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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棄婦歸來(重生)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苗夫人氣得狠狠拍了他一記:“胡說什么呢,你知道他們要你娶誰嗎?”

    這老東西一直覬覦他們的家財,給兒子說的也是他大兒媳婦的娘家侄女。

    雖沒見過那姑娘,但就憑她跟太叔公的關(guān)系,苗夫人就絕不同意。這些人安排這女子進(jìn)他們家絕沒安好心。而且他們家生意做得頗大,太叔公家雖也算不上窮,但離他們這一房還是差遠(yuǎn)了,門不當(dāng)戶不對,她豈能接受這樣一個兒媳婦。

    苗錚安撫地看了苗夫人一眼,紅著臉拱手施禮道:“太叔公,阿錚愿娶妻,但非絕色不娶,否則若是娶個比張世同小妾更丑的女子,豈不是丟人?!?/br>
    太叔公感覺不大妙,問道:“張世同是誰?”

    苗錚維持著躬身的姿勢,如實(shí)回答:“他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阿錚的同窗,他的小妾是倚蘭坊曾經(jīng)的頭牌,馥香姑娘?!?/br>
    這位馥香姑娘因身帶奇香,美貌傾城而得名,曾有富商一擲千金只求見其一面。

    太叔公沒聽過這號人物,但他身后那三個年輕人卻是聽過的。

    聽完子孫輩的講解,太叔公不屑地撇了一下胡子,殷殷勸道:“阿錚,男兒娶妻當(dāng)娶賢,怎可貪圖美色,像什么話?”

    但苗錚就是咬死這一點(diǎn)不松口,非要娶個絕色媳婦不可。

    太叔公幾人懷疑他是推脫,卻沒轍。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除非淪落風(fēng)塵的,否則早嫁入權(quán)貴家了,哪輪得到苗錚這樣一個商人之子。他們總不能拉個妓子來充數(shù)吧?

    最后,實(shí)在勸不動苗錚,幾人只能無奈地走了。

    他們一走,苗夫人就伸手隔空點(diǎn)了一下兒子的鼻子:“好小子,今天怎么想出這么一個主意?”

    苗錚瞥了傅芷璇一眼,又飛快地挪開目光,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傅……夫人教我的?!?/br>
    苗夫人大笑:“我就說嘛,你這老實(shí)的孩子怎么會想出這種主意?!?/br>
    她瞥向傅芷璇,笑道:“你也別叫傅夫人了,就叫阿璇吧,阿璇以后來幫娘做事。”

    “嗯。”苗錚應(yīng)了一聲,就借口有事走了。

    苗夫人無奈地?fù)u頭:“阿璇你莫見怪,阿錚一看到姑娘就害羞?!?/br>
    傅芷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夫人,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去斗金堂了。”

    苗夫人一拍腦門,歉意地看著她:“哎,瞧我這記性,阿璇,今天對不住,讓你受委屈了。”

    說罷拿起信折好,遞給了傅芷璇。

    傅芷璇臨出門時,回頭不解地看向苗夫人:“聽聞夫人曾欲脫離宗族,最后為何猶豫了?”

    苗夫人抬頭望天,無奈地嘆了口氣:“阿錚不想繼承家業(yè),好讀書,我不能毀了他的前程?!?/br>
    傅芷璇豁然明了,現(xiàn)在對讀書人的考核,學(xué)識是一方面,品行也很關(guān)鍵。哪怕是宗族多有不端,但畢竟沒把搶家產(chǎn)擺到明面上,若是苗夫人主動脫離宗族,說出去,反倒成了他們的不是,很可能會影響苗錚的前程。

