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蕭景姒低頭,應(yīng)承道:“mama,我知曉?!?/br> 樓mama這才眉開眼笑:“這便對了,你這模樣,mama也不會虧待你?!庇值溃澳闵院笃?,待會那位公子會親自來尋你?!?/br> 蕭景姒點頭,這般順從溫和的性子,讓樓mama十分欣喜,吩咐綠盈,在屋里點上熏香,又送來一壺助興的好酒,便笑瞇瞇地出了廂房。 房門合上,蕭景姒起身,將那壺酒盡數(shù)倒入了香爐中。 片刻后,忽而聽聞腳步聲緩緩,蕭景姒轉(zhuǎn)身藏入珠簾后,素手便拔下了珠釵。 門開,腳步聲極輕,閑庭信步般,不疾不徐,那人背著油燈燭火,地上落下纖長的身影,他伸手,瑩白光潔的手指撥開珠簾。 蕭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擒住了他的肩,指尖珠釵便抵在男子咽喉:“別動?!?/br> 他身體微微一僵,緩緩一聲低喃:“阿嬈?!?/br> 蕭景姒怔愣住。 楚彧低頭,突然就有點慌神。 蕭景姒松開手,將珠釵別回發(fā)間:“你怎會在此?” 她這么問,楚彧更慌神了,目光炯炯地盯著蕭景姒,信誓旦旦地保證:“阿嬈,我不是來逛妓院的?!?/br> 蕭景姒沉默,她說了什么嗎? 楚彧生怕她不信,特別強調(diào):“真的不是。” 蕭景姒眉頭一皺:“院里的老鴇說有位公子專點了沒有伺候過人的姑娘,便是你?” 楚彧低頭,局促地俯身看她,小聲回話:“是我。”他怕阿嬈生氣,便立刻解釋,“阿嬈,你要信我,我不喜歡旁的姑娘,也不喜歡尋歡作樂,我以前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今日也不是來尋姑娘的,我,”他抿嘴,唇色鮮艷欲滴,害羞地低了頭,“我還是清白的?!?/br> 蕭景姒聞言,低頭,耳根微紅。 楚彧見她不說話,立馬乖乖服軟:“我錯了,是我不好,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每每她不開心時,他便攬下所有責怪,袒護得不得了。 她抬眸,墨染的眸子,清潤好看,溫柔極了:“不用認錯,我信你?!?/br> 她抬手,擦了擦楚彧額間因為慌張而沁出來的薄汗,他抓住她的手,舍不得松開,拽在手心里,來回地搖晃,開心極了的模樣,紅著臉,用指腹摩挲著蕭景姒的手背:“阿嬈,你真好?!?/br> 她任他抓著手,問他:“你是不是為了宜陽郡主凌織而來的?” 楚彧抓著她的手,稍稍緊了緊,點頭:“嗯?!笔中?,有些薄汗,他抓著還是不愿意放開,“我與她也不太熟的,只是恰巧知曉,就順路過來了?!?/br> 上一世,他受困夏和時,欠了那人一回,他不喜欠人,兩清了便陌路。 自然,不能告訴他的阿嬈,許是不太會撒謊,楚彧臉有些紅。 “哦?!笔捑版β犅劚阒粦?yīng)了一個字,對此,興趣不厚,對楚彧說,“你與那樓里的mama說,要買我回去當小妾,如此脫身也省了大動干戈。” 楚彧點頭:“好?!彼溃行┕虉?zhí)地別扭,“我說我要娶你回府里當夫人?!?/br> 蕭景姒笑著說好。 然后,楚彧便攬著她,一同出去,他不愿意撒手,就要抱著她,義正言辭地說:“我既要討你回去做夫人,自然是極其歡喜你,我一路抱著你,那老女人才不會起疑?!?/br> 那樓mama,也不過三十出頭,的確稱不上老女人。