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名流嬌寵、總裁在上、名士家的小娘子、初戀后遺癥、單向蠱惑、春江水暖、國王游戲[快穿]、不肯分手的男友重生了、我有金大腿(娛樂圈)、閻王鎖婚
聘禮至,榮國府燒香鳴炮,鳳姐少不得替王夫人撥冗接待。廉王府的送禮人將禮帖和婚書交與后,鳳姐忙命擺上酒饌,分派眾媳婦婆子好生款待。 一時熱鬧散后,鳳姐照禮單大概點了點數(shù)目,即刻來呈報王夫人,喜不自勝道:“太太,數(shù)目俱已點清,等太太示下入庫。”看四周無人,又在耳邊輕輕的說與:“廉王爺怕是不敢委屈了林meimei,出手非凡哩,一件件都是好東西?!?/br> 王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輕蔑道:“那也是看在榮國府和賢德太妃的情面上,姓林的都死絕了,還有什么體面?揀出好的記冊封庫,不值當(dāng)?shù)乃偷綖t湘館去,免得落了口舌,講咱們虧待了她?!?/br> 鳳姐面上訕訕,忙岔開話問:“太太,王府的人方才說圣上賜婚的旨意隔日便會下來,欽天監(jiān)選的吉日仿佛就在下個月初三。日子是有些趕,我擔(dān)心林meimei會不會……?” 王夫人連眼皮子都不曾抬,語意森森:“林meimei不妨事,你叫兩個人看緊了她,有事打發(fā)人趕緊回我一聲。還有傳話給襲人,不許再叫寶玉去瀟湘館,到底男女之分,前后人多嘴雜,倘或沒個忌諱的,倒壞了寶玉的聲名品行?!?/br> 鳳姐頷首不絕,說道:“太太吩咐,我記下了。說來還是太太思慮得周全,寶兄弟打小和林meimei一處,若知道一個要去了,恐怕還要鬧一場?!?/br> 皇帝賜婚本是莫大的恩典,套在廉親王身上卻是無奈之舉。 水瀾將滿二十四,作為唯一的皇叔,再不選妃未免說不過去。但據(jù)說永慶帝對其厭惡至極,自不會指門當(dāng)戶對的替他添臂膀,恨不得翻遍宗室找一家最討厭的塞進(jìn)去,可又不能太差了徒惹非議,這樣的人家豈是好尋的? 正為難時機(jī),恰好風(fēng)聞絕戶的前巡鹽御史之女要議親。無權(quán)無勢,空負(fù)功臣遺孤的清名,再合適沒有的人選,永慶帝忙不迭做個順?biāo)饲?,美其名曰感念林卿功績,體恤其女少時失怙,特以指婚廉親王為妃。 榮府上下人等雖都知道黛玉的婚訊,但因鳳姐的吩咐,都不敢走漏半點的風(fēng)聲。兼之王夫人借由頭命寶玉常到賈母處侍疾,同時囑咐跟前伺候的襲人、麝月等丫鬟都瞞住消息,并不讓他知道。 直到三日后,外有門吏報六宮都太監(jiān)特來降旨,榮府外男人等忙啟中門跪迎。賈赦和賈政親自接待都內(nèi)監(jiān)下馬,走至廳上南面而立,捧敕清嗓,宣讀上意。 這一日逢寶玉也在外廳,便隨家人一同迎旨。正跪得煩悶之際,忽而聽到其中賜婚二字,頓覺失魂落魄,頭頂恍如澆了盆涼水一般,最后也不知怎么回去的,只呆呆跟著旁人走。 可巧迎面碰上紫鵑,寶玉一把將她拉住,死死不放:“好jiejie求你告訴我,林meimei是不是要嫁到廉王爺府上去了?” 紫鵑吃了一驚,忙問:“你怎么知道的?璉二奶奶不是吩咐闔府上下都不準(zhǔn)告訴你。” 寶玉聽如此說,旋即滴下淚來:“原來你們都知道,不過瞞著我一人罷了?!?/br> 紫鵑抽回手,故意慪他:“一年年人都大了,不可再管小時候一般的行為。轉(zhuǎn)眼你也到該說親的年紀(jì),姑娘既然定了廉親王,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兒,你哭什么?” 寶玉詫異極了,急得滿臉紫脹,喊道:“誰說我要成親?