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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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之際, 云破日出。 在溫州城內休整了數(shù)日,冬裳等人早已將商船備好,待所有夾板箱裝載完畢, 一行九人便擇日出發(fā),登舟離港。此番他們自溫州出發(fā), 將經(jīng)過閩廣諸州港口, 過七洲洋, 經(jīng)交趾海, 首抵達占城, 以次遍歷西海諸島。行程如順風約十日可抵占城,又自占城順風可半月到真真國都。 黛玉幼年的時候也坐過船, 但現(xiàn)今當行駛出港, 眼見雪浪滔天, 白鷗盤桓的奇景之后, 才發(fā)現(xiàn)兩者實乃云泥之別, 不可同日而語。 天光之下,一輪紅日徐徐升起,天色漸次亮起來, 展揚的船帆上泛起暈淡的暉光。黛玉立在船首, 憑欄遠望, 唯見距出發(fā)之地遙遙相對, 碼頭上的建筑與行人越發(fā)渺小,直至模糊不清。 不知何時,水瀾在背后為她覆上一襲軟氅。黛玉自然的將身子往后一傾, 倚在他的胸前,低軟的嘆息:“你看,天原來這樣清明,日頭那樣鮮紅,可恨我從前當了那么些年的井底之蛙,錯過了多少風光?” “現(xiàn)在也不遲?!彼疄懹沂謹堊△煊竦难?,指腹抹去了她眉間的折痕,“我曾想著你生的弱,留在京城有秋晚她們照料也好,畢竟跟著我出來,總要歷經(jīng)風霜之苦。但轉念一想,夫人在賈府過得太壓抑了,有機會還是出來走走?!?/br> 停了一瞬,眼中笑意愈濃,襯得俊顏生輝:“再者,我也舍不得你。人人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卻不忍和夫人天各一方?!?/br> 黛玉聽了,禁不得回眸一笑,交握著兩人一大一小的手掌,不覺帶上了女兒家的嬌態(tài):“王爺思量的極是,我原也……不喜別離的?!本烤故遣幌矂e離,還是不喜與他別離,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正在此時,忽聽一陣腳步響。只見冬裳在數(shù)步之外站定,仿佛什么都沒看見,麗容上全無表情:“王爺,按目前的風向判斷,咱們第一次的淡水補給在占城,如果一切順利,行十二日當?shù)制鋰颊嫫选!?/br> 察覺到懷中人的不安和羞惱,水瀾居然笑起來,扣在纖腰上的手更收緊了兩分:“吩咐下去,在到達占城之前,所有食水按人數(shù)都一份份打點好,每日計量回報。海上天氣變化多端,咱們還是要小心行事?!?/br> 冬裳一邊答應著,一邊又說道:“王爺,泉溫兩州的漆瓷均包好入箱。這次入手的價格較先前更低了兩成,倒手之間便能得五倍的利潤?!?/br> 水瀾像是想起什么,無聲的彎了一下眼梢:“泉州的漆器還是問薛家訂的?他家仍然是那個薛大傻子在經(jīng)營?” 黛玉聽見不禁一呆,心中暗忖道:那里就有這么巧合的事情,難道王爺所說的薛大傻子,就是寶釵的兄長? 冬裳應了一聲,漂亮的唇角抖落出一個上翹的弧度:“自然是薛家了。他家往日自有伙計老家人等措辦,現(xiàn)如今那些老仆年事已高,換來的一批人偷jian?;弑?,那薛公子一味圖高樂享受,一應經(jīng)濟世事全然不知,底下仆從更以次充好,越發(fā)糊弄。