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近來,有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巫相手下流傳:每當(dāng)巫相大人心情不好,總有那么幾個莫名其妙失蹤的同僚。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封靈陣和焚風(fēng)咒準(zhǔn)備得如何了?”巫相轉(zhuǎn)過臉?biāo)浪赖囟⒅菃栐挼膶傧?,沉聲問道。折騰了將近一天,連一根九尾狐的毛都沒撈到,巨大的希望并沒有實現(xiàn),那就成了無窮無盡的焦躁。 “那邊也遭到了奇怪妖獸的攻擊,但好在,已經(jīng)一點點推進了!”手下大聲匯報。 巫相點點頭,面沉如水地看著底下死死啃不下來的硬骨頭,就在這不算太大的空間內(nèi),那九尾狐竟愣是躲了將近一天! “所有的滅蒙鳥散開,圍山,等陣法和詛咒完成后,再進山搜狐。”巫相決定換策略,等到周遭的山都被圍住,就不信那么多妖獸會不慌,等到食物耗盡,他幾乎可以猜到它們接下去會有的舉動,最大的可能,便是驚惶地組成一大團沖出包圍。 如同螞蟻抱成一團沖出火圈一般,犧牲最外頭的一圈,保全里面所有。 只可惜,這次的包圍,人和鳥只是明面上吸引眼球的,真正的殺招,卻是能夠準(zhǔn)確辨別他們需要的生物的。 巫相想到這里,反而有些后悔起來——他之前太心急了,白白費了半天力氣。若是先布陣布咒,直接守株待兔多好?沒事,好歹也是吸引了一陣九尾狐的注意力,讓它來不及逃遠。 他覺得氣有些上不來,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公然拿人命續(xù)氣血,巫相喘了半天,愈發(fā)對那久拿不下的九尾狐生氣起來。若不是它幺蛾子這么多,自己也不必耗費這么快,還得把原先作為保險的招數(shù)改為主要方法。 只是……巫相實在太急了一些,以致于一點迂回的套路都不肯先嘗試,與林間的動物們纏斗了大半天,已是不知不覺失去了先機。 若他早就知道肖衍能指揮山間所有的妖獸,若他早知道此處的妖獸那么難纏,那么,他也許會一開始便選擇截然不同的策略。比如說,確定肖衍的所在后,以最快的時間將所有人員分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布下陣法和詛咒,以充足的人手把守陣點,然后剩下的人,就可以毫不著急地入山尋狐了。 畢竟妖獸們與人類不一樣,大部分的陣法、詛咒,都看不出來,驚慌失措地發(fā)現(xiàn)不能用妖力后,動物的本能回歸,完全可以讓它們不戰(zhàn)而潰。九尾狐可能在逃跑中踩上詛咒,燒作一堆黑漆漆的灰燼,也可能在山間躲閃,但他們?nèi)硕唷牡闷稹?/br> 至于能不能等來救兵,那完全看它的造化了。 但現(xiàn)在,巫相失去了主動權(quán)——他想要布的陣,被妖獸們發(fā)現(xiàn)了。 先是肖衍看到那些零散散開的人,不知道他們在鬧什么幺蛾子,便派了些妖獸跟著看看。結(jié)果他們這邊把巫相好好戲耍了一通后,鳛鳛魚和孟槐興沖沖地跑了回來:“大人大人!發(fā)財了發(fā)財了,我們發(fā)財了!” 身后跟著好些喜氣洋洋的妖獸。 肖衍一頭霧水地看過去,就見一群妖獸抬著一顆有一顆巨大的靈石:“那些騎著鳥的壞人好像腦子壞掉了,在林子里隔一段就買一大塊靈石,嘿嘿嘿嘿,全被我們挖出來了!” 