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許鶴搖頭,“不是我砸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應(yīng)過來就這樣了?!?/br> 他不承認,“我絕對不會砸自己的。” 但是就是他砸的,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就他一個,除非見鬼了,但是大白天的,哪來的鬼? 許鶴經(jīng)常會這樣,如果做完飯,廚房沒鎖,沒注意就會被他溜進去,拿著刀把玩。 刀在他手里很危險,王修發(fā)現(xiàn)的稍微晚點,許鶴兩只手上就全是血。 艷紅一片,滴滴答答的從案板上流了一地。 他這才意識到嚴重性,如果許鶴不好,那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他倆根本沒有未來,也過不了一輩子。 所以王修只能放下所有事,全心全意盯著許鶴,想辦法治好他,搜索民間的偏方,聯(lián)系外國的頂級心理醫(yī)生。 不知道是不是許鶴的情況特別,現(xiàn)有的醫(yī)療方式和辦法,對許鶴都沒用。 王修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想辦法走進許鶴的世界。 一般精神異常的人都會在腦海里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許鶴也有。 他的世界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很豐富,但是它們都是灰暗破爛的,圍繞著一把椅子,許鶴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腳下是無邊黑暗。 那些高樓大廈在不斷的往下墜落,消失在黑暗里,原本的地方也被黑暗占據(jù),變成了漫天的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 許鶴的世界毫無疑問,正在崩塌,一塊一塊,一片一片。 他對外界無感,是因為他的靈魂坐在這里,隨著四周的物件一起,慢慢被黑暗吞噬。 黑暗就像水一樣,無孔不入,它張大嘴巴,等著許鶴掉下來,許鶴的腿被黑暗吞噬,然后是腰,上半身。 無數(shù)負面情緒涌來,耳邊似乎有個惡魔,在不斷說話。 “你就快死了。” “糖不能多吃,奶茶我給你泡好了,你自己端著,我不會給你端的?!蓖跣薜穆曇舳溉怀霈F(xiàn)。 許鶴毫無波動的眼睛閃了閃。 “怎么了?還不舍得?” “你怎么不喝?是不是不好喝?” “快死吧,只有死了才能解脫?!?/br> “難道是口味變了?”外面的王修兀自嘀咕,“以前都喜歡哈密瓜味的,這才多久你就變心了?” “你在妄想什么?可以死了?!?/br> “好吧好吧,不喜歡哈密瓜味的,那我給你泡香芋味的吧?!?/br> 他一連說了這么多,許鶴都沒反應(yīng),整個人坐在床上,死氣沉沉,眼睛沒有焦慮,空洞無神。 王修嘆口氣,剛準備走,衣擺突然被人拉住。 許鶴抬起頭,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不過語氣比平時重了兩分,“敢泡香芋味的絕交?!?/br> 王修:“……” 第120章 我在康復(fù) 許鶴打的,兩三個多小時之后, 終于到了那個村子, 村名叫大周莊, 很土的名字, 這時候發(fā)展的沒后來好,路都沒修,他下了馬路就要自己走。 上輩子王修幸運, 找了個板車栽他,那板車是拉柴的,底下墊了一層麥秸,硌的他難受, 不過也比走路好。 村子比較繞, 他走了很久, 腳都磨出泡了, 頓時有些后悔出來。 那條路似乎走不完一樣,剛走完又出來一個岔路, 許鶴還走錯了幾次, 又倒回來問行人。 難怪王修不怕他跑, 這路這么長, 打死他都懶得跑。 許鶴這人很奇怪, 在工作上的事勤快,一連打了好幾份工,但是在生活上,懶得一逼。 平時為了少跑一趟廁所, 晚上絕對不喝水,就算渴了也要忍到第二天,衣服最少也要攢到?jīng)]衣服穿了才洗。 偏偏他又有以前的少爺毛病,看不慣衣服堆成一堆,又懶得洗,這就比較尷尬了。 以前他還是少爺?shù)臅r候,衣服一天一洗,當天換下來,當天就被保姆收走了,自從家庭中落之后,很多以前不是毛病的毛病,現(xiàn)在都是毛病,他自己都嫌棄自己。 朋友們也知道他的缺點,各種嫌棄,但是很奇怪,就是有一個人不嫌棄他,愿意給他跑腿,給他做事。 口渴了不用喊,水就端過來了,餓了也不用說,吃的就來了,衣服剛換下來,轉(zhuǎn)身就被人喜滋滋的拿走了,跑的比保姆還勤快。 為什么會接受王修,大抵就是這樣,王修的缺點跟優(yōu)點不成比例,就好比他有一千種優(yōu)點,只有一兩百個缺點一樣。 已經(jīng)比其他人適合他了。 如果他今天找的對象是個小公主,或者換了一個人,那么可能就是他伺候人家,伺候人家跟被人伺候,當然是選擇后者了,他又不傻。 也就是說,王修是最適合他的,工作上不打擾,私生活伺候的好好的,正好補了許鶴的缺。 