聽聞他家中唯有寡母親妹,也抵不上任何用場,家業(yè)敗落也是遲早之事?!?/br> 水瀾揚了揚眉,似漾起了一絲興味:“我記得薛家在戶部掛了虛名支領錢糧,這等無用的皇商要了有何用處?還不是白白糟蹋銀子。他既于買賣不甚上心,咱們不如替薛家接手過來。船停之后,你命人向夏歸傳一句話兒,就說是我的意思,叫他們夫婦倆大著膽子,將泉溫兩地所有薛家的洋貨生意盡數(shù)吃下來,不要鬧出人命官司,其余不論什么法子?!?/br> 冬裳忙記下,黛玉在旁張了張嘴,本有滿心的話要講,想了一想終究還是忍住了。她在生意上一概不通,但以薛家的情形,即使沒有水瀾,就不會有其他家來搶了嗎?做買賣原也是各憑本事,自有造化,她又何必多這個嘴,慷他人之慨? 兩人聊了一會生意諸事,冬裳照樣傳給其他人,一徑去船內自便了。 水瀾所言并非道聽途說,所謂洋上一天經(jīng)四季,十里不同天。不想先前晴空萬里,轉眼在日未落時,天就陰的黑沉,下起了瓢潑大雨。風浪比白天更大了,船身搖晃起伏,黛玉在房中頓感目眩耳鳴,臉色刷的一下慘白。 突如其來的扣門聲猶如天降救兵,黛玉忙打開一看,竟是冬裳手捧一個小錦匣子,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門前。 黛玉有些愣神,冬裳先行了禮,就徑直的走進屋子,而后打開了匣子:“王妃不習行船之苦,屬下想著必然有身子不適。這是五味子、白豆蔻和烏梅用小缽研磨成粉制成的丹藥,就水飲服便可緩解暈船之狀。” 冬裳叮囑完,擱下匣子轉身欲走,黛玉忙給一把拉住了,笑道:“勞你費心。船晃得利害,姑娘自己竟一點不難受?還是坐著歇會兒罷?!?/br> 說著,一面讓茶讓坐,冬裳只得坐下來,兩人隨意的聊起了一些閑話家常。黛玉見她面色如常,一點無異樣,因問道:“我瞧你沒有暈船的樣子,以前常在水上走?” 美人不答,眉目間有了一絲變化,染上了極淺的悒色,轉而緩慢的說:“我不記得年紀家鄉(xiāng)等事了,自有記憶起就是被不停的倒手轉賣。若不是遇上王爺,在酒肆里逢人迎笑、卑躬屈膝,大約才是我該有的命數(shù)。” 黛玉聽的一陣啞然,心中明白,她話中還有未盡的酸澀。胡姬在中原地位低下,多半干著以色侍人的勾當,往往美到極致,也卑賤到極致,任人戲弄輕薄,無可奈何。 不僅如此,黛玉又以對香菱之情度之,心頭更覺揪疼。黛玉雖則不擅安慰,也致了一番欣慰之辭,冬裳盡管形貌冷若冰霜,倒很有見識分寸,故兩人如此你言我語十來句,對彼此皆有改觀。尤其黛玉留神窺察,其言語舉止深可憐恤敬愛,初見時的那一丁點不自在,如同這大海的風浪一般,隨即便消弭無形。 過不多久風浪停了,水瀾走進來,冬裳方出去。他俯首注視了片刻,見黛玉一直打量著冬裳離去的背影,便笑道:“夫人作甚么盯著冬裳看?” 看罷,黛玉方慢吞吞的收回視線,似嘆而非的感慨:“冬裳姑娘才貌殊然,當真我見猶憐,王爺竟半點的無憐香惜玉之心?” “晚生獨有惜玉之情,絕不敢流連它香。”一雙修長的手臂把人環(huán)住,水瀾故意瞇起眼嗅了一嗅:“夫人身上好濃的香氣,可是打翻了一杠子的醋?” “算你會哄人呢?!闭f的黛玉嗤的一聲笑出來,拿手捶了他兩下,滿面嬌嗔道:“我哪里就那么沒出息,去呷這門子的醋?