    念著她的拳拳愛子之心,傅芷璇因為遭受無妄之災(zāi)的那點(diǎn)不快也散去了。她寬慰苗夫人道:“夫人莫擔(dān)心,等令公子高中后,這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苗夫人拉住她的手,欣慰的笑了:“還是阿璇你懂我的心。你此去斗金堂,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我苗家不是以技藝傳家,你只需重點(diǎn)關(guān)注田掌柜為人處世原則和應(yīng)對危機(jī)的能力就行了?!?/br>
    傅芷璇驚愕地看著她:“夫人,別的學(xué)徒出事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十年不等,這不符合規(guī)矩?!?/br>
    苗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在苗家我的話就是規(guī)矩。阿璇,你也沒那么多時間浪費(fèi),聽我的,咱們苗家是以船發(fā)家,道聽途說紙上得來終覺淺,一個月后,有一批貨要南下,這批貨很重要,我要親自過去,你也與我一道去?!?/br>
    第60章

    靖元三年的春天, 燕京城震蕩不斷。

    上元佳節(jié)剛過, 朝廷里就發(fā)生了一件石破驚天的大事, 攝政王陸棲行被皇上申飭,令其閉門思過三月,奪去攝政王一職,并改由蕭太后攝政,國舅爺蕭亦然輔政。

    征遠(yuǎn)大將軍曹廣極力反對,但他常年在外征戰(zhàn),才回京不過短短數(shù)月,朝中人脈遠(yuǎn)不及蕭家,他的聲音在朝堂上連顆水花都沒掀起就被朝臣的賀喜聲給淹沒了。

    蕭家的權(quán)勢一時之間達(dá)到頂峰, 門前車馬不斷, 人人爭相追捧。相比之下,失勢的前攝政王府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更甚者還出現(xiàn)不下落井下石者, 天天上折子參奏這位前攝政王囂張跋扈, 目中無人, 服飾車行居住超過儀制等。

    這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連待在渡口的傅芷璇都聽說了。

    因為事涉皇族, 大家就是談?wù)撘舱谡谘谘诘?。不過渡口人流如織,又多是走南闖北的商人,時局的變化對他們極為重要,否則拜錯了碼頭,豈不白忙活一場。

    因而渡口的議論反倒比燕京城里更熱烈, 更直接。

    傅芷璇每日跟在田掌柜身邊端茶送水,待人接物,聽到的傳言更是五花八門。

    其中多是關(guān)于蕭家的。

    提起蕭家,不少人的反應(yīng)都是,蕭家祖墳上冒青煙了,生出個傾國傾城的閨女,先皇時獨(dú)寵后宮,還生下了先皇唯一的子嗣,現(xiàn)如今又巾幗不讓須眉,獨(dú)掌朝堂大權(quán),提攜兄弟族人,真是令人艷羨不已。

    對比蕭家的風(fēng)光,前攝政王陸棲行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據(jù)說自被貶斥之后,以往天天巴結(jié)他的同僚現(xiàn)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也識趣,整日閉門不出,連偏向于他那方的大臣和曾經(jīng)的好友曹廣都不見。

    傅芷璇聽了,想起陸棲行曾經(jīng)的風(fēng)光,也是唏噓不已。

    不過她只是一介庶民,自身尚且在掙扎偷生,哪管得了這些貴人們的事,除了拜佛時,向佛祖祈求一句,保他平安,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傅芷璇現(xiàn)在更擔(dān)心的是自己,因為蕭太后一攝政就宣布大赦天下,除了十惡不赦之徒,其余的人皆赦免其罪。

    因而季文明的徒刑也會一并赦免,也就是說,他很快就能謀職做官了。想到這里,傅芷璇就一陣胸悶氣短,真是便宜這混球了。

    想到季文明將來很可能扶搖直上,傅芷璇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急躁。

    她不知道季文明已經(jīng)被降職貶謫出京,還擔(dān)心這人萬一哪天發(fā)達(dá)了,像前世一樣仗勢欺人。

    因而加倍努力向田掌柜學(xué)習(xí)。

    有了苗夫人的信,又知道傅芷璇只呆一個月就走,并不會搶他的飯碗,因而田掌柜教導(dǎo)傅芷璇頗為用心。每日都把她帶在身邊,等客人走后,還會回答傅芷璇的一些問題。

    傅芷璇這一月的進(jìn)步可謂天翻地覆,所增長的見識更是她前二十幾年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很快,二月下旬來臨,一月之期即將到達(dá)。

