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剛可憐了一會兒俞梅的言華又開始羨慕起來,坤市啊,聽說那邊靠著大海,有好多的烏龜車還有二十多層高的大樓房。 言華決定好好掙錢,等以后大哥去了坤市上大學,她就可以自己坐車去找大哥玩了。 言裕不知道俞梅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想報警還是她姑姑堅持報警的,畢竟并不知道對方性格怎樣,不過比起默默離開放任賈老師這等罪人繼續(xù)留在學校里禍害其他女孩子,直接報警處理顯然更好。 然而這一切都建立在俞梅的名聲完全被毀的基礎上,哪怕以后俞梅長大了回來,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在背后說:看,那個姑娘小時候就被自己老師睡了。 賈老師的事以賈老師被警察逮捕定罪判刑結(jié)束,學校也及時開除了他,很快上面就派了新的老師來,鑒于賈老師的前車之鑒,這次派遣下來的是個中年女教師。 鄉(xiāng)村里這種事情,說它沒什么影響也可,說它影響很大也行。 家長們不過是感慨一聲那老師人面獸心,然后連慶幸一下自己家女兒沒遭殃的心情都沒有,就繼續(xù)每天忙忙碌碌圍著田地打轉(zhuǎn)去了。 可茶余飯后,這件事卻讓愛碎嘴的婦女們口口相傳談論了數(shù)年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叫付春的女孩兒也被人說是叫那個賈老師糟蹋了,因為有同學說曾經(jīng)看見付春褲子上沾了血抱著一堆零食臉上帶著眼淚的笑著從賈老師家里出來。 付春的母親是個潑辣的,到學校找老師鬧了一場,付春這事兒大家就再不敢明目張膽的說了,付春也不在意沒人跟她玩,成天往鎮(zhèn)上跑,說是認了幾個干哥哥帶她玩。 第19章 錄取通知書【留言滿兩百加更】 暑假里,言裕偶爾幫著家里下下地干干活,言華就成天一有空就到處跑,撿破爛玻璃瓶釣龍蝦挖麻芋子摘桐樹果子賣,忙得跟只收集過冬食物的小松鼠似的。 這么大動靜,方菜花自然知道,罵罵咧咧讓言華把掙的錢給上交,被言裕給哄著擋了。 “她現(xiàn)在有事折騰,總比出去又遇上什么壞人好,而且就她那么折騰,能掙多少錢?媽你缺錢我這里有呢。” 雖然方菜花對家里兩個女兒都不怎么在意,可白白被外人占了便宜貶了值可就讓她要氣得跳腳了。 想想若是以后嫁小丫頭的時候男方一說你家言華小時候就被某某某給占了便宜不是雛了,不值得多花費聘金,那不是吃大虧了嘛! 所以對于賈老師的事,方菜花還是心有余悸的,事后拉著言華問了好多問題,確定家里小丫頭沒被人占了便宜,這才松了口氣。 現(xiàn)在聽言裕這么一說,方菜花想想也是,反正就言華折騰那幾毛錢也不頂事,還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 不用自己掏錢,又能讓言華不出去跟人胡混,以后長大了說親了,還能說一句咱家小丫頭小時候就聰明會掙錢,那多要點聘金也有了站得住腳的理由了。 方菜花隨即也就不再管言華的事了。 這段時間言裕跟許有為信件來往,月刊說是月刊,其實是一星期發(fā)行一期,信件從坤市到江澤市,來回是四五天左右。 之后兩人又有了三回的信件來往,許有為也給言裕爭取到了一個特約作者的位置,每次寫過去的稿子都能優(yōu)先使用,收入也提高了一點。 以前一篇兩千多字的五十,現(xiàn)在相同字數(shù)的文章漲到了七十。 更讓言裕在意的是,許有為這兩封信里透露出的意思,讓言裕跟著他轉(zhuǎn)去小說部,讓他先構(gòu)思兩篇抓人眼球的短篇推理小說試試水。 看許有為的意思,是希望他以后能寫長篇邏輯推理懸疑小說在月刊上連載。 