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其余人拖拖拉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謝老師，我吃飯去了啊?！?/br>
    謝嵐不理他。

    馬一川吃了一驚：“喂，你不上課的？”

    這家伙以前沒這么囂張啊，還是被美帝那邊自由的土壤給澆灌壞了？

    陳默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學(xué)習(xí)的路還很長啊?！?/br>
    然后揚長而去。

    第一節(jié)語文課，陳默當(dāng)著老師的面宣稱出去吃早飯了。

    第二節(jié)數(shù)學(xué)課，陳默吊兒郎當(dāng)?shù)鼗貋?，然后趴在桌上一睡不醒，直到第三?jié)老蔡的英語課。

    老蔡敲敲他的桌子，“醒醒，放學(xué)了?！?/br>
    “??？”陳默睜開迷迷蒙蒙的眼睛，“哦，那我走了?！?/br>
    說完抄起單肩包就要出門。

    老蔡來之不易的“幽默感”被他如此踐踏，氣得七竅生煙，一把給他拖回來：“上課！”

    當(dāng)她的耳垂開始發(fā)紅的時候，這是一種極其危險的信號。

    教室里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林佳佳：“起立！”

    全班同學(xué)：“老——師——好——”

    只有陳默無動于衷，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于是這一整天，初三一班都在觀看陳默同學(xué)的傾情演出——

    他獨自一人拉滿了所有老師的仇恨值。

    三四兩節(jié)英語課連上，陳默第三節(jié)課一下課，就拖著書包提前走了。

    老蔡打水回來一看“至尊寶座”空了，咬著后槽牙，沒多說話。

    下午，物理課，沒來。

    體育課倒是來了，不集合不站隊不跑圈，一個人在籃球場上秀球技，引來了一堆女生圍觀。

    化學(xué)課，把剛剛畢業(yè)不久的年輕女老師直接懟哭。

    終于熬到最后一節(jié)課——老蔡雷打不動的周一班會。

    今天的班會主題是“感恩”。

    林佳佳作為班長讀了一篇“感恩父母”的文章，學(xué)習(xí)委員黎珺則表示馬上就到教師節(jié)了，大家要“感恩老師”。

    這種雞湯文，通篇無聊至極，聽得人昏昏欲睡。

    本來大家都指望著他繼續(xù)秀存在感，陳默卻出人意料地消停了。

    老蔡自以為她一鍋雞湯灌暈了這臭小子，心里不免得意。

    沒想到快下課時，陳默突然舉手。

    他要發(fā)言。

    一米八七的人唰地站起來，桌椅亂響。

    五十一雙眼睛齊齊盯著他。

    “我要感恩謝老師，要不是謝老師，今天我就不來了?！?/br>
    “考慮到?jīng)]有蔡老師就沒有謝老師，所以我也要感恩蔡老師?！?/br>
    “沒了?！?/br>
    一眾嘩然，風(fēng)中凌亂。

    馬一川：臥臥臥臥槽，你姨媽喂你吃了啥？

    老蔡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總結(jié)陳詞：“既然知道感恩，就要付出行動。陳默，月考讓我們看到你的進(jìn)步?！?/br>
    下課。

    謝嵐抓起帆布袋就沖出教室。

    陳默大步追上她，“謝老師，晚上還來么？”

    正值放學(xué)，好多同學(xué)都聽到這一句，眼珠子掉了一地。

    謝嵐什么人？

    小小年紀(jì)，榮獲滅絕師太之美名。

    暑假補(bǔ)課的時候，隔壁班有個男生想追她，試圖學(xué)電視劇里壁咚，結(jié)果差點被她一腳給蹬廢了。

    由于謝嵐來歷不明，身世神秘，又聽說她家住女人街……

    那女人街又是什么地方？洛城掃黃打非必查之地。

    一時傳言四起：這個看似只會讀書的乖乖女，家里其實混黑道的！

    ——出淤泥而不染，血腥黑道中的一朵盛世白蓮。

    洛城大少 vs. 黑道白蓮？

    八卦心被勾起的女生們紛紛跟上，側(cè)耳傾聽。

    謝嵐氣他口無遮攔，但是說好的事情，她不能單方面解約。就算真的不想再去給他補(bǔ)習(xí)，也得先跟蔡老師打聲招呼。

    “來不來?。俊笨此胩觳徽f話，陳默急了。

    謝嵐腳步越來越快。

    “你再跟著我，我就不去了?！?/br>
    “不是，你要是來的話，我直接載你一起，省了你跑來跑去?！彼麨榇司芙^了司機(jī)的接送，還特地跟人要來一輛帶后座的破單車。

    “不用了，我要先回家。”

    陳默驚訝地發(fā)覺，居然有個女孩子走路比他還快。

    枉費他一米二的大長腿。

    謝嵐忽然停住，重復(fù)一遍：“你再跟著我，我就不去了。”

    “……”

    陳默對上她冷冰冰的眼神，相信她絕對沒有在開玩笑。

    謝嵐甩掉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腳下生風(fēng)地走出校門。

    巴士站停著一輛230路公車，開往女人街。

    公車上滿滿擠得都是人，汗臭味彌漫其中，熏得人腦殼疼。

    這一天她過得很不舒服，回頭想想，應(yīng)該是座位前面突然多了一座小山。

    悶氣。

    天色漸暗，謝嵐走在女人街上，路邊一家家發(fā)廊里亮起粉紅色的燈。

    玻璃櫥窗內(nèi)都拉著簾子，偶爾有一兩個畫著濃妝的女人撩起簾子往外看，然后又失望地拉回去。

    跟這些發(fā)廊相比，“平價超市”實在是太不起眼了。木板做的招牌，連個燈箱都沒有，店里面唯一一根日光燈上沾滿了蚊蟲的尸體。

    章愛萍為了省電，一定要到入夜才肯開燈。她的說法是，開燈吸蚊子，能不開就不開，其實她自己就會坐在店門口親自招蚊子。

    不過今天，章愛萍沒在那里等女兒放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