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老夫省的?!?/br> 待到大夫走后,楚衡突然提高了嗓音,脫口問出:“你懷孕了?”眸子,下意識就盯住了蕭景姒的腹部。 她雙手自然而習(xí)慣地護(hù)著腹下,不答,反問:“不然你以為你的人能擒住我?” 難怪,憑她的本事怎會安于桎梏,怕是估計(jì)著腹中胎兒,這才束手就擒。 楚衡若有深意地看了她許久,眸光深邃,似要兩人鐫刻,目不轉(zhuǎn)睛地:“我斷不會讓人傷害你和你的孩子,你不要再跟我玩花樣了,我只要拿到我要的東西,之后我就會放了你。” 她并不看他的眼:“你會放虎歸山?” 語氣,帶著試探,她對他,心存防備。 “你還看不出來?” 蕭景姒抬眸,沉默不語。 楚衡自嘲般一笑:“每次和你對上,我就神志不清?!?/br> 蕭景姒覺得,楚衡現(xiàn)在就神志不清,所以,她提醒:“我們是敵人。” 不帶絲毫情緒,毫無溫度的理智。 這個(gè)女子,總是這樣,將自己包裹得無懈可擊,除了她信任與至愛之人,她絕不卸下防備,站在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里,冷眼旁觀, 她說:“不過我恩怨分明,欠你一次,就一定會還你一次,你幫過我,我會記著?!?/br> 楚衡啞然失笑。 蕭景姒她啊,還恩怨分明得容不得一絲牽扯不清,是非對錯(cuò)恩怨黑白,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不是蕭景姒讓楚衡得饒人處,楚衡并沒有將那問診的大夫殺人滅口,連胤押送他出了山,并順道將藥帶了回來。 這件事,楚衡有意瞞下。 只是,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亦沒有越不過去的隔墻之耳。 女子聽聞?wù)读似蹋骸氨Lニ???/br> 女子是紅茗,曾被蕭景姒刺中了七寸,故此佝僂了背,后背的脊骨錯(cuò)了位,高高聳起,身子站不直,看上去比正常女子身量矮上許多,紅色的一雙眸有些渾濁。 前來匯報(bào)的男人五大三粗,在紅茗面前彎下了腰:“我親耳聽到,那女子懷了身子?!鳖D了頓,又道,“而且,楚衡對她的態(tài)度,不太尋常?!?/br> 紅茗眉頭挑了挑:“哦?如何不尋常?” “唐爺便是因?yàn)閯恿四桥佣怀怅P(guān)了起來。” 紅茗若有所思:“頤華長公主與楚衡……”她笑了笑,抬手,捻了一團(tuán)紅色的光霧,緩緩幻成了一條扭動的小蛇幻影,吐了吐蛇信子 “去告訴主子,事情有變。” 紅茗話落,那紅色幻影便散了去,了無蹤跡。 次日,晌午,溫伯侯府外,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靠了一天一宿。 “爺?!?/br> 菁云站在馬車外示意了一句,這才掀開車簾,將手中之物遞上去。 楚彧眼底灰色的黯然頓時(shí)散去,目光灼灼,盯著菁云手中那白色耳墜。 白玉蘭花的耳墜,與先前賊匪送來的白玉蘭簪子本是一套,都是他家阿嬈的飾物。 楚彧不由提了聲調(diào),難以震驚:“這耳墜是從何處得來的?” 果然,是世子妃之物。 菁云道:“今日午時(shí),京都妙安堂的一位大夫拿著這耳墜來當(dāng)鋪典當(dāng),掌柜的認(rèn)得這玉,便多留了個(gè)心眼?!?/br> “是阿嬈故意留的。”楚彧看著掌心那對白玉蘭的珠子,怔怔出神。 想來,是蕭景姒刻意留了痕跡,菁云刻不容緩:“我馬上去查?!?/br> 一個(gè)時(shí)辰之后,溫伯侯府的護(hù)衛(wèi)金子奉溫思染之命前來給楚彧傳話。 “世子爺,我家侯爺說,有動靜?!?/br> 蕭景姒被帶出屋子的時(shí)候,太陽正烈,大抵是午后,她身上的鎖鏈解了,手卻依舊被綁著,還未來得及看清山中的全貌,便被戴上了黑色的布罩,聽得一男人對楚衡回稟說,地點(diǎn)就定在了乾華山的東邊竹林里。 想來,是要用她去交易了。 乾華山? 乾華山的后面便是水域,為了防澇而建,是涼都千里外唯一的山峽水域,那么她所在的島嶼是乾華山水域的中央?難怪欽南王之前帶了翻遍了山頭都找不到據(jù)點(diǎn),原來,是山外山別有洞天。 楚衡拉她上船時(shí),只對她說了一句話:“什么都不要說,什么都不要做。” 水面浮蕩,蕩漾起很大的水花,岸口泊了很多船,腳步聲聲,似乎部署了很久 “都準(zhǔn)備好了?” 是紅茗的聲音,從岸邊不遠(yuǎn)處傳來。 有男子道:“交易的地址與時(shí)辰都送去溫伯侯府了,我們的人一直盯著,溫思染并無任何動作?!?/br> “按原計(jì)劃行事,半個(gè)時(shí)辰變動一次?!?/br> “是?!?/br> 安靜了片刻,有腳步聲靠近蕭景姒所在的船只,耳邊女子似笑非笑:“溫思染對你倒是舍得?!甭曇艨拷?,她喚了一聲,“頤華長公主。” 蕭景姒后退一步。 紅茗逼近,抬手便去掀她頭上的布罩。 楚衡猛然拽住了紅茗的手,低吼了一聲:“你做什么?” 