她方才送來暈船藥,無意間提起了身世,哎……”說到最后,黛玉反倒為其嘆息了一回,還添了一絲憫然之意。 水瀾停頓了半晌,忽然啟口:“那夫人覺得,冬裳為人如何?” 黛玉略一思索,答道:“外表冷漠,內心循禮,見識不凡,細心周到?!?/br> 水瀾笑了笑,語氣輕淡的點了一句:“以夫人看來,冬裳這般的相貌,還在王府中伺候,要是像春曉那樣活潑爛漫,言語無忌,旁人又會如何看她?” 黛玉徹底怔住了,腦中立時浮現(xiàn)出另一幅畫面,皺皺眉兒說:“以她的樣子……難免招人羨妒,當作王府中的姬妾所處?!?/br> 水瀾抬眼看了窗外平靜的海浪許久,終于不溫不火的評價:“冬裳心氣極高,自尊又強,奈何身為胡人,處處掣肘。她是最后一個入王府的,我亦不忍將她困于金籠受他人白眼,便依了她的志量,這些年一直擱在外邊行走?!?/br> 幾句簡單的話顯出無限的氣度,已經(jīng)令黛玉心服口服。轉而想起自己第一次的話中藏刺,一時心下含愧,臉如滴血:“之前克薄了冬裳,王爺?shù)脑捳娼形覠o地自容?!?/br> “那又不一樣。冬裳一貫只聽從我,對你有禮而無節(jié),夫人身為王妃,適度的敲打也是手段?!彼疄憛s漫不在意,狎昵的捏了下她小巧的俏鼻,意有所指的調侃:“更何況,你要沒一點的不舒服,我倒還擔憂不上心呢?!?/br> 黛玉這才明白過來,他竟還樂見其成,連聲笑罵:“人家好好跟你說疑難,你還拿人家來取笑!” 誰知,水瀾故意踟躕了一會兒,問道:“人家是誰?”說著大笑起來,臊得黛玉回身鬧了一通,兩人由不得又一塊笑了。 此刻,海上恢復了風平浪靜,淅瀝的雨聲打在船檐上發(fā)出低悅的輕響,與船內的笑聲混雜交織,生出幾分溫馨動人的情致。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安排這一出呢?黛玉這人就是這樣,嘴硬心軟。之前對薛寶釵明譏暗諷,但真的把話說開以后,又掏心掏肺對別人。至于冬裳,有時候外表不能說明全部噠(*^__^*) 嘻嘻…… 第34章 第三十三回 經(jīng)過十天海上的漂泊, 順利在占城登岸后, 所有人俱精神一舒,難掩滿臉的風塵倦色。水瀾見此,便讓冬裳在城里最大的客棧中訂了三間上房, 同時將補給的干糧淡水等一應采買置辦。 窗明幾凈, 絲衾輕暖, 兩個連日都沒睡好覺得人一走進房就對視一眼, 默契的笑起來, 不約而同的說道:“現(xiàn)下在走在地下還覺得腳底發(fā)軟,要再多坐個三兩日的, 只怕真蔫巴兒了!” 水瀾瞧著清減了些,益發(fā)顯得頰如削成, 眉骨深邃, 黛玉見了不免心疼,嘆了口氣:“你這擇席之病一日不改,還怎么在外奔波?” 水瀾笑而不語, 突然起身把她打橫抱到塌上, 黛玉不由驚呼一聲,下一刻嘴就被另一瓣溫軟給結實的堵住了,耳畔吹進了輕佻的呢喃:“能怎么辦, 不是還有夫人這一劑良藥么?一般人累極的時候,還能睡的快些呢?!?/br> 說罷,便是無窮無盡的折騰,斗室繾綣的香|艷。黛玉只覺得身子都不是自個兒了, 全然被水瀾調弄得酥軟成泥,任他施為。 至掌燈時分,冬裳來請二人用膳。門吱呀一開,先走出來的是王爺,只見他一掃剛到占城的疲憊,風姿一如朗月清華,更兼眉眼若笑,潛藏春|意。反觀隨后出來的王妃,冬裳險些嚇了一跳,幾乎可用面無人色來形容,唯有星眸微餳,兩靨帶赤,看來明明休息過了,怎的還那么累? 不過,冬裳向來懂得拿捏分寸,不該問的絕不多嘴,便按捺下了浮起的疑惑,一徑低頭引領。 