不得不說,巫咸國真是大手筆。布個陣也是下了血本,埋的靈石個頭幾乎有合抱大,晶瑩耀眼,看得許多小妖獸眼睛都直了,嘩嘩嘩地往外冒口水。 肖衍卻是變了臉色,抬頭看呈環(huán)狀分開的滅蒙鳥:“你們是在那邊找到的靈石嗎?就是他們現(xiàn)在分散開的位置?” 抬著靈石的妖獸們看了看,傻乎乎地點點頭,一直妖獸還拿樹枝挑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有點奇怪,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我沒敢用手碰!” 肖衍定睛一瞧,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見那是一團糾結(jié)的毛發(fā)一樣的東西,卻是濕漉漉的,從內(nèi)向外滲出一種墨綠色的液體來。 極其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而肖衍看了一眼后,那毛發(fā)竟是伸出了絲絲觸須,一副想要向他靠近的模樣。 肖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巫咸國向來不缺乏奇奇怪怪的手段,驚出了一身汗,正待說話,懷中一動,小老虎探出頭,一張嘴,一道金紅色的火焰瞬間吐出,將那團毛發(fā)瞬間裹在了其中。 一個似慘叫又似錯覺的聲音嚎了一聲,然后那團毛發(fā)緩慢地燃燒了起來。挑著樹枝的小妖獸嚇了一跳,啪嗒將那東西掉在了地上。 小老虎一雙綠色的眼睛滿是嚴(yán)肅,四下看了一圈,它比肖衍知道的多得多,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趕快,沖出包圍圈!” 第124章 變身 饕餮一探頭, 或興奮或好奇地擠在肖衍周圍的妖獸們齊齊呼啦啦往后退了一大圈。特別是正樂顛顛湊在肖衍面前獻寶的幾只, 剛好跟小老虎綠瑩瑩的眼睛正面對上, 差點沒嚇尿, 腿都軟了。 媽呀, 跟九尾狐大人并肩戰(zhàn)斗了一通, 熱血有點上頭,差點忘了饕餮大王還在他身前兜里揣著了。 饕餮:“……”別以為他睡著了, 就不知道這些家伙圍著肖衍時可歡騰著呢。 心里不爽,面上也跟著不善了, 眼睛一瞪:“都聾了?還不趕緊跑?誰要是敢慢了, 呵呵……” 剛想繼續(xù)說別指望我撈它出去,就見大大小小的妖獸要么拔足要么展翅,全都不要命地狂奔了起來,齊齊奔向離包圍圈最近處。 大概凡事都有兩面, 說到親和力,饕餮是拍馬也趕不上肖衍,但說到令行禁止, 肖衍卻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饕餮的。之前打巫師們時,肖衍雖然做了詳細安排, 但總有妖獸打上了癮便不肯停,或者原本該遲上陣的看興奮了就沖出去的, 愣是讓許多不該掛彩的都見了紅。 而現(xiàn)在, 小老虎一說撤, 所有妖獸簡直不要太聽話, 大概是那明顯帶了不爽的“呵呵”和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后果激發(fā)了眾獸無限可怕的想象,誰都怕落在最后一名。 肖衍眼睜睜地看著被擠在最后頭的一只小獸淚光瑩瑩,一邊哆嗦著回頭看饕餮動靜,一邊拼命往前擠。