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還沒念完,手里的信箋硬生生被世子爺一個(gè)隔空取物給奪了去,爾后,只見世子爺絕色的容顏慢慢覆上一層烏壓壓的沉色。 “去備馬車,今晚便回涼都。” 如此迫不及待,一改往日懶散的貓性啊! 菁華思考一番,鄭重其事:“世子,您的身體,不宜舟車勞頓?!闭Z氣十分之委婉且中肯,“若世子執(zhí)意回涼都,待屬下準(zhǔn)備周全了,再動(dòng)身不遲?!?/br> 從嶸靖南地到?jīng)龆?,好些天的馬程,世子爺?shù)纳碜?,哪里折騰得起。 楚彧不由分說,很是堅(jiān)持:“要是晚了,我家阿嬈被別人騙去了怎么辦?” 騙去…… 世子到底是哪里來的危機(jī)感? 菁華想了一番說辭,肯定的口吻:“不會(huì),就算鳳殷荀按捺不住了,即便他明日就去文國公府下聘,這皇家婚慶,沒有幾個(gè)月是辦不下來的?!?/br> 話剛說完—— “咣!” 案臺(tái)上那塊價(jià)值連城的和田玉石硯臺(tái)就被楚彧砸在了菁華腳邊,碎了個(gè)七零八落。這生氣便砸東西,很生氣便濫殺無辜的脾氣,和老王爺真是一模一樣。 楚彧還不解氣,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大吼:“再不去備馬車,我便將你這只折耳兔子剁碎了喂馬?!?/br> 菁華兔子君:“……” 菁華自幾十年前修成人形后,就再也沒有用過他的真身——灰色折耳兔子。 整個(gè)北贏,也就這有這位爺總是戳他痛處,菁華咬牙,忍:“屬下這便去?!?/br> 出了門,菁華就吩咐管家:“去告訴王爺,世子爺晚上動(dòng)身回涼都。” 菁華兔子君發(fā)誓,他絕非恩將仇報(bào)。 隨后不到片刻,欽南王爺楚牧就咋咋呼呼跑世子院子里來了,楚彧理也不理,抱了個(gè)暖爐就要走,欽南王當(dāng)然要攔啊,各種利害都念了一遍,從路途艱辛說到了刺客埋伏,從氣候變化說到了身體虛弱,口水都說干了,楚彧就扔了一句話:“我要去找阿嬈?!?/br> 這是欽南王爺?shù)谝淮温牭竭@個(gè)名字。 欽南王問:“阿嬈是誰?”聽起來像個(gè)女娃子的名字。 楚彧一本正經(jīng):“你兒媳婦?!?/br> “……”欽南王傻掉了,原地呆愣。 楚彧上了馬車…… 且說涼都,太子晉王相繼請(qǐng)旨求娶文國公府七女之后,順帝便靜觀其變,毫無動(dòng)靜,不過,真叫遠(yuǎn)在嶸靖南地的菁華說準(zhǔn)了,鳳殷荀按捺不住了。 七月二十九,周王鳳殷荀拜貼文國公府。 “主子,鳳殷荀來了?!弊舷驵托?,“仕女甄選不過還有幾日,他眾目睽睽下擺足了排場來國公府,居心何在?” 周王是已逝孝靜皇后之子,能耐不大,野心卻不小,周王奪嫡之心顯而易見,這來者,居心叵測(cè)。 蕭景姒聽之,笑了笑,往瓷瓶里插了一枝玉簪花,專注地修剪著枝丫,漫不經(jīng)心道:“司馬昭之心,他要路人皆知。” 只怕再多來幾次,這文國公府七小姐與周王殿下私相授受的消息,便會(huì)不脛而走,到時(shí)候太子與晉王只怕也要跟著擔(dān)個(gè)橫刀奪愛的惡名。 二十萬戎平軍,倒是真讓鳳殷荀眼紅。 紫湘直截了當(dāng):“主子,不若我去除掉他?!?/br> 蕭景姒搖頭:“不見血的法子很多,何必要臟了你的手。”稍稍大意,剪刀便劃過指腹,手中的玉簪花落地,白色花瓣上染了幾滴血色,那修剪枝丫的剪刀上也沾了些許紅色。 “我這便去拿藥?!?/br> 蕭景姒喚住紫湘:“不用?!?/br> 紫湘回首,驟然瞪大了眼鏡:“主子,你的手……” 只見那剪刀劃破的傷口,正迅速愈合,血液回流,不肖片刻,指腹上便毫無痕跡,剔透如初。 傷口自愈,不傷不損。 異聞志曾有言,北贏有妖,常人無異,天賦異稟者,可挪星辰,可縱時(shí)空,可渡生還,可預(yù)未時(shí),刀槍毒火不入,不死不滅。 近日,頻頻有坊間童謠傳唱。 “文公有女,星月而臨,扶風(fēng)而上,可預(yù)未時(shí),異之異之,” “文公有女,星月而臨,扶風(fēng)而上,可預(yù)未時(shí),異之異之,” 三五成群的孩童,圍坐一團(tuán),念念唱道:“文公有女,星月而臨,扶風(fēng)而上,可預(yù)未時(shí),異之異之?!?/br> 孩童的聲音回蕩,大街小巷里,隨處可聞。 馬車緩緩駛過,男子呢喃附和:“星月而臨,扶風(fēng)而上?!毙Φ溃笆捈遗故遣环?。” 馬車內(nèi),裝潢奢華,一張玉石鑄造的案臺(tái)上擺放了幾碟精致的點(diǎn)心,身著宮裝的女子為男子沏了一杯清茶:“可不是,近日臣妾可聽聞了不少蕭家女的傳言?!?