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白滄海道:“春柔當時在那里?” 白泉看了一眼章春柔,說道:“劍主還沒有入洞房,便舊毒復發(fā),被抬入病房,而春柔小姐一直在洞房里面。” 白滄海聽了長松了一口氣,轉頭對春柔說道:“春柔!是不是這樣?” 春柔依然沒有轉身,但這次卻嗯了一聲。 白滄海心思從章春柔身上轉移到自己師傅上,又對白泉問道:“別的人都沒有聽見我?guī)煾岛痛髱熜譅幊车穆曇簦俊?/br> 白泉道:“那天晚上雷雨太大,除了當值的那四個人責任在身,不敢疏忽外,其余的人都因為劍主納妾喝了點酒,而且睡得很早?!?/br> 白滄海道:“出事之后,劍莊里既然有那么多閑話,大師兄當然也會聽到一些,當然也知道這些話是哪里傳出來的?!?/br> 白泉道:“當然?!?/br> 白滄海道:“他對那四個人,難道一直都沒有什么舉動?” 白泉道:“這件事本無證據(jù),他若忽然對他們有所舉動,豈非反而更惹人疑心,他城府極深,當然不會輕舉妄動,可是劍主昏迷后不到三天,他就另外找了個理由,將他們四個人逐出了劍莊?!?/br> 白滄海道:“他找的是什么理由?” 白泉道:“沒有照顧好劍主,讓劍主舊毒復發(fā)?!?/br> 白滄海嘆了口氣道:“他為什么不借這個緣故,索性將他們殺了滅口?” 白泉道:“因為他不愿自己動手,等他們一出劍莊,他就找了個人在暗中去追殺他們。” 白滄海道:“他找的人是誰?” 白泉道:“是我?!?/br> 白滄海道:“但是你卻不忍下手?” 白泉黯然道:“我實在不忍,只拿了他們四件血衣回去交差?!?/br> 白滄海道:“他叫你去替他殺人滅口,當然已把你當作他的心腹親信?!?/br> 白泉道:“小師弟你是知道的,我小時候本是他的書童,從小就跟他一起長大的,可是……” 他的臉在扭曲:“可是劍主一生俠義,待我也不薄,我……我實在不忍眼見著他被白子軒害死,本來我也不敢背叛白子軒的,可是我眼看著他們四個人,死得那么悲壯慘烈,我……我實在……” 他哽咽著,忽然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說道:“他們今天敢挺身而出,直揭白子軒的罪狀,就因為他們看見了小師弟你回來了,知道小師弟你絕不會讓他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更不會讓白子軒害死劍主。只要小師弟你能夠為我們報仇,我……我一死也不足惜?!?/br> 他以頭撞地,滿面流血,忽然從靴筒里拔出把尖刀,反手刺自己的心口。 可是這刀忽然間就已到了白滄海手里。 白滄海凝視著他,道:“我自然不會讓讓人害死我?guī)煾?,可是你為什么要自殺??/br> 白泉道:“我……我只怕小師弟還信不過我的話,只有以一死來表明心跡?!?/br> 白滄海道:“我相信你?!?/br> 白泉忽然又道:“可是小師弟你也一定要特別小心,白子軒絕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他的劍法雖然沒有小師弟你高,但也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他的心計手段即使是劍主都比不上。” 白滄海嘆了口氣,說道:“這個我知道?” 葉塵此時卻不想離開這三人,因為他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三人泄露出去。所以,當白滄海說他一個人前往劍莊,讓白泉留下保護章春柔,葉塵隨意時。葉塵便暗罵白滄海雖然劍法不錯,腦子好像一般般,同時也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有些不妙。 葉塵臉上不露聲色,跟著白滄海走出了小酒館,直到走出了三十多步,才低聲對白滄海說了三句話。白滄海身體一震,臉色一變后,又轉身走向小酒館。 同一時間,小酒館中兩人看著葉塵和白滄海走遠后,白泉突然說道:“我知道你對白滄海動了真情,不想讓他死??上葞熃淮氖虑闆]有人敢違背。不過,眼前倒是有一個機會,可以換得白滄海的一條命。” 第133章 師兄弟之間的信任 章春柔身體一震,霍然轉身,說道:“什么機會?” 白泉道:“你真沒有猜出這個名叫何開的青年真正身份?” 章春柔道:“之前白滄海將我救走時,我心思有些不定,他當時說的話,我并沒有聽清?!?/br> 白泉想起此女剛才的確一直心神恍惚,便說道:“他姓葉,箭術比尋常意義的神箭手還要強,最主要的是他很怕別人知道他的身份?!?/br> 章春柔眼睛一亮,說道:“我明白了,我待會就去將他抓住,交給先師,換白滄海一條命。” 白泉道:“此子能夠從先師手中逃脫,你以為就憑你能夠抓住他?!?/br> 章春柔眉頭一皺,說道:“你和我聯(lián)手。” 白泉道:“你和我聯(lián)手都不夠,此事干系實在是太過重大,若是讓此子從我們眼前逃脫,我們不但沒有功勞,以先師的做事習慣,我們必定死得很慘。不過,還好你我上面還有個白二爺,我們三人一起聯(lián)手,因為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葉塵,所以將葉塵弄到手,功勞大頭在我們兩個身上。可若是讓葉塵逃走,主要責任就會落在白二爺身上。所以……” “所以我們要將此事告訴白二爺,由他……他們又回來了。”章春柔話沒說完,突然透過窗戶看見白滄海和葉塵返回,便閉嘴不說了。 “我想了一下,這個小酒館中也不安全,將春柔你留在這里我不放心,另外,你和白泉還要跟著我當證人,我要當著劍莊所有人揭發(fā)白子軒的罪孽。所以,你們跟著我一起去。”白滄海站在酒館門口說道。 白泉和章春柔心中疑惑,但卻不動聲色,點頭稱是。 …… …… 黃昏,雨停。 夕陽下現(xiàn)出一彎彩虹,在暴雨之后,看來更是說不出的寧靜美麗。 故老相傳,彩虹出現(xiàn)時,總會為人間帶來幸福和平。可是夕陽為什么仍然紅如血? 劍莊。 白子軒眉頭緊緊蹙著,心中的不安達到了極致。