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即便是情深如魏崢與寶德也做不到如此不管不顧,楚彧這樣驕傲的人,這樣唯我獨尊的性子,如何能為了她這樣折了一身傲骨。 楚彧親了親她的臉:“誰叫我沒了你,便不能活?!鄙弦皇溃P傅禮大婚之夜,若是她要了他,他應(yīng)該會留下來,不管以什么身份,什么條件,都留在在身邊。 蕭景姒捧住他的臉,湊過去咬了一口:“怎么這么傻,你要硬搶才對?!?/br> 楚彧笑著點頭:“嗯,我知道了,不過,不會有這樣的假設(shè),阿嬈你一定會一直歡喜我的對不對?” 她點頭。 直到她死,應(yīng)該也不會再有人能讓她這樣深刻地愛著,世間便只有一個楚彧,讓她耗盡了全力,哪有命去再來一次。 楚彧又親了親她的臉,心情很好,有點不想出門,悶聲悶氣地:“阿嬈,我要出趟門?!?/br> 這么晚了,很快便二更天。 蕭景姒問:“有什么事?” “那只蛇妖有消息了?!?/br> 她眉宇稍稍一蹙,叮囑楚彧:“你要小心,別受傷了?!?/br> “我有內(nèi)丹,怎會受傷。”楚彧摸了摸她的臉,就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想留下她,“我不放心你。” 還沒走,他就有些擔(dān)驚受怕了,總不放心她。 蕭景姒伸手揉了揉他皺著的眉頭:“你最近太緊張了?!彼龑捨康匕矒崴牟话玻俺?,就算我沒有你的內(nèi)丹,能打得過我的人也不多?!?/br> 雖然她身體不好了,可身手不差啊。 雖如此,楚彧還是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時辰地將她帶在身邊,他很鄭重其事:“能打得過你的人,我真想都滅了,免得他們會害你?!?/br> 蕭景姒:“……”楚彧好像是認(rèn)真的! “手給我?!彼f。 蕭景姒把手從被子里拿出來,放在楚彧掌間。 他輕聲細(xì)語地哄:“有點疼,忍忍?!?/br> 蕭景姒不明所以,乖乖點頭,見楚彧幻出了一把短刀,很輕劃破了她手掌,擰著兩條漂亮的眉毛,又將自己的掌心割破,然后握住她的手,傷口緊貼,血滲到一處,有淡淡的藍(lán)色光暈散出。 手掌不疼,有些發(fā)熱,蕭景姒問他:“這是什么?” “我用妖法種的蠱,你若是受傷,我便能立馬知道?!?/br> 她乖乖不動,任楚彧施為,待光暈散去,他攤開手掌,掌心的傷口立馬便愈合了,她掌心,還有細(xì)小的血珠冒出來。 楚彧俯首,抓著她的手,細(xì)細(xì)舔她掌心的血,許久,直至傷口消失。 他抱著她躺下,拂了拂她的一頭白發(fā):“在家里等我。” “嗯。” 他起身,走出了屋,剛推開門,便由這回來,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廝磨親吻了許久,他聲音有些啞:“阿嬈,你白發(fā)的模樣,也是最好看的。” 她笑了。 京郊耄耋山,位于涼都城外一里,是一座荒山,兩面環(huán)護(hù)城河。 夜里沒有星月,昏昏暗暗的山頭,籠著一層厚厚的水霧,冬日陰寒,山洞里潮濕森冷,石壁上流下來的水汽,都結(jié)成了冰凌,青苔滿布的地上,有凹凸不平的溝壑,冰凌融化的水淌過,染成了紅色,地上,躺了一個人,確切地說,是半身人形,蛇尾已斷。 忽然,有火光照進(jìn)來。 躺在地上的女子聞聲抬起了頭,沒有瞳孔,臉上的血rou青筋可見,猙獰恐怖,她看不見,嗅了嗅,然后扯了扯嘴角,似笑。 “你終于來了?!?/br> 隔著五米的距離,楚彧站在山洞口,撲面而來的腥臭讓他嫌惡地皺了眉頭。 