肖衍轉(zhuǎn)回身,正要反駁一番,就見小老虎上下鄙視地打量了自己一番:“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是我見過的化形后最瘦弱的妖獸了,干巴巴的一點rou都沒有,真可憐!” “……”你才瘦弱,你全家都瘦弱! 肖衍長得高高瘦瘦,手長腳長,是個標準的衣服架子,可即使這樣,身上也是覆了一層薄薄的肌rou的,根本不是白斬雞好不好?除了皮膚白了點,他對自己還是很滿意的,饕餮絕對屬于誣蔑:“有本事你變給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強壯!” 若是那種全身肌rou糾結(jié),一塊一塊炸著的壯漢,肖衍發(fā)誓自己一定要將對方貶到一無是處! “不!”饕餮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了,“這地下老深的,你不嫌冷,我可不想沒事褪了毛挨凍?!?/br> 肖衍:“……” 好吧,雖然地xue相對恒溫,卻到底長年不見天日,這么赤果果地站著,的確有點冷……風吹屁屁涼什么的,簡直悲催。 化形的激動心情瞬間淡了不少,耳朵都耷拉了下來。肖衍蔫頭耷腦地摸了摸,好吧,耳朵也還是尖的,毛茸茸。嘴里兩顆小虎牙也長了一截,尖尖地露在外頭。 毛絨耳朵,毛絨尾巴,還有小虎牙什么的……簡直羞恥play。 “唔,也不是一無是處啦,能化形,算是九尾狐力量的體現(xiàn),你這會兒對風的把控力應(yīng)該又提升不少了,”好像一時嘴快,把笨狐貍打擊得有點過度了,饕餮連忙補救,“你要不要試試?” 肖衍抬手一揮。 前頭閃避巖靈蟲而耗盡的靈氣并沒有恢復,一絲絲風都沒有給面子地卷過來。 饕餮:“……” 肖衍:“……” “咳,這該死的化蛇簡直太討厭了,這次我一定要弄死它!”小老虎選擇了轉(zhuǎn)移話題。 第31章 來風 饕餮的目光慢慢落到肖衍身后。遍體鱗傷的化蛇正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黑熊一家擠在一起, 還有些不敢相信危機真的已經(jīng)過去。 小老虎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肖衍的情況顯然特殊, 能與地脈靈氣彼此輝映且不落下風, 出去后足以掀起軒然大波。不管化蛇與黑熊有沒有注意到, 他都不打算留下活口。 在族群中就極擅長察言觀色的化蛇身上一寒, 頸上的毛一根根豎起,恨不能馬上飛得遠遠的。奈何現(xiàn)在洞口被巖靈蟲堵得嚴嚴實實, 根本跑不了,化蛇當機立斷, 撲棱著翅膀撲向了肖衍。 肖衍嚇了一跳, 以為這家伙如此富有戰(zhàn)斗精神,折騰了這半天還有精力繼續(xù)搞事。 正準備反擊,卻見那龐大的人臉怪物撲通落在了自己腳邊,巨大的翅膀一把扒住他的腳:“哈~哈哈~饒, 饒命!”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哈,都怪那些黑氣?。 比嗣娌蛏眸B翼蛇尾的怪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些黑氣控制著我和我的同伴, 非要我們攻擊各種活物,要不然, 我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打九尾狐大人和……這位大人的主意呀!哈~九尾狐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我這一次吧……” 一面說, 一面還把滿腦袋豎著的黃毛往肖衍身上蹭?;哒f話時習慣發(fā)出“哈哈”聲, 聽起來又哭又笑, 神經(jīng)病似的。 “吼~找死!”肖衍還沒說話, 小老虎先暴躁了。不知為什么,看到化蛇那丑陋的大臉往笨狐貍又長又直的光溜溜的腿上蹭,一股無名火就冒了上來。 呼——一朵小火苗噴出,饒是化蛇跑得夠快,羽毛也被燒焦了一排尖尖。 那張扭曲的人臉更加愁苦了幾分,又忙不迭地向饕餮討?zhàn)垼骸斑@位大人息怒,息怒哈!兩位大人幫忙除盡了那黑氣,對小的恩同再造,若肯再饒小的一命,日后有什么差遣單憑吩咐……” 咔噠咔噠,隨著饕餮一口小火,巖靈蟲又是一陣sao動。好在地脈的靈氣依然在源源不斷地往外發(fā)散,它們又很快平靜了下來。 “你憋著點,別噴火!”肖衍可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奪命狂奔,一面阻止聽得頭大無比再次蠢蠢欲動的饕餮,一面也有些哭笑不得。 肖衍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能說的一只妖獸,連時不時咋咋呼呼的綠毛鸚鵡也比不過,那點頭哈腰的小模樣,簡直絕了。 但稀奇歸稀奇,肖衍倒沒有干擾饕餮決定的意思。