這說辭,有理有據(jù),也的確讓人不能反駁。 蕭景姒便由著楚彧了。 下了樓,去到鐘萃坊的前廳,這會兒,正有歌女在彈唱小調(diào),樓上樓下座無虛席,盡是衣著華麗的貴公子,飲酒作樂,美人作陪,好不瀟灑風流。 楚彧將蕭景姒緊緊攬在懷里,生怕被人瞧了去,尤其是他家阿嬈,這身綠裙子,好看得不得了,還……還露了脖子,怎么能讓這些浪蕩子瞧了去,楚彧下定決心,嗯,以后斷斷不能在讓阿嬈來這種風月場所,哼,雄性都是豺狼虎豹! 楚彧冷著一張俊臉,用眼神挨個警告那些偷看他家阿嬈的豺狼虎豹。 身后,突然有男子調(diào)侃的聲音:“稀客啊,這不是楚世子嘛?!?/br> 楚彧暼了一眼,不想搭理,護著他家阿嬈離開這豺狼窩。 男子不死心,端了杯酒追上去,相當熟稔的口吻:“世子也來尋開心?我叫了幾個樓里的美人,一起喝一杯?” 楚彧將蕭景姒的面紗往上挪了挪,只露出一雙眼睛,又將自己的披風給她穿上,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回頭:“本世子為何要與你一起喝酒?”他道,“我跟你不熟?!?/br> 這公子哥,生得人模人樣,衣冠楚楚的,正是平廣王靳炳蔚的獨子,帝封世榮世子。 靳世榮被楚彧拂了意,面子掛不住了,還強裝著大度瀟灑:“來都來了,人多好熱鬧,就當給我個面子?!闭Z氣,多少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眾人不由得揣測這俊俏公子是什么身份,竟叫涼都一大小霸王都這般熱著臉往上貼,卻只聽得他拒人千里的冷言冷語:“你爹平廣王也擔不起本世子的面子,你算什么東西?” 靳世榮極力隱忍的怒火,蹭蹭蹭往外冒:“你——” 楚彧置之不理,轉(zhuǎn)過身,對蕭景姒保證:“阿嬈,我不認識那群混人,以后也不會來這么臟的地方的?!?/br> 一群混人:“……” 楚彧不理,將他的阿嬈藏好,速速帶她走。 身后,公子哥們議論紛紛。 青衣公子哥大冬天還搖了把扇子,裝得是風流倜儻:“這人是誰呀,連世榮世子的面子也敢拂,可好大的架子。” 月白長衫的公子哥端著茶,給身邊的美人喂了一塊糕點:“這位可不得了?!鼻屏饲颇且炎哌M后院的男子,“方才你沒聽見世榮世子喚他楚世子嗎?這位啊,是欽南王府里那位金貴主子!” 紅衣公子哥恍然大悟:“難怪,原來是常山世子?!?/br> 你一言我一語的,皆數(shù)傳入了靳世榮的耳里,他臉色怎叫一個難看,與他同行的公子是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這楚世子可真得意?!?/br> “哼?!苯罉s眼底滿覆寒光,“我看他還能囂張多久。” 菁華在后院侯了近一盞茶的功夫,才見自家世子抱著個綠衣女子出來。 菁華大吃一驚:“世子,這是?!” 楚彧沒搭理菁華,走到那樓mama跟前:“開價吧。” 菁華:“……” 樓mama也是一愣,見過豪氣的公子哥,沒見過這般豪氣的俊俏公子哥。 世子爺將人護得嚴實,菁華瞧不清這綠衣女子的模樣,欲言又止:“世子爺。” 楚彧再一遍重申:“我去娶她回去當夫人,你要多少都可以?!?/br> 樓mama覺得天上掉餡餅了,菁華覺得世道變了。 最后,以兩千兩高價,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注意,是兩千兩黃金。 都能買下整個鐘萃坊了好嗎?