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捕頭的兩條腿立時就好像軟了，幾乎是拖著腳步走到門前。只叩了一下，那道門就打開了。

    那個捕頭的第二下險些就叩在一張臉上。

    其實看到那張臉，他的手就已軟在半空。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穿著的整整齊齊。嫣紅的衣裳紅如血。她雖然穿著的很年輕，無論怎樣看來，她也只像個老太婆。

    她面上的皺紋也實在夠多，夠深。燈光斜斜的照在她的面上，每一條皺紋都帶著暗影，就好像刀子一樣。

    她那一頭的頭發(fā)卻仍烏黑發(fā)亮，蚯蚓也似的依舊披散，夾在當(dāng)中的，就是她那個也似骷髏的頭顱。

    在夜間，身后外間放著三個開膛破肚的尸體，然后一道暗門中突然看到這樣的一個人，誰都難免生出恐怖的感覺。

    這個老女人的面上木然，毫無表情，冰石一樣的眼珠直直年看著叩門的捕頭。

    捕頭竟然莫名的打了一個冷顫，趕緊避開她的目光，且向后退了三步。

    可任志亮和葉塵的面上都帶有笑容，只是目光卻已像刀光般冷酷。有人自然意味著有很大進(jìn)展。有很多消息都可以從這個老女人身上得到。

    而且，只要是去過妓院的人都很容易從這老女人身上的服飾分辨出她的身份。有妓院自然就有老鴇，不過如這般老的老鴇還是少見。

    所有人正在盯著老女人，任志亮長年辦案、審案，他目光就像是毒蛇的蛇信，舔遍了她的臉。

    老女人的目光剛從那名捕頭身上移開，就與任志亮的目光接觸。

    她竟然打了一個寒噤，急急的低下頭去。這樣看起來她好像是一個尋常人，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妓院的老鴇。

    可是之前，那紅蝠樓的老板也看起來真的是一個妓院老板，但卻是一個實力高深，出手狠辣的殺手。

    所以，有了前車之鑒，沒有人會將這個女人真的當(dāng)成是一個妓院的老鴇。

    任志亮仍然盯著她，冷聲道：“你是紅蝠樓的老鴇？”

    “是。”老鴇的聲音輕得簡直就像蚊叫。顯得有些低眉順眼。

    任志亮道：“你藏在這里干什么？”

    老鴇唯唯諾諾的沒有說話。

    任志亮沒有再問，一揮手。

    兩個捕頭手持長刀，當(dāng)先向老鴇逼去。

    老鴇看著他們跨入，慌忙一旁讓開，閃到屋子里面，脫離了眾人的視線。

    第180章 詛咒

    不用任志亮之前吩咐，八個捕頭中便有三人提著六盞燈籠，明亮的燈光將整個房子照得有如白晝。最先進(jìn)入的兩名捕頭沒有受到絲毫反抗的便將刀架在了老鴇身上，讓其一動不動。

    墻漆成死黑，地面亦是死黑的一片，門窗的后面牽著黑布，就連桌椅床褥都是漆黑，整個地方仿佛就在死亡的暗影中。

    對門的墻壁之前，有一個祭壇，低懸著漆黑的神幔，也不知壇上供著的是什么？

    壇前是一方祭桌，上面放著兩個黑鼎，一個黑盆。

    黑盆在兩鼎之間，堆著烏黑的一大堆圓餅。

    葉塵看清眼前布置，發(fā)出一聲驚疑聲，這個屋子里面的布置，竟然和揚州瘦西湖邊上小酒館地下室?guī)缀跻荒Ｒ粯印?/br>
    “李兄！你速回我府上，將這里的情況告訴白滄海，讓他速來此地?！比~塵對李君浩說道。

    李君浩點頭抱拳，轉(zhuǎn)身離去。

    任志亮看著李君浩離去，即時問道：“侯爺看出了什么東西？”

    葉塵點點頭，道：“與這個房間幾乎一模一樣的布置，我在揚州看見過。”

    任志亮道：“一模一樣？”

    葉塵說道：“也不是一模一樣，還是有些區(qū)別的，比如這個黑盆和里面的東西在揚州見到的密室中就沒有?！?/br>
    老鴇突然說道：“那是我用來與我們的神溝通用的東西?！?/br>
    眾人聞言一驚，葉塵則微微一笑，好奇道：“是用什么東西做的?！?/br>
    老鴇道：“是用糞便、月經(jīng)、眼淚和膿血混合面粉之后做成的東西，吃了后就可以跟我們的神溝通。”

    葉塵譏笑道：“你們的神可真惡心的。”

    任志亮打從咽喉里嘔了一口氣，道：“有人肯吃這種東西？”

    葉塵道：“最低限度這里就有一個?！?/br>
    任志亮對老鴇道：“你真的吃這種東西？”

    老鴇道：“你們最好不要傷害我，我吃過‘神藥’之后的詛咒就會很靈驗，你們?nèi)羰歉覀ξ?，我就詛咒你們?！?/br>
    大家都沒有將老鴇的話放心上，任志亮又嘔了一口氣，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人肯吃那種東西。他的目光旋即又落在老鴇的臉上道：“那種東西真的是‘神藥’？”

    老鴇面露得色，道：“是?！?/br>
    任志亮道：“真的用糞便、月經(jīng)、眼淚、膿血再混合面粉來做？”

    老鴇點點頭，道：“還有尿液?！?/br>
    任志亮冷笑著又問道：“你真的敢吃那種東西嗎？”

    老鴇點頭道：“當(dāng)然是真的，只是不常吃?！?/br>
    葉塵插話道：“那種東西是你自己做的？”