這位的同伴可是在當初山腳下被全滅了,現(xiàn)在又是一副為了活命什么都不顧的模樣,實在不是可以信任的樣子。 饕餮顯然也是如此認為的。 眼見小老虎威脅地沖自己齜了齜牙,本就最忌憚他的化蛇頓時停下了撲過去求大腿的身形,換了個策略:“兩位大人知道之前纏上我的黑氣是什么嗎?我可以詳細地告訴你們它是怎樣纏上我們族群的,現(xiàn)在這黑氣越來越多,大人們不提前想法子,將來有個萬一怕吃虧呢!若肯饒小的一命……” 肖衍再次開了眼界。這化蛇絕對是妖獸中的異類! 饕餮耳朵動了動,他倒是知道那黑氣是煞氣,其他的就沒注意太多了。若能從化蛇這里多了解些,對小狐貍倒可能有些幫助。畢竟那天在山腳下,他親眼看到一縷黑氣纏上笨狐貍尾巴,又因為那五彩光而退縮的。 念頭一轉(zhuǎn),殺心便退了一些。小老虎抬起頭,身上忽然有靈光暴漲,一下子卷向了化蛇和三只黑熊。 四只動物立刻就趴下了。待靈光散去,身上都出現(xiàn)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印記:“在山洞里發(fā)生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br> 說出去什么?山洞里發(fā)生什么了?四只動物齊齊迷茫地仰起了臉。 似乎發(fā)生了很多事,卻又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黑熊一家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們怎么來這兒了,嗷,怎么還有兩只這么可怕的高階妖獸?化蛇則困惑無比,自己咬了九尾狐的尾巴,一路逃啊逃,然后……怎么就到了這兒了?嚶,這是被堵了個正著?完了完了…… “九尾狐大人啊,這位大人哈,小的是一時鬼迷心竅,小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敢對九尾狐大人下口了呀,對,都怪那黑氣……”方才求饒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又不假思索地脫出口。 “閉——嘴——”肖衍和饕餮額角青筋直跳,齊齊吼道。 “哈?……哦。”化蛇一臉小媳婦樣地閉了嘴,最后加一句,“求饒命啊大人們?!?/br> 熊孩子一臉茫然地舉著熊掌擦了一下嘴,一掌的血。身上疼得仿佛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一般,腦門更是像要裂開:“該死的,什么鬼?我怎么變成這樣了?說,是不是你們干的?!嗷,嗷嗷,爸媽,幫我撕了他們!” 熊爸熊媽不約而同地撲上去捂住它的嘴,熊孩子,你這樣會害得老爸老媽一起被弄死的! 不大的洞xue里嗚嗚嗷嗷一片。 饕餮頭腦里直嗡嗡,很有些后悔方才的決定了,就該一句廢話沒有地直接張嘴把它們吞了才是! 正要發(fā)飆,忽聽肖衍笑瞇瞇地問:“你知道熊哪里最好吃嗎?” 小老虎一愣,搖搖頭。他吃東西不論大小,都是一口一堆,哪里會知道哪個部位最好吃? 肖衍意有所指地盯著發(fā)怒掙扎的熊孩子,慢斯條理地舔舔嘴唇:“熊體型龐大,極其沉重,四個厚厚的腳掌支撐著全身的重量,日常來去活動,里頭充滿了膠質(zhì)。下水煮一煮,去毛,再小火煨爛,放入幾種雞鴨魚rou丁提鮮,那味道……簡直了。唔,兩個前腳掌rou質(zhì)比較香,做成紅燒的也不錯。后腳掌就差一點了,熊多的時候,不要也無所謂……至于熊身上的rou雖然厚,但油也多,又帶腥味,沒什么用。熊皮倒是挺不錯的,恰好我現(xiàn)在缺一件熊皮大衣……” 小老虎的眼睛亮了起來。 肖衍對熊掌當然并沒有什么興趣。事實上,所謂的山八珍,熊掌、鹿茸、象鼻、駝峰、果子貍、豹胎、獅乳、猴腦,在他看來完全是人類為了獵奇而不必要地殘殺野生動物。滋補的效果自然有一點,卻也絕沒那么神乎其神,甚至也不知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只不過是出于標榜自己嘗過稀罕難得的東西的目的罷了。 然而現(xiàn)在,這個在網(wǎng)上偶然瞥到過一眼的食譜,卻成了嚇唬熊孩子的好方法。 大概是肖衍的口氣太過風淡云輕,仿佛自己已經(jīng)這樣做過無數(shù)次一般,黑熊一家都驚呆了。熊孩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看肖衍,再看看自己的掌,悄悄地往肚子底下縮了縮。 它,它一點都不想讓自己掌被咕嘟咕嘟燉了。 雖然它覺得對面一狐一虎都是小小的不堪一擊,但爸媽覺得他們可怕,那……那自己還是暫時不惹他們吧。萬一的萬一,自己……打輸了呢? 不知道為什么,熊孩子明明覺得自己的性子該更加跋扈一些的,但這會兒卻總覺得有些心驚膽戰(zhàn)。發(fā)疼的腦殼和身體似乎本能地讓它少囂張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