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放，你還能打我不成？”衛(wèi)凌陽嘴上耍皮子，手上卻如言放開了徐嘉的頸子，放輕了動作繼續(xù)幫他擦頭發(fā)，邊擦邊說，“我長這么大，就只伺候過你一個人，你還嫌東嫌西的，小沒良心?！?/br>
    “那擦不擦？”徐嘉反問道。

    “擦～”衛(wèi)凌陽拉長了聲音，一副認命的語氣。

    被毛巾掩蓋住半張臉的徐嘉微微抿唇，無聲笑了下。

    男生的頭發(fā)短，容易干，不像女生需要用上吹風機，衛(wèi)凌陽擦了會，用手撩了下徐嘉的頭發(fā)，覺得干得差不多了便把毛巾丟到一邊，從鞋盒拿出鞋子放到徐嘉的腳邊：“試試看。”

    “鞋子能退嗎？”徐嘉看著他沒有動，之前何敏玉才剛給衛(wèi)凌陽和他買了套球服，不到兩個月又買了鞋子，雖然對方說兩家關系好，沒必要計較這些，但是他也不好老收人東西。

    “退什么啊？兩雙鞋子一起開的單子，我試完鞋子后單子就不知道丟哪兒了?！毙l(wèi)凌陽佯裝不耐煩，催促道，“快試試啊，磨磨唧唧干什么？你這么計較，我是不是得把你外公給我那套‘死亡森林’還給你家啊？”

    “死亡森林”的游戲套裝是姜父給衛(wèi)凌陽買的生日禮物，特意托人預定的精裝版，在市面上非常難買，受歡迎程度在衛(wèi)凌陽從小到大收到的生日禮物里面排名前三。

    徐嘉聽他這么說，無奈地笑了下，也不再推脫，將腳從拖鞋里拿出來晾，他剛洗澡出來，腳底還有些濕。

    徐嘉身高才一米七一，比衛(wèi)凌陽矮了十公分，鞋子的碼數(shù)也偏小，才穿四十碼。他本身皮膚就白，腳背常年藏在鞋子里面比其他部位的皮膚還要白一個色號，顯得有些蒼白感，上面青色的血管也比一般人的明顯，腳趾因為要晾干水漬的原因微微張著。

    衛(wèi)凌陽看著他的腳趾無意識地動了幾下，圓圓的腳趾頭莫名可愛，想也不想便拿手去彈了一下，正好彈在了徐嘉的腳趾關節(jié)上，發(fā)出小聲的“啪嗒”聲。

    猝不及防被他彈了一下，徐嘉縮了縮腳，踢開他想要彈第二次的手，冷聲道：“再動一下，我讓你從四樓陽臺下去?！?/br>
    言下之意就是把人丟下去。

    衛(wèi)凌陽嘻嘻笑了一下，一點兒也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強詞奪理道：“我就幫你看看腳干了沒有，怎么這么殘忍?！?/br>
    “你繼續(xù)編?！毙旒伟琢怂谎郏瘟讼履_，感覺水漬干了之后，彎腰把鞋子穿好，站起來試著走了幾步。

    鞋子的碼數(shù)剛好合適，不大也不小，比姜燕從外地給他寄過來的要合適多了。鞋底的材質也非常舒服，他又試著在原地小弧度跳了幾下，發(fā)現(xiàn)鞋底的彈跳力也非常不錯，用來跑步或者打球應該會很輕松。

    “怎么樣？”衛(wèi)凌陽看他停下來，出聲問。

    “很好?！毙旒文_尖踮起，活動了一下腳腕，剛轉了兩圈突然覺得鞋子變松了，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剛才沒有系好鞋帶，一邊的鞋帶已經松了開來，正打算彎腰去綁，衛(wèi)凌陽已經先他一步蹲了下去。

    衛(wèi)凌陽蹲在他的腳邊，雙手抓著鞋帶的兩頭，交叉拉緊壓好，抬頭問他：“這樣合適沒有？”

    徐嘉就著他壓緊的力度動了下腳，點點頭：“合適?！?/br>
    衛(wèi)凌陽按這個松緊度幫他綁好鞋帶，站起來，兩個人面對面，看到徐嘉比他矮了半個頭，忍不住拿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語重心長地說：“你說你是缺鋅還是缺鈣??？怎么這么矮啊，周子遙都比你高?！?/br>
    衛(wèi)凌陽一米八一，周子遙一米七九，徐嘉一米七一，三人當中徐嘉的身高是墊底的。如果是在南方，高一新生像徐嘉這樣的身高倒也不算矮了，只是這會在北方，他的身高較周圍的男同學來說，確實有點矮，而且他們班上最高的女生還比他高了三公分。

