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血腥蔓延,刀光劍影不止不休。 而此時,那陡峭的巖壁之上,碎石滾落,沒了大石遮掩,女子衣裙翩翩,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抹白影站在高處,接天連月,她被籠在夜色初上的霞光里,而她手里,握著匕首,一言不發(fā)地靜靜俯視,匕首之下,正抵著男人的咽喉,只要那被擒住的男人稍有動作,她可以立馬讓他身首異處。 “二哥,”賊寇當(dāng)中,有人驚呼一聲,“那、那是——” 鰲占猛然抬頭看去,大喝:“鰲江!” 那被女子劫持在刀下的,正是麓湖寨二爺鰲占的獨(dú)子。 “爹,救我!” 鰲江剛喊完,冷冰冰的刀刃便抵在了喉嚨,身后傳來女子清泠卻極其好聽的嗓音:“刀柄滑手,別動?!?/br> 被包圍在最里側(cè)的鳳容璃頓時豎起了耳朵,這個聲音…… 鰲江腿都嚇軟了,渾身哆嗦,卻不敢亂動。 鰲占當(dāng)時便紅了眼,一個縱身跳到石壁下:“你是誰?挾持我兒想做什么?” 只見女子不急不緩,懶懶清幽的嗓音道:“聽好了,我只說一遍?!笔种婿椪紕傄泻埃右荒_頂向鰲江腰腹,他跪地?fù)涞?,手被擒在身后,剛要動彈,女子素手一轉(zhuǎn),再逼近鰲占的咽喉一寸,她道,“退!” 被賊匪逼至峽口末端的鳳容璃驟然抬眼,月色昏黃,看不清女子的模樣,然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一身氣度,像極了一個人,蕭景姒…… 她怎來了?! 鰲占見愛子痛呼,怒不可遏,死死盯著蕭景姒,仿若下一秒便要將她剝皮抽筋:“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汗毛試試,我絕對——” 不待鰲占說話,便是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只見那女子的短刀已經(jīng)入了咽喉三分,血濺衣襟:“你看我敢不敢?!?/br> 她敢,這女子敢獨(dú)身一人闖進(jìn)南關(guān)峽口,一人對上麓湖寨八百兄弟,她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鰲占大聲遏制:“快住手!別傷我兒子!” “那我再問一遍,”蕭景姒抬眸,暼了一眼所剩無幾的涼軍,“退,還是不退?” 鰲江脖頸處,血流不止,方才那一刀,這女子便要了他半條命,見鰲江已奄奄一息地跪在石巖上,反觀那女子卻不慌不亂,眉眼慵懶。 鰲占咬咬牙,令下:“退!” 一時,麓湖寨的一眾兄弟連退數(shù)米,至南關(guān)峽口入口。 蕭景姒又道:“再退十米?!?/br> 再退十米,便是四面環(huán)山僅容一人而行的峽谷,峽谷出口通向南關(guān)群峰的山腰。 她到底在盤算什么? 鰲占正遲疑,便又聽聞一聲慘叫,那女子的刀再入三分,她卻面無表情,冷靜至極:“你再拖拖拉拉,我立刻送你兒子上路?!?/br> 鰲占瞳孔都欲凸出來,咆哮:“快,退后十米!” 賊匪退后十米,至峽口最窄小腹地之內(nèi),隔著百米距離,鰲占握著大刀,喊:“快放了我兒子!”緊了緊手里的刀,只要鰲江脫身,他勢必要將這女子碎尸萬段。 “你當(dāng)真要我放手?”蕭景姒似思忖什么。 鰲占陰測測地盯著女子,毒蛇般狠辣的眸:“再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氣。” 蕭景姒狐疑了須臾,抬起冷冷清清的眉眼:“這是你讓我放的?!?/br> 言罷,她松手—— “呃……”鰲江身體抽搐了一下,脖子上的血飛濺三尺,兩眼一番,便倒地不動了。 方才她那兩刀,早便深入咽喉,這刀刃一抽出,頸動脈那一指長的刀口,便毫無阻隔,血流如注。 鰲江瞳孔欲裂,暴戾嘶吼:“江兒!江兒!” “爹……”鰲占嗚咽了一聲,便咽氣了,還睜著眼,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鰲占大慟,整個身子便往前一栽:“江兒!”猛地抬眼,血絲遍布的瞳孔幾欲凸出,狠狠剜向女子,“你竟敢耍我!” “是你讓我放手的?!彼v身一躍,跳下了巖壁,環(huán)顧四周似在尋什么,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了一句,“若是我不松手,興許還有救。” 這麓湖寨之寇,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死一個少一個,死兩個,便少一雙,蕭景姒抬眸,脧了一眼峽口,嗯,約摸有七八百人。 鰲占喪子,瘋了一般,抬起刀便奮起直撲:“你殺了我兒,妖女,拿命來?!?/br> 蕭景姒睨了一眼:“晚了?!?/br> 話落,長劍出鞘,她握劍,砍了一棵枝繁葉茂的枯樹,縱身一腳踢過去,正中鰲占胸腹,他被重力擊退了數(shù)米,剛要起身,那女子手中已燃了一點火星。 鰲占大驚:“你——” 素手一揚(yáng),火折子落在了那枯樹上,頓時火光大作,連日晴了好些天,這枯樹,遇火便著。 鰲占被火光熏紅了眼,縱身跳起,一腳將枯樹踢開,卻不料,火星沾染之處,瞬間燃起大片大片的藍(lán)火! 有人驚道:“不好!” 