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jié)
白云山在北面沒入繚繞的云霧里,垂云瀑似從虛無處奔瀉而下,如珠簾倒掛,水聲煙色,遠呵近拂依山勢而立積雪掛冰的老松樹,令人嘆為觀止。水瀑盡處,形成階梯瀑布,瀑布逐級下跌,仿如正演奏視覺的天然樂章。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剎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遺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廣場正中處,一尊大佛縱然被野草侵?jǐn)_,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夢,左右兩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這是白云山區(qū)內(nèi)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脈一個環(huán)境幽深的半山高地,不過早在唐末時期已被荒棄了,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大佛寺。 葉塵躍落廣場,繞過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處走去。 剛進主堂,便碰見了連繼城帶領(lǐng)的十名金牌殺手和四名劍奴。 連繼城等人先是一驚,然后欣喜若狂,單膝跪地,恭敬之極地說道:“屬下拜見大人?!?/br> 葉塵如平常那樣點了點頭,說道:“都起來吧!” 連繼城等人起來之后,連繼城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葉塵,待看清后者眸中那淡淡血色之后,心中咯噔一聲,但神色中卻不露絲毫,說道:“大人,玉夫人在里面?!?/br> 葉塵說道:“待會張無夢要過來,你們埋伏起來,我們聯(lián)手將他殺了?!?/br> 連繼城等人恭敬稱是,葉塵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殿。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五名劍奴在與葉塵碰面之后,眸中也悄然多了一絲邪異的血色。 五名劍奴是去年葉塵在吳越之地以蠱蟲所控制,但準(zhǔn)確的說實際上是黑血蠱母通過蠱蟲所控制,只不過當(dāng)時黑血蠱母意志是被葉塵所控,如今顛倒過來,黑血蠱母控制了葉塵的意志,這情況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只不過黑血蠱母雖然智商很高,但畢竟遠弱于人類,并且靈智未開,遵循著生物最高本能——一心只想著活下去,并且黑血蠱母與葉塵之間依然是共生關(guān)系,只不過如今黑血蠱母是主,葉塵是次。 所以,實事上黑血蠱母給葉塵只下達了一個命令,那就是活下去,具體去做什么,黑血蠱母并沒有那個靈智去cao控葉塵,而是由葉塵根據(jù)活下去這個最終、最高的目標(biāo)去自行判斷行事。 也正因為此,在葉府半死迷宮內(nèi),葉塵剛剛被黑血蠱母所控制,且被當(dāng)時玉道香、白滄海等察覺了此事,黑血蠱母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險,葉塵遵循著黑血蠱母只想著活下去的目標(biāo),倉促的離開了葉府。 而如今有張無夢這個更大的威脅,葉塵便想要和玉道香、連繼城等人一起將張無夢殺了。 不提連繼城等人在外面準(zhǔn)備埋伏,葉塵走進了寺廟主堂,入目的情景,讓葉塵不禁一陣目瞪口呆。 破落的主堂早失去往日香火鼎盛時的光輝,不但塵封網(wǎng)結(jié)、野草滋蔓,供奉的佛像亦只剩下數(shù)堆難以辨認(rèn)原狀的塑泥堆。可是在這寬廣的空間里,被清理出一片干凈的地方,還鋪上一張柔軟的地席,燃著兩盞油燈。 在油燈兩點閃跳不定的火焰中,玉道香盤膝安坐,溫柔且緊緊的看著葉塵。 她一身黑色衣裙,臉上不施半點脂粉。當(dāng)葉塵踏入本為大雄寶殿主堂的一刻,仰起俏臉來看葉塵,能攝魄勾魂的一對美眸看得是那么深情和專注,這分明就是久候愛郎幽會的美女,終盼到情人來會。 