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折沖將軍汪啟軍,已投入周王門下,埋兵城下,正伺機而動。 蕭景姒轉(zhuǎn)身,對視楚彧的眼:“鳳殷荀坐不住了,那我們便速戰(zhàn)速決可好?” 她并非好事之人,只是多事之秋,鳳殷荀又不安于室,那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朝堂詭譎,從來便沒有懷柔之法。 楚彧點頭,用臉蹭了蹭她頭頂?shù)陌l(fā),十分有耐心地拂著她的發(fā),掌心涼涼滑過,還殘留她的氣息,楚彧不禁俯身親吻她耳邊,道:“涼都城外交給我,我會解決你的后顧之憂,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會助你,只有一事你要答應(yīng)我?!?/br> “什么?” 楚彧端著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臉,啄了一下她不點而紅的唇,不由分說:“莫要讓自己受傷。” 她淺笑,溫溫柔柔地回視楚彧的目光:“楚彧,我是不會受傷的?!彼齻谧杂軅娜?,少之又少。 楚彧捉著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動作強勢,語氣卻是柔軟:“那也不準你肆意胡來,阿嬈你的身子,是,”他忸怩了一下,有些羞澀地紅了耳朵,小聲地說,“是我的,磕著碰著都不準?!?/br> 蕭景姒也不拂他,乖乖點頭:“好。” 楚彧還是有些不放心:“大亂那日,在永延殿外等我,不要亂跑,我來尋你?!?/br> 她極是聽話:“好?!?/br>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不知為何,分明她便在眼前,還是會牽腸掛肚,會擔驚受怕,總恨不得將她打碎了,揉進骨血,是不是便可以不似現(xiàn)在這般,即便如履薄冰還是膽戰(zhàn)心驚。 當日后夜,星月殿的紫湘便走了一趟晉王府。 凌粟傳話道:“王爺,星月殿的紫湘姑娘來報,萬事俱備,東風已起?!?/br> 鳳玉卿憑欄望月,問:“何時?” 輕風細雨軟枝頭,樹枝上的雨滴打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濺起星星點點的漣漪,叮咚作響,像拂了一曲調(diào)子,今夜的月,又圓了,怕是這雨下不長久,反反復復,倒是善變。 凌粟回道:“三日后?!?/br> 三日后,一轉(zhuǎn)元宵已過,早春的芽兒已立上枝頭,這日,正逢太后壽辰,風朗氣晴,甚是好時辰。 今晨,紫湘將新衣送進寢殿,蕭景姒多為素色,極少深色,紫湘便將白色的宮裝紗裙奉到蕭景姒床前。 她一頭墨發(fā)枕在素白的云被上,懶懶散散地道了一句:“今日便穿黑色的裙子?!?/br> 紫湘詫異:“為何?” 蕭景姒明眸皓齒,淺笑安然:“今日許是要沾血。” 紫湘會意,難怪常山世子一早便一身戎裝出了殿,怕是今日又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本站訪問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內(nèi)輸入: 即可訪問! ☆、第一百二十二章:弒君造反(一更) “今日許是要沾血。?????” 紫湘會意,難怪常山世子一早便一身戎裝出了殿,怕是今日又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午時,華陽宮差人給星月殿送來了帖子,太后做壽,請國師大人過去吃一杯壽酒。蕭景姒接了拜貼,選了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當作壽禮。 大抵因為沈家喪事剛過,沈太后的宴席辦得十分簡易,來賀壽之人,多為皇室,請了些雜耍團,并無多大的排場,許是因著沈錦衍的案子還沒個交代,沈太后對蕭景姒不冷不熱。 