言裕沒寫過,不過推理小說,一貫是言裕在小說中最為偏愛的,言裕覺得可以試試。 信件都是方菜花在幫言裕寄送收取,自然知道兒子這段時間靠著筆桿子掙了都三百多塊錢了,加上之前的五百獎學金,言裕手里就捏著差點一千來塊錢。 可那錢再多,方菜花還是十分偏心的認為這些錢都是屬于言裕一個人的,拿出來還不是便宜了兩個女兒跟著沾光。 言四海見著家里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掙錢,也起了心思,隔天挖了蚯蚓回來,用草木灰一混合,蚯蚓被草木灰腌得直打滾。 等差不多了,言四海就拿著彎刀去自家竹林子里砍了根竹子回來,劈了一堆手臂長半指寬的竹簽,頂端栓用來縫衣服的線,線的另一端再纏一根牙簽般的簽子。 將蚯蚓用簽子從這頭穿進去,有線的那頭穿出來,穿個兩三根蚯蚓,簽子一撤,線再一栓,蚯蚓就成了一個rou團子吊在竹簽下面的繩子上。 言華看得羨慕極了,蹲在一邊看,言裕也感興趣的看了一會兒。 從原主的記憶里知道言四海這是要去釣黃鱔。 不過一般釣黃鱔都是選擇在收割完稻谷之后,那時候的黃鱔最肥美,而且田里也比較空曠,不怕繩子纏到稻谷桿子上。 “這時候釣了黃鱔去賣,價格是最高的?!?/br> 言四海顯然沒少干過這事兒,對市場還挺熟的。 兒子上大學是定下來了,雖然家里攢的錢夠兒子交第一學年的學費了,可言四海跟方菜花兩口子還是想多攢點錢,讓兒子去了外面大城市能生活得好一些。 聽說那城里人最是瞧不起鄉(xiāng)下出來的人呢。 言四海做了四十多根,傍晚的時候就尋摸著去不遠處的河溝淺一點的地方將竹簽給插好了,只等過一段時間就去看一看。 黃鱔心貪,蚯蚓rou團吞進去了就舍不得吐出來,哪怕哽在那里半天吞不下去也想要磨著把到嘴的rou給連著線吞進肚子里消化掉。 言四海去看得勤,一晚上下來能釣到三四斤,三天攢下來等到趕集的時候拿去賣,十多斤黃鱔八塊錢一斤,賣了九十多塊錢,差兩塊錢到一百,喜得方菜花特意跑去買了塊五花rou,晚上給一家人做了一頓回鍋rou。 蒼海大學的通知書來得不早也不晚,又過了一個星期,跟許有為的信一塊兒到的,可方菜花卻對那夾著錢的月刊回信沒那么放在心上了,滿心滿眼都是那錄取通知書。 回家的時候都毫不猶豫的坐了拖拉機,一路上方菜花見到誰就笑哈哈的搭話,話頭開不了兩三句就能扯出她家兒子那封錄取通知書上面。 別人羨慕的想看看,她也只愿意拿出來讓人遠遠的看一眼,摸一下都舍不得。 大家也都理解,畢竟平心而論,要是自己家孩子的錄取通知書,怕不是恨不得揣進懷里捂著,就怕弄壞了弄丟了,孩子的大學也飛了。 方菜花這回雖然舍得花錢坐車,可最后到家卻反而有點晚。 一路走來,遇到認識的人方菜花都要站在路邊聊上幾句,嘴里說出來的話自然幾句就離不了她兒子錄取通知書這事兒,于是認識的人就拉著她不許走,再多聊聊。 一路走一路聊,原本坐車就是想要快點回家的方菜花一直到了十一點多言容都已經(jīng)把午飯煮好了都還沒回家。 言四海從菜地里回來,坐在門檻外的石墩子上有些納悶的吧嗒著葉子煙,“大妞,你媽怎么還沒回來?” 往常沒事的時候,方菜花頂多十點鐘左右就回來了。 言華拎著一塑料袋蘑菇跟著言裕一塊兒灰頭土臉卻眼睛亮晶晶的回來了。 言容從廚房給言裕打了一盆水端出來,伸著腦袋往通往鎮(zhèn)上的小路望了望,遠遠瞧見一個人從蜿蜒的山路上下來了,頓時一笑,“爸,你看那是不是媽?我看著是,阿弟阿妹,洗完手收拾一下,我把飯菜端去堂屋,馬上就能開飯了?!?/br> 這幾天接連下雨,聽說方菜花回來了,言華最是高興,因為方菜花今天去趕集,背簍里帶去賣的蘑菇是她上山摘的,她偷偷讓大哥去幫忙跟媽說,賣了的錢要給她的。 想著又有收入了,在山上穿林子扒拉草叢的辛苦言華也一點不在乎了。 今天言裕也就是一時興起跟著言華一塊兒上了山找蘑菇,結(jié)果手臂上被長得正好的毛桿子劃拉出好些縱橫交錯的傷口。 