    徐嘉一不喜歡聽他叫自己小公主，二不喜歡聽他說自己矮，他已經盡力運動了，只是身高方面相比其他人依舊處于劣勢。

    瞥了衛(wèi)凌陽一眼，徐嘉懶得和他廢話，坐回凳子上把鞋子脫了下來，動作輕柔地放回盒子里，說：“一會回去你替我謝謝敏姨，下次我再當面謝她?！?/br>
    “知道了?！毙l(wèi)凌陽見他把鞋子收起來，走過去問他，“收起來干嘛？明天一起穿啊，我們去學校試試新鞋?！?/br>
    他說的學校是指兩人以前的初中，離小區(qū)也很近，以前兩人周末沒事的時候經常過去打球，當然大多時候徐嘉都是被衛(wèi)凌陽拉去的。

    “明天有事?！毙旒螌⑿臃诺街梦锛茏钕旅娴母褡永铮€有其他的鞋子穿，這雙可以先放著。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衛(wèi)凌陽問，他和徐嘉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明天要去洪石谷?！?/br>
    “去那兒干嘛？”

    “去漂流。”

    衛(wèi)凌陽今天沒有聽徐嘉提過要去洪石谷的事，現(xiàn)在他這種類似告知自己他要去哪里，而不是叫自己一起去的說法，讓他莫名就想到了剛才那封情書。情書是在徐嘉書里找到的，難道徐嘉之前已經看過了？明天要和齊家寶去玩？

    想到此，衛(wèi)凌陽突然心里警鈴大震，猛地往他跨近一大步，脫口問：“你要和誰去？”

    他的反應有點大，徐嘉愣了一下，隨即似笑非笑地仰頭望著他，反問道：“你覺得我要和誰去？”

    “和……”衛(wèi)凌陽急時剎車，把齊家寶三個字咽下去，哼了一聲，“我哪知道啊?！?/br>
    徐嘉看他一副不太爽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從抽屜拿出幾張洪石谷景區(qū)的漂流門票，在他面前晃了晃，說：“外公的學生送了幾張漂流用的門票，你明天有空一起去玩嗎？還是你要去打球？”

    衛(wèi)凌陽這才反應過來他在逗自己，嘖了一聲，撲上去用手箍住他的脖子，一手用力揉他的頭發(fā)，將他剛洗好的頭發(fā)揉得一團亂，邊揉邊說：“什么時候學壞的?。窟B我都開始耍了，翅膀長硬了是吧！”

    徐嘉反手抓住他在自己頭上作亂的手，將它扯下來，一把將人推開，皺著眉說：“離我遠點，熱死了。”

    九月份的天，晚上悶熱得很，他剛洗好澡，被衛(wèi)凌陽這樣一折騰，背上又出了汗。

    得知徐嘉不是和別人去漂流而是約自己一起去，衛(wèi)凌陽心里美滋滋的，一聽他說熱，二話不說去把一旁的落地扇插上電打開，然后拿起徐嘉放到桌面上的門票，看了幾眼，問：“我們明天什么時候去？”

    “早上八點之前出發(fā)，周末可能會人多。你一會給周子遙帶張票，問他要不要去?！毙旒握f著，翻開自己的課本，打算先把周記給寫了。

    衛(wèi)凌陽看到他翻書，想起了口袋里的情書，打算去確認一下寫信的人，便說：“行，那我先回去了啊，明天上午我過來找你。”

    “嗯。”徐嘉隨意應了一聲，頭也不抬，反正自己家衛(wèi)凌陽來去自如，他也懶得送。

    這時姜母剛好進房間來，手中端著兩碗東西，聽到衛(wèi)凌陽說要回去，出聲攔住他：“陽陽等等，喝點東西再回去?！?/br>
    “外婆，今晚喝什么??？”衛(wèi)凌陽過去接過她手中的碗，小時候和徐嘉熟悉之后，他就死皮賴臉跟著徐嘉叫姜父和姜母為外公外婆，兩位老人都不介意，也就隨他去了。