奈何前頭都是龐然大物在狂奔,它壓根擠不動人家,只好非常鴕鳥地把腦袋探入了大部隊,露出一個瑟瑟發(fā)抖的屁屁在最后頭。 “……”想到方才對著他嬉皮笑臉不聽指揮的妖獸們,心中淡淡復(fù)雜。 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妖獸,刻意隱身在山林時可能還不明顯,現(xiàn)在一起瘋了般往外逃,飛在半空中的巫相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他冷笑一聲:“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br> 一面命人加緊布陣,一面著人將所有動物都截住。在一陣一咒徹底完成前,不許任何一只活物跑出去。 他多年前就疾病纏身,隨著久病不愈身體每況愈下,脾氣也愈發(fā)陰晴不定,深恨方才眾妖獸搗鬼阻礙他抓九尾狐,又掘走了好些塊布陣的靈石,心中氣惱無比,眼見封靈陣將成,竟是想將它們?nèi)家痪W(wǎng)打盡。 一通命令下去,他氣喘吁吁,面色煞白,高高突起的顴骨上又詭異地帶著一點潮紅。周圍的人都察覺到他今天格外暴躁,精神也格外不濟,但又不敢多言。 只有巫彭派來的黑衣人彼此間交換了一個平板寡淡空洞無物又似乎心照不宣的眼神,為首一人微微皺眉,機械而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大人,那位的意思是,盡快拿到需要的,莫生枝節(jié)?!?/br> 巫相掃了幾人一眼,高亢的情緒還沒有徹底壓下去,心中有些厭惡。幾個不人不鬼的東西,跑來監(jiān)視也就罷了,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指揮起他來了?他不在意地擺擺手:“放心吧,絕對不會誤了事,這回封靈陣的每個點上都有巫師以人為陣守著,陣逃陣,破得了有鬼了。不必等到明日,定然可以將鐘山玉奉給巫……” 巫彭大人四字未出口,就被黑衣人警告般地厲聲打斷了:“巫相大人,請慎言!” 巫相一滯,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他陰鷙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而過,這回,算是徹底動了殺機。 說到底,他跟巫彭是同一類人,只相信自己,也從來只把自己的命當(dāng)回事。兩人可以為了利益短暫地聯(lián)手,也可以為了最終的“勝利成果”的歸屬問題而毫不猶豫地翻臉。為了鐘山玉,他巫相現(xiàn)在已把自己暴露得徹底,可跟他同一條船上的巫彭卻連名字都不愿被提起,依然想要置身事外地做個“醉心神學(xué)”的大巫,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既然如此,就讓他徹底與鐘山玉無緣好了。 只不過,能被巫彭派出來防止他“吃獨食”的,定然也是狠茬子,絕不會那么容易對付。巫彭垂下眼,眼底的殺機一閃而過,隨即若無其事地招來幾個心腹,吩咐了幾件可有可無的小事,手上卻狀似不在意地做了幾個動作。 心腹不動聲色地頷首:“是,大人。” 