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一個蒼老沙啞的,帶著濃重口音的聲音苦哈哈地問:“智老,就不能你幫忙跳了么?” 熟悉的聲音道:“當然不行。你們長期住在山腳,一舉一動都落在山神的眼里,你是神所庇佑的大巫,怎么可以隨便找個人就替了?” 老大巫似乎有些沮喪,壓低了聲音:“可是在我之前,都多少代大巫沒有見過神跡啦……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 “噤聲!神明之力本就全部源于信之一字,若連祭祀之人都起了懷疑,又如何能祈求庇佑呢?放心吧……”前者一碗一碗拼命灌心靈雞湯。 肖衍等人爬上山頭往下看,就見一塊奇形怪狀的大石頭前,黑不溜秋的小老頭兒正帶著一個外表看起來比他還要老很多的大巫跳舞。那大巫滿臉老樹皮似的褶子,眼睛都渾濁了,不自覺半張著的口中是漏風的門牙,手腳笨拙地隨著小老頭兒比劃著一個個動作。 底下是十余名參與祭祀的人,供著兩壇子酒,一口豬和一頭羊,全是瘦巴巴的,大石頭上掛了一塊彩色的玉。玉的成色不是很好,顏色駁雜,一眼看去干干的并不水潤,細看還有點裂紋,勝在足夠大,估摸著比一個巴掌還寬些。 得,看著那娛神舞跳得可溜的小老頭兒,為何那么多人選在今天祭祀似乎也有了答案。 隨著娛神舞的逐漸完整,能力又被壓制住一些的饕餮表示,不死民跟他一定命里犯沖! 肖衍倒是有些好笑,這疑似叫做“智”的老爺子,倒還挺多才多藝。 小老頭兒眼神不錯,一抬眼看到了山頭上半掩映在樹叢后頭的幾個“老朋友”,頓時小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跳得更起勁了許多。用力地抬腳踏著地,雙手喝醉了酒般地狂舞,一頭亂草似的頭發(fā)激動得上上下下直飛舞,大腦門在夕陽中黑得發(fā)金光。這畫風……實在有點辣眼睛。 饕餮唰地黑了臉,肖衍慘不忍睹地別開眼。 化蛇和黑熊審美異于常人,倒是覺得挺好看。事實上,人多了對高階妖獸影響最大,對中低階妖獸影響微乎其微,娛神舞這種與天地神明溝通的方式,看在化蛇和黑熊眼中是相當舒服的。 化蛇甚至情不自禁地隨著老頭兒的動作左右晃動起身子來,一條蛇尾陶醉地擺來擺去:“哈,這老頭還懂得挺多……哈,老大我錯了!這老頭簡直神煩!” 隨著饕餮涼涼的一個眼神,化蛇長長的蛇尾一僵,立刻忙不迭地撇清關系,一副“我說了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沒有說過,我從頭到尾都討厭死那老頭兒了”的模樣。 本也打算跟著扭兩下的黑熊一家明智地止住了蠢蠢欲動的身體,悄悄往后退了兩步。嗷,這真的不怪它們啊,小老頭跳得就是比其他祭祀的大巫有感染力多了。 天色漸暗,天邊最后一抹紅光猶自戀戀不舍,祭祀的人群散去,小老頭兒也不知跟著去了哪里。渾身不爽的饕餮往林子里一鉆,打獵去了。化蛇和黑熊一家走了半天,也早就在惦記著吃的了,這會兒老大一動,也立馬嗷嗷叫著散了開來。 長翅膀的化蛇瞄準了幾只棲在樹梢的大肥鳥,黑熊追著一群長得像鹿,尾巴卻拖得極長的動物跑了。 看樣子,山中的動物會很受一番折騰。 肖衍看這山上到處都是香椿樹,就跑到背陰處找了找。雖然這個時候大部分香椿葉已長開變老,但香椿籽一串串落到地上,陰濕處長出來的苗苗卻依舊很嫩,正可入口。又在一處隱秘的灌木叢中摸到了幾枚布滿漂亮圓點點的鳥蛋,晚餐的小配菜——香椿炒蛋便有了。 野炊什么的,肖衍早已是熟練工了。連哪種樹枝耐燒,哪種石板不易燒裂什么的,都在幾次失敗的經(jīng)驗后有了大致的了解。 做完前期準備,化蛇叼回的肥鳥和黑熊帶回來的奇怪獵物就三三兩兩地堆在身邊了。