成壁睜著眼窟窿,一動不動地凝著一處,身上多處在流血,氣虛聲弱:“我撐著一口氣,想死之前再見你一面,”她扯扯嘴角,有烏黑色的血涌出來,“現(xiàn)在才想起來我眼瞎了?!?/br> 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悲愴,難道是人之將死,便開始緬懷一生了? 她茍延殘喘,拖這最后一口氣,在這洞中等了許久,看不見星辰日頭,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為何呢?要見這個人? 楚彧不耐煩:“我沒興趣聽你的遺言?!?/br> “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不親眼見到我的尸體,你應(yīng)該不會安心。”成壁笑了一聲,“也好,是死在了你手里?!?/br> 她一生幾百年歲月,很漫長,久了不記得了,記憶只有這十幾年,最深刻的竟然是眼前之人,這個從未瞧過她一眼的男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爭爭搶搶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不記得她原來的模樣了。 似乎沒有這么一敗涂地,大概是從遇見了楚彧開始,只剩面目可憎。 楚彧不言一句,抬手,濃郁的藍(lán)色光暈便充斥了整個山洞。 “嗯!” 一聲悶哼,成壁倒在了地上,只覺得有灼灼烈火焚燒,她沒有力氣掙扎,五指張開,她的血rou,被guntang地?zé)疲癁檠?,從腰腹,一點一點蔓延而上。 “楚、楚彧,我不后悔,當(dāng)年大陽宮里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要么你栽在我手里,要么……要么我栽在你手里?!?/br> 沒有烈焰,藍(lán)色光暈下,渾身是血的身影,漸進(jìn)融化成了一灘血水,猙獰扭曲的臉,一點一點塌陷成枯骨,唇齒一張一合。 “鏡、鏡湖攝取了我的……我的內(nèi)丹,小、小心……” 聲音漸進(jìn)消弱,直至毫無聲響,下巴,嘴唇都化作了烏黑血水,附在森森白骨上,眼眶里兩個血窟窿,似乎在看著什么,血rou許久沒有消融。 她看到了,生前最后的一幕,是當(dāng)年的大陽宮。 少年染了一身血色,站在北贏的大陽宮最中央, 他問:“死,還是尊我為王?” 她匍匐在他腳下:“成壁愿侍奉吾王?!?/br> 沒有誰知道,那時,她的忐忑不安地等待少年的回答,他卻沒有看她一眼,將她打回了原形,只道了一句:“女妖一律逐出大陽宮。” 她被釘入了誅妖鎖,驅(qū)逐出了大陽宮,自此,變得面目可憎,不擇手段,沒有記得吧,她曾經(jīng)也天真無邪…… 濃郁的藍(lán)色光暈散去,地上只剩了一副蛇骨,與一灘灼干了血跡,烏黑一團(tuán)。 ------題外話------ 突然覺得可恨之人,也都很可憐,沒有誰生來便壞,誰都曾天真無邪,都是因為某個人,某些事,成為了面目可憎之人。 月票給我,不然我就變成面目可憎之人,天天瘦更!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章:不為人知的秘密(高潮) 濃郁的藍(lán)色光暈散去,地上只剩了一副骸骨,與一灘灼干了血跡,烏黑一團(tuán)。 楚彧收了手,面無表情地脧了一眼,菁云走過去,拾起一物,遞給楚彧:“這百年蛇膽是上好的補(bǔ)藥,尊上還在恢復(fù)期,燉了這蛇膽來吃對尊上的身體大有裨益?!?