伊始,因蕭景姒在席,一眾皇親國戚們都放不開,不敢造次,后見她不過是一盞清酒自飲自酌,便也不再拘謹。 席間,明惠長公主家的安陽郡主彈了一曲祝酒詞,賢陽公主以舞相伴,嬌俏的一對雙生姐妹花,著實是惹人疼愛,這祝壽歌舞哄得沈太后十分開懷,一掃多日來的陰翳。 太后便皆著興頭,問明惠長公主,道:“兩位郡主可許了人家?” 明惠長公主笑著答:“二女不才,都尚未婚嫁?!眹涝~里,盡是寵溺。 這般熟悉的對白,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賜婚了。 這賢陽安陽兩位郡主也是京都不可多得的才藝雙馨的貴女,去年及笄之后,這說媒的人便將明惠長公主家的門檻都踏破了。只是,這兩位郡主都是眼高于頂?shù)娜藘?,一個揚言要嫁之人是頂天立地的將相,一個則日日葬花黯然傷神。 這日日葬花黯然傷神的安陽郡主,京都無人不知,她一顆芳心早些年便牢牢落在了怡親王那里。 沈太后轉(zhuǎn)頭,笑得慈祥:“十六,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家了,哀家看韶卿這丫頭不錯,配你甚好。” 鳳朝九手里端了一杯酒,灑了一大半,原本百無聊賴,頓生了惱意。 前陣子便有傳聞?wù)f,明惠長公主有意將安陽郡主嫁進怡親王府,早便來沈太后這旁敲側(cè)擊了幾回了,果不其然,太后是欲當眾指婚。 明惠長公主連忙笑著接沈太后的話:“我看也甚好,我家韶卿這丫頭與十六自小便認識,兒時便喜歡跟著十六,這二人相熟,日后結(jié)了親,也少去了許多磨合磕絆?!?/br> 許韶卿紅著臉,嗔怒了一聲:“娘!”視線略略羞澀地看了一眼鳳朝九,耳根子粉紅粉紅的,攪著羅帕安安靜靜端坐著,面若桃花。 這般姿態(tài),幾乎將女兒家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 明惠長公主掩著嘴笑:“我家丫頭害羞了呢。” 許韶卿哼了一聲,作勢便不理長公主了,這秋水剪瞳頻頻怯怯生姿地看向鳳朝九,一副嬌羞惹人疼愛的樣子。倒是鳳朝九,除了方才驚了片刻神,便恢復如常,一副不瘟不火的神態(tài)。 沈太后笑得眼角拉出一絲細紋:“今日哀家壽辰,喜上加喜也甚好?!弊诟呶唬蝤P朝九,“哀家便做主將韶卿丫頭許給你做正妃,十六,你看如何?” 鳳朝九放下手中的杯子,抬頭,輕描淡寫地回道:“兒臣不同意?!?/br> 明惠長公主母女臉色頓時便變了,尤其是安陽郡主笑意僵住,靈眸一轉(zhuǎn)便泫然欲泣,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著實惹人心疼。 被當中拂了面子,沈太后也惱了,臉上十分不好看:“你已近雙十年歲,別的皇子在你這般年紀早便有了妻室與子嗣,你倒說說,為何不愿娶妻?” 輕風拂塵,香榭院中落了一地花絮,正是初春時節(jié),花色抽新。沈銀桑在樹下,擺了一盤棋局,專心致志。 殿外,元嬤嬤火急火燎地,似是出了大事。 “娘娘!娘娘!” 沈銀桑執(zhí)棋的動作稍稍頓了一下:“怎么了?” “方才老奴遇上了沈家本家的六小姐,聽得她說今日太后娘娘壽辰,請了一干皇親貴胄來華陽宮吃酒,明惠長公主帶了安陽郡主入宮來祝壽,欲,”元嬤嬤支吾了一下,“欲與十六爺喜結(jié)連理?!?/br> 沈銀桑手中的棋子應(yīng)聲落地,她怔了許久,才抬頭,清瘦姣好的容顏褪了幾分顏色:“他可應(yīng)了?” 元嬤嬤搖頭:“就因著十六爺沒應(yīng),當眾拂了太后娘娘的意,又沒有個合情理的解釋,太后更惱了,便要以抗旨不尊的罪名發(fā)落十六爺。” 沈銀桑只字未言,片刻,起身,走出樹下的一片綠茵。 “娘娘,您去哪?” 她頓了一下,抬眸,眼底沉沉的墨色凝成一團,安靜而專注,說:“我去見他?!彼尖猓裢怄?zhèn)定的口吻,堅決,“他若是認我,我便不管不顧,他若是有所顧忌,我看一眼便走?!?/br> 看一眼…… 只是,后果不堪設(shè)想,她定是不會陷十六爺于不顧,便也正因如此,她必然會對自己置之度外。 