肖衍把該小火煨的煨上,該架著烤的烤上,又拿石板接了些烤得guntang時滴下來的熱油,板子也同樣燒燙了,鳥蛋往上頭一磕,灑上香椿碎,嗤啦聲響中,一股撲鼻的香味便瞬間傳開了。 “好,好香……”化蛇忍不住流口水了。 “味道好奇怪!”熊孩子聳了聳鼻頭,覺得氣味有點大,可又還挺香,忍不住從熊媽懷里探出腦袋來。 它在林子里遇到個野蜂窩,嘴饞掏了一把,然后就被一大群野蜂追了半天,臉上被蟄了好幾口,鼻梁上眼皮上全腫著。這時一回頭,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鼻子上還有個鼓鼓的包,看起來有點滑稽。 樹叢中有響動傳來,樹枝一分,饕餮回來了。想要偷吃一點的熊孩子頓時縮回了腦袋,繼續(xù)半死不活地窩著了。它天不怕地不怕,可獨獨怕這武力值超強又絲毫不留情面的山大王。 肖衍拿兩根長樹枝給蛋餅翻了個個兒,笑瞇瞇地沖扛著一堆獵物的青年招招手:“回來得正好,剛可以吃……噗,你你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 肩上垂掛著的滿滿當當?shù)墨C物被扔到地上,露出了青年手上捧著的兩個頗為眼熟的壇子。肚大口小,陶制,表面有點粗糙,造型還有點歪歪扭扭,還畫了點稚拙的花紋——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特么不是方才那群人祭神的酒么???! 再仔細一看,好么,饕餮帶回來的獵物里頭也夾了私貨,赫然有一頭洗得白白凈凈,但瘦巴巴一看就沒什么rou的豬! “人家祭神的東西你也敢扛回來??不怕被天打雷劈么??。?!”肖衍簡直被這出手驚人的家伙弄抓狂了。 這感覺就跟大大咧咧闖到廟宇里,把人家供在佛前的瓜果嘎巴嘎巴啃了差不多好不好?除非餓極了,一般人就算不信鬼神也不會輕易干的。而且這世界顯然還是個不能按常理揣度的,鬼神之說顯然不是無稽之談,肖衍可不希望以后他們走到哪里,背后都跟了一群飄飄蕩蕩的不明生物,頭頂無一例外地冒著幽幽怨氣…… 饕餮把一個壇子往地上一放,另一個壇子高高拎起,渾不在意地灌了幾口:“不就是個小小山神么?還沒有天打雷劈的本事,他敢來找我試試?……話說人類雖然討厭,但這酒釀得是真不錯,你要嘗嘗嗎?” 肖衍眼睜睜地看著他拎起一只烤鳥,一口酒一口rou地吃了起來,看到最后……饞了:“要。” 要知道,他雖然不嗜酒,但大夏天里偶爾配罐啤酒擼個串,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穿越后實在太久沒享受了。這邊可能還沒有以曲釀酒的技術,兩壇子酒一壇果酒一壇甜酒,酒精度極低,很容易入口,跟飲料似的,正合肖衍心意。 反正他們都是一道的,鬼神找上門算賬估計也是一起找,肖衍自暴自棄地灌了口甜酒,又分一點眼巴巴瞧著的四只妖獸,夾了點香椿雞蛋塞嘴里,問饕餮:“喂,要是山神真來了,你真的不怕啊?” 一臉桀驁的青年對今天的蜂蜜烤rou非常感興趣,一面大口撕著,一面草草指了指某個方向,含混道:“這不在那邊待著么?你看他敢不敢過來……” “噗……”肖衍一口酒噴出來,感情苦主早就找上門了? 連忙往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棵大樹后頭微微泛著一點光,猛一看跟月光落到樹葉上的反光似的,很不打眼??勺屑氁磺?,那兒卻有個半透明的小孩兒影子,腦袋大大的,身子小小的,看不清五官,卻無端讓人有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說我現(xiàn)在還些東西回去,他還能收嗎?”