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有人抽氣。

    沈峯眉頭都快擰成一條線了，扭頭又問人，“這里最近的醫(yī)院多遠(yuǎn)？”

    有人訥訥地說：“鎮(zhèn)上有，十幾公里路。”

    沈峯摸手機給小林打電話，通了，“拿車鑰匙下來給我，”末了，加了一句，“別聲張?！?/br>
    老人家該擔(dān)心。

    尹桑靜靜看他，他把手機揣兜里，看了一眼扶著尹桑的達(dá)配，“讓我來?！?/br>
    “??？啊，好，”說完又反應(yīng)過來，吞吞吐吐說，“先，先問，你是誰？”

    苗家女兒，摸個小手，那就得負(fù)責(zé)的，雖然這個男人，看著不像是會占人便宜的主，她也還是得給姐妹把把關(guān)。

    沈峯哭笑不得，“我是她丈夫！”

    達(dá)配瞬間就抽了手，尹桑險些摔到地上，沈峯眼急手快接住了。達(dá)配后知后覺連連抱歉。

    沈峯把她抱起來走出草棚，圍著的人散開了，都盯著沈峯的背影瞧。

    “他比門還高，都要彎腰走?！?/br>
    “哇，尹桑居然結(jié)婚了？”

    “那個男人好看啊。”

    “尹桑也好看啊?！?/br>
    “是啊，都是城市里的人。”

    尹桑盯著他的下巴：“我告訴你，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還不如醫(yī)婆的藥館子！還有，我傷了手，不是腳?！?/br>
    “尹桑，你如果不說話，還挺好看的，”沈峯低頭，“還有，你是暈過去的吧？暈血多能耐？你現(xiàn)在真的能走？”

    血嬰事件以后，她開始暈血，見血腿軟無力，不過她似乎沒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過，“你怎么知道？”她脫口而出。

    沈峯鼻息里哼出一氣，“我知道的事很多，你懂個屁?！?/br>
    他學(xué)她說話，她從未聽他說過臟話，一時有些好笑，又憋著。小林趕來，氣喘吁吁，看見沈峯抱著尹桑，驚呼，“太太?。俊?/br>
    草棚門口，又是一陣笑。

    “開車門。”沈峯說。

    小林反應(yīng)了一會兒，“啊，噢，好?！?/br>
    把她放到副駕駛座，沈峯說：“林子，你回去盯著，如果老人家不同意，看著他們點兒。”

    幾個搞藝術(shù)的，加幾個銅臭商人，哄一個鄉(xiāng)野老人，再簡單不過了。

    小林說：“好?！?/br>
    車子還沒啟動，尹桑就拍他，認(rèn)真打著商量，“哎，在這我是地主，說阿婆靠譜不是吹的，真不用去醫(yī)院，我說你......”

    “尹桑，”他打斷，“我不叫哎?！?/br>
    她皺眉。

    “我是你老公。”

    “噢，確實是?！?/br>
    “那重新叫一遍?！?/br>
    尹桑側(cè)過臉瞧他，“你神經(jīng)??？”

    沈峯說：“不去醫(yī)院，等會兒去醫(yī)婆那里給你拿藥。”

    尹桑說：“那下車啊，我的糍粑還沒收呢，該硬了。”

    沈峯側(cè)過身，眼神正經(jīng)：“上車來，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給你上一上家教。”

    神經(jīng)??！

    作者有話要說：

    第17章 已替換

    家教？

    尹桑揪著手上的布料，輕飄飄說：“沈家家訓(xùn)，向來是你犯得多，我是沒挨抄過的?！?/br>
    即使她犯了，也不會被罰抄，家訓(xùn)也有姓氏，它姓沈，而她姓尹。

    沈峯說：“以后我指的家教，僅只我們家?！?/br>
    “我們家？”

    “我，和你，”他目光直直看她，揪著她的眼珠子一般，“當(dāng)然以后還會有別人?！?/br>
    她像是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才開口，聲音很低，“兩個人，那叫契約?！?/br>
    沈峯說：“隨你怎么稱呼?！?/br>
    “說吧?！彼f。

    如此好商量他倒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了，尹桑很不耐煩，“不是要上家教嗎，上??？”

    ......