晚膳預備得十分豐盛,皆因在船上的膳食不甚可口,每個人的吞咽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一些,饒是黛玉,吃相依舊秀氣文雅,也不自覺多動了幾筷。 冬裳坐在下首,先時有水瀾招呼她飲了數(shù)杯葡萄酒,而后視線在黛玉的臉上打了個轉,終于耐不住出言提醒:“王妃,此地天氣炎熱,再穿舊衣恐怕不適宜,下屬已購置了新的衣衫,稍后就送到房里?!?/br> 一語未了,卻見清麗的素顏難掩狼狽,纖細的手更下意識扯高了領口,尷尬的嗽個不住。旁人不明所以,水瀾心下明白,那雪白的肌膚上遍布了曖昧的胭色痕跡,隨即忍笑代為分辨:“夫人體弱禁不得風寒,初到占城恐有水土不服,晚些再換上薄衫不妨?!?/br> 水瀾既已出聲,自無話再問,眾人又開始飲酒進食,時而攀談兩句海上的天氣和行程,一派放松而愉悅。 占城氣候溫熱,常如中原的四五月份,當?shù)夭恢楹挝铮募灸救~常青,便以花開為春季,葉落為秋季,以示區(qū)分。 在充裕的休整以后,水瀾開始讓冬裳著手將攜帶的瓷盤茗碗、纻絲綾絹等品在當?shù)刎溬u,占城人甚愛中原之物,則以七成的淡金作為交換。在換得足夠的金銀下,又購置了一批此地山產(chǎn)的烏木和伽藍香,照樣裝入商船上。 對此,黛玉有所不解,水瀾將一烏木手串遞與,只見一顆顆的珠子潤黑飽滿,細膩透亮,解釋道:“占城的烏木品質絕佳,絕勝他國所出;伽藍香更惟此國所獨有,天下再無別處出產(chǎn),甚為貴重,在中原以金子對換,有價而無市?!?/br> 雖然寥寥數(shù)語,足可見水瀾對東西的貴賤行情了若指掌,黛玉越聽越對其人敬服,甚而會纏著打聽當?shù)氐墓殴忠萋?,聽他不同于深閨女子的見識。 稍后的兩天,幾人都換上了當?shù)爻R姷亩d袖短衫,下圍各色番布手巾,雙腳以墨魚膽汁調水染黑,俱赤足而走。這日恰逢艷陽高照,熾熱如火,水瀾正要出門,黛玉忙捧過一頂竹笠來,水瀾便把頭略低一低,黛玉用手輕巧的籠住兩鬢,才往他頭上一合。 整理完畢,黛玉往后退了兩步,端詳了好一陣,笑道:“妝扮得跟戲臺上的孫行者一樣了,這些番人的衣飾著實奇怪?!?/br> 水瀾一聽,便不自主摸了摸身上,多了一絲興致:“我也第一次穿這個,就是腳上空蕩蕩的有點不習慣。外邊太曬,夫人還是別出去,等我回來。”說著就近前來,湊到香腮上淺啄了一口,方帶笑去了。 他們泊舟登岸之處名為新州,乃占城王城東北百里一口岸。岸邊有一土寨,寨內約有四五十戶人家,世代居住守佑。因這里常年有諸國商船???,寨民對不同膚色、發(fā)色的異鄉(xiāng)來客早已見怪不怪,是以有一名面貌俊雅,出手闊綽的中土青年來訪時,倒也并不顯得特別突兀。 占城人與中土淵源頗深,聽聞有舉止貴氣的中原人請教,老寨主趕忙迎接出來,請入了寨中稍作歇息。水瀾的態(tài)度謙和斯文,送上的綢緞等物鮮亮華美,漫散的談些風土人情之事,絕無觸及任何的敏感,老者原有的戒備也略一松弛,話音逐次高昂起來,氣氛亦十分熱絡。 話題幾經(jīng)兜轉,最終閑聊到近來真真國的軼事上。 “真真國如今繼位的國王,并不是王室的繼承人,而是老國主的女婿。據(jù)說以前歷任的國王都不曾出過皇宮,唯有新主的身上嵌有女神賜予的圣鐵,有刀槍不入的奇效。