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節(jié)
清冷的天空中星星不斷的眨著眼睛,今天是九月四日,天空中是沒有什么月亮的,大地上若是沒有火把之類的照明物,漆黑一片。 灰色的身形在樹林間狂奔,連日來始終找不到崔熙和水兒的蹤跡,白滄海的心情已經(jīng)有些急躁,他此時絲毫沒有身處吐蕃大營的自覺,更像是在自家后花園中行走。 傍晚吐蕃大軍安營扎寨的時候,他已經(jīng)基本上弄清楚了吐蕃大營的哨位布局。郢成藺逋叱派出了足足三千多哨兵,除了明哨之外,還有大量的潛伏哨和游動哨。即使以白滄海的身手實力,也要小心翼翼的才能避開那些哨位,這大大的減緩了他前進的速度。 好幾次他都能聽到值班的吐蕃哨兵呼吸的聲音,可以說是擦肩而過。 白滄海在白天仔細的觀察和慎密的推斷之后,認為崔熙和水兒不可能藏在那些可憐的百姓之中。但是他又很確定崔熙和水兒就在吐蕃大營之中。那么,崔熙和水兒就很可能裝扮成了某個吐蕃人,并且最有可能是在今晚安營扎寨中住在帳篷里面的吐蕃將領(lǐng)和各部族頭領(lǐng)。所以,白滄海準備趁夜摸進吐蕃將領(lǐng)和各部頭領(lǐng)的帳篷之中看一看。 無聲無息的闖過九道固定哨卡,避開七組游動哨兵,繞過五組潛伏哨兵之后,白滄海終于出現(xiàn)在吐蕃大營中心區(qū)域。位于這里的大多數(shù)是吐蕃將領(lǐng)和各部頭領(lǐng)的帳篷,此時出現(xiàn)在白滄海眼前是被一圈柏樹包圍著的十余座厚厚的牛皮帳篷扎在平地上,兩個巨大的篝火堆邊,臨亂的坐著十余個吐蕃親兵護衛(wèi),每個親衛(wèi)手中都牽著一條繩子,繩子另一頭拴著四五個祥符國沉默不語的百姓。這些親兵護衛(wèi)則是一邊喝酒一邊閑談,偶有親衛(wèi)喝了酒之后,起身到被捆著手腳的祥符國百姓中找出一姿色尚可,或者較為年輕的女子,捂著嘴拉到一邊行那禽獸之事。有那剛烈的女子反抗激烈,過程之中被活活打死,也有如死尸一般讓吐蕃士兵糟蹋過之后,一頭撞死在旁邊大樹上。但這些事情卻沒有讓吐蕃士兵有絲毫收斂。如今他們手中還有十萬人質(zhì),一晚上死上數(shù)十人,又算得了什么,祥符國大軍依然不敢妄動。 白滄海目睹此景,只是目光變得更冷,并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沖動的救這些可憐女子。白滄海不知道這些人憑什么認為他們隔著篝火能夠監(jiān)視篝火對面的空地。篝火在中間,即便是有月亮的晚上,篝火照耀的范圍之外也是一片漆黑的——這便是所謂的“燈下黑”的道理。 看到吐蕃人的防衛(wèi)場面之后,白滄海緩緩地把身體縮進柏樹叢里,然后就繞了大半個營地來到了吐蕃人的視線盲區(qū),幾個起落,就來到了最中間的那座帳篷邊上,扶低身形聽帳篷里的動靜。 這座大帳篷里面依舊亮著燭光,有說話聲從里面?zhèn)鞒鰜?,很嘈雜,人數(shù)不少。 白滄海在帳篷上割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往里一面一看,才發(fā)現(xiàn)帳篷里竟然有五人之多。 農(nóng)歷九月份的西北晚上已經(jīng)有了冷意,所以帳篷里燃燒著兩個巨大的火盆,煙氣上升最后從帳篷頂端的缺口處逸出,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就是熱氣能夠成功的阻擋寒氣入侵,并且還不會因為炭火而被煙氣傷到。 不管是哪個民族或者國家,人和人之間都總是有差距的,永遠有著人上人和人下人之分。即使如今這兩萬多吐蕃大軍處于逃命的當口,但這些人上人依然不會忘記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舒服一些。更何況有了今天白天的經(jīng)歷,在他們看來有手中這十萬祥符國百姓在手,當能夠安全的回到河湟地區(qū)。 