他本以為由他和小師弟聯(lián)手,再加上自己謀算,以及劍莊中忠于自己的大部分劍手,應該能夠度過此次隱藏在暗處敵人針對劍莊的陰謀,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的毒傷能不能挺得過去。 可是他沒想到,對手的手段和狠辣遠超他的預料,甚至讓小師弟都對他產生懷疑,與他反目成仇。 “少主!小師弟來了?!币幻麆瓦M屋說道。 白子軒深吸一口氣,向院外快步走去。 白子軒來到外院門口時,已經有近百名劍莊弟子和護院得到消息,匯聚了過來。 白滄海在劍莊一直是一個特立獨行,與眾不同的人。就如之前,不讓他走時,他拼著命偏要走。你想不到他會來的時候,他卻偏偏又來了。 白滄海的發(fā)髻早已亂了,被大雨淋濕的衣裳還沒有干,看來顯得狼狽而疲倦。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頭發(fā)和衣服,也沒有人覺得他狼狽疲倦,因為這個人就是白滄海。 白泉是個魁偉健壯的年輕人,濃眉大眼,英氣勃發(fā),可是站在這個人身后,就是像皓月下的秋螢,陽光下的燭火。因為這個人就是白滄海。 葉塵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來,他如今狠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見自己,又怎么會現(xiàn)身于眾目睽睽之下。但除了白滄海之外,又有兩個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看著這兩個人死去,又怎么放心離去。所以他還是來了。 白家大院對面四十多步外有一家茶樓,葉塵就在茶樓二樓的一個包廂里面。坐在窗戶邊上,看著對面白家大門,手里面沒有茶杯,只有一把箭已上弦的硬弓。 白子軒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章春柔和白泉,然后便一直看著白滄海,看著他走過來,看著他走到面前,神色復雜地說道:“小師弟!你回來了。” 白滄海道:“你應該知道我一定會回來的?!?/br> 白子軒道:“因為你一定聽了很多話。” 白滄海道:“是?!?/br> 白子軒道:“是非曲直,你當然一定已分得很清楚?!?/br>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你掌中無劍?”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劍在你心里?” 白滄海道:“心中是不是有劍,至少你總該看得出?!?/br> 白子軒盯著他,緩緩道:“心中若有劍,殺氣在眉睫?!?/br> 白滄海道:“是?!?/br> 白子軒道:“你的掌中無劍,心中亦無劍,你的劍在哪里?” 白滄海道:“在你手里?!?/br> 白子軒笑了,道:“我的劍就是你的劍?” 白滄海道:“是?!?/br> 白子軒忽然拔劍。 劍的形狀樸實,但懂劍的人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柄寶劍。 這一劍并沒有刺向白滄海。每個人都看見劍光一閃,仿佛已脫手而出,可是劍仍在白子軒手里,只不過劍鋒已倒轉,對著他自己。 他用兩根手指捏著劍尖,慢慢的將劍柄送了過去,送向白滄海。 每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掌心都捏了把冷汗。他這么做簡直是在自殺。只要白滄海的手握住劍柄向前一送,有誰能閃避,有誰能擋得???白子軒的一波心腹喊叫著已經沖了過來。 白滄海盯著白子軒,終于慢慢的伸出手握劍。白子軒的手指放松,手垂落。 兩個人互相凝視著,眼睛里都帶著很奇怪的表情,然后會心一笑,那是一種兄弟之間的信任。 忽然間,劍光又一閃,輕云如春風吹過大地,迅急如閃,凌空下?lián)?。沒有人能避開這一劍,白子軒也沒有閃避。可是這一劍并沒有刺向他,劍光一閃,忽然已到了白泉的咽喉。白泉的臉色變了,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只有白子軒仍然聲色不動,但沒有人知道他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這驚人的變化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他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白泉的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很久,才能發(fā)得出聲音。 聲音嘶啞而顫抖:“小師弟,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白滄海道:“我差點就被你騙了,還好今天聽你說話的人除了我,還有另外一個了不起的人?!?/br> 白泉道:“是他告訴了你?!?/br> 白滄海道:“是的,所以我欠他一條命,我們白家都欠他一條命?!?/br> 白泉道:“他當然是了不起的人,可是他告訴了你什么?” 白滄海道:“你編了個很好的故事,也演了很動人的一出戲,戲里的每個角色都配合得很好,情節(jié)也很緊湊,我已經徹底相信你。只可惜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了不起的人能夠看出你所編造故事的漏洞。” 白泉道:“漏洞?什么漏洞?” 白滄海道:“劍主舊毒復發(fā)三天之后,大師兄就將那四個人逐出了劍莊?再命你去暗中追殺?” 白泉道:“不錯?!?/br> 白滄海道:“可是你不忍下手,只拿了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白泉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