那頭狂奔的動物們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此時封靈陣將成,威力初具,妖獸們只覺得全身妖力都被看不見的繩索層層束縛了起來,這讓從來沒被拘束過的眾妖都有些慌亂,浩浩蕩蕩的沖撞大軍亂了起來,有些被裹在其中的小妖獸差點沒被暴躁起來的大家伙踩倒,嚇得直蹦噠。 肖衍比它們更敏銳,自然早一步察覺了,現(xiàn)在一有混亂的端倪,立刻揚聲喝道:“一定是包圍的大巫們搞的鬼,大家別慌,沖出去了自有法子……別亂,別亂,別瞎跑!” 妖獸們無組織無紀(jì)律慣了,又是頭一回遇到妖力被封的情況,那里還聽得到喊聲?有妖獸起頭岔開了道,其他的以為有什么轉(zhuǎn)機,一股腦兒地跟了上去,沒反應(yīng)過來的則立刻被撞倒了,整個“妖獸聯(lián)盟”立刻有了全面潰敗的跡象。 和饕餮一起殿后的肖衍急得不行,拔腿就往最混亂處跑,試圖安撫受驚的眾獸。跑到一半,只聽一聲驚雷似的怒吼,一個巨大的陰影自背后覆蓋過來。大部分的妖獸直接被震趴下了,驚恐地回頭,只看了一眼,就嚇得站起來繼續(xù)跑路都忘了,恨不得立馬在地上刨個洞把腦袋埋進去。 肖衍回頭看恢復(fù)原型的饕餮,滿心不解:這模樣真那么嚇人嗎?不就是腦袋上長了角的四不像大貓么? 正尋思著,饕餮就以實際行動證明了為何方才還嗷嗷叫的眾獸都怕他了。只見他雙翅一揚,瞬間就到了方才帶頭跑歪的妖獸前,一翅膀糊了過去,把十幾只體壯如牛的妖獸直接拍入了獸群,摔得頭破血流,卻依舊伏在地上哼都沒敢哼一聲。 饕餮指了指里包圍圈最近處:“往那邊!誰敢再瞎跑,下一巴掌拍糊了它!” 比起靈力被壓制,這種直觀的碾壓有沖擊力多了,眾獸渾身一震,頓時清醒了過來,夾著尾巴屁都不敢放一個,又開始朝著同一個目標(biāo)奮進。只不過被剛才那一聲怒吼震得腿還有點軟,四肢動得不那么利索,看起來一個兩個跟狗刨似的。 饕餮燈籠似的大眼又盯住了方才最混亂的那一片,縱身一躍,突然空降差點沒再次把那撮妖獸嚇趴下,狂奔的身體再次矮了一截。饕餮也不理它們,不緊不慢地揮著翅膀,跟著飛了一段,投下的龐大陰影快把妖獸們的膽兒都嚇破了。 這還不罷休,猛地一張嘴,那驟然張大了無數(shù)倍的嘴生生讓妖獸們快到極致的速度又快了幾分,這才慢悠悠地說:“下次我媳婦兒跟你們說話時,敢不乖乖聽著……呵呵?!?/br> 這家伙,還記得它們沒理會肖衍的指揮的仇呢! 肖衍跟在后頭,一邊無語饕餮從他這兒學(xué)了個意味深長的“呵呵”就時刻顯擺,一邊臉上有些發(fā)燙。看一眼威武地低空飛行的大貓,心中一動,忽然也變回了原型。 巨大的九尾狐憑空出現(xiàn),八條尾奇長的尾巴高高豎著,遠遠看起來毛茸茸的一大片。封靈陣雖快要閉合,但肖衍妖力強盛,不至于一點風(fēng)都cao控不了,輕輕盈盈地躍到了半空,踩著流動的空氣邁動步子,就這么當(dāng)空跑到了饕餮身邊。 兩只沒有交換眼神,卻是默契無比地蹭了一下,各自約束著快被嚇尿的妖獸們。 兩人早已結(jié)契,可以直接以精神力交流。饕餮對肖衍說:“看到?jīng)],這群小崽子,跟它們好聲好氣沒用,直接上手呼一通就老實了?!?/br> 肖衍受教地點頭:“果然叢林法則啊……不過還是你饕餮大王積威夠久哈哈?!?/br> 兩只高階妖獸帶來的壓力激發(fā)了妖獸們強大的潛力,不一會兒,竟是真的沖到了封靈陣附近。這會兒黑袍巫師們也都聚集了過來,拿著各種東西便要阻止眾妖。饕餮再次大吼一聲,這次卻是直沖著巫師們?nèi)サ?,堪比獅吼功,他們身體可比妖獸們?nèi)醵嗔?,有些能力差的直接從滅蒙鳥上一頭栽了下來。 