一絲溫柔的笑意從緊抿的櫻唇漾出來,輕輕道:“葉郎!你來了!” 葉塵感到一陣恍惚,心中愛意頓時一發(fā)不可收拾,喊道:“玉兒!” 這般喊著,不由自主的向玉道香快步走去。 假設(shè)玉道香一見葉塵,立時攻擊他,黑血蠱母定會控制葉塵率先出手,或者逃離??墒怯竦老悻F(xiàn)在擺出的姿態(tài),以黑血蠱母的智慧糊涂起來,因為它從玉道香身上感受不到威脅。 玉道香本就是絕色之姿,當(dāng)今天下,也只有花蕊夫人、小周后和契丹蕭皇后能夠與其相比。如今全力施展魔道中魅惑之術(shù),再加上她與葉塵本就是情深意厚,相知相愛,鸞鳳和鳴。這魅惑之術(shù)一經(jīng)施展,更是蘊含了真情,即使在黑血蠱母的控制之下,葉塵本來還有一絲警惕,此時也已經(jīng)煙消云散。 此刻的玉道香充滿前所未有的誘人之色,黑色裙子柔軟地覆蓋她的rou體,卻沒法掩蔽反特別強調(diào)她能令任何男人血脈賁張的線條。她表面凜然不可侵犯的姿態(tài),卻偏最能勾起男性的七情六欲。 看似矛盾,卻偏又是那般自然而然、不著痕跡。這正是魔道魅惑之術(shù)高明之處,以此術(shù)用來對付天下間任何男子,只要其心志稍有失守,對施展此術(shù)的女子生出男女之想,女子會覷隙而入,將其制住或者置其于死地。 第602章 封門 葉塵走到玉道香身前,后者又撒嬌的輕嗔道:“玉兒叫你坐嘛!還呆頭鳥般站那里干什么呢?” 她低沉卻充滿誘人磁力的聲音在佛殿內(nèi)回蕩著,令葉塵仿如置身在幻境中,根本沒有絲毫拒絕的念頭。 葉塵當(dāng)即便呆頭呆腦的“喔”了一聲,移到玉道香前方學(xué)她般盤膝坐下。 玉道香像個小女孩般赧然瞄他一眼,垂首喜孜孜的道:“你個沒良心的,這些天跑什么地方去了,讓人家好想你!” 葉塵心中激動,本來就深愛著玉道香,哪能受得了她煙視媚行的情態(tài),當(dāng)即便陷入情亂意迷之境。 玉道香一雙秀目閃著誘人的亮光,神態(tài)嬌憨動人,聲柔語軟,輕輕道:“葉郎!抱我!” 話音落處,玉道香又羞人答答地瞥他一眼,兩邊臉頰泛起紅暈,不想入非非的男子肯定是鐵石心腸。而這正是魔道魅惑之術(shù)的厲害高明之處,施展過程中沒有半點放蕩或邪yin的意味,而一顰一笑,無不引人入勝。 葉塵深情的看著玉道香,雙眸中已經(jīng)產(chǎn)生男女之欲:“玉兒……” 話音未落,葉塵張開雙臂,將玉道香抱在了懷中。玉道香秀眸異采漣漣,在葉塵張開雙臂抱住她的瞬間,雙手連連揮動,瞬間便將葉塵十七處大xue點住,葉塵當(dāng)即便失去了移動和說話能力。 幾乎與此同時,葉塵身體一震,雙眸變得血紅一片,神色之中愛意、感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有的只是不似人類該有的漠然和寒冷。 …… …… 大佛寺主殿外,葉塵被玉道香制住的瞬間,五名劍奴同樣身體一震,然后雙眼通紅的向身邊的華夏衛(wèi)府金牌殺手出手。 事發(fā)突然,毫無預(yù)兆,五名劍奴又是全力出手,當(dāng)場便有三名金牌殺手被一劍穿心,另有兩名受了重傷,暫時失去戰(zhàn)斗力。連繼城帶領(lǐng)完好的五名金牌殺手大驚之下,反應(yīng)很快,開始反擊,五名劍奴對連繼城帶領(lǐng)的五名金牌殺手,看似前者實力弱了一籌,但五名劍奴施展劍陣,且猶如瘋子一般拼命之后,雙方實力大體持平,一時間打了個旗鼓相當(dāng)。 當(dāng)然,這個時候他們再也顧不了別人,比如說張無夢。 一道鬼魅般身影繞開戰(zhàn)圈,身形閃爍中進入了大佛寺主殿。對著正準(zhǔn)備出手試著將葉塵體內(nèi)黑血蠱母逼出的玉道香淡淡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即使將黑血蠱母從葉塵體內(nèi)逼出,葉塵也變成了一個白癡。” 玉道香聞言,抬頭看去,不由臉色微變,說道:“張無夢,你竟然尋到這里來?!?/br> 張無夢微微一笑,說道:“因為我是憑著對陽日玉佩的感應(yīng)而來?!?/br> 玉道香寒聲說道:“當(dāng)日你在上京將陽日玉佩交給我時,是不是便已經(jīng)在陽日玉佩上做了手腳?!?/br> 張無夢搖頭道:“算是吧!” 玉道香一臉警惕,冷冷地說道:“你來這里想做什么?” 張無夢深深的看了一眼葉塵,說道:“我是來幫你將黑血蠱母從葉塵體內(nèi)逼出的?!?/br> 玉道香冷哼一聲,說道:“我憑什么相信你?!?/br> 張無夢看著玉道香,說道:“我可以發(fā)道誓?!?