肖衍心虛極了。 “你還回去他也沒法吃,最多只能聞聞味道,這是石中靈,跟早上看到的樹靈可不一樣?!摈吟巡灰詾槿唬八劻艘彩前茁?,不如我們喝了呢?!?/br> “呸呸呸,那哪能一樣?這是人家的東西,糟蹋了也是主人的事?!毙ぱ芊瘩g著,收拾好剩下的酒和一些烤rou,加一小份香椿煎蛋,小心翼翼地送了過去。 火堆前英俊的青年不贊同似地撇撇嘴,看著肖衍離開的背影,倒是沒有阻止。這九尾狐,真不像兇殘的高階妖獸,婆婆mama的,容易心軟。 不過,也不招人討厭就是了。 看看剩下不多的rou,青年霸道地全部劃到了自己這邊,瞪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其他四只獸,又分出去一點。再想了想,又分出去一份等著笨狐貍回來。 熊孩子狼吞虎咽地干掉了自己的rou,又去搶熊爸熊媽的。熊爸正要無原則地遞過去,就聽饕餮涼涼地在一旁道:“誰嫌rou多了吃不完可以主動說,以后每天少分點。” 熊爸糾結了。雖然它們出去打獵也會先飽餐一頓,可那味道跟肖衍做的完全不一樣啊,分出去一點,以后就永遠少了……這買賣似乎很不劃算。 “嗷嗷嗷~要吃!”熊孩子不依了,對著熊爸熊媽嚷嚷。 饕餮沒好氣地眉毛一挑,眼一瞪:“你多大了?還要湊在娘身邊吃奶么?嗷嗷嗷,嗷什么嗷?不夠吃的不知道自己去抓嗎?再嚷嚷一聲把你扔下山信不信?!” 有爸媽無限度寵著的熊孩子,果然最討厭了!感覺手癢癢! 熊孩子慫巴巴地縮回腦袋,自從愛上了肖衍的美食,它就過上了痛并快樂著的日子。 熊爸喜滋滋地啃了一大口rou,其實……他也舍不得把肖衍烤的rou讓出去呀! 肖衍走得近了,樹后頭的影子不安地縮了縮,又怯怯地探出了半個腦袋,身上的微光一閃一閃。這會兒五官看得分明了一些,傳說中的山神,的確是個軟軟糯糯可愛極了的孩童模樣。有些出乎意料,可想到一些動畫作品中可愛的山中精靈,又似乎的確該是這個樣子。 他并沒有貿(mào)貿(mào)然走得很近,而是把東西放在了離樹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沖著小家伙友好地招了招手:“我同伴比較愛玩鬧,倒不是惡劣的性子,如果可以的話,這些東西給你當個賠禮行嗎?” 小家伙似乎有些懵懂,歪著腦袋被地上的食物吸引了。 肖衍慢慢地退開,他就忍不住走上前來,湊在烤rou上似乎很陶醉地聞著。聞過的地方,所有的熱氣似乎就一瞬間消失了。小山神最后湊到酒面前時,猶豫了一下,抬頭看看肖衍,小手伸出來,把酒壇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小小的身子動了一下,慢慢地消失在了原地。 “這酒……是留給我的?”肖衍有些不確定地回頭問饕餮。 “是啊,其實所謂山神,不過是一些上了年頭的樹啊石頭,或者原本普普通通的動物,陰差陽錯之下長期受人祭拜,便有了靈。雖然有點法力能稍微護著點人,打起架來卻是比不過很多厲害妖獸的,祭品被搶是常有的事。也就你這只爛好心的狐貍,還傻乎乎地給他賠什么罪?!鼻嗄暾f著,有些遺憾地看著那些完全失了熱氣的rou,“樹靈還能吸收點能量,石靈完全就是吸著好玩,他明明有那塊成色不怎么好的玉就足夠了……” 被山神享用過,味道就會差很多,嘴刁的饕餮是完全沒興趣了。 說話間,一根細細長長的繩索嗖地從不遠處的某樹枝間甩了出來,精準地勾住了那些rou,陰魂不散的小黑老頭兒笑呵呵道:“小九尾狐呀,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番手藝,看你們一個個都吃飽了,這點山神大人用剩下的,就歸老頭兒了好不好?”