元嬤嬤擋在沈銀桑面前:“娘娘,您去不得。” 以什么樣的身份去,又以什么樣的理由去,這冷宮之地,是囚牢,逾越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沈銀桑好似置若罔聞,仍是安安靜靜地,一步一步毫不遲疑地邁出步子:“三年了,我一步都未曾踏出過冷宮。”她自言自語一般,嘴角有笑,“他等了我三年了?!?/br> 他從來便無所畏懼,一直是她,瞻前顧后,也許,誠如景姒所言,連死都不怕,還有何可畏懼。 還記得年少時,不懂俗世,稚嫩的女子問年少的兒郎:“若是你將來娶的人不是我,你當如何?” “若不是你,我娶來作甚?!彼χ嗨念^發(fā),“我自然不要別人。” 她固執(zhí)地追根究底:“若有人迫你呢?” “若真有那時,”他年少俊郎,一身風華,卻伏在她雙膝前,說,“銀桑,你一定告訴他們,我這一世被你定下了。” 一旨封妃,她嫁作人婦,他卻至今未娶。 沈銀桑毅然決然地走出香榭院。 元嬤嬤毫不遲疑便跪在了她面前,年邁的眼角已垂下,熱淚盈眶:“娘娘,不可,十六爺是皇子,即便受罰,太后也斷斷不會傷了十六爺?shù)男悦赡灰粯?,您若是去了,太后娘娘她定會要了您的命的,這穢亂宮闈的罪責,十六爺擔得起,娘娘您擔不起啊?!?/br> “從我被父親送來宮中那一日起,我的命便是如此,只要我放不過他,這一日,便逃不掉的,穢亂宮闈的罪,我也逃不掉?!彼⑽⑦煅柿撕?,紅了眸,“嬤嬤,我就去看他一眼好不好?我怕他會在等我?!?/br> 她性子便是如此,一旦認了,便要豁出去命。 元嬤嬤拭了拭眼角的淚:“娘娘,老奴知道攔不住您?!彼鹕恚钤谝贿叾?,“國師大人也在華陽宮,若是萬不得已,娘娘切記求國師大人出手?!?/br> 她點頭,出了香榭院。 也許便是因為有那女子在,她無所畏懼。 香榭院的守軍,是鳳朝九打點過的,并無人攔她,冷宮之外,似撥開了陰云,陽光刺得沈銀桑睜不開眼。 十米之外,是一片琉璃苣,尚未到花信,前幾日下過雨,有幾分蔥綠,輕風拂過,一地落葉卷起。 沈銀桑站在長廊處,看著那琉璃苣中的紅衣女子:“你是何人?” 那人抬眸,一雙紅色的瞳子。 “送你上路的人?!?/br> 頓時,身影瞬移,一晃而動,紅衣女子便站在了她面前:“你——” 話,戛然而止,沈銀桑募地睜大了眼,瞳孔驟縮,血順著脖頸汩汩而流,她緩緩倒地:“九哥……” 那紅衣女子,嗤嗤一笑,將指甲上的血一點一點舔舐干凈。 華陽宮里,太后賜婚,怡親王淺酌,拂一拂袖,便拒了。 太后問道,何故? 鳳朝九懶懶靠著椅子,不冷不熱般,甚是隨性而為,道:“本王不想娶便不娶?!?/br> 管弦絲竹聲驟然停了。 沈太后氣怒地拍案而起:“你若沒有能說服哀家的理由,這韶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br> 鳳朝九掀了掀濃密且長的睫毛,仍舊端著一副任你抓耳撓腮也泰山不動的姿態(tài):“本王若是不娶呢?” 這口吻,甚是不羈,甚是玩世不恭,全然不將沈太后置于眼底。 怡親王爺是先帝最小的兒子,生母寧貴人生下怡親王與頤華長公主便撒手人寰了,因著當時的還是東宮皇后的沈太后身子不大好,是以,怡親王兄妹幼時便送去了太子府,未曾與沈太后有過教養(yǎng)之恩,這母子情誼更是沒有半分。 沈太后冷哼,鳳眸驟生陰鷙:“你若是敢抗旨不尊,那哀家便替先皇管教管教你這個不孝子?!闭f著,便要動粗。 女子清靈的嗓音響起:“太后娘娘?!?/br> 星月殿國師大人發(fā)話了,華陽宮的侍衛(wèi)宮人條件反射地便都停手了,只聞女子嗓音悠悠懶懶,似云淡風輕地從遠處飄來,她道:“強扭的瓜不甜,太后何必強人所難?!?/br> 如今這大涼宮,圣上病重,敢如此置喙沈太后之人,便也只有星月殿的華涼國師了。 先是被怡親王這個小輩拂了面子,這會兒又被國師這個外臣截了話頭,今日這壽宴,沈太后怕是順不了心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