饕餮迎上慌亂了一陣的滅蒙鳥,在半空中便如平地撲擊獵物一般,又拍落了不少。這回沒留手,被他爪子拍到翅膀糊到的,不死也重傷。肖衍跟了上來,八條長長的尾巴靈活無比,噼里啪啦地對著包抄上來的巫師們一通拍,打架時這大尾巴可真是好用極了,把巫師們拍得暈頭轉(zhuǎn)向。 巫相以為兩只妖獸會混在大部隊中趁亂逃跑,沒料到他們就這么大刺刺地化了形,還敢主動出擊,趕緊調(diào)了更多的巫師過去增援。不是覺得螞蟻多了咬死象,而是高階妖獸在人多的時候就會受到限制,無法保持原型。 否則,哪怕沒了妖力,就這大塊頭也夠自己這邊吃一壺的。不劃算。 但他還有些自己的小算盤。巫相讓增援的人稍稍慢了些,然后對著幾位全神貫注盯著九尾狐的黑衣人說:“諸位,這九尾狐實在有些難對付,既然……大人派你們來,能否也助上一臂之力?” 這些黑衣人被巫彭控制太久,只剩最基礎(chǔ)的一點判斷力,這些判斷力,都是以巫彭的吩咐為基礎(chǔ)的。比如,巫彭說要他們盯著巫相,別讓他做太多找鐘山玉之外的事,他們方才就出言阻止。 而他最重要的一條指令,優(yōu)先于所有的命令的,便是:“鐘山玉一旦出現(xiàn),無論如何也要搶到手?!?/br> 于是幾個黑衣人再次交換了一個機械的眼神,飛快地達成了一致:“好?!?/br> 巫相看著幾個小黑點迅速地遠去,遺憾地搖搖頭:“這些東西雖然聽話,到底還是蠢了點?!?/br> 眼看著那幾個黑影悍不畏死地沖到了最前頭,他才慢悠悠地下了號令,增援的巫師迅速圍了過去。大批人馬的到來讓饕餮和肖衍再難維持原型,化作了人的模樣。 大約一半的妖獸沖出包圍圈,這時候,封靈陣徹底閉合。陣內(nèi)的妖獸徹底無法感受到妖力了,頓時有些發(fā)狂,對著攔路的巫師們發(fā)動了猛烈的攻擊。陣外恢復(fù)了妖力的妖獸想要破壞陣法,卻不得其要領(lǐng),兩眼一抹黑地胡亂攻擊巫師們,但陣眼都有人結(jié)陣守著,一道道靈光沖天而起,根本破壞不動。 巫相遠遠地看著,心情相當(dāng)不錯。 妖獸就是妖獸,永遠不可能像人類那么有章法,雖然跑了一大半妖獸有些不爽,但好歹那兩只最重要的兜住了,外面的鬧一陣不見效就會退散,里頭的沒了妖力,單憑體力能撐多久?根本不可能架得住會使用各種工具的人類。 這做事啊,到底還是要靠腦子。 妖獸們和巫師沖突到一塊。這次沒有任何術(shù)法上碾壓的方法,全都在拿力氣和鋒利的爪牙拼。妖獸們拿出捕獵中得來的技巧,孔武有力的一齊向外沖,小巧的妖獸見縫插針搞破壞。 肖衍從小到大也沒見過規(guī)模這么大的群架,九尾狐也不以力氣見長,這時候有些狼狽。饕餮召喚了五六只灌疏團團圍在他們身邊,主要任務(wù)就是看著肖衍,放下狠話:“他要蹭破了一塊皮,你們就自覺點把腦袋揪下來吧!” 本來怕饕餮怕得要死的灌疏這次倒沒有任何不滿,昂首挺胸拍著巨大潔白的翅膀,把肖衍看得牢牢的。 饕餮得顧著全局,哪里需要往哪里跑,他也不放心肖衍,不論往那邊跑,都讓灌疏簇擁著肖衍一道行動,場面頗有點滑稽。但他雖然不能化形,氣力卻也不是一般人和妖獸能比的,隨手抱住一根合抱粗的大樹一拔,竟能直接連根拔起,舉著大樹掄圓了一掃,迎面撲來的滅蒙鳥都能掃飛一片,戰(zhàn)斗力相當(dāng)剽悍。 肖衍開始還有些緊張,觀察了一會兒,倒是安心了一些。妖獸們發(fā)起狠來不是一般人能擋住的,眼看就要徹底把口子撕開了,只要沖出他們這個奇奇怪怪的陣,妖力一恢復(fù),那簡直就是虎入深山,勢不可擋。 心神一定,看事情就有些不一樣了。