/br> 楚彧眉頭一擰,很嫌惡的樣子:“拿開,本王嫌臟?!?/br> 腥是腥了點,可是是好東西啊。 楚彧冷聲道,“把她的尸骨同這蛇膽一起燉了喂魚?!?/br> 喂魚? 妖王尊上最喜歡燉了喂魚了,他覺得魚是最低等的獸族,喂魚就是奇恥大辱。 菁云看了一眼那蛇膽,這可是三百年的蛇膽,大補(bǔ)之物啊,不由得搖頭扼腕:“可惜了。” 楚彧一個冷眼過去,大有一副要將菁云一同燉了的意思。 菁云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楚彧走出洞口,吩咐:“三日時間,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捉到那只黑貓?!?/br> 菁云思忖,鏡湖妖尊天賦很好,修為極高,三日時間足夠他縱化那蛇妖的內(nèi)丹。 在北贏,妖族最忌攝取他人內(nèi)丹修行,若被反噬,得不償失,鏡湖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吞了那蛇妖的內(nèi)丹,必定是想憑此與妖王尊上相較高低,來者不善啊,不過—— 他父親說過,千千萬萬年來,楚彧是天賦最好的一只白靈純種半妖,除了避世的聽茸妖尊,能與楚彧比高的妖,大抵,沒有。 當(dāng)然了,沂水妖主當(dāng)時這么轉(zhuǎn)折了一下,說榮樹那只麋鹿邪妖,以及鏡湖那只亦正亦邪的黑貓……也不是什么善茬。 插一嘴,榮樹妖主,是成壁的師傅,一只行蹤詭秘的老鹿精,扯遠(yuǎn)了,暫且不說北贏那點道聽途說的事。 菁云說:“尊上寬心,鏡湖那只熾火貓即便將成壁的內(nèi)丹修為己用,也斷斷不會是尊上的對手。” 楚彧哼哼:“用你說?!?/br> 這北贏萬妖之王的優(yōu)越感啊! 那還用擔(dān)心什么? 哦,能讓妖王尊上擔(dān)心的,就只有他的女人。 菁云實話實說:“世子妃對那鏡湖那般好,頓頓讓人給他做魚,他對世子妃也是言聽計從,連他的魚都愿意分給世子妃吃,妖尊大可放心,我敢用我一身紅毛做擔(dān)保,鏡湖對世子妃同別人不一樣,絕對不會忘恩負(fù)義的?!眲傉f完,就感覺頭上有兩簇冰凌,凍徹心扉。 菁云感覺他說錯話了,不過,他真的敢保證鏡湖絕不會傷害蕭景姒,一只愛魚愛到聞都不讓別人聞的貓,愿意分享它的食物給蕭景姒,戰(zhàn)友情誼得多深厚。 菁云正想著,聽見楚彧趔趄地撞了一下墻,抬頭看過去,見楚彧臉色十分難看,扶著墻,大口喘氣。 “尊上,您怎么了?” 楚彧抬著手,盯著掌心,有隱隱紅色的紋路:“阿嬈受傷了?!?/br> 菁云大驚,不會是鏡湖那只熾火黑貓吧? “尊上——” 一瞬幻移,已不見了身影,北贏萬妖之王的速度,只能望其項背。 月色,已上了樓臺,欽南王府外新栽的杏花樹,空余枝丫,落了幾道斜長的影子。 “咣——” 一聲脆響,風(fēng)卷珠簾,將暗臺上的茶杯打落,碎成四分五裂。 蕭景姒起身,推開門張望屋外,只有一輪冷月,吹著涼風(fēng),不見人影,她關(guān)上門,折回屋里,扶著肚子緩緩蹲下,將碎瓷片拾起。 忽而,風(fēng)吹開了門,她警覺地抬頭,手里的碎片不經(jīng)意扎進(jìn)了指腹,她起身,取了案臺上的佩劍:“何人擅闖欽南王府?” “蕭景姒?!?/br> 那人喚了她一聲,聲音她并不熟悉,抬頭望去,模糊的身影離得近了,慢慢清晰,一身黑衣,他生得高,很精致的五官,唇色很紅,有些艷麗,膚色白皙,比女子還要嬌媚幾分,唯獨一雙眼睛,有些凌厲,漆黑幽深得望不到盡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