我的一顆心早放在林meimei那里,如今meimei熱喇喇的突然說要去,哪里還有心思成勞什子的親!” 紫鵑看寶玉的神情不似作偽,一面上來握他的嘴,一面嘆氣:“現(xiàn)下再不能說這樣的話,無端端壞了姑娘的名聲。前兩日我就聽說太太和薛姨媽定了寶姑娘,等林姑娘出嫁就辦喜事?!?/br> 寶玉一聽,兩只眼珠兒直直的起來,拽著紫鵑往瀟湘館走:“我有話只管去和林meimei說,她肯定是聽信了小人背后論的長短,卻不來問問我的真心!”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留言_(:3ゝ∠)_ 第3章 第三回 及至瀟湘館屋前,王夫人所派的兩個婆子門神一樣立著,見了寶玉忙給攔下,口內(nèi)勸說:“姑娘剛歇午覺,寶二爺快回去?!?/br> 寶玉正急怒攻心,拖著紫鵑要往里頭硬闖,抬腳便踹在迎上來的婆子胸口,在那里放聲大哭:“meimei,你今天若不見我,我寧愿立刻死在這兒,將心迸出來給你瞧,挫骨揚灰了跟你一塊兒吹到廉王府去!” 說著,碧紗窗中忽然傳出一聲幽幽的長嘆,說道:“你既來了,有些話是該當(dāng)面說清,便進(jìn)來罷?!?/br> 寶玉才走上前兩步,一個婆子卻從地上爬起來,跟著喊:“林姑娘不要縱著他,太太囑咐了不叫寶二爺進(jìn)去!” 一語未了,又聽窗內(nèi)人連聲冷笑:“兩位mama也一并進(jìn)來,且在外間守著看著,聽齊全了方能去回稟?!眱蓚€婆子對望一眼,方垂下頭不吱聲。 寶玉這時也顧不得什么,疾忙走到里間。只見黛玉坐在椅上,一身水綠色衣衫與湘簾無二,出落得越發(fā)超逸脫俗,心神一蕩便要去握她的手,卻被紫鵑眼明手快給阻開了。 黛玉見狀,皺皺眉兒說道:“二哥哥,莫說我已經(jīng)定下親事,以后對其他jiejiemeimei也切不可這樣隨意?!?/br> 寶玉看她這樣生疏,眼淚走珠似的滾落下來:“meimei,咱們自小一處長大,有我的必然有你的,內(nèi)心從未與你分出個彼此?,F(xiàn)如今,你成親這樣的大事連一聲都不告知,豈不是辜負(fù)了我們素日情長,辜負(fù)了我對你一片真心實意。” 紫鵑在旁忍不住把嘴一撇,輕輕的啐道:“告訴你又怎樣?當(dāng)年連個金釧兒都沒膽量救,還妄想護(hù)著姑娘呢。” 寶玉這話在往常也聽過不下十來次,黛玉自忖從前和他慪氣哭鬧還象在眼前,今日真到這步田地時,反而心平氣和起來。或許離開這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之地,內(nèi)心也禁不住有股歡欣之氣,但又不知前路如何,算得喜憂參半。 因黛玉半晌不做聲,寶玉才要再表明心跡,卻見她把眼一閉,靜靜說道:“咱們確實比其他姐妹熟絡(luò)些,不過‘天下無有不散筵席’,就算合上一千年,少不得有個分開日子,不必太傷感?!?/br> 說罷微微嘆息,黛玉心中免不了一陣酸澀?;厣韽南渥永锬贸鰞蓧K白綾絹子來,寶玉認(rèn)出是挨打時讓晴雯送來的那塊舊帕,雖不知她要作甚,心底已禁不住突突亂跳。 黛玉瞧著那字出了會神,目光帶著三分怔忪,不妨猛地往火盆里一撂,紫鵑和兩個婆子措手不及,絹子已經(jīng)燒了起來。 紫鵑知她心意,又痛惜她體弱,連忙騰出手摟住黛玉,勸道:“姑娘仔細(xì)些這火盆,別燒著了手。只是何苦燒那帕子?到時傷心又要哭起來,再添一些病癥?!?/br> 黛玉低頭不語,滿面淚痕,將另外一塊又撂在火里,瞬時燒得焦黑,才道:“最后哭這一回了,jiejie便隨我去罷?!?/br> 寶玉直瞪著這一簇簇紅旺旺的火舌,仿佛那火是在灼他的五臟六腑,整個人沸然炙起,只覺得手麻腳滯,動彈不得。 