這是尚波部的五個頭目,他們正在商量著回去之后如何瓜分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幾名尚波部頭目的牧場和牛羊,以及奴隸和女人。 對他們來說,雖然此次死了不少族人,但是只要活著回去,那么在資源貧瘠的吐蕃王國中他們就會過得更好。 而坐在最中間的尚波部大頭領(lǐng)尚波白尺,無疑是其他人逢迎對象。 天上的寒星越來越多的時候,這幾個吐蕃頭領(lǐng)終于停止了夜談,白滄海仔細觀察過五人之后,本來準備悄悄離開,不料其中那位尚波部吐蕃頭領(lǐng)送走了其余頭領(lǐng)之后,并未安寢,而是取出一顆碩大的寶珠把玩,甚至吹熄了燭火,那顆珠子就發(fā)出瑩瑩的暖光,將他的須發(fā)映襯成慘碧色。 “溫潤珠,為何在你這里?”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這名吐蕃頭領(lǐng)的背后響起。 這名吐蕃頭領(lǐng)的身體猛地一滯,正要喊出來,卻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自己咽喉處多了一把劍的劍尖,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敢喊叫出來,而是緩緩地壓低聲音說道:“壯士想要?拿去就是!我就要休息,壯士自便?!?/br> 白滄海探手取過那顆珠子,仔細看了看,進一步確認這珠子的確是水兒頭上用來扎頭發(fā)的珠花上面的珠子之后,又說道:“你只要詳細的告訴我這珠子你是如何得到,我便放了你?!?/br> 這名吐蕃頭領(lǐng)毫不猶豫的便說道:“這是昨日在蘭州城中我們族中一名頭領(lǐng)送給我的。他是如何得到的,我也不知道。” “那名頭領(lǐng)叫什么,現(xiàn)在住在何處?”白滄海眉頭微皺,緊接著問道。 吐蕃頭領(lǐng)額頭上的汗珠下雨般的往下掉,趕緊說道:“他的帳篷在大概在西邊五百步外,具體是那一個,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經(jīng)將我知道的都說了,還請壯士……”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停止了,雖然他張大了嘴巴想要努力的將自己的話說完,咽喉部位的卻出現(xiàn)了一個紅點,無情的將他剩下的話截斷在腹中。 白滄海取過一床棉被,將這名吐蕃頭領(lǐng)的尸體完整的包裹起來,放在床榻上,又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這才從原路返回柏樹林。 白滄海從一顆高大的柏樹上面跳下來,重新調(diào)整一下呼吸,即便是他,在不驚動吐蕃哨兵的情況下一口氣跳躍了一百多棵樹,氣息也有些散亂。 側(cè)耳傾聽,山林中只有秋風呼嘯的聲音,并沒有經(jīng)動任何吐蕃人,看樣子這名吐蕃頭目之死,需要到天明之后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白滄海如鬼魅一般不遠不近的綴在一隊巡游的吐蕃士兵后面,他的這個舉動堪稱大膽,但詭異的是沒有一個吐蕃士兵能夠發(fā)現(xiàn)。 從一顆矮松樹上跳下來的白滄海輕輕長噓了一口氣,就反手抓著用樹干組成的寨墻,一個大翻身就跳進了另一片吐蕃頭領(lǐng)或者部將宿休的帳篷所在地。 這片區(qū)域有二十多個牛皮帳篷,里面鼾聲如雷,白滄海不知道他找的人在哪個帳篷里面,只能一個個的尋找。 先繞著這二十多個帳篷看了一遍,白滄海避開燒著篝火的親兵,正準備就近選擇一個帳篷鉆進去,不料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一頂帳篷里鉆了出來,看他站在一顆矮松下的動作,應該是半夜起來起夜的家伙。 