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宋嘉淇忙不迭點頭,眼錯不錯的盯著產(chǎn)房,里頭傳來的慘叫聲嚇得她跟著打顫。 漫說宋嘉淇,就是丁飛也被嚇得不輕,在他眼里,宋嘉禾歷來是知書達理,溫柔端莊的形象,能讓這樣一個人不顧形象的叫喊出來,那得是多疼??! 瞥見宋嘉淇雙手死握成拳,丁飛忽然抓住宋嘉淇的手,磕磕巴巴道:“以后我們不要孩子?!?/br>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占了便宜的宋嘉淇咽了一口唾沫,心有戚戚的點點頭。 生產(chǎn)過程正如丁飛所言沒什么可擔心的,宋嘉禾身體健康,加上懷孕期間都十分注意飲食和鍛煉,所以哪怕是頭一胎,也生的十分順利,沒遭大罪。 只不過宋嘉禾的心情不大美妙,爹媽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男美女,可剛出生的小太子紅彤彤皺巴巴的,不甚雅觀。 饒是宋嘉禾早有準備,望著這沒毛小猴子似的兒子,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這么丑!這么難看,像你?!?/br> 小太子委屈地放聲大哭。 嘴角抽搐的產(chǎn)婆趕緊抱著小主子下去收拾。 被甩了黑鍋的魏闕點頭:“恩,像我,我小時候挺丑的,長大了才好一點?!?/br> 宋嘉禾目光移到魏闕俊朗的五官上,如釋重負:“那就好?!?/br> 魏闕:“……”一孕傻三年,原來是真的。 一天后,姍姍來遲的母愛終于到來,甚至有滿溢的現(xiàn)象。宋嘉禾愛不釋手地抱著小太子,一口一個寶貝真可愛,寶貝真漂亮,像我。完全忘了不久之前她還嫌棄小太子生的丑。 魏闕:“……”女人心,海底針。 小太子周歲之后,正式被立為太子。祭天,告廟,大赦天下。 立太子次月,宋銘遞折子乞骸骨。道他舊疾復發(fā),力不從心,不能再為皇帝效力。 皇帝沒有批,還在群臣面前盛贊岳父寶刀未老,是朝廷不可或缺的砥柱,接著便派了兩位御醫(yī)為他調養(yǎng)身子。 宋嘉禾也特意將宋銘請進翊坤宮,哪怕是親父女,可規(guī)矩禮法擺在那兒,宋銘身為外男,進后宮的機會屈指可數(shù)。 眼見著宋銘要行禮,宋嘉禾幾步搶上前一把托住宋銘:“父親這是要折煞女兒?!本褪侨饲埃毋憣λ卸Y,她都得心肝顫,何況是私下。所以一般而言,她不大喜歡召長輩進宮,規(guī)矩太多,她更喜歡自己偷偷出宮,反正魏闕由著她,別人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宋嘉禾出宮還是挺低調的。 宋銘笑了笑,沒有堅持。 宋嘉禾從宮人手里抱過小太子,逗他:“策兒,看看是誰來了?” “外祖父!”小太子奶聲奶氣的叫人,聲音軟得一塌糊涂。因為出宮次數(shù)不少,所以小太子隱約記得宋銘,主要還是宋銘那胡子對他而言太有吸引力了。 宋銘伸手接住張著胖胳膊撲過來的小太子,顛了顛,“好像又重了些?!?/br> “可不是,”宋嘉禾輕聲抱怨:“我用膳,他要是在,肯定得鬧著要上桌,上桌就算了,還要跟我搶筷子?!?/br> “能吃好啊?!鄙眢w健康長得快。 宋銘溫柔的抓著小太子搗蛋的手,小家伙抓不到胡子,頓時不高興地叫嚷起來。 祖孫兩玩了會兒,宋嘉禾見小太子開始打哈欠,便命宮人將他抱下去。 一個眼色下去,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 “父親怎么突然就想辭官了?”宋嘉禾開門見山的問道。 宋銘笑了笑:“為父早年在戰(zhàn)場上留下不少暗傷,年紀輕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兩年漸漸開始覺得體力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如今你二哥也能獨當一面,所以我便想告老致仕。仔細調養(yǎng)幾年,也許還能活到太子殿下大婚那天?!?/br> 宋嘉禾默了默,聞說宋銘身體不適,宋嘉禾嚇了一大跳,把最好的御醫(yī)派了過去,可御醫(yī)說宋銘并無什么大問題,其實真正的原因,她猜到一些。 