/br> 玉道香不由一怔,但緊接著便是驚喜交加。他深知對于張無夢這樣修道之人,發(fā)道誓意味著什么,更知道張無夢只要發(fā)了道誓,便絕對不會違背,除非他想讓自己修道走火入魔,然后道心崩潰而死。 玉道香這般想著,沖著張無夢甜甜一笑,說道:“師父!您可否說清楚一點?” 玉道香在契丹上京,曾經(jīng)以皓月公主的身份拜張無夢為師,此時突然叫張無夢為師父,神態(tài)像個天真的小女孩,而她的玉容和體態(tài),卻充滿成熟誘人的味道,兩方面合成奇異的魅力,即使以張無夢的道心也是一陣恍惚,微微閉目,然后睜開眼才恢復(fù)一片清澈。 玉道香眼見自己的魅惑之術(shù)如此輕易便被張無夢破去,便索性恢復(fù)如常,淡淡地說道:“半步先天強者,果然厲害。說吧!具體要如何幫葉郎逼出黑血蠱母。” 張無夢絲毫不以為忤,還笑意盈盈的道:“我現(xiàn)在會告訴你有關(guān)‘日月星’三佩的不傳秘密,這些秘聞即使是你父親玉老魔和太一道的陳景元都不知道,至于樓炎明更就不知道了。而當(dāng)你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后,便會知道我所說不虛?!?/br> 玉道香心中一震,心想張無夢說出來會是如何驚天動地的秘密呢?為何他有把握自己會和其合作? 張無夢說道:“首先我必須介紹自己的出身,好讓你明白為何我可以如此清楚日月星玉佩的秘密?!?/br> 玉道香突然說道:“我知道樓炎明就在這附近,隨時可能出現(xiàn)?!?/br> 玉道香在追葉塵的過程中,無意中發(fā)現(xiàn)樓炎明的蹤跡,知道后者是沖著葉塵而來。 張無夢從容道:“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如他敢進來搗亂,我們聯(lián)手殺掉他如何?” 玉道香為之語塞。 眼前的張無夢和樓炎明的同一個級數(shù),如她和其聯(lián)手,恐怕強如樓炎明也有一定可能性將其擊殺。 事情的變化,完全出乎玉道香意料之外。忽然間,他才察覺到主動控制權(quán)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在張無夢手上,所以張無夢才如此胸有成竹,一副不愁她不乖乖合作的態(tài)度。 細想又似非如此,張無夢說出來的一字一語,都透出來自心底的誠意,像真有信心說服自己的樣子。 不等察覺到有些不對的玉道香多想,張無夢又說道:“我之所以這么清楚‘日月星’玉佩,因為這玉佩中除了星佩之外,其它兩枚玉佩本屬我父親所有?!?/br> 玉道香失聲道:“你父親?” 張無夢徐徐道:“我父親也是陳景元的師傅。” 這一點,玉道香并沒有感到意外,因為玉老魔在生前給他說過,不過他還是一頭霧水的道:“這和‘日月星’玉佩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張無夢道:“你聽我說過之后,便會知道是什么關(guān)系了。我父親空擁道家至寶陰月和陽日玉佩四十多年,一直尋找天星玉佩但卻是一直未能找到,細節(jié)我就不多說了。我現(xiàn)要告訴你的事,是我父親在臨終前對我所說——天下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日月星’玉佩的秘密。” 玉道香說道:“你和陳景元本是師兄弟,后來反目成仇,一南一北各建立道統(tǒng)的事情,我聽我父親說過,你就不用說了。” 張無夢并不意外玉道香知道這些尋常人根本不知道的秘辛,而是接著說道:“自爹辭世后,我心中充滿仇恨,雖然想著向奪走陰月玉佩的陳景元報復(fù),但主要還是想將陰月玉佩奪過來,然后找到天星玉佩。但是不管是我,還是陳景元數(shù)十年下來一直沒有找到任何天星玉佩的蹤跡,直到葉塵突然出現(xiàn)在永樂邊城,我和陳景元才利用各自手中玉佩感應(yīng)到了天星玉佩的下落。” 玉道香有些不耐地說道:“這點我知道,你直接說重點!” 張無夢眉頭微蹙,但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繼續(xù)說道:“我父親曾說過,天星玉佩會與擁有先天之體的人同時出現(xiàn)在世間,亦只有這個人,可以令‘日月星’三佩合而為一,當(dāng)三佩合一之時,進入洞天福地的封門將會打開?!?/br> 玉道香倒吸一口涼氣,失聲道:“洞天福地?封門?” 張無夢雙目閃閃生輝,道:“沒錯,就是我父親和你父親玉老魔,以及我和陳景元,以及樓炎明都一直尋找的洞天福地的封門!