借著被寒風吹得胡搖亂晃的篝火送來的光芒,白滄海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家伙竟然穿著一件只有吐蕃將領(lǐng)才能有資格穿的白牦牛皮袍子。 一道身影閃過,白滄海一手握頸,隨手一捏,這名在戰(zhàn)場上馬背上頗為勇武的吐蕃大將的身體就倒在白滄海的懷里。 此人至少也是一名手下有著上千人的部族將領(lǐng),一個人住一頂帳篷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白滄海繞開一點都不盡責的親衛(wèi),拖著暫時無法出聲,且無法掙扎的吐蕃大將進了帳篷,隨手再一捏,這名吐蕃大將又醒了過來,看著白滄海一臉的驚恐和憤怒。 十數(shù)息之后,白滄海一臉失望的悄悄出了帳篷,繼續(xù)安靜的在吐蕃營地里奔走,每當有游動哨兵巡邏過來的時候,他就會恰到好處的躲藏在陰暗處。至于那些固定哨兵和潛伏哨兵又怎么能夠逃得出他的耳目。 這里的帳篷都不大,看樣子是單人帳篷,掀開簾子然后闖進去,逼問過之后,白滄海手起劍落,帳篷里面的吐蕃大軍中某個大人物咽喉處便會多一個洞,然后白滄海再用被子包起來,這樣一來短時間內(nèi),濃郁的血腥味不會外泄。 白滄海一連殺了十七個人,終于找到了送給那尚波族大頭領(lǐng)珠子的人,從這個人的口中,白滄海得到另外一個線索,要去另一塊區(qū)域找另外一個吐蕃將領(lǐng)。不過,在離開這片區(qū)域之前,白滄海猶豫了一下,又潛進剩下的六個帳篷里面,將這片區(qū)域剩下的六個吐蕃大人物也給殺了。 沒過多久,白滄海潛行到了另一片布有二十多個單人帳篷的區(qū)域,然后如之前那一幕再次發(fā)生。又有二十多個吐蕃大軍中將領(lǐng)或者頭領(lǐng)之類的人物被白滄海給殺死。 白滄海如愿以償?shù)脑俅蔚玫搅诉M一步的線索,但是白滄海的眉頭卻緊緊的蹙了起來,他隱隱感覺不對,可是線索看起來明明是他辛苦打探得來的。 第983章 瘋狂刺殺(下) 皺眉想了一會,白滄海冷笑一聲,暗忖:“不管是不是崔熙或者……水兒有意放出來的線索,順便將這些該死的吐蕃將領(lǐng)和頭目殺了也好?!?/br> 接下來,白滄海又投入到了鉆帳篷、殺人、找線索的重復工作當中。他甚至都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進去過多少個帳篷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殺死了多少個吐蕃將領(lǐng)和頭目,更不知道自己殺死的人到底是誰,但他在又得到四個線索之后,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是崔熙或者水兒故意給他留的線索,至于為什么這樣做,他還沒有想明白。 另外,他也基本可以肯定水兒短時間內(nèi)沒有生命危險,但應該還沒有逃脫崔熙的掌控。所以,這些線索或許是水兒費了很大的勁故意留下,想讓白滄海去救他。所以,白滄海還要繼續(xù)鉆帳篷、殺人、尋找線索。 這種夢幻一般的感覺直到白滄海鉆進了吐蕃大營中已經(jīng)極為靠近郢成藺逋叱的帥帳的一個帳篷時,終于出現(xiàn)了意外。這個帳篷里面住的是河湟吐蕃王國中第一猛將,也是有吐蕃第一高手之稱的格旺多杰。格旺多杰曾經(jīng)和常破刀在戰(zhàn)場上單打獨斗,不分上下,卻是吐蕃人中少有的一流高手,白滄海大意之下,用了兩招才殺死格旺多杰,最主要的是后者在死之前發(fā)出了一聲驚叫。 聽著帳篷外喊叫聲,大批人員跑動聲,白滄海嘆息一聲,轉(zhuǎn)身鉆出帳篷,趁著大軍沒有向這邊形成合圍之前,全速展開身法猶如鬼魅一般向大營之外疾馳而去。他雖然厲害,但若是身陷千軍萬馬之中,那也是死。 “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晚上壓根就沒有睡著的郢成藺逋叱詢問聲從最中間大帳的方向傳過來。 “格旺多杰將軍被謀刺了!” 