對方目光脧來,帶著審視:“你那么緊張做什么?” 楚衡卻沒有松手,冷目對視:“我們的出入路線,不能泄露?!?/br> 紅茗笑而不語,若有深意地一瞥,便收回了手,眸底,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乾華山方圓五里,跨三城四鎮(zhèn),乃大涼延綿最廣的山巒。 難怪那群土匪會選在此地,廣袤無垠的一片,若他們藏匿山中,沒有個(gè)幾天,還確實(shí)翻不出來,山巒之后又是山峽水壩,素有水域迷蹤之說,彎彎繞繞的岔道水路,根本無從追擊。 “啾——” 一支箭破空射來,釘在了溫思染一行人的正前方,箭下,銜了一封黃皮的信箋。 金子下馬,將傳信取下,看過之后,回稟溫思染:“侯爺,時(shí)辰與地點(diǎn)又改了?!?/br>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改動了!弄得他們這一群里在乾華山里繞了一個(gè)時(shí)辰。 溫思染惱羞成怒了,破口大罵:“這群龜孫子,耍爺爺呢!” 事實(shí)說明,龜孫子不蠢,刻意一直變換交易地,便是溫思染他想暗中提前部署,也沒有那樣掩耳不及的速度。 他咬牙切齒:“最好別讓我抓到他們!” “讓你的人都退下?!?/br> 楚彧穿著最普通的侍衛(wèi)服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張臉,還是太起眼,他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果然瞞不過他的火眼金睛,溫思染確實(shí)在暗中埋了許多暗衛(wèi),他打的算盤是,只要蕭景姒一到手,就一網(wǎng)打盡, 溫思染嚴(yán)詞拒絕:“那怎么行,萬一是陷阱呢?我們怎能一點(diǎn)防范都沒有?” 楚彧眼若覆冰凌,毫無溫度地朝溫思染射去:“若是你的人暴露了,我家阿嬈會有危險(xiǎn)?!?/br> 除了他的女人,其他人的安危都是屁是吧! 溫思染皮笑rou不笑:“好好好,就你阿嬈金貴?!?/br> 約摸酉時(shí),太陽將落,余暉灑下一片金黃色,與倒影在水域中的樹木交相輝映,黃得熱烈,綠得蔥郁。 山峽水路上,一望無際的船只,愈漸駛進(jìn)兩面環(huán)山的水域里,幽靜深處越發(fā)狹窄。 連胤突然喝了一聲,驚乍道:“殿下,有蹊蹺。” 楚衡警覺四顧。 連胤環(huán)顧審視一番之后,大驚失色:“這不是出島的水路?!?/br> 楚衡猛地回頭,望向后面船只上的女子,厲聲大喝:“你在耍什么花招?” 紅茗背著手站在橋頭,高抬手,所有行駛的船只都停下,她道:“交易有變,地點(diǎn)與時(shí)辰自然也跟著變了。” 乾華山水域迷蹤,水徑通幽岔道十分多,是以,他們一行人才將據(jù)點(diǎn)藏匿于山峽水域的島嶼上,出島上岸的路,便只有一條。這條路,越行越狹窄,根本不是上岸的路,即便要交易,又怎會遠(yuǎn)在這等一夫當(dāng)關(guān)之地。 楚衡目光逼視:“那為何本宮不知道?” “殿下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奔t茗話落,雙指捻在唇邊,吹了一聲哨。 頓時(shí),山峽兩面叢林里,伏兵四起。 此處,早有埋伏! 楚衡眼色劇變,憤慨至極:“你在做什么!” 如此突變,驟然間,紅茗與楚衡兩派人馬針鋒相對,刀劍直指。 “能讓西陵帝要美人不要江山,她可不止值半個(gè)溫家?!奔t茗看向端坐楚衡船尾自始至終都沒處變不驚的女子,笑著問道,“國師大人說是嗎?” 原來,目標(biāo)有變,半個(gè)也海溫家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們了。 蕭景姒微微扭動了幾下皓腕,捆綁在手中的繩索便松懈脫落了,她不疾不徐,將布罩摘下,突然撞入眼底的晚霞刺目,她瞇了瞇眼,許久才緩緩掀開眼睫,淡淡看向紅茗:“所以,你的主子是要我的命?” 死到臨頭還臨危不亂,倒是好氣魄。 紅茗佝僂著背,目光死死釘著蕭景姒:“是,活的死的都要?!彼叽缯蹟嘀?,她背脊斷裂之恨,今日便要一起算。 “那便來取?!?/br> 酉時(shí)五刻了,夕陽又落了一分,半邊紅光懸在遠(yuǎn)處天際,似乎隨時(shí)要塌下來的濃墨重彩,溫思染一行人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乾華山的最北山頭。 此處,便是土匪最后傳信交易的地方,他們等候了多時(shí),連個(gè)鳥影都沒出現(xiàn)。 溫思染耐心耗得所剩無幾了:“為何還沒有來?”問旁邊的元寶,“時(shí)辰到了嗎?” 元寶回:“侯爺,已經(jīng)過了兩刻鐘?!?/br> 溫思染有些急不可耐了:“那有沒有新的指示?” “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