    這是傅芷璇待在斗金堂的最后一天,田掌柜今日待她與往日并無甚不同,依舊把她叫在身邊指點(diǎn)。

    到中午剛送走一批客人后,忽然,官道上揚(yáng)起一陣鋪天蓋地的塵土,緊接著幾匹棕色的駿馬疾馳而來,馬上是幾個穿著禁衛(wèi)軍軍服的士兵。路人見了,皆避閃開來。

    這幾匹高頭大馬并未著急離去,而是驅(qū)散開路人,很快,路面上出現(xiàn)了一支軍隊,隊伍正中央是一輛招搖的華蓋馬車,環(huán)佩叮當(dāng),熏香撲鼻。

    田掌柜一見,臉上習(xí)慣性的微笑收了起來,側(cè)身站在門口,對著馬車的方向躬身行禮。

    傅芷璇見他這鄭重的表情,心也跟著提起來,跟在他身后,屈身垂眉行禮。

    待馬車駛近,田掌柜立即朝馬車旁,一身著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行禮道:“小人見過徐大人。”

    那叫徐大人的似乎跟田掌柜很熟,嘴角帶笑,目光投向馬車:“田掌柜不必多禮,今日下官是陪國舅爺一起過來視察,田掌柜給我們帶路吧?!?/br>
    國舅爺?傅芷璇猛然想起那一晚見到那個面相刻薄,氣焰囂張的年輕男子。

    此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萬一被他認(rèn)出來,那就完了。因而在田掌柜招呼她一起過去時,傅芷璇尋了個借口推脫。

    等這一支隊伍離開后,傅芷璇扭頭好奇地問店里的小伙計:“那位徐大人什么來歷???似乎與咱們掌柜的蠻熟的?!?/br>
    小伙計笑著說:“阿璇,你才來,有所不知。這位徐大人是轉(zhuǎn)運(yùn)使大人,專司征解錢谷、倉庫出納等事物?!?/br>
    說白了,就是朝廷的運(yùn)輸官。因為南北的水路掌握在苗家手中,朝廷運(yùn)送糧食鹽鐵之物都需用苗家的船,因而這位徐大人與苗家人來往密切。

    他們現(xiàn)在來,莫非又是為了借船之事?傅芷璇抬目遠(yuǎn)眺了一眼國舅爺軍隊駛?cè)サ姆较?,果然,這一行人直接去了苗家的庫房。聯(lián)想到上回苗夫人說,前兩號庫房是官府之物,她心里有譜了。

    這些事,是傅芷璇不該過問的,她也聰明的沒問。

    一月之期一到,苗夫人就派人把她叫了回去,雷厲風(fēng)行地說:“你回去收拾一下,大后天我們就南下。此去一別數(shù)月,你回去與親人聚聚吧?!?/br>
    傅芷璇領(lǐng)了她的好意,回家收拾一番,想到很快就是陽春三月,天氣即將變暖,她換下了棉襖,帶上了幾件春衫和夏裝。

    聽說她一走數(shù)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小嵐一邊給她收拾衣物一面偷偷抹眼淚。

    傅芷璇好好安慰了她一陣,心里卻浮現(xiàn)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小嵐已經(jīng)十六了,她性子柔弱,天真單純,孤苦無依,若是自己遲遲未歸抑或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她怎么辦?