耳畔似還縈繞著黛玉清冷的話音:“昔時你贈我舊帕之情銘感五內(nèi),便題這三首絕句回報于你。二哥哥若曾當(dāng)我是個知己,以前那些瘋話就如這火燒的帕子再不要提了。如今我要去了,你多保重!”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婆子架著寶玉一回到怡紅院,襲人接過人便暗道不好。只見他雙眼盯著門口出神,問什么都不答話,恐和之前發(fā)作了狂病一樣,先差人去回王夫人。 至晚間,眾女眷守在床邊,寶玉突然睜開眼唉喲了一聲,指著門外亂說;“快,快去攔著林meimei!不許叫王府的人來接她走!” 見他醒來,王夫人總算放下心,邊流淚邊安慰道:“林meimei還在瀟湘館,沒人接她走?!?/br> 寶玉往后一仰,憋得筋浮目腫,滿床鬧起來:“倘或她去了,我必跟她一塊去。活著,咱們一處;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 王夫人聽到這話,真如尖刀剜心一般,摟著他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兒啊,究竟造了什么孽!不是摔了玉,就是痰迷了心竅,平日里沒的又是吵又是慪氣,何苦再去招惹!” 此時薛姨媽、鳳姐、寶釵和襲人等都在這里。寶釵自然知道姨娘跟母親定的金玉之事,但看這境況越發(fā)覺得滿心委屈,卻不好十分使出來,只得強打精神勸道:“寶兄弟既能醒過來就無大礙了,還是先請醫(yī)來吃兩劑藥下去,姨娘別哭壞了身子?!?/br> 話音剛落,便見寶玉搗床捶枕,哇的一口吐出鮮血來,一會又直挺挺躺倒下去,口角邊津液流出,一頭熱汗,滿嘴胡話。 王夫人和邢夫人過來一看,更慌了神,哭得震天哀地,眾人見如此,里外一發(fā)亂起來,連賈赦和賈政都驚動了,一晚上鬧個人仰馬翻。 不過任憑如何鬧,也跟瀟湘館再無瓜葛了。因奉旨備嫁的緣故,宮里指派了兩個教養(yǎng)嬤嬤一道教授規(guī)矩。 自黛玉客居于賈府,賈母和王夫人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就不如在揚州時認(rèn)真讀書,閑暇多與李紈三春一處針黹誦讀而已。既是客居更無人教導(dǎo)管家理事,且黛玉本性嬌懶,對主理中饋等凡俗事一概不問,現(xiàn)今卻要慢慢拾起來。 兩個教養(yǎng)嬤嬤原本看那么一位嬌滴滴的美人紙燈兒,深恐她陽春白雪一樣目下無塵的人品。誰知不過點撥了數(shù)日倒能融會貫通,反而欣喜于這位林姑娘的聰慧和靈悟。 實則,黛玉確有讀書人的清傲孤高,但倘若有心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憑著她的悟性和多年來冷眼旁觀,自然也知曉其中的利害。 至于黛玉的乳母并紫鵑和雪雁三人,則要趕慢趕地為她籌備嫁妝,手里一時一刻沒停過針線。當(dāng)年賈璉陪黛玉返蘇州郡,明面上是送靈理喪,不過林家的家產(chǎn)巨資也跟著不翼而飛了。 黛玉明知其故,可迫于無奈也只得說自己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從賈府開支,唯恐小人多嫌誹謗。因此這嫁妝除了自己備下的,還挪出了七八分廉王府送來的聘禮,想必對方也知道她們未必有時間備得齊全,倒得了黛玉十分的感激。 王奶娘和雪雁原是南邊帶來的,紫鵑卻是賈府的家生子。但兩人主仆好了一場,片刻不肯分開,鳳姐心下對黛玉有愧,平兒也從旁多勸,再看紫鵑自己樂意,便私自做主將契給了讓她陪嫁王府。 備嫁這段時日里,紫鵑和雪雁都尚好,黛玉的乳母王嬤嬤卻十分歡喜,整天的滿面笑容,一面繡著龍鳳被,一面嘴里常常念叨:倘若老爺和夫人還活著,看到姑娘出嫁真得償所愿云云。 