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燎原的火勢,以極其迅猛的速度蔓延擴(kuò)散,冉冉濃煙里全是藍(lán)火。 這峽谷中,被動了手腳! “這是——” “是磷粉?!笔捑版Φ徱?。 鰲占大喝:“快!撤!” 撤?往哪里撤!怎么撤,這峽谷僅一人通行,火勢如此迅猛,前進(jìn)是一千米長峽谷,死路一條,后退—— 鰲占剛轉(zhuǎn)身,那女子便縱身起跳,一個反踢,大石飛來,砰的一聲重響,堵住了峽口。 一夫當(dāng)關(guān),易守,也宜攻,頓時,大石之后的峽谷里,慘叫連連。 原來,她從一開始,便打著全軍誅滅的算盤。 鳳容璃傻眼:“你、你、你——” 短短不過半響功夫,她以一人之力,反敗為勝,這個女子,好——變態(tài)! “你、你——”你了半天,鳳容璃都回不過神來。 蕭景姒一眼暼過去:“宣王殿下,若有下次,”她鄭重其事,“用點腦子?!?/br> 她是鄙視他的腦子嗎? 鳳容璃辯解:“蕭景姒——” 她絲毫沒興趣,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火里,一身白色的勁裝,未染煙塵。 鳳容璃下意識喊住她:“那里沒路!”峽谷里全是火光,她還能飛過去不成? 蕭景姒置若罔聞,纏著一條藤蔓,攀巖而上,光禿禿的石壁上,小小的身子,飛檐走壁。 沒路…… 這個變態(tài)的家伙,真特么打臉! 寧林副將上前:“王爺,我們怎么出去?” 鳳容璃抬頭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猶豫:“等火滅了再走?!?/br> 寧林也覺得甚好,可不是誰都是那位國師大人,貿(mào)然耍帥,不燒死也會被摔死的。 半個時辰后,駐守南關(guān)峽口外的衛(wèi)兵來寨中傳報,二爺和峽口的八百兄弟,全軍覆沒,乃一女子所為。 頓時,麓湖寨中,嚴(yán)加防守。 此處,乃麓湖寨北側(cè)一隅,木屋外,五步一人,嚴(yán)陣以待。一陣風(fēng)襲過,屋外的火把晃了一下便恢復(fù)如常,毫無異動。 屋里頭沒有掌燈,昏昏暗暗的,窗戶敞著,被風(fēng)刮得咯吱輕響,月光漏進(jìn),地上,暗影重疊,忽而,有輕微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床上的人驟然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橫掃一腳過去:“誰?!” 然,那一腳,剛好被截住,對方用力一扯,對準(zhǔn)腹下便是一腳,將人按回了床榻。 特么的,就一招,把人給拿下了?簡直奇恥大辱,榻上的女子扭頭就罵:“哪個龜孫子,有本事別偷襲?。 ?/br> 這榻上女子,這出口成臟的女子,正是大涼頤華長公主,鳳昭芷,乃怡親王鳳朝九的雙生meimei,模樣與鳳朝九有八分相像,一張雌雄難辨的臉,眉宇英氣十足,唯獨(dú)一雙鳳眼,七分狂傲,三分妖嬈,這眼倒還有些女兒姿態(tài)。 她鳳昭芷行走戰(zhàn)場多年,舔了多少刀口上的血,這般被束手束腳不得動彈還是頭一回,更多的是興奮,她猛地奮力跳起,一掌打向后背之人的肩,卻不料,那人速度更快,擒住她的手腕借力一扯—— 咣! 好重一聲響,鳳昭芷再一次被壓回了榻上。 又是一招!吾靠!鳳昭芷扭頭嚎了一嗓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聲音很輕,那人說:“別出聲。” 鳳昭芷目瞪口呆:“女人?”整個大涼,居然還有比她還彪悍的女人?她不可思議,“你是誰?” 借著一抹月光,鳳昭芷審視,只模模糊糊瞧見一張女子輪廓,娟秀精致的眉眼,一身利索的白衣,長發(fā)高高束起,溫柔雅致的眼眸,卻含縷縷冷清,像極了早年間她在大漠見過的孤狼。 她道:“我是來救你的人?!?/br> 容顏溫婉,她一身孤勇,獨(dú)闖了麓湖這龍?zhí)痘ue,此人,唯有蕭景姒。 鳳昭芷半年前便出使牧流族,并不識得對方,戒備警覺地地打量她:“你到底是誰?本公主憑什么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來殺人滅口的!” 蕭景姒略微思忖,說:“你別無他法?!?/br> 好一身囂張氣焰! 鳳昭芷一個勾腿,纏住對方,奮力一撲,直奔著對面女子腰腹下的大xue劈去。 對方用左手去擋,慢條斯理般,微微一轉(zhuǎn),以柔化剛,反手卸了鳳昭芷的八分力道,隨即,腳上一頂。 咣! 丫的,又是一招,讓她動彈都動彈不了一下,鳳朝九趴在床上,捶胸頓足。 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屋外突然有說話聲。 “五爺。” 來人是麓湖寨的五當(dāng)家,錢侯海,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生得尖嘴猴腮,骨架很小,看著面相十分陰柔。 此人武藝一般,卻精通陣法,是以,在麓湖寨一眾兄弟中,也頗得重用。 錢侯海走至門口:“你們都退下,我有些話要問里面的人?!?/br> 守門的兄弟有些為難:“大哥說了,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人質(zhì)。” 錢五爺冷言:“有我在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