雖然只割傷了表層皮膚血都沒流一點,可看著滿胳膊滿手臂的全是紅道子也是有些嚇人。 毛桿子的葉子估計邊緣有微弱毒性,劃拉之后的這些紅道子還癢得不行,言裕用涼水沖洗著,言容把蒸飯的銻鍋端進屋里再出來路過的時候看見了,連忙回身去屋里找出一塊硫磺皂遞給言裕。 “哎呀這是被刮傷了,趕緊用這個消消毒,不然待會兒又紅又腫的,還癢疼癢疼的難受。下次你別去山上了,阿妹那是皮糙rou厚,被劃拉了都沒半點反應?!?/br> 一邊翻完今天戰(zhàn)果的言華被大姐說成皮糙rou厚,有些郁悶的撇了撇嘴,不過看見大哥手臂上那一道道的痕跡,也沒好意思反駁。 抬手看自己同樣穿了短袖露在外面黑黃黑黃卻沒有一點傷口的胳膊,言華氣悶的想,以后沒事絕對不要出門玩泥巴曬太陽了,這皮膚都曬黑曬厚了! 下了山坡小道又轉(zhuǎn)過幾條田坎的方菜花這才剛從偏房后面的小路拐過來,看見家里四個人都在院子外,頓時臉上一直就沒消失過的笑容又擴大幾分,扯著嗓子大聲的喊,“四海,裕娃子的大學通知書到了!” 原本坐在石墩子上默默抽煙的言四海頓時手一哆嗦,卷著的葉子煙掉地上了都不管,有些反應遲鈍的沉默了一會兒,而后臉上面皮抖動,最終嘴角咧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言容的反應也是十分大的,聽見方菜花這句話,愣了愣而后一向內(nèi)斂靦腆的她居然第一反應是展開雙臂抱住言裕又笑又跳。 言裕覺得她其實是想尖叫的,可到底壓抑了這么多年的性子,最后只能咯咯的傻笑。 “快快快,拿來給我看看?!?/br> 言四海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方菜花面前,伸著手將方菜花剛摸出來的通知書給拿了過去,四十多歲的人了一系列動作下來,比那二十歲的小年輕都還矯健。 蒼海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并不是通紅燙金,反而有水墨勾畫的蒼山以及偉大的創(chuàng)始人孫先生側(cè)影。 水墨畫占據(jù)了左邊三分之一的面積,右邊“蒼海大學”四個字下面是同樣用毛筆勾寫而出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幾個字,只不過這幾個字比起大學名字,字體要小幾號。 反正這通知書哪怕不是貴氣逼人的燙金紅帖,在言四海幾人眼中,那也是比那金燦燦的黃金還要貴重的哩。 言四海拿著通知書看了又看,笑著笑著臉上就流出了眼淚來,看得方菜花笑罵兩句,自己也忍不住跟著抹起了眼淚。 看著相對而戰(zhàn)捏著通知書無聲落淚的兩口子,哪怕是最沒心沒肺的言華都噤聲了。 言裕默默嘆息,這兩口子靠著種地供出一個大學生,期間的心酸艱苦,除了身處其中的兩人,怕是誰也無法理解的。 也不知若是他沒陰差陽錯穿越而來,原主是否也曾經(jīng)成功的考上大學,讓這兩口子高興得抱頭痛哭。 言裕上前,將兩人抱住,頭挨著頭沉默。 言容一抹眼淚,轉(zhuǎn)身笑著去收拾好飯桌,又把菜端到桌上,盛好飯擺放好碗筷,以后家里會越來越好吧,畢竟阿弟成了大學生了哩。 言華摸摸鼻子,心里暗想以后她也要考個大學回來,到時候一定不讓爸媽哭了,哭起來真羞。 言四海跟方菜花緩過神以后,兩人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眼淚一抹就拉著言?;靥梦莩粤孙?,飯后也不怕悶熱,兩人齊齊回房換了身板正的衣服,抬頭挺胸的一個往娘家去了。 另一個則揣了錢往小學那方向的小賣部走,準備去給隔壁鎮(zhèn)上的大哥以及老娘打電話,通知一下這件大喜事,讓大哥跟老娘回來,大家伙一起去給死去的爹掛一串鞭炮燒幾刀紙錢下去報喜。 