古老相傳只要實力達到半步先天,便擁有了進入通天福地的實力和資格,而只有進入洞天福地,我們這些晉升至半步先天的老家伙才能夠更進一步,真正的晉升至先天強者,脫胎換骨,真正達脫離凡境,增加千年壽元。而‘日月星’三佩合一打開那是我們進入洞天福地唯一方法,如今只有葉塵才能打開洞天福地的封門。” 玉道香從她父親玉老魔那里也聽過這方面一些事情,只是沒有這般詳細深入罷了,此時不禁深吸一口氣道:“此事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通過這所謂封門入口,難道真的可以進入洞天福地?不知道能不能找找到道家寶典《太平洞極經(jīng)》呢?” 張無夢道:“想必你從你父親那里聽說過《太平洞極經(jīng)》吧!只是此經(jīng)早失傳數(shù)百年,是否藏在洞天福地里,無人知道?!?/br> 葉塵開始相信張無夢不是編故事來騙自己帶著葉塵配合其行事,一來因張無夢語氣透出令人無可懷疑的真誠,更因張無夢說出來的事既匪夷所思,又合乎情理。但張無夢一直沒有說如何幫助葉塵逼出黑血蠱母。 玉道香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葉塵,說道:“你又如何幫葉郎逼出黑血蠱母?” 張無夢說道:“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據(jù)我父親所說,手持日月星三枚玉佩,將其合一,洞天福地封門被打開的瞬間,會有先天之氣灌注于手持玉佩之人體內(nèi),以先天之氣的強悍,到時候你稍加引導(dǎo),便可將黑血蠱母從葉塵體內(nèi)逼出,或者將其直接殺死?!?/br> 第603章 “真無”道長 玉道香皺眉沉思半晌之后,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三佩合一時,具體會出現(xiàn)怎樣的情況?” 張無夢搖頭道:“我已經(jīng)將我父親臨終前所說全盤告訴了你,至于三佩合一時的具體情況,我想沒有人知道?!?/br> 玉道香沉默不語,半晌之后又問道:“我想知道‘日月星’玉佩到底是怎么來的?” 張無夢好像有用不完的時間,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表情,解釋道:“傳說‘日月星’玉佩是黃帝之師廣成子白日飛升后遺下來的,還于坐化處以指刻地寫下‘日月星’玉佩的秘密,這段留言被記載在《太平洞極經(jīng)》內(nèi),由那時開始,三佩從未試過合而為一,因為天星玉佩在葉塵出現(xiàn)之前,便從未在人間出現(xiàn)。” 玉道香感到此事實在有些玄乎,便說道:“若是到時候葉郎未能令三佩合而為一,或者洞天福地的封門也沒有打開,又當(dāng)如何?” 張無夢一雙眼睛神光閃閃地凝望她,若無其事的道:“我便助你們殺掉樓炎明如何?” 葉塵愕然無語。感覺到自己被張無夢說服了,何況縱使張無夢騙他,她仍有應(yīng)變的能力。當(dāng)然,寺外連繼城等十名金牌殺手與五名劍奴火拼,且互相有死傷之事她在第一時間便已經(jīng)察覺。只是她時刻不能離開葉塵,即使知道也無力去做什么。更何況,在玉道香心中,將黑血蠱母從葉塵體內(nèi)逼出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華夏衛(wèi)府其他人的死活,她實際上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 …… 趙匡胤一行行進速度很慢,并且并沒有走直線回東京開封,而是前往洛陽嵩縣。因為此次大宋皇帝西巡,還有另外一件重要之事沒有做完——祭天。 隊伍正在行進中,忽見前面一條小河岸上,一棵粗大的柳樹下坐著個衣冠邋遢、滿面污垢的道人。他敝露著灰膩膩的胸膛,打著赤腳,向著趙匡胤的車駕手舞足蹈,嘿嘿嘿大聲傻笑。 趙匡胤斜倚在寬敞的馬車內(nèi),正在朦朦朧朧地打著瞌睡,聽見有異樣的動靜,便向前坐正,從車窗口向外張望,覺得這個衣衫襤褸的瘋癲道士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正想著,那道士卻突然從樹下站起身來,赤著一雙腳丫子向大道中間跑來,對著趙匡胤的馬車遠遠笑著喊道:“別來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