其實許鶴剛開始根本沒想過會這么發(fā)展,他接受王修的告白,只是不想讓他受欺負,結(jié)果反而幫了倒忙,王修更加被人欺負,于是接二連三幫忙,牽絆越來越深。 雖然王修一直表示在追他,但是他也沒想到王修能做到這個地步,挺意外的,跟他越來越磨合。 見縫插針一樣,只要許鶴露出一點喜好和厭惡的事,立馬就改,改成他喜歡的模樣,把許鶴厭惡的缺點也改了,變得越來越討喜。 許鶴只是微微雕刻,那石頭已然成玉,還舉一反三,成了價值連城的寶石。 這玉是他全程經(jīng)手的,怎么舍得放手? 如果不是得病,他倆大概真的有可能白頭偕老,只能說造化弄人,老天爺不讓人如意。 許鶴又走了大半小時,終于摸對地方,從村口進去。 平時村里家家戶戶都騎電瓶車,很快,哧溜一下就是一個來回,許鶴隱隱約約似乎記得王修也帶他騎過電瓶車。 許鶴沒騎過電瓶車,非要嘗試一下,他鬧的厲害,王修沒辦法只能妥協(xié),結(jié)果栽進坑里,腿摔都摔青了,被王修背著送到藥房包扎,人家說沒什么大礙,抹點藥注意注意就行。 王修不肯,非要讓他包成一個大粽子,就差打石膏,讓許鶴那只腿都動不了。 晚上許鶴問他,“我的腿怎么了?是不是你打的?” 王修:“……” 他哪里舍得打許鶴,許鶴情緒稍微低落一點,他能難受半天。 許鶴無意識傷害身體,他比許鶴還心疼,原本的計劃是要徹底圈養(yǎng)許鶴,讓他無法跟外界聯(lián)系。 但是這樣一來,許鶴的病情加重,根本活不了太久,王修是本著跟他待一輩子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放任他病情加重,只能細心照料,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也不敢真的困著他,真的侮辱他,因為許鶴傷心,他比許鶴更傷心。 如果愛情是一場比賽,王修早就輸在了起跑線上,他太愛許鶴,從身到心都在拒絕傷害許鶴。 誰先愛上,誰愛的深,誰就永遠處于被動,王修也是,他如何也贏不過許鶴。 一來不敢贏,二來舍不得贏,他贏了,許鶴就會難過。 許鶴總是忘了一天做過的事,并且揣測是王修對他下的手,然后很快又會忘了這事,繼續(xù)讓王修帶著他到處去玩。 他生病了,智商一天一天下降,宛如稚兒,玩心最大的時候。 許鶴走過一片麥田,想起王修帶他滾麥秸的事。 麥秸曬干之后,會被人收回去,堆成一堆,用來燒火,基本家家戶戶都有,小孩子喜歡在上面翻跟頭。 他們骨頭軟,輕易摔不到,許鶴也想翻,他那么大了,骨頭都硬了,一翻就遭殃,整個扭到腰,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才好。 每次王修給他擦藥,他嫌疼就躲起來,無奈屋子只有這么大,每次都躲在被子里,然后把被子摁平了,看起來像沒人躺過一樣。 王修也配合他,假裝不知道,其實第一次是真的沒找到,許鶴太瘦了,被子又厚,他平躺著,看起來真的像沒人一樣。 把王修緊張壞了,還以為他不見了,繞著村子找了幾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自己餓了,跑出來翻窗戶進廚房,被王修逮到了。 此類的事還有很多,許鶴看到河,又想起王修帶他釣魚的事。 鄉(xiāng)下有一點好,什么都是野生的,菜自己種,雞鴨自己養(yǎng),魚自己釣。 王修院子里種了一顆梨樹,很大,移植過來的,每年結(jié)果的時候拿去跟鄰居換其他東西。 比如雞蛋,蔥,小青菜,之類的,都是自己家種的,比外面安全。 有一次換到一條魚,養(yǎng)在荷花池下,許鶴看到了,每天都去找魚聊天。 王修問他為什么這么熱衷? 許鶴說它一只魚太寂寞了。 王修就把鴨子扔下去,“這樣就不寂寞了?!?/br> 許鶴又說不是一個物種的,沒有話題。 于是王修提著桶,拿著魚竿,帶著許鶴去釣魚,爭取釣上來一個,給那只魚做伴。 然而技術(shù)太差,蹲了半天,連個小魚的影子都沒抓著。 然后他就把院里的那只魚拿去宰了,給許鶴熬魚湯喝。 許鶴難過了半天,說他冷石心腸,再也不鳥他了。 王修就哄他,說不是那條魚,那條魚被他放生了,因為一只魚太寂寞了,讓它回歸大河。 許鶴相信了,把那條魚燉的高湯喝了。 許鶴:“……” 原來我病發(fā)后是這樣的。 他又繼續(xù)往前走,在一戶人家門口看到一顆冬棗樹,依稀記得王修把院里曬好的臘rou拿去給人家換棗,換來的洗好,摻上冰糖,熬湯給他喝。 王修很有錢,又任許鶴胡鬧,買來大堆大堆的零食,水果,專門有個快遞員跑好幾里地給他送快遞。 王修會給他小費,一天最少跑三四趟,買進口的成人奶粉,奶茶,巧克力。 他擔(dān)心許鶴,出門不便,索性把外面賣菜賣rou賣水果的電話通通記了下來,需要的時候就打電話過去,多出五十塊錢讓他們送來。 許鶴的日子可以說很好過,天天都有新衣服穿,新花樣的東西吃,喝的都是進口的,沒多久王修就讓他搞破產(chǎn)了。 他本來賣了公司,替許鶴還完債就沒剩多少財產(chǎn),又跟他爸鬧掰,買下這棟房子之后手頭比較緊,又不忍心委屈許鶴,只能學(xué)點技術(shù)。 偶爾做做手工活,在家繡十字繡,半個月繡一副可以賣一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