說起這個女神來更是離奇,真真的王都里建造了一座金光閃耀的高塔,現(xiàn)任的國主每夜都要進塔中侍奉這位女神,天明時分才能出塔與王后和妾室同寢。當?shù)氐娜硕颊f那塔里供奉的是一位九頭美女蛇精,假使國主有一夜不去金塔,就會有災禍降臨真真。為此,新主與王后成婚以來都沒有子嗣,有人說王后日日以淚洗面,但沒有絲毫的辦法?!?/br> 寨主的談興正濃,難得有人愿意耐心靜聽,蒼老的臉龐上泛起興奮的紅光。 仿佛對這樣離奇的傳聞不甚經(jīng)心,溫文的中原公子繼續(xù)詢道:“真真那里中原人可多?買賣的行情如何?” 老寨主上下的打量著他,神秘的嘿嘿一笑:“你一進來我就看出來了,想到真真去做生意吧?我勸你不如改道去別國,或留在占城。真真那兒中原客商不少,不過比不得前兩年的光景,自從新國主登基,換了一批官員和宰相后,賦稅抽得極重,販東西也賺不了幾個錢,弄不好還會有牢獄之災。” 水瀾輕微的挑了一下眉,有一分的意外:“此話怎講?好好的做買賣,難道還會惹來災禍?” 老者細想了一回,才回答:“這位新國王不僅性格暴戾,還吝嗇貪財。他本是掌管軍隊出身,靠著娶了舊王的女兒上位,繼位以后老國主的兒子策動過一次政變,雖然最后失敗了,但令他不再親信任何人,以鐵血高壓的手腕治理國家。直到三四年前,真真國遭逢百年一遇的大旱,出現(xiàn)了這位會祈雨的能人,傳說他揮劍作法,就會普降甘霖。一開始王也不信,但最后面對金子一般的事實,國王簡直欣喜若狂,將其奉若上賓,冊為國師。所以如果是國師的話,王還能聽得進去?!?/br> 水瀾點了點頭,順著話又問:“除了國師,真真國的宰相難道不得王寵?我知道像占城的宰相權力就很大?!?/br> 誰知,老寨主鼻子里一哼氣,眼神中流露出鄙夷:“那不過是一頭敲骨吸髓的豺狼。他的名字在番語中叫摩因羅,意為無邊的黑夜,真是人如其名!如果說那位國師還有你們中原人說的仙風道骨,這個宰相就是徹頭徹尾的魔鬼,數(shù)不清有多少戶人家被他敲詐得支離破碎,哭喊震天。然而他很會奉承人,對新國主從登基前就竭力追捧,才得到了高官厚祿。不過聽說他跟國師互相看不慣,兩個人從不照面呢,也不知真假?!?/br> 真真國主暴戾貪財,生性多疑,不好接近……有奇怪的傳聞,可以入手……其中宰相與國師不對盤,可做文章。 房內筆墨空置,燭火搖曳,水瀾正凝神將白天的見聞悉數(shù)錄下,同時將自己的看法標注在側。燈花忽而爆了一剎,隨之黯淡了些,黛玉拔下一根發(fā)簪剔了剔燭心,看著火焰再度的拔高,一時光耀滿室,便默不作聲的陪在他身邊。 寫了良久,水瀾剛一扭略微僵硬的脖子,便有三根冰涼的手指搭上來,力道適中的緩慢揉捏,起先還有一絲酸疼,之后就是無邊無際的舒坦了。 水瀾閉目享受了好一陣,不知怎么就睡過去了,半夢半醒前猶在咕噥:“夫人歇了手,別揉了,仔細一會手酸……我沒事……睡一下就好?!?/br> 黛玉不置一詞,只凝望著榻上熟睡的人,見他長睫輕垂,呼吸綿長,指尖在英挺的眉間一點點的描摹,最終悄悄的彎了一下嘴角,一面吹熄了桌上的燈,一面掀開絲被蜷進了他的懷里,一道進入沉沉的酣夢。 作者有話要說: 長途車發(fā)車啦!離小香芋又近了一步_(:3ゝ∠)_ 第35章 第三十四回 在占城靜候數(shù)日, 終于等來風信將至, 再度揚帆啟航,往真真而去。 水瀾在臨走前特向寨主辭行,而老者對于這位不聽勸誡、固執(zhí)己見的中土青年, 除了自求多福的祈愿以外, 也別無他言。 