黛玉偶遇聞之,免不了一回悲感身世,更無暇理會怡紅院的動靜,亦不知寶玉病得如何。 永慶二年春末,黛玉正值碧玉之齡,在欽天監(jiān)挑的四月初三這日,賜與廉親王水瀾完婚。 大婚日五鼓時分,黛玉起身著彩服按品妝飾。此時賈府內(nèi)還鴉雀無聲,無一人來問,宮中的教養(yǎng)嬤嬤皺了眉頭道:“王妃出嫁何等大事,竟怠慢至此,鬧得太不像話了些?!?/br> 另一位嬤嬤指了指里屋擺擺手,嘆道:“好歹輕一些,別叫林姑娘聽到。從前史太君省事時還好些,如今當(dāng)家做主的可是那位二夫人,怕心思都在她的寶貝疙瘩上?!?/br> 未及說完,里屋傳來了掀簾子的動靜。兩位嬤嬤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容顏勝雪的裊娜佳人扶著紫鵑和雪雁緩步走出來,不是黛玉又是哪一個? 兩位嬤嬤眼中俱有驚艷,一同笑道:“王妃素來天然去雕飾,但今日穿這身大紅吉服,反襯出一股嫵媚俏麗之氣。” 黛玉面上一臊,紫鵑和雪雁不禁對視而笑,卻聽她又說:“兩位嬤嬤,我父母早逝全賴外祖母教養(yǎng),因而在出閨之前容我先去拜別老太太?!?/br> 此舉無非孝心拳拳,本無可指摘之處,兩人便陪伴她到賈母的住所。正巧鴛鴦在坐更守夜,忙來接交道喜:“林姑娘今日大喜,難道是特特來瞧老太太的?” 黛玉點頭不語,探身察看臥床的賈母。見人雖病得糊涂,但氣色尚好,心中又悲又喜了一回,含淚道:“老太太,玉兒今天將要出閨,也不能給您奉一杯茶水,您白疼我一場了?!?/br> 言畢,顧不得鳳冠霞帔之沉重,黛玉畢恭畢敬磕了一個頭。站在旁邊的鴛鴦早哭得哽咽難言,嗚嗚咽咽:“好姑娘,臨事了才能看出人心來。老太太若知道指不定多高興,就當(dāng)喝過新媳婦茶是一般的,快起來吧?!?/br> 紫鵑和雪雁趕忙扶她起身,撣了撣喜服上的塵土:“姑娘,大喜之日怎哭了起來?可惜這妝都沾染了,回去還要另把頭再梳一梳?!兵x鴦將人送出門外,看她們遠(yuǎn)去不見方才進(jìn)來,不在話下。 回到瀟湘館中,紫鵑吩咐舀水凈面,描眉添妝,忙忙的復(fù)又妝扮妥帖,才見二房打發(fā)丫頭過來,回報說門前出了些岔子。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排列,紅樓中皇室姓徒的可能性很大。不過總覺得徒好難取名字,土豆?土撥鼠? 所以皇室姓水就當(dāng)私設(shè)好啦~黛玉的設(shè)定剛過十六歲,男主還沒到二十四,一個適合的年齡差 (*≧▽≦) 第4章 第四回 紫鵑不放心,出去打聽了片刻,方氣鼓鼓地回來:原來,廉王府的迎親隊伍已在外候著,王夫人憂心寶玉又受刺激,便不許開中門,只讓車轎從西角門進(jìn)。理由也是現(xiàn)成編纂的,說是昔年林姑娘從西角門進(jìn)的賈府,如今再由這兒出嫁,該合老太太的心愿。 廉王府的長史也不是好惹的主兒,旋即讓轎子歇在榮府中門口,撂下臉來叱道:“尋常人家嫁女兒都沒有走偏門的道理,更何況王妃乃大家出身,婚事又是陛下親賜,堂堂國公府竟敢目無君上,藐視天恩,耽誤了吉時誰可擔(dān)當(dāng)!” 一席話說得令人心驚rou跳,黛玉聽了卻搖頭冷笑:“在府里調(diào)三窩四就罷了,我一個孤女也分辨不了。但廉王爺畢竟是今上皇叔,還敢這樣輕視,不知該說是大膽還是愚鈍。” 王奶娘則平白插了一句嘴,笑道:“姑娘,以后可不能叫廉王爺,聽著太生分,該喚王爺夫君才是?!睗M屋里的人都笑了。 黛玉不由把臉羞得緋紅,伏身嗽了個不住,半晌才回道:“別渾說,王爺是何等人物,豈能如此輕浮待之?” 僵持少頃,廉王府終歸占著君恩天理,賈府只得啟中門送嫁,大門外相放鞭炮。