/br> 這馬車上之人,正是晉王鳳玉卿,身側(cè)伺候的女子,便是晉王側(cè)妃,司器營大都督之女,謝氏溫雅,晉王之母容妃便是出自這掌管大涼兵器制造的謝家。 鳳玉卿興致勃勃:“說來本王聽聽,這童謠唱的是蕭家?guī)祖俊?/br> “蕭家七女,景姒。” ------題外話------ 禮物鳴謝:謝謝六月天蝎,淡綠風(fēng)信子,做個(gè)安靜的女漢子,笑笑微涼,丫頭,明媚,超愛甜寵,嬡兒。南子在此謝過各位妞的愛意~ 杏花:等吾回來,挨個(gè)暖榻! ☆、第十二章:逆改天命 “蕭家七女,景姒?!?/br> 午時(shí),順帝近侍方公公便去了文國公府傳召。 三刻,永延殿外,宮人傳道:“宣文國公府新城縣主,覲見!” 蕭景姒獨(dú)步走過十米石階,任宮裝曳地,她伏跪行禮:“臣女蕭景姒參見皇上?!?/br> 順帝高坐殿央的龍椅之上,擱下手中的奏折,抬頭:“這是朕第二次見你?!钡谝淮危?dú)身面圣上交兵權(quán),孤勇而大膽,順帝似笑非笑,“你倒有本事,次次都叫朕心驚膽戰(zhàn)?!?/br> 蕭家七女,絕非池中之物。 她不驚不懼,淡淡回道:“臣女不敢?!?/br> 順帝反笑:“星月而臨,扶風(fēng)而上,你有如此本事,還有何不敢。” 蕭景姒沉默,不辯不言。 如此淡然處之,便是這份心性,也非比尋常。 順帝端詳而視:“就是不知你這可預(yù)未時(shí)的能耐有多大?!痹捯舴铰?,眸光驟然凌厲,不怒而威,“蕭景姒,你可知朕會(huì)如何處置你?” 天子腳下,仁治大涼,為帝者,自然容不得這虛無縹緲的有神論。 蕭景姒抬頭,清凌凌的嗓音,咬字有聲:“若市井妄言,臣女今日必命喪于此?!?/br> 真是個(gè)聰明的女子,順帝言:“你可想活?” “自然。” “那朕便給你一次機(jī)會(huì)?!?/br> 永延殿的殿門緊閉,近半刻鐘的時(shí)辰,才見蕭景姒緩步走出。 遠(yuǎn)遠(yuǎn)而視,只見女子月白色的宮裝鋪在玉石長廊上,肌膚勝雪,眉眼清雅。 鳳玉卿抱著手,依著石階旁的石獅子,饒有興趣地打量。 然,蕭景姒視而不見,目下無塵毫無波瀾。 鳳玉卿也不惱:“蕭景姒?!闭Z氣帶了七分笑意,三分興致, 蕭景姒停下腳步,微微抬首:“晉王殿下何事?” 鳳玉卿拂了拂赤紅的衣衫,一副風(fēng)流恣意的隨性與慵懶:“你既能預(yù)知未時(shí),不如替本王算一卦,”笑意越發(fā)深了,他湊近蕭景姒,對(duì)上她的眼,“你說,本王能不能娶到你?” 不假思索,紅唇輕啟,蕭景姒只道二字:“妄念?!?/br> 鳳玉卿絲毫不見生氣,大笑出聲,桃花眼半合半瞇,不見浪蕩,倒也風(fēng)情:“你說這可如何是好,本王越來越想要你了?!?/br> 這樣聰慧剔透的女子,若得之,如虎添翼不是嗎? 蕭景姒不惱不怒,唇邊牽起淡淡弧度,疏離而淡然,她道:“妄生癡,癡生念,念生貪,這是貪念?!闭Z氣認(rèn)真,不似有半分玩笑,“國舅府的暮詞姑娘醫(yī)術(shù)精湛,晉王殿下莫要放棄就醫(yī)?!?/br> 鳳玉卿:“……” 她拐著彎罵人呢! 回文國公府時(shí),已過了午時(shí),蕭景姒方進(jìn)景和院,云離遞上凈手的布帛:“七小姐,國公爺?shù)饶阍S久了。” “讓他等著?!蓖氏路敝氐膶m裝,蕭景姒懶懶地躺進(jìn)軟榻,“紫湘,先用膳?!?/br> 大抵在文國公府也就只有這七小姐敢讓國公爺百忙之中靜候半個(gè)時(shí)辰。 她走近書房之時(shí),蕭奉堯的臉色便十分不好,眼底似暴雨將下時(shí)的陰翳。 “市井流言,可如實(shí)?” 這般單刀直入,可見國公爺之震怒。 倒是蕭景姒,仍是不瘟不火:“若是妄言,這欺君之罪,我便擔(dān)了,文國公府,自然也難辭其咎。”她淡淡相視,“父親,如實(shí)與否可比不得項(xiàng)上人頭來得重要。” 這般輕描淡寫的猖狂與恣意! 蕭奉堯大怒:“蕭景姒!”他拍案而起,怒指著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毫無疑問,如今這般形勢(shì),皆拜他這七女所賜,只怕衛(wèi)平侯之死,便是開端。 她道:“權(quán)傾大涼,翻覆朝堂?!?/br> 語氣,無波無瀾,好似尋常。 蕭奉堯聞之,眼底似驚濤駭浪,正欲開口,她打斷:“父親,我只奉勸你一次,莫要擋我的路,我,”抬抬眸子,清雅透亮的黑瞳靜如星辰,“遇佛殺佛?!?/br> 蕭奉堯身子一顫,重重跌坐回木椅上。 當(dāng)日,主戰(zhàn)戎平軍出征意嶺關(guān),他日,想必是要血債血償,蕭家七女,當(dāng)屬景姒最為聰明果決,遇佛殺佛,絕非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