    “今天是綠豆海帶糖水，下午熬好放冰箱冰了一下，給你們消消暑?！苯感χf道，糖水這個東西在北方幾乎沒有，因為徐嘉小時候特別喜歡吃，她特意學南方那邊的口味做的，什么綠豆海帶、薏米紅豆、香芋芋圓、椰香西米露之類的，她都學了不少，久而久之這些就成了家里常備的飲品。

    夏天喝一碗冰涼的綠豆海帶糖水是非常幸福的事情，衛(wèi)凌陽和徐嘉一樣嘉喜歡喝，端起糖水三兩下解決了便告辭，離開的時候姜母還給他帶了兩份回去給父母。

    ……

    衛(wèi)凌陽回去把糖水給了父母之后，就下樓去找了周子遙。

    周家父母在客廳看電視，周子遙說在房間做作業(yè)，其實是躲著在看小說，見他一身球衣打扮過來，從床上坐起來問：“我去，陽陽你這是要去打夜場??？”

    “打個屁啊?！毙l(wèi)凌陽走過去，抽出他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把名字念出來，“戰(zhàn)神的逆襲？什么時候買的？我怎么沒有看過。”

    “哪買得起，我媽怕我拿錢去上網(wǎng)，一周只管給夠生活費，多一毛都要打請示。”周子遙苦哈哈地說，“我這是用省吃儉用的錢在學校附近的書店租的，五毛錢一天，租了兩天，一塊錢呢?！?/br>
    “好不好看？”衛(wèi)凌陽拿著書翻了翻，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喜歡看小說和玩游戲，住校管得嚴沒有什么機會出去網(wǎng)吧打游戲，干脆就租小說來看，有時候一本小說能在班里轉一大圈，大伙輪著看。

    “還行啊，我給你說一下劇情簡介啊，男主……”

    “停?！毙l(wèi)凌陽現(xiàn)在沒有心思聽他說劇情，打斷他的話，把書丟回去給他，改說正事，“我來找你是有正事，你們班是不是有個齊家寶？”

    說著怕有同名，他把三個字拆分開來讓周子遙確認了一遍。

    “有啊。”周子遙把書放到一邊，“就睡我上鋪，長得胖胖的，人叫小胖子那個，你們之前來宿舍找我的時候不是見過嗎？家里開快餐店那個。”

    衛(wèi)凌陽確實見過，情書上的自我介紹也寫著班級，來問周子遙只是想要再確認一下，以免自己找錯人了：“你們班上還有同名的嗎？”

    “沒了啊，不過學校里就不一定了，人太多了?！敝茏舆b說著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上次還有人說我和高二的一個女生同名，她是王字旁的瑤，聽著真是尷尬?。　?/br>
    衛(wèi)凌陽沒有在意他說什么，確認了便走人，周子遙不明所以在后面喊：“誒，你問這個干嘛啊？”

    “隨便問問?！毙l(wèi)凌陽回了一句，突然想起來徐嘉叫自己給他帶漂流的門票，又返回來把口袋里的票掏出來給他，掏出來了才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封情書，又塞了回去。

    “你口袋裝陀紙巾干嘛？”周子遙沒看清楚他手中的東西。

    “你管這么寬，我擦汗行不行？”衛(wèi)凌陽從另一個口袋把門票掏出來給他，“嘉嘉給的，問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漂流?！?/br>
    “漂流？！”周子遙接過票一看，從床上蹦起來，“去啊！這種天氣去洗澡最爽了，什么時候去？”

    “八點前在樓下老地方集合，我先走了啊?！毙l(wèi)凌陽說完便離開了。

    “好咧！幫我謝謝嘉嘉！”周子遙沖他的背影喊了一聲，下床去找明天要帶的衣服。

    確定了情書的主人之后，衛(wèi)凌陽回到家里就進房間關上了門，把剛才揉成團的情書拿了出來，重新攤開來又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不爽。

    “陽陽洗澡了！”外面?zhèn)鱽砗蚊粲竦穆曇簟?/br>
    “知道了?！毙l(wèi)凌陽回了一句，目光落在“齊家寶”名字上停了兩秒，然后手指一收，將這一封情書再次揉成一團丟到抽屜里。

    回頭再收拾他。

    ……

    第二天，徐嘉起床正在換衣服，聽到房間陽臺外面突然傳來“啪嗒”的聲音，他把上衣穿上，開門探出一看，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小石頭，旁邊傳來衛(wèi)凌陽的聲音：“早上好啊，嘉嘉！”