菁華忍不住又看向綠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讓世子爺如此敗家。 綠衣女子突然喚道:“楚彧?!?/br> 聲音一出,菁華便恍然大悟了,難怪世子爺一擲千金,原來是國師大人駕到。 “雪一時片刻不會停了,我自己回宮便可,你回欽南王府,別受了寒。” 楚彧雖舍不得,還是乖乖聽蕭景姒的話。 蕭景姒是同凌織一同回宮的,她閉目養(yǎng)神,一路無言,到了宮門口,與凌織分道揚鑣,只道了二字:“告辭?!?/br> 凌織喚住她:“國師大人?!?/br> 蕭景姒回眸。 她深深欠身,行禮,語氣鄭重其事:“凌織謝國師大人今日出手相助,他日如若有凌織能相報之時,定竭盡所能。” 宜陽郡主凌織,氣度極佳。 蕭景姒淡淡一笑:“舉手之勞,無需記掛?!?/br> 凌織只道了四個字:“沒齒難忘?!彪S后,先行告退。 待人一走遠,紫湘才問道:“主子,您為何會相助宜陽郡主?” 她并非慈悲之人,只是恩怨,分明,蕭景姒輕聲說道:“還債?!?/br> 上一世,楚彧因倉平一役,受困夏和,宜陽郡主以戰(zhàn)國俘虜入了夏和皇宮,以命相助常山世子脫身。 次日,蘇暮詞入宮為太后診脈,不過兩日,太后的病便痊愈了,這國舅府蘇三姑娘圣手天醫(yī)的美譽為大涼臣民所道也。 又隔了幾日,太后設(shè)宴,邀眾皇家及百官女眷一同賞雪,也意在借此答謝蘇三姑娘。 午時過后,華陽宮的帖子便送去了星月殿。 “主子,華陽宮的郭嬤嬤奉太后之命,來請主子前去蓮蓉亭賞雪。”紫湘道。 蕭景姒方午休睡醒,仍有些困頓:“可問了都有何人?” “問過了,除了各個宮里的主子,太后還請了朝中有誥命的幾位夫人及家眷?!弊舷嫒×藟K擦臉的帕子,濕了熱水,遞給蕭景姒,“想必賞雪只是噱頭,宜陽郡主也到了適婚的年歲,太后是想借此機會,看看涼都有無合適的人家?!?/br> 蕭景姒接過帕子,突然問道:“蕭寧玉可受邀?” 紫湘點頭:“會陪同準太子妃出席?!?/br> 她動作一頓,笑了笑:“這賞雪宴倒是熱鬧?!?/br> “主子可是覺得哪里不妥?”紫湘總覺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蕭景姒搖搖頭,放下凈面的帕子,走到殿門口喚了一句:“古昔?!?/br> “屬下在?!?/br> 紫湘暗道,又有事端要發(fā)生了。 半個時辰后,國師大人赴太后之邀,前去蓮蓉亭賞雪品茗。 雪下得大,蕭景姒打著傘,踩著一路雪白緩緩前行,忽而,身后有人喚住她。 “蕭景姒!” 語調(diào)怎地震怒,仿若來勢洶洶。 蕭景姒置若罔聞,步調(diào)不急也不徐。 身后,蕭寧玉氣得跺腳,快步上前,一把便攔住蕭景姒的路:“前日別莊的人來傳了信,說我娘她瘋了?!?/br> 她死死瞪著蕭景姒,難消心頭之火。 蕭景姒抬眸,不見半分驚疑,不瘟不火的語調(diào):“嗯,是我讓人去文國公府傳的信。” 蕭寧玉愣住,蕭景姒啊,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算好了,算準了,便像母親被遣送出府前與她說得那般,蕭七她只手遮天。 蕭寧玉怎甘心,一字一字像從齒縫里擠出來般,憤憤不平:“我娘落得這般田地,都是拜你所賜,殘害手足逼瘋庶母,你做了這么多喪盡天良的事,怎還能夜夜安枕?” 蕭景姒停下腳步,抬頭看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