隨著一聲驚恐的大叫,整個吐蕃大營立刻就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無數(shù)軍兵從四面八方涌向郢成藺逋叱的大帳,以及各個部族頭領(lǐng)和將領(lǐng)的帳篷,大營中所有哨兵跑動了起來,尋找可能存在的刺客,或者祥符國派來偷營的人員。大營外圍各處裹著牛皮就那樣互相挨著睡在地上的吐蕃士兵紛紛從睡夢中醒來,一臉茫然的拿起手中的武器,就著火光尋找貌似已經(jīng)潛入大營的敵人。 在郢成藺逋叱大帳后面有一輛很寬敞的大馬車,那是郢成藺逋叱的座駕,此時這馬車中卻坐著白滄海和胡三光要千方百計要找的人——魔尊崔熙和歡喜教新任圣女水兒。 就在這時,這馬車窗戶突然被揭開,一只手從中伸出,手中提著一塊腦袋大小的物體,上面燃燒著一點火星,這只手隨手一拋,這塊物體便高高的拋射了出去,從四面八方涌來的郢成藺逋叱親兵全部是面向外面,根本沒有注意到發(fā)生在他們身后馬車上的這一幕,甚至當那塊物體在他們頭頂爆炸的時候,所有吐蕃人都不知道這塊火藥包是從什么地方拋來的。 從吐蕃大營最核心的郢成藺逋叱帳篷旁邊發(fā)生的這次爆炸因為是在吐蕃士兵頭頂上發(fā)生,雖然將所有人嚇了一大跳,但除了十多人被炸傷之外,沒有造成一人死傷,但給郢成藺逋叱和吐蕃大營中所有人造成的恐慌卻是無與倫比的。 “是祥符國的火藥包。” “祥符國大軍偷營。” “戒備!” 而就在這個時候吐蕃大營各處不斷傳來某某大將,某某頭領(lǐng),某某族老被刺殺的驚呼聲。漆黑的夜晚,混亂的吐蕃大營之中,所有的吐蕃士兵提著武器尋找來偷營的敵人,將刀架在他們各自手中的祥符國百姓脖子上,做好了隨時殺死祥符國百姓的準備,事實上一些脾氣暴躁的吐蕃人因為自己頭領(lǐng)或者將軍被殺,已經(jīng)將他們負責看管的祥符國百姓殺了,這些祥符國百姓死前的慘叫聲,讓整個吐蕃大營更加混亂和莫名的緊張。而所有的吐蕃士兵看著漆黑的四周,有一種祥符國大軍隨時會出現(xiàn)的錯覺。 某一時刻,在某一塊篝火已經(jīng)熄滅,可見度非常差的區(qū)域,兩隊吐蕃士兵相遇了,因為看不清彼此,他們彼此的精神又處于高度緊張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多位吐蕃士兵最先忍不住向黑暗中的對方射出了第一箭,然后這兩隊吐蕃士兵黑暗之中自相殘殺就此開始。 黑暗之中,每個人幾乎都看不清其他人,且為了不暴露自己都不吭聲,更不說話,所以每個人都感覺身邊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敵人,然后揮出了手中刀槍,即使有些人還存在理智,但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抗,反抗即是拼殺。 這個時候,吐蕃將領(lǐng)和頭領(lǐng)被白滄海刺殺大半的后果體現(xiàn)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了將領(lǐng)和頭領(lǐng)的約束和組織,很快,這種恐慌傳遍了整個吐蕃大營,上萬百姓瞬間被吐蕃士兵所殺,慘叫聲此起彼伏,更加增添了這種恐慌的氛圍,上萬吐蕃士兵在大營中胡亂奔逃,混亂已經(jīng)擴展到大營的中間位置,更遠處無數(shù)熟睡的吐蕃將士被震天的嚎叫聲驚醒,在黑暗中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具體是什么情況,甚至連方向都分辨不明白,但出于對未知的恐慌,對敵人偷營的恐慌,開始不知緣由的四處亂跑。 突如其來的打擊,加上不能視物加劇的恐懼感,再加上這些天本來吐蕃士兵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生出自己一方根本打不過祥符國大軍的心理,如今所有吐蕃士兵都以為是祥符國大軍不顧百姓死活,全力來襲營,所以幾乎所有吐蕃士兵都已經(jīng)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對于這些嗜殺、視人命為草芥的吐蕃士兵來說,祥符國軍隊為了消滅他們而不顧這些百姓死活其實比為了這些百姓而放了他們更容易相信和理解。 