    循聲望去，徐嘉看到衛(wèi)凌陽雙手撐住自家的陽臺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兩家挨得近，他和衛(wèi)凌陽房間在同一個方向，兩個陽臺幾乎是互相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以前衛(wèi)凌陽還從他的陽臺爬到徐嘉的陽臺上。

    “早?！边@會才七點出頭，徐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今天不賴床？”

    按衛(wèi)凌陽的慣性，每到周末都是不吃早餐，賴到大中午起床連午餐一起解決，何敏玉說了幾次，說不通之后也就由他去了，徐嘉還以為今天自己要過去叫他起床，沒想到他倒是起得早。

    “不是要去玩嘛，明天再賴。你吃早餐了嗎？”衛(wèi)凌陽問。

    “還沒有?！毙旒握f著伸手指了指他赤裸的上身，“把衣服穿了，去洗臉?！?/br>
    “好咧，一會見啊?！毙l(wèi)凌陽直起身體，雙手交叉向上伸了個懶腰，轉身回房間去換衣服。

    十六歲的少年，皮膚退去了年幼時的黝黑，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因為經常打球的原因，衛(wèi)凌陽身上的肌rou線條緊實又不顯瘦弱，隨著伸腰的動作，背上的線條顯得流暢又分明。

    徐嘉的目光在衛(wèi)凌陽的背部麥色的皮膚上停留了一下，再對比一下自己一身曬不黑的白皙膚色，覺得自己這幾年來跟他去下河撈魚、上山釆果時曬的太陽都白瞎了。

    總之一句話，人比人，氣死了。

    “嘉嘉，起床了嗎？”屋外傳來姜母的聲音，“出來吃早餐了。”

    “來了?！毙旒螒艘宦暎瑥澭研l(wèi)凌陽丟過來的石頭撿起來，順手丟到陽臺邊上的小盒子里，那兒已經堆了小半盒的石頭了，全是衛(wèi)凌陽的杰作。

    徐嘉出了客廳，姜母正在擺碗筷，姜父則從豆?jié){機里把剛榨好的豆?jié){倒出來，他走過去，接過姜父手中的豆?jié){機去廚房清洗，姜父拍拍手，在一旁的凳子坐下。

    吃完早餐，徐嘉回房拿背包，姜母叮囑他去玩的時候小心，送他出了門。

    下樓和衛(wèi)凌陽他們集合之后，三人便搭車去了附近的車站，然后改搭大巴前往洪石谷。

    洪石谷景區(qū)漂流的位置在野人灘上，三人下了車之后直奔目的地，交了門票便跟著工作人員去野人灘排隊。

    野人灘的漂流門票上打的廣告語是“九曲十八彎——野人灘”，河道全程共3.8公里長，買票的時候可以選擇全程，也可以選擇分段漂流。

    這是新開發(fā)的娛樂項目，開業(yè)酬賓原價上打八折，今天又是周末，雖然他們來得早，但是到那里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了。

    “不會吧，這么多人？”衛(wèi)凌陽看著前面長長的隊伍，皺了皺眉，“大家這是上趕著沖浪啊？”

    “剛開業(yè)來湊熱鬧的人多，我們也是其中一組?！毙旒握驹谒赃?，簡單數(shù)了一下，發(fā)現(xiàn)除了上了皮艇裝備開始漂流的隊伍之外，兩人前面起碼還有二十幾支隊伍在排隊，還得再等好一會。

    “沒事沒事，能洗澡就是好事?！敝茏舆b非常想得開，曬太陽也無所謂，就當是吸收鈣了。

    九月已經入了秋，但是天氣不止沒有變涼反而更加悶熱，雖然才上午九點多，但太陽已經很兇了，站了一會之后，衛(wèi)凌陽推了推徐嘉，指著前方的樹蔭底下說：“你去那兒呆著，我一會喊你?！?/br>
    “不用。”徐嘉沒有動，大家一起排隊還能聊聊天，“應該不用太久?！?/br>
    “那行?！毙l(wèi)凌陽點點頭，“要是曬你就去旁邊等著?！?/br>
    “嗯?！?/br>
    “陽陽你怎么不叫我去休息？我也覺得太陽好大啊。”周子遙聽著他們的對話，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伸到衛(wèi)凌陽的面前。

    “你皮厚，隨便曬?！毙l(wèi)凌陽推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