第20章 大伯一家【情人節(jié)加更】 繼市理科狀元之后,言家又一次熱鬧了起來,路上遇到過方菜花的鄉(xiāng)親一傳十的迅速將言家小子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事給傳了個遍。 等到下午看見言四海去小賣部打電話了,更是沸沸揚揚的議論起了這事兒,方菜花從隔壁村的娘家回來的時候,不少婦女都跑來方菜花笑嘻嘻的要觀賞那張傳說中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他們仙女村這是要出個大學生了,聽說還是坤市那邊頂好頂好的大學哩! 在鄰鎮(zhèn)做日用品雜貨生意的言五湖接到弟弟的電話,一聽是侄子收到通知書了,頓時咧嘴笑開了,掛上電話,言五湖的老婆劉桂蘭好奇的從店鋪里面的隔間走出來,“怎么了?誰打的電話?看你那老臉都要笑爛了?!?/br> 言五湖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歡鄉(xiāng)下的弟弟一家,可這可是他們老言家的大喜事,自然顧不上這些個娘們間的事,高興的扯著嗓子道,“是我弟弟家那大侄子,今兒收到通知書了,說是坤市那邊的蒼海大學,那可是賊有名氣的好大學哩,弟弟讓我們帶著媽一塊兒回去,大家辦個狀元席,再往地下爸那兒掛了鞭炮報個喜?!?/br> 有進店的客人聽見言五湖這么說,頓時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紛紛露出笑臉來給老板道喜,言五湖笑哈哈的跟人攀談著一邊把生意給做了。 劉桂花心里卻是氣悶,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回鄉(xiāng)下那方菜花不曉得會多得意哩! 作為大嫂,劉桂花進言家大門兩三年都沒壞個崽,不知挨了多少老太太的嫌棄,這個弟妹倒好,一進門不過才兩個月就給揣上了崽,把那老太太喜歡得,恨不得供到香火臺上。 還好那方菜花自己肚皮不爭氣,臨到頭來生了個賠錢貨,把老太太氣得月子都沒伺候,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大家里。 不多久劉桂花也如愿以償懷了崽,一生就生了個寶貝蛋子,再過幾年懷上,又生了個兒子,老太太對劉桂花的態(tài)度頓時就徹底的大轉(zhuǎn)變,家里家外的都不讓劉桂花沾手,讓兩口子安安心心去給兩個大孫子掙娶媳婦的錢。 等劉桂花娘家父親透露出一條街上有家商鋪要轉(zhuǎn)讓的消息,老太太還拿出了私房錢給他們家湊齊了錢將鋪子給頂了下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搬到了鎮(zhèn)上。 孩子有老太太帶著,家里的家務事也一把抓,隔著一條街就是娘家父母兄弟們,除了每年春節(jié)要回鄉(xiāng)下呆兩天,劉桂花覺得這日子簡直獨一份的順心如意。 結(jié)果這回弟媳婦家的裕娃子出息了,考了個狀元回來不說,現(xiàn)在還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自覺處處壓方菜花一頭的劉桂花自然心氣不順得很。 更何況,這一回回去,指不定幾百塊錢就又要跳到別人兜里去了! 作為大伯,作為一個住在鎮(zhèn)上做生意的大伯,若是侄子上大學不拿錢出來,那還不得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的。 更何況劉桂花知道自家男人是真的一心一意認為一大家子就應該互幫互助的一起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