自占城到真蒲的千里海域內, 大大小小近千余個小島、百余座??? 每一處的差別甚微, 極目所見皆是黃沙白葦,枯藤寮寨, 令人難以分辨,唯有最具經(jīng)驗的水手方能勘察。 水瀾為了萬無一失, 除了兩名諳熟海事的舊仆外, 之前在占城雇傭了一名當?shù)氐南驅Ш檬?。白天里,水瀾在向導的指點下觀日辨位;日落后,將航線細細的抄錄, 繪成一幅幅精致的卷軸, 盡數(shù)收藏入匣。 當下近黃昏時刻,煙鎖橫波,落霞西斜, 一片暈紅浪起鱗。港口的燈塔晝夜不息,熒光閃閃,指引著往來的船舶,辨明前行的方向。 水瀾正坐在甲板上手繪制圖, 不遠處的冷艷女子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走上前,一言不發(fā)在他的身畔坐下。 清風徐來,吹散了沉默帶來的窒悶,拂動起的衣袂翩翩。水瀾對周遭置若罔聞,待描完了最后一筆,才問道:“有話要說?” 在外獨當一面的果敢女子,只有在水瀾的跟前,似乎還是那個雙垂鬟髻的少女。冬裳不曉得怎么開口,咬了一咬艷紅的嘴唇,囁嚅道:“屬下做錯了事,請王爺責罰。” 看水瀾聽了也沒言語,冬裳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屬下先前對王妃不敬,雖是內心腹誹,但也是大不敬之罪?!?/br> 合上卷軸,水瀾淡瞟了她一眼,聲音十分平緩:“我曾教過你一句漢語: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能來告訴我,我已很欣慰,何怪之有?” “初遇王妃時,因見其身體面貌弱不勝衣,口角鋒銳,私心認為并非王爺良配?!倍押龆灶~觸地,滿臉愧色,雪一樣的頰上蕩起一抹激紅,“屬下冒犯王妃,辜負王爺知遇之恩,萬死莫辭!” 話猶未完,卻見水瀾眼波微橫,冬裳忙識趣的噤聲,淡漠的笑容里有種怵人的威厲:“那么以你之見,本王該娶怎樣的女子為妻?” 冬裳的腦海有遏不住的聯(lián)想,以她之所見,天下恐怕無一女子配得上王爺,但隨即還是甩了甩頭,踟躇的說:“屬下大膽,曾以為應是一位舉止端莊,博學多才,世故通明的女子?!?/br> 這一次靜了很久,久到冬裳的衣背汗涔涔的一片,轉而聽得他發(fā)出一聲輕淺的嘆息:“旁人或厭玉兒不夠圓滑世故,唯有懂得的人方能愛之,重之,敬之,憐之。我要尋的是一位妻子,并不是一個教書先生,一個婦德典范……所以,你們都不明白她的好?!?/br> 最后,嘆息化作了唇邊的淺笑,幾不可聞的低喃:“不過我懂,所以撿到了寶貝?!?/br> 冬裳本怔怔的聽著,片刻后才恍惚記起舊事。許久以前,水瀾曾親自教授,念給她聽的詩書: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接連的順風天氣使行程格外順利,當進入一座石壘巨城視野的時候,代表他們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真真國境。 所有人都在船上遠眺,見城外綠樹白溪,芳花婆娑,不禁喜上眉梢,心臆清爽,連聲贊美道:“真真國不愧素有西海明珠的美譽,果然比占城繁華得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