所有的吐蕃士兵都開始歇斯底里的尖叫逃命,在集體的惶恐中,開始還能保持冷靜的人也被驚慌的氣氛包圍,變得不知所措,除了郢成藺逋叱麾下嫡系的五千精銳因為將領(lǐng)沒有被白滄海殺死,緊緊圍繞著郢成藺逋叱的帥帳還能夠保持建制和理智之外,絕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沒有建制,變成了散兵,更沒有了組織,有些人想著難逃一死,拼了命的殺死旁邊人,有些人則拼了命的尋找到馬匹,想逃走。 總之,在封建時代時有發(fā)生,最為恐怖的營嘯發(fā)生在了吐蕃大營中,并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營嘯的情況與監(jiān)嘯類似,在古代軍營之中營規(guī)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造謠都有生命危險。而且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歷朝歷代傳統(tǒng)的軍規(guī)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士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jīng)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大部分軍隊中其實是非常黑暗的,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jié)伙欺壓新兵,軍人拉幫結(jié)派明爭暗斗,矛盾年復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zhàn)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于崩潰的邊緣。 在歷史上,甚至有過一個士兵作噩夢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fā)泄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家伙開始抄起家伙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xiāng)關(guān)系結(jié)幫拉派,于是開始混戰(zhàn),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帳,該還債的跑不了。中國古代軍隊就曾多次發(fā)生夜驚,也就是“營嘯”,目前看到的最早的記載營嘯的是在東漢對西羌的戰(zhàn)爭中,記載于《通鑒紀事本末》。 喊殺聲逐漸接近吐蕃大營的郢成藺逋叱所在中心,龐大的吐蕃大營如同沸騰的大鍋,兩萬吐蕃士兵猶如驚慌的螞蟻,不辨方向的四處亂撞,密集的人群互相推擠著,無數(shù)人被撞翻在地,然后被人群踩過,數(shù)千匹馬也被人群驚嚇,它們在營地中左沖右突胡亂踩踏,整個營地人喊馬嘶,宛如黑暗的死亡地獄。 黑沉沉的大地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火堆,不少帳篷被點燃,近兩萬的吐蕃士兵在黑暗中奔逃,慘叫聲連成一片,從未斷過。毫無自保之力,且手腳被綁著的十萬祥符國百姓有不少慘遭屠戮,不斷的死去。 郢成藺逋叱帥帳旁邊那輛大馬車中,水兒盤坐在正中間,緊緊閉著雙眼,雙手輕輕相扣,全身輕微抖動個不停,若是仔細觀看便會發(fā)現(xiàn)她全身皮膚發(fā)紅,特別是嘴唇紅的發(fā)紫。 