    她越好商量，就越證明她完全不當(dāng)回事。

    沈峯說：“第一點，出門報備，行程上你絕對自由，但去了哪里，什么時候去，交通方式是什么，都有必要交代?！?/br>
    尹桑聽了個笑話，“憑什么？”

    “憑我是你丈夫！”他已強調(diào)太多遍。

    “是，你是，我沒否認(rèn)，要給你腦門上蓋個戳么？”

    她態(tài)度很明顯，既不在意，也不友好，同意的話里卻帶著嘲諷。

    沈峯聽她輕飄飄的語氣，咽了口氣，偏過臉無奈點頭，才回頭說：“認(rèn)真一點?！?/br>
    尹?？粗舷聺L動的喉結(jié)，就知道他也不耐煩，那這是做什么？

    “丈夫也不意味著你能夠牽制我，我要去哪是我自己的事，這么些年都這樣，權(quán)利義務(wù)都是相互的，何況我們之間也談不上什么夫妻權(quán)利義務(wù)，作為妻子，我的義務(wù)就是和你上床而我自認(rèn)為我表現(xiàn)優(yōu)秀，所以恕我直言，你的要求，非常無理！”

    說著說著她的聲調(diào)開始拔高，面目通紅，大概是憤怒，讓她整個頭部細(xì)胞都在震動。

    沈峯扶額，等著她下一步的反應(yīng)。

    尹桑喘著粗氣，眼睛直直看著前方，沒有焦距。

    車廂里靜下來，半晌，尹桑胸口起伏的頻率降下來，睫毛忽閃忽閃，她吐出一口氣，很輕，如果不看腹腔，看不出來。

    她忽然彎起嘴角，眼神深了些，歪著腦袋看他，他沒反應(yīng)，她又湊近了些，扯了扯他的領(lǐng)帶，“要不，家教，換一種方式？”

    沈峯專注地看著她每一個表情。

    她咬了咬嘴唇，另一邊手往下探，他淡淡說：“小心手。”

    她訕訕收回。

    他盯著她的眼睛，拿下她扯領(lǐng)帶的手，握在掌心里。

    她從平靜到憤怒再到妥協(xié)，只用了短短兩分鐘。車外的光線移動還沒有半分，車?yán)锏臍鈮?，已?jīng)經(jīng)歷了一次完整的起伏。

    沈峯說：“尹桑，你該有已婚女性的樣子?！?/br>
    “是?！?/br>
    “外出報備，非?；??！?/br>
    “是?！?/br>
    “權(quán)利義務(wù)是相互的沒錯，夫妻之間也是如此，如果你樂意知道，我每天的行程林子都會拷貝給你。”

    “算了。”

    “行，那你記得......”

    “沈峯，我看你是發(fā)燒糊涂了吧，走，帶你看醫(yī)婆?！?/br>
    “......”

    她說完就下車，還彎腰沖他挑眉，“帶你獵獵奇，下車?！?/br>
    沈峯無法形容他現(xiàn)在的心情，拼命按捺著掐死她的沖動。

    她就這么理解“夫妻義務(wù)”這個詞？

    和他有一段稱之為夫妻的關(guān)系，就這么讓她為難？

    她已經(jīng)走在前頭，沒回頭。

    沈峯兩手狠狠拍在方向盤上，泄憤過后，還是跟上尹桑。

    醫(yī)婆的藥館子，也在山腰上，和尹桑奶奶家是兩個方向。

    醫(yī)館有兩層，上下兩個門，門兩邊有兩根立柱，上頭雕刻著圖騰，涂上紅紅綠綠的顏色，色彩感很有視覺沖擊力，湊近了看圖案有些駭人。

    他們敲樓下的門。

    門梁上掛著牛頭，牛毛鮮亮，牛角結(jié)實，牛眼都還是澄澈的，像活物，卻顯然是死物。

    見沈峯盯著牛頭瞧，尹桑說：“這是真牛，不是工藝品?！?/br>
    “是有獨特的保存技巧了?！?/br>
    “當(dāng)然，”尹桑說，“想知道？”

    “實不相瞞，好奇?！?/br>
    “山人自有妙計?！?/br>
    “......”

    門“吱呀”一聲，從里頭打開。醫(yī)婆看到沈峯，眼神疑惑，尹桑說了句什么，苗話，沈峯沒聽懂。醫(yī)婆這才讓開身，讓二人進(jìn)門。

    苗藥沈峯有所涉獵，因為老爺子一直在扶持一些苗藥企業(yè)，退休后的工資大半用在投資苗藥，所以他也打聽了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