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跑得卻是賊快,饕餮和黑熊一齊撲過去時,他又溜得沒影了:“哎喲喲,不就是吃點你們不要的rou么?真兇……小老兒天黑到現(xiàn)在只吃了一頭祭祀用的羊,早就餓扁啦——尊老愛幼懂不懂?” “……”肖衍額頭上滴下一大滴汗。想到青年扛回的酒和豬,原來剩下的一頭羊早已不知不覺中被老頭兒順走了嗎? 這里的不論人類還是妖獸,真是……不拘小節(jié)啊。 肖衍抱著山神送給他的酒壇子,看著那個小小的半透明的身影在山間若影若現(xiàn),然后消失在了白天祭祀的大石頭中,微微笑了笑。 在饕餮他們“飯后消食”回來前,他就地一坐,對著月色把剩下的酒一點點全喝了。雖然是果酒,卻也微微有一點上頭。朦朧間看到綿延的山脈間,一個個巨大的光影浮現(xiàn)了起來,每座山上都有一個龍頭馬身的巨大光團,順著山間緩緩移動。從這頭到那頭,又從那頭到這頭,仿佛在盡職盡責地巡視著什么。 隨著它們的移動,一縷縷淡淡的黑煙驚恐似地脫離了草木和動物,浮上半空凝聚成了一張張扭曲的臉。有的正好撞上迎面而來的巨大光團,躲閃不及間便被灼傷似地煙消云散了。肖衍甚至隱約覺得能從那扭曲的口中聽到不甘的嘶鳴。 隨著黑氣消散得越來越多,山間的空氣都仿佛清靈了不少,月色都仿佛明亮了一些,深藍的夜空如洗過一般,澄澈無比。 “人真是上天的寵兒,享他們的祭拜,木石可以成靈,跳一跳娛神舞,可以通過山神溝通天地。”不知何時饕餮先回來了,坐在肖衍身邊,同樣專注地看著那些巨大的光團。 “那些光團是什么?”肖衍好奇地問。 “他們的信仰通過山神化成的模樣。你看那龍頭馬身的模樣,就是他們想象中神明的樣子。很久以前,娛神舞后出現(xiàn)的‘神明’可以頂天立地,現(xiàn)在是不行了,連這點小煞氣都化不干凈?!?/br> “是附近的人少了?” “女媧大神造人,一口仙氣讓人心開了七竅,卻又偏偏因為地上的濁氣堵上了不少,看到很多事卻又看不透,久而久之心塞目盲,就看不見神明的存在了??床灰娋昧?,自然就不信了?!?/br> 饕餮雖然猛一看是個暴躁的小年輕,卻到底活了不知多少年,正有些感慨,忽然感覺肩頭一沉。走了大半天路,又喝了半天酒的肖衍后勁上來,有點撐不住了。 “我……我好像有點暈。”尖尖的耳朵在男人耳側蹭了蹭,笨狐貍臉上起了一層薄紅,在皎潔的月光下更添幾分朦朧。 饕餮一愣,忽然想到白天一回頭間,驚鴻一瞥中看到的那個充滿誘惑的背,頓時那種干干渴渴的感覺又上來了。 “喂喂喂,你還好吧?”青年粗聲粗氣道。在肖衍溫熱的呼吸無意識地噴在頸側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事……”沒想到果酒的后勁這么大,肖衍感覺臉上越來越熱,甩甩腦袋曲起膝蓋,把頭埋在了膝蓋上不說話了。 饕餮難得有些手足無措地看了半天,嘗試著伸手拍了一下肖衍:“喂……” 一拍之下, 第35章 回山 飲酒微醺, 正是好眠之際,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實在太正常不過。然而肖衍卻早早地就醒了, 耷拉著兩只耳朵, 兩眼發(fā)直, 頭頂?shù)脑箽獠粩嗌v, 近乎凝為實質(zhì)。 因為他在睡夢中,不, 斷,地, 受到sao擾! 最開始是疑似有人惡作劇地揪了揪他的尾巴尖尖, 等他抗議地把尾巴全團到身下后,對方便不滿似地戳了戳他的腦門。肖衍剛郁悶地拿兩只爪子捂住腦袋,耳畔又傳來了抖動床單般的“呼——呼——”聲,緊接著身體一輕, 被人拎著后頸皮提了起來。 