饕餮顧不過來的地方,肖衍還能從旁幫忙補充。對人類的手段,他比尋常妖獸了解多了,這會兒的人打起來還沒有太多的招數(shù),對體力不太好的巫師們,居高臨下撒個網(wǎng),撒個藥粉,甩一些削尖的木棍,放個蛇蟲就差不多了。偶爾看妖獸們快要沖出去了,就憑著滅蒙鳥的大塊頭,壓低了身子從兩邊掠近夾擊。 一來二去,肖衍摸著了門道,倒是拿過了指揮權(quán)。巫師們一抖腕子要撒網(wǎng),就命令那些身形小巧身法靈活的小鳥撲過去啄,祭出藥粉往下撒時,就讓灌疏和其他帶翅膀的動物齊齊向著巫師們扇風(fēng),滅蒙鳥想要夾擊,就讓那些大塊頭皮糙rou厚的妖獸上前正面杠……幾次下來,巫相帶來的人大半掛了彩。 大概是饕餮一醒來就給肖衍“撐了腰”,也可能是性命交關(guān)眾獸不敢造次,總之這回肖衍的指揮無比順暢,一時間意氣風(fēng)發(fā)。眼看馬上能沖出去,他對著封靈陣外的妖獸們大喊:“有勁都往一處使,聽我的,看到那個臉色發(fā)白的了嗎?一——二——三——全都往他身上沖啊——” 振臂一呼:“里頭的,也一齊往那個口子跑——” 以人護陣也是需要極大消耗的。這些普通巫師入門年限不一,天賦也有高低之分,有的能守許久而無所謂,有的卻是根本撐不了多久。肖衍眼光掃來掃去,就從里頭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好捏的“軟柿子”——這人在一撥又一撥的沖擊下,頭上的大帽兜吹開了半個,露出一張年輕又有些緊張的臉,額頭上汗珠不停地往下掛,顯然一沒多少功力,二沒見過多大世面,生理心理承受都到達了極限。 曙光就在眼前。饕餮抱著根大樹,一把掃開四五只撲過來的滅蒙鳥,轉(zhuǎn)過身來沖肖衍比了個搞定的手勢。笑容展開到一半,忽然凝固在臉上,下一瞬,他大吼一聲“右閃——”,連人帶樹以奇快無比的速度沖了過來。 大概還是嫌速度不夠,手上一用勁,整棵合抱的大樹如一支巨箭,轟地沖著肖衍的方向急射而來。 肖衍在饕餮臉色變化的一瞬就知道不好,因為他同樣看到了襲向饕餮的兩個黑點。語言已跟不上,兩人精神牽系處飛快地交流了雙方的處境,肖衍猛地向右一倒,就地一尾魚般滑出了老遠,死死盯住瞬間到了饕餮身邊的黑影,竟是從來沒這么快過,一個骨碌就蹦了起來,探入懷中的手伸出,握住某物就狠狠地扎向那人砍向饕餮的胳膊。 巨木的速度實在快得超出人想象,襲向肖衍的一名黑衣人當(dāng)場就被張牙舞爪的樹根直接穿透了。饕餮偏頭躲過肖衍告訴他的、從左偷襲來的一刀,飛腳踹出,正好踹在另一個想要襲擊肖衍的黑衣人的小腹上。那人飛快地想要調(diào)整角度,到底沒來得及,重重甩出老遠。饕餮回身重重一撞,將左邊襲來那人隔開。 另一名襲向饕餮的人沒把肖衍的攻擊看在眼里,這九尾狐一看就沒怎么見過血,快準(zhǔn)狠三個字最多只占了一個快字,力道準(zhǔn)頭都有限得很。黑衣人倒是知道肖衍是第一目標(biāo),心里權(quán)衡了一瞬,立刻決定一道砍中饕餮后,立刻回身制住肖衍。 饕餮是第一戰(zhàn)斗力,解決了他,其他的都好說——他如此判斷,從他的角度看不太清楚肖衍手上有什么,以為就是普通的拳頭,最多也不過拿個石塊。 倒也有高階妖獸喜歡煉些靈寶傍身,但在封靈陣中,這些寶器的作用還不如一塊硬石大。 打算抗下一拳廢了饕餮再說的黑衣人很快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