    老鴇驕傲的道：“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會做‘神藥’?！?/br>
    任志亮本來想直奔主題，開始查案，但依然忍不住繼續(xù)問道：“用你自己的糞便、月經(jīng)、眼淚、尿液、膿血？”

    老鴇連連地點頭，說道：“當(dāng)然都得用我自己的東西，否則，我吃了下去，也是沒有作用?！?/br>
    任志亮盯著老鴇，倏的一聲冷笑道：“你還有月經(jīng)？”

    老鴇的一張臉立時沉下。

    葉塵和石和尚在一旁卻忍不住笑了，任志亮那句話其實也正是他們想要問的。

    任志亮感覺自己今天說的廢話好像有點多，有些不耐煩的接著又道：“你好像忘了自己有多大年紀(jì)？”

    老鴇沒有作聲，突然不知怎么身體扭動了一下，竟然從兩名捕頭刀下躲了開來，并且迅速來到祭桌前，一聲怪叫，雙手一張。

    放在祭桌上面的左右兩個黑鼎之中嗤嗤的立時冒出了兩股青幽幽的火苗。

    火苗尚未消失，白茫茫的濃霧就從黑鼎中升起，淡淡的飄了開去。

    濃霧中，透著異香，卻盡被房中的惡臭掩蓋。

    一種絕非人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惡臭早已充斥整間房。

    那種臭氣，臭得妖異，臭得可怕，臭得濃郁。

    即使香飄十里的金蘭，一入了這個房間，也再嗅不到它的芬芳，何況這淡淡異香？

    “小有心毒！”葉塵突然想起揚州瘦西湖旁邊小酒館地下室的經(jīng)歷，趕緊提醒道。

    正準(zhǔn)備上前將老鴇拿下的任志亮和八名捕頭不由臉色一變，腳步一頓，先是閉氣。

    而趁此時機(jī)，老鴇卻是在黑盆中抓起了一塊“神藥”，張口吞了下去。

    房中的惡臭剎那間仿佛又濃了很多，且極為詭異，眾人即使閉氣也能聞得到。

    “趕緊將她給我拿下，帶出去?！比沃玖梁鹊馈?/br>
    八名捕頭皺起眉頭，屏住呼吸向老鴇沖去，葉塵沒有輕舉妄動，耳朵豎起，手持劍柄，做好隨時拔劍準(zhǔn)備。他可沒有忘記先前紅蝠樓的老板突然對他下殺手的事情。

    房間中即使有濃霧，但在葉塵目光之下依然纖豪畢露，他看著老鴇的行為，想起老鴇剛才所說，心想難道她是想詛咒人。

    葉塵正這樣想著，事情卻已經(jīng)發(fā)生了。

    老鴇的咽喉已停止了咽動，她一口吞下了那塊所謂“神藥”，然后她仿佛就變了另一個人。

    她的眼發(fā)白，面容變得丑惡而詭異，連嘴角都已扭曲。

    她的衣襟已敞開，露出了干癟的一對rufang，那就像是已摘下多天，曝曬在烈日之下多時，一滴水都蒸發(fā)掉的兩個木瓜。

    rufang在顫抖，她渾身都在顫抖，死魚一樣的眼瞳盯著任志亮，盯著所有人，突然跪在祭壇前面，張開雙臂伏地猛拜，嘴里喃喃的不住的開始了詛咒：“你們所有人都會變成瘋子，然后互相將對方殘忍的殺死……”

    葉塵突然想起羅耀順那名變成瘋子的護(hù)衛(wèi)，莫非是被這老鴇詛咒的？

    老鴇最開始還對大家深感畏懼，可是一吞下“神藥”便判若兩人。

    吞下了“神藥”，她的神莫非就會聽從她吩咐，她就不必再畏懼大家？

    她詛咒的語聲很古怪，潺潺的，聽在耳里就像是沾上蚯蚓的背，青蛇的涎沫。

    所有人聽的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同時渾身的汗毛還是開始豎立。石和尚都忍不住想一頭將這老鴇撞成rou餅。

    葉塵忽然感到極度不安，因為他聽到旁邊石和尚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雙眼也變得赤紅，目光掃過，八名捕頭同樣如此，任志亮稍微好點，但也癥狀明顯。

    葉塵驚駭欲絕，他本來絕對不會相信這所謂的“神藥”和狗屁詛咒，可這時他不得不趕緊要阻止老鴇繼續(xù)詛咒下去。

    他卻是一時沒有想到自己為何沒有發(fā)瘋的跡象。

    葉塵三步并兩步，沖到老鴇面前，老鴇的面都白了，嘶聲狂呼道：“天咒你，地咒你，咒你被他們殘忍殺死……”

    她還要詛咒，語聲已抖得像彈琵琶一樣。

    葉塵冷笑道：“我咒你死在我的劍下?！?/br>
    這句話說完，他的劍就刺出。

    一吐一吞，劍似蛇般飛回，劍尖上并沒有血，一滴也沒有。

    老鴇的咽喉也沒有血。

    血還來不及流出。

    老鴇一聲怪叫，整個身子猛打了一個大轉(zhuǎn)，面向祭壇，枯瘦如鳥爪的一雙手暴張，抓向祭桌上那兩個白煙裊娜的黑鼎。

    那雙手才沾上鼎邊，她的人就已死狗一樣倒在祭桌之下。

    血，已從咽喉流出，淌下了她干癟的胸膛。

    沒有人作聲，沒有人表示驚訝。

    因為除葉塵之外，其他人都已經(jīng)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