王府派遣的迎親隊伍聲勢浩大,前有十二對提燈引路,再是鑼鼓細(xì)樂一路吹打,后跟一乘八人大轎,街頭巷口圍觀無數(shù),議論紛紛。 說來廉王雖不成氣候,還有些荒唐無稽的流言,奈何他一副好皮囊,慣來是京里閨閣中的談資之一。是以聽聞名動京城的廉王要成婚,背地里不知折碎了多少芳心,酸溜溜的寧愿他真是好男風(fēng),頂好能終生不娶。 到瀟湘館前,王府迎親人偕媒妁在外恭候。黛玉無父母訓(xùn)誡,也無兄弟背轎,最后還是由兩位嬤嬤扶持上花轎,再將紙扇放下,俗稱送扇以示臨別,便起行向廉王府而去。 自乘上花轎,黛玉免不了一陣胡思混想,既擔(dān)憂半生所托非人,又自忖不該自尋煩惱。但王夫人做主選的婚事,黛玉總疑心有蹊蹺,對廉王其人亦有忐忑。 至廉王府大門首,便見彩燈朗掛,楹柱貼喜,隨處皆有扎花系紗,家婢則穿著紅艷艷侍立兩行,人來客往,井然有序。 盡管永慶帝不喜廉王,不過水瀾在宗室少齡一輩中向來人緣頗盛。他一個居處在膏粱錦繡中的閑散紈绔,素昔多與世家子弟賞花閱柳,把酒言歡,且水瀾外相極美,內(nèi)性寬和,自然比端肅方正的老迂腐們得人心。 因而今個是廉王的大喜之日,宗室中與其交好的自然留下湊個趣兒,沒那么密厚的也不乏來討一杯水酒喝,別是一番觥籌交錯的景況。 不過當(dāng)朝皇叔大婚,按例應(yīng)有文武大臣攜禮恭賀,但朝堂上均知永慶帝的好惡,因而唯有賀禮紛至沓來,獨不見人影半個。 吉時將到,花轎已歇在王府門口,水瀾依禮出府迎親,后頭跟著一眾看熱鬧的賓客。新郎官先把手里的扇子往轎頂敲三下,兩位嬤嬤再揭簾牽新娘下轎,由媒妁撐傘遮天,將一對新人簇?fù)磉M(jìn)正堂拜天地。 黛玉頭戴鳳冠還蒙著蓋頭,唯有跟著手中一條紅綢才辨得清方向,紅綢的另一頭就牽在廉王水瀾的手里。黛玉目不斜視的盯著腳尖,生怕這長及垂地的吉服會磕著絆著,邁一步子都走得萬分小心,生恐被人恥笑了去,手心里都冒出了汗珠子。 腦中一根弦還繃得緊,忽而聽一旁有極細(xì)的囑咐聲:“夫人且走慢些,有本王在不妨事,絕不會摔著?!?/br> 黛玉險些以為聽岔了,不禁側(cè)了側(cè)頭,又聞得一陣低笑:“別轉(zhuǎn)過來,蓋頭要掉呢。夫人的花容月貌,斷不能叫外人瞧見?!?/br> 這兒能稱自己本王的,大概唯有她的夫婿。然而,這般無禮的話……怎能從他嘴里說出來? 黛玉發(fā)了一回的怔,不妨后面的喜童踩到了裙角,將新娘子帶得一個踉蹌,幸而新郎官兒眼明手快,一手撈起佳人的纖腰,才不至于鬧出笑話來。 變故突如其來,黛玉臉上燙得火燒一樣,要說感激身邊人回護(hù)及時,可始作俑者卻是他,肚里不覺啐了一口。 須臾,儐相喝禮,水瀾前導(dǎo)黛玉一道拜過天地,禮畢送入洞房,眾人在傍觀禮哄鬧,一時間笑語聲不絕于耳。 新房設(shè)在廉王府的三希堂,喜娘一面說吉祥話,攙扶新人入帳□□坐,飲合巹酒,儐相一面遙撒金金銀錢,彩錢、雜果,新人應(yīng)以衣裾盛之,乃坐床撒帳的舊俗,意為多子多福。 黛玉目不能視自然接不到許多,水瀾卻盛了滿滿一袍子,抓著一把往黛玉懷中一塞,笑道:“喜娘說多得多子,夫人該多拿些?!?/br> 說的滿屋鬧新房的人俱笑起來,起哄讓廉王揭蓋頭看新娘子。 可無論如何巧言哄鬧,新郎官仍是百般不肯,眾人權(quán)當(dāng)王爺愛重王妃,怕王妃面子薄,于是都識趣地拉他出去應(yīng)酬敬酒,留新娘子一人獨守新房。 人才散了,喜堂內(nèi)便靜悄悄的不聞一響。廉王納妃已是一切從簡了又簡,然大半日禮成下來,也足以令人腹餓困乏,何況嬌襲一身病弱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