雖然立刻就被放到了軟和的毛皮上,但喝多了只想好好睡一覺卻不能的肖衍還是非常想咬對方一口。 好在這之后對方就收斂了一些,身邊磨磨蹭蹭地湊過來一個毛團子, 挨著肖衍睡了。擠著有點熱,但毛團子不搞事, 肖衍也就懶得睜開眼了。反正這氣息熟悉得很,睡懵了的腦子壓根沒有拉響任何警報。 然而事實證明, 一時貪睡, 懶得短暫醒來一次解決睡眠隱患什么的, 真的要不得! 接下去的大半夜里, 睡著的毛團子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睡相奇差。 先是一爪子拍在肖衍的臉上,厚厚的rou墊直接按住了他的鼻子,差點沒讓肖衍在睡夢中窒息。費力地把腦袋往后仰,讓那“兇爪”落了空,毛團子又挪啊挪,整個身子橫了過來,還把肖衍的肚子當成了睡墊,圓圓的腦門枕在上頭睡得可香。期間還會不老實地甩個尾巴探個爪,完全沒有打擾人的自覺。 就在剛才,這位大刺刺地把后腿一蹬,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了肖衍的下巴上,直接把整晚睡夢中都是“鬼壓床”的肖衍給鬧醒了。 白毛狐貍頂著一頭亂毛,目光逐漸聚焦,稍稍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就看到一只半壓著自己身體、睡得四仰八叉的臭老虎。伸著前爪蹬著后腿,歪著腦袋還微微探出一截舌尖,睡得那叫一個愜意和囂張。 肖衍面無表情地看了饕餮兩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果斷地探爪,把兩人半墊半蓋著的大羊皮給揭了。怪不得這家伙以前睡覺都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呢,還以為是警惕性強,現(xiàn)在看,壓根就是自知睡相太差了的緣故吧?話說回來,為什么昨晚就湊過來睡了……? 被起床氣籠罩的肖衍決定暫時放棄旁的問題。 東方已經(jīng)泛起了一抹魚肚白,山影卻還是黑魆魆的,林間一片霧氣茫茫。初夏的清晨,空氣依舊微涼,小老虎睡得好好的被一陣涼意激得一個哆嗦,嗷地一聲不滿地醒了過來,然后就對上了一雙瞇著的、殺氣騰騰的狐貍眼。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感人的睡姿,饕餮心虛地收起了即將爆發(fā)的起床氣,悄悄地把后腿往回縮了縮,眼珠子一轉(zhuǎn),指控:“肖衍你酒品也太差了些,喝多了就隨地睡,睡著了也不老實,瞧瞧,把腦袋都轉(zhuǎn)到我腳后去了?!?/br> 這家伙別的不會,惡人先告狀這一招倒是用得爐火純青!肖衍氣笑了:“哦?我倒不知道自己不光在睡夢中顛倒了個兒,原來還能強行把半個身子塞到你腦袋底下?” 小老虎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前爪,撐直了前半身,眼角的余光有些不舍地瞥過那個非常合他心意的“軟枕”,腦袋一昂:“你第一次喝多,不記得也很正常啦,算了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好歹比喝多了橫沖直撞怎么都停不下來強,厲害的妖獸也就罷了,就你這小身板,在林子里沖撞一陣,估計能斷幾根骨頭……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肖衍狐疑地看他:“你好像很有經(jīng)驗???以前喝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