她正想說什么,就聽見宋銘道:“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自古功高震主。陛下待你和太子的心意,為父都看在眼里,你們娘兒倆地位穩(wěn)固。為父也該退下來了,不然外戚權柄太過,朝臣們會有所不滿?!?/br> 朝上那些老臣心心念念的讓皇帝廣納后宮,最好把他們的女兒孫女都納了才順心如意。魏闕沒搭理,還把幾個叫囂的厲害揪出錯處貶了,這才沒人敢嘰歪個不停。 只不過,還是有一些人不甘心,其中一部分是真的憂國憂民。倘若他退下去,那些人也能消停一點。且他都退了,皇帝就能名正言順的把一些太上皇留下的老人給榮養(yǎng)起來。 宋嘉禾嘴唇動了動:“可父親正當盛年,何必這么著急?!彼卫蠣斪油说臅r候都六十了,可宋銘才四十出頭,正是男子大展宏圖的年齡,急流勇退,他真的不遺憾嗎? 宋子諫捋須而笑:“老了,老了,都當祖父的人了。退下來正好教導你兩個弟弟還有侄兒?!?/br> 其實就算他退了,也不表示他不問朝事,他是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父,他的門生故舊親朋好友都立在朝堂上。他只是從幕前退到了幕后,雖然影響力不可避免地會隨著時間而減退,可那時候宋子諫也該歷練出來了,皇帝難道會不重用宋子諫。 老一輩的識趣,皇帝自然會承情照顧小一輩,如此循環(huán),宋家方能長盛不衰。 父女倆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宋嘉禾才親自送了宋銘出翊坤宮,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眼簾之中。宋嘉禾才折回去,小太子睡得十分香甜,白嫩嫩的臉上染著紅暈。 宋嘉禾低頭親了親他嫩滑的臉蛋兒:“你長大后,可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br> 晚間,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小太子趴在他爹胸口揪著頭發(fā)往嘴里塞。 宋嘉禾一邊耐心的阻止他,一邊將宋銘的意思挑著轉述了:“父親征戰(zhàn)沙場了半輩子,都沒好生享福過,現(xiàn)在他想享清福了,我們做晚輩的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魏闕扶著兒子的肩頭,岳父的心思,他哪里不明白。激流勇退,說易難行,宋老爺子,宋銘都做到了,不怪宋家能綿延百年。 “你放心,朕絕不會虧待宋家。”魏闕握著宋嘉禾的手鄭重道,老的退了,小的可以慢慢扶起來。 宋嘉禾輕哼道:“你要是敢欺負我娘家人,我就……” “啊”小太子突然嗷嗚一口咬在他爹胸口,咬了咬,似乎哪里不對,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宋嘉禾噗嗤一聲樂了,笑的渾身發(fā)顫。 魏闕無奈地叉著兒子的胳膊把人舉起來:“你這是替你娘警告我?!?/br> 小太子只當他爹在跟他玩,咯咯咯笑起來,一串口水啪嗒正中魏闕的臉。 好不容易停下來的宋嘉禾再一次大笑起來。 第189章 番外——宋銘 辭官之后,宋銘便擺出一幅要頤養(yǎng)天年的模樣,搬到了郊外別莊。他沒帶任何人,不過臨行前,宋子諫怕父親一個人孤單,遂把長子清哥兒強行塞了過去,美名其曰請父親抽空指點下。 別莊里的日子起初真有幾分逍遙,每日早起打一套拳,沐浴更衣出來,清哥兒也醒了,祖孫倆一起用了膳,一個去書房,一個去學堂。清哥兒的文武師父也一道來了。 這么過了幾日,宋銘開始覺得無所事事,渾身不得勁。于是清哥兒倒了霉,他的教育工作被祖父接了過去。 這待遇,可是他父親叔叔和姑姑都沒有過的。哪怕是最重視的嫡長子宋子諫,宋銘也沒有手把手教導過,哪有這功夫,至多也就是隔三差五考查一下。 宋清小朋友為此殊榮表示受寵若驚,可三天之后,只覺得生不如死。 宋銘慣來高標準嚴要求,哪怕在隔代親的作用下,自覺已經(jīng)對大孫子降低要求了,可架不住宋小朋友才四歲。 