    想來想去,也是該給小嵐找個合適的人家了。這次走得急,沒法好好挑,傅芷璇準(zhǔn)備從南邊回來就征詢小嵐的意見,一定要挑一戶心地善良,為人厚道的人家。

    次日,傅芷璇又抽空回了一趟娘家。

    出乎她的預(yù)料,這次回娘家,母親雖然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吃飯時還偷偷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她,但到底沒像前幾次那樣,一見面就拉著她哭泣,讓她嫁人。

    傅芷璇松了口氣,但顧忌著她的性子,仍沒敢把她即將南下的事告訴辛氏。

    而是在飯后,尋了個空,把父親拉到一邊,偷偷說了此事。

    傅松源聽說她要隨船隊南下,數(shù)月不得歸,被時光撫出層層褶皺的臉上立時浮現(xiàn)出不贊同之色。

    “阿璇,現(xiàn)在世道亂,你一個女兒家,這么滿世界亂跑,為父實(shí)在是不放心。咱們家也過得去,聽爹的,還是別去了?!?/br>
    傅芷璇看著父親眼底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和擔(dān)憂之意,不由得放緩了語氣:“爹,你別擔(dān)心,我是與苗夫人一道走。苗家?guī)Я嗽S多家丁鏢師,不會有事的,而且史哥也會跟著我去。他力氣大,有他保護(hù)我,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史哥也跟著她在渡口混了一個月,只是他沒她那么好運(yùn),能跟在田掌柜身邊。史哥因為不識字,又不會算學(xué),所以只能去船上轉(zhuǎn)悠,但他為開朗大方,力氣又大,做事勤快,很快就跟船上的伙計打成了一片。張綱首很欣賞他,有意提攜他,故留他在身邊伺候。

    恰好這次張綱首也要跟著南下,故而史哥也會一起。知道這個消息傅芷璇也很高興,多了個熟人,也多了個照應(yīng)。

    見她提起坐船南下時晶亮得如同雨過天晴后被水洗過一般的眸子,傅松源在心里嘆了口氣,罷了,這個女兒,他虧欠頗多,現(xiàn)如今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瞧她的樣子也不急,那不如索性如了她的意,讓她開心一回。

    “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跟著苗夫人別亂跑,一定要平安回來?!?/br>
    傅芷璇看著父親泛白的雙鬢和擔(dān)憂的眼神,心頭一酸,低下頭,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濕意,重重點(diǎn)頭道:“嗯,父親放心,女兒一定會早日平安歸來?!?/br>
    兩日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出發(fā)那一日,未免錯過了出發(fā)的時辰 ,傅芷璇干脆提前一日去了渡口。

    次日一大早,她早早起來,在斗金堂門口與苗夫人匯合。

    苗夫人這日打扮得頗干練,里面是一件灰色的窄袖長裙,外罩一件緋紅的鈿花彩蝶錦衣上衫,頭發(fā)高高挽起,一縷黑色垂下,蕩漾在她小巧精致的耳側(cè),牽動人心。

    她似乎毫無所覺,踩凳下車,紅唇一啟,笑盈盈地看著傅芷璇:“你來得真早!”

    緊跟在她旁邊的苗錚靦腆地笑了笑,拱手道:“阿璇,這一路勞煩你多照顧我娘了?!?/br>
    傅芷璇連忙福身回禮:“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苗夫人并不急著上船,大伙兒又在渡口站了一會兒,直到距辰時還有一刻,幾匹快馬飛奔而來。

    及至眼前,傅芷璇一眼就認(rèn)出了,為首那人是前幾日才隨國舅爺來過的轉(zhuǎn)運(yùn)使徐大人。

    見了他,苗夫人忙上前見禮。

    徐大人翻身下馬,抬手虛扶:“苗夫人不必多禮,讓大家久等了?!?/br>
    說完,一揮手,他身后的幾個隨從立即抬著行禮上了船。

    傅芷璇這才意識到,這位轉(zhuǎn)運(yùn)使大人也會跟他們一起南下。

    苗夫人與徐大人寒暄了幾句,徐大人先一步上船,一艘一艘,挨著檢查,十艘大船都被他查了遍才罷休。

    確認(rèn)無誤后,終于到了登船的時候,傅芷璇跟在苗夫人的身后踏上渡口,只見寬闊的河面上,十一艘一二十丈長的大船,一字排開,蔚為壯觀。

    其中最前方一艘,比之余下的十艘都要大一些,苗夫人領(lǐng)著傅芷璇上了這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