崔熙坐在水兒對面,一雙眸子深邃無比,妖異非常,隱隱泛著紫光。他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指為劍,點在水兒眉心位置,左手成掌貼在水兒丹田之處。 若是葉塵在這里,便會以他變態(tài)的眼睛看見整個吐蕃大營每一個死去的人身上散發(fā)出淡淡的血氣被一種莫名的引力吸至馬車之中,匯聚于崔熙右手,灌注于水兒眉心之內(nèi),然后通過全身經(jīng)脈流轉(zhuǎn)之后,又從丹田位置流出進入崔熙體內(nèi)。 第984章 葉塵的憤怒 隨著這個過程不斷進入,崔熙和水兒的氣息不斷增強,并且水兒氣息漸漸的發(fā)生一些讓人難以琢磨的變化。 這種血氣其實存在的,只是人們或者動物用鼻子都能夠聞得到,但是rou眼難以看見而已。 …… …… 吐蕃大營四周,祥符國軍隊大營,朱雀軍團鄧崇軒和青龍軍團張大為在第一時間便已經(jīng)知道了吐蕃大營的情況,但因為是在漆黑的晚上,且雙方最近的地方也要相距七八里左右,所以等盯著吐蕃大營的探子將情況傳到鄧崇軒和張大為耳朵中時,已經(jīng)是半炷香之后。而鄧崇軒和張大為因為自己沒有派任何人去偷營,所以免不了又擔心這是郢成藺逋叱的什么陰謀詭計,沒有輕舉妄動。 朱雀軍團大營之中,鄧崇軒下令道:“傳令讓部隊保持警惕,防止吐蕃人逃走。傳令偵察營派出得力探子潛進吐蕃大營百步之內(nèi),進一步弄清楚吐蕃人到底在干什么。” 青龍軍團大營之中,張大為下達了類似命令。 一炷香之后,探子再次來報,鄧崇軒臉色大變,猛的站起,喝道:“你說什么,吐蕃大營發(fā)生營嘯?!?/br> 探子說道:“是的,將軍,卑職看得很清楚,吐蕃人自己互相殘殺,我們祥符國百姓也有不少被吐蕃人殺死。” 鄧崇軒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異常難看。如今吐蕃大營中還有十萬百姓,吐蕃人發(fā)生營嘯這種事情,大家自然是樂見其成,可是一場營嘯下來,吐蕃大軍固然損失慘重,甚至直接潰散,可是這十萬百姓活下來的還能有多少。雖然營嘯這種事情不管是他,還是張大為,都難以控制,但他們未能救出這十萬百姓卻是結(jié)果,是實事。這件事或許不會抹殺他們的功勞,但無形中也會讓他們的功勞大打折扣。更何況那是十萬活生生的百姓,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吐蕃人亂兵殺死。不管是鄧崇軒,還是張大為,都深感愧疚,這件事情或許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心病。 青龍軍團大營中安全部的獨立小營中,胡三光卻是比張大為和鄧崇軒還要早一些時間知道吐蕃大營發(fā)生營嘯的事情。但胡三光關(guān)注的不是這十萬百姓的死活,因為營救百姓這是鄧崇軒和張大為的任務(wù),他的任務(wù)是將水兒找到,然而帶回夏京。 “雖然沒有什么證據(jù),但是我總感覺吐蕃大營發(fā)生營嘯這件事情與崔熙有關(guān)?!焙饽樕瑯硬皇呛芎每矗驗橐话l(fā)生營嘯,混亂四起,吐蕃人必然會瘋狂的四散逃走,朱雀軍團和青龍軍團肯定會要截殺,一場黑夜之中的混戰(zhàn)在所難免,以崔熙的神通本事,趁亂避開白滄海,以及安全部在這附近布下無數(shù)眼睛,那真不是什么難事。 鄧崇軒和張大為短暫的猶豫之后,不得不面對這場噩耗,然后在第一時間下達了最正確的命令——全軍向吐蕃大營發(fā)起進攻,盡可能的救下一些百姓,當然也要盡可能的讓吐蕃人不要逃走一個。 胡三光認為崔熙帶著水兒很可能藏在郢成藺逋叱身邊某個地方,因為剛才在吐蕃大營營嘯發(fā)生之后,安全部潛藏在吐蕃大營百姓中的數(shù)百探子趁亂在第一時間解開繩索,向外逃去。三分之一的人稀里糊涂的被瘋狂的吐蕃士兵圍殺,但依然有三分之二的探子回來。