發(fā)現(xiàn)大孫子不高興之后,宋銘沒有繼續(xù)降低自己的標準,只是允許他完成功課后可以去別莊外面玩一個時辰。 別莊外有山,有河,還有千畝良田。 清哥兒終于敗在玩的誘惑下,咬著牙努力學習。 宋銘笑了笑,這一點倒是隨了他爹。 每天下午那一個時辰,就是清哥兒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他會和附近佃戶家的孩子一塊兒上樹掏鳥蛋,下水抓螃蟹,宋銘從來都不阻止,只是多給他安排了幾個身手敏捷的護衛(wèi)。 這一天,清哥兒把自己玩得最好的小伙伴領了回來。 這個小伙伴身份有些特殊,他是魏瓊華的嗣子魏德。 宋銘看著眼前有些怯生生的小男孩,放柔了神情:“去玩吧?!?/br> 清哥兒便歡快的帶著小伙伴去看他的小馬駒了,前兒他大字描得好,祖父獎勵他一頭小馬駒,和他一樣高,可神氣了。 ~ 小太子坐在他爹脖子上,把他爹當馬騎,笑得見牙不見眼。 宋嘉禾笑瞇瞇的看著魏闕駕著兒子在屋子里來回繞圈子,剛剛小家伙走得快,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額頭磕紅了,哭哭唧唧怎么也哄不好,魏闕只能拿出殺手锏來,小太子果然瞬間破涕為笑。 若是叫外人見了這一幕,少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就是宋嘉禾也想不到魏闕會這么疼孩子,細想想又開始心疼。大抵是幼年缺憾,讓他格外重視血脈。 “好了,要玩瘋了?!彼渭魏膛呐氖郑骸靶粫骸!?/br> 小太子扭著胖身子鬧脾氣,很快就被新端上來的糖糕安撫了,抱著一塊糕點啃得滿臉都是,估摸著是餓了。 “我想著出一趟宮,去看看祖母和父親?!彼闼阋灿幸粋€月沒見了。 魏闕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低頭給小太子擦臉的宋嘉禾沒有看見。 “是好久沒出去了,順道還能出去散散心?!?/br> 魏闕是個行動派,第二天下了朝,就帶著娘兒倆出發(fā)。 一家三口換了尋常裝扮,宮人侍衛(wèi)也隨之一變,看起來就像是普通富貴人家?guī)е叶〕鲩T。 小太子趴在車窗上,驚嘆連連的望著沿街景象,他話說的還不利落,一激動就只能咿咿呀呀了。 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出宮,可誰叫年紀太小,記性不好,先頭見過的他早忘光了,眼下看什么都新奇,恨不得從窗口爬出去才好。 扶著他的魏闕一個眼色下去,就有人去買東西,一路走來,凡是色彩鮮艷被小太子指過的都被買了回來,糖葫蘆,小泥人,大風車,小陀螺…… 小太子看花了眼,簡直玩哪一個都不知道,明明做工比宮廷內造不知差了多少,他卻稀罕的不得了。自己玩不夠,還要拉著魏闕和宋嘉禾陪他玩,不陪,他還要不高興地拍手蹬腿。 在小太子清脆的笑聲中,一家人抵達西郊。 來之前他們并沒有通知宋銘,宋嘉禾想給宋銘一個驚喜。 結果宋嘉禾發(fā)現(xiàn),驚喜沒有,只有驚嚇,被驚嚇的那個人還是她。 碧波蕩漾,綠樹成蔭,芳草萋萋 男子英武俊朗,女子嫵媚風情,不遠處是兩個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 這畫面,怎么看怎么歲月靜好。 宋嘉禾眨了眨眼,又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眼睛花了,父親和長公主? 小太子跟著他娘眨了眨眼,當即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宋嘉禾回了神。 宋嘉禾發(fā)現(xiàn)魏闕一臉的平靜:“你早知道?” 魏闕點點頭。 “你怎不早說啊?” “沒什么可說的?!眱扇饲∏勺隽肃従?,兩個小孩玩到了一塊,長輩偶爾遇上說幾句話,又沒住到一個屋去,他能說什么。 宋嘉禾張了張嘴,調整了下情緒:“咱們還是走吧。”她現(xiàn)在有點兒懵,不知道這是個什么狀況,怕這么過去讓宋銘尷尬。 “岳父看過來了。” 宋嘉禾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