胡三光親自詢問過這些探子之后,推斷出崔熙和水兒只能是藏在郢成藺逋叱身邊某處,因為只有郢成藺逋叱的五千親兵沒有綁帶著祥符國的百姓,所以安全部的探子難以潛入到郢成藺逋叱身邊,就無法打探郢成藺逋叱身邊的情況。而吐蕃大營其他地方,這些探子中除了幾名身手已達一流高手的金牌探子隱隱發(fā)現(xiàn)白滄海的蹤跡之外,其他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情況。 所以,胡三光準備帶著安全部五百高手也隨朱雀軍團和青龍軍團大軍向吐蕃大營摸著黑沖去,準備發(fā)起攻擊。 郢成藺逋叱能夠主宰吐蕃王國,智慧和能力自然是相當厲害的,做事也極為謹慎,他在確定并非是祥符國大軍偷營,而是營中出現(xiàn)營嘯之后,第一時間讓人在附近點燃了無數(shù)的火把,將他所在方圓里許范圍內(nèi)的營地弄得亮如白晝,讓凡是火把映照之下,吐蕃人看清彼此拼殺面目之后,很快停止了互相殘殺,并且迅速向郢成藺逋叱所在中軍靠攏。 而遠處此時混亂如同山洪暴發(fā)般駭人,近兩萬精神崩潰的吐蕃士兵在黑暗中奔跑嘶叫,又瘋狂的互相拼殺,但不斷有更多的吐蕃士兵被中軍火把吸引,不少吐蕃士兵跑到這里后,看清局勢,恢復冷靜之后,被郢成藺逋叱收攏。 而就在朱雀軍團、青龍軍團和胡三光帶人距離吐蕃大營還有里許距離時,在身邊的曹瑋提醒下,郢成藺逋叱又下達了一道命令——吐蕃大營最中間傳來了高昂的異域高聲,郢成藺逋叱五千親兵加上這會聚集而來的四千人,總共九千人用盡全力的齊唱,頓時響徹云霄,壓住了吐蕃大營各處的喊殺聲與尖叫聲。 火光、喊殺之中,一陣悲壯的戰(zhàn)歌順風傳遍了整個吐蕃大營。 “蔚藍的天空,火紅的太陽,潔白的綿羊,青青的牧場,揚起馬鞭,馳騁在天地之間;火光熊熊燃起,利箭空中飛揚,我跨上戰(zhàn)馬,告別心愛的姑娘,緊握刀槍走上戰(zhàn)場,牧鞭警惕著吃人的野獸,套馬桿等候著兇狠的豺狼,揮舞馬刀斬斷敵人的頭顱,引弓搭箭將他們徹底埋葬……” 黑暗之中正在自相殘殺的吐蕃人自發(fā)的跟著唱了起來,這一唱他們便知道與自己拼殺的竟然是自己的族人,而沒有什么來偷營的敵人。然后他們押送著還活著的祥符國百姓,順著火光向大營中間郢成藺逋叱所在匯聚而去。 當朱雀軍團、青龍軍團和胡三光帶領(lǐng)安全部的一隊高手趕到吐蕃大營面前時,吐蕃大營的營嘯已經(jīng)徹底平息。并且在郢成藺逋叱的組織下,還活著的兩萬吐蕃大軍已經(jīng)完成了整軍準備。不用商量通氣,鄧崇軒、張大為和胡三光都下令停了下來——剛才那持續(xù)時間很短,堪堪半個時辰的營嘯,雖然肯定讓吐蕃人手中的祥符國百姓死傷不少,但因為人數(shù)眾多,還活著的被吐蕃大軍繼續(xù)當成人質(zhì)的也定然是不少。 廂符國數(shù)萬大軍到了大營之外,郢成藺逋叱自然已經(jīng)知道,得知祥符國大軍停下之后,郢成藺逋叱長長松了一口氣,先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清點出了手中祥符國百姓,得知還有七萬多人活著,然后在第一時間派人出營告訴了鄧崇軒和張大為還活著百姓的數(shù)目。張大為和鄧崇軒、胡三光不放心,派使者進入吐蕃大營看過之后,便又退回營地。 郢成藺逋叱是聰明人,吐蕃大軍數(shù)十名將領(lǐng)和頭領(lǐng)被人刺殺,他感覺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再加上三萬祥符國百姓在短短半個時辰之中稀里糊涂死于這場營嘯,所以郢成藺逋叱沒有在祥符國人面前責問提起此事。只有安全部胡三光從回來的眾探子口中得知一些事情,隱隱猜測這件事情或許是白滄海引起的。但其中又充滿一些疑問矛盾,且事關(guān)白滄海,或許與崔熙和水兒有關(guān),胡三光也不敢親下定論,也沒有告訴鄧崇軒和張大為,等葉塵到了之后,向葉塵密報。按照白天時探子稟報,明日陛下便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