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乾出使西丹之事著實(shí)讓杜月芷擔(dān)憂。正是冬天難行, 若是出了西關(guān)，遇上大雪, 流民, 賊寇，無一不是極其危險(xiǎn)的。如果沒記錯(cuò)的話, 此行該是太子奉召王命, 而不是夏侯乾。

    在她的提及下, 菱妃娘娘緩緩想了一回，道：“乾兒向圣上提起出使這件事時(shí), 就是你初次進(jìn)宮那日, 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之前從未聽過乾兒有這個(gè)想法?！?/br>
    杜月芷亦想起來，她初次進(jìn)宮時(shí), 與十三殿下在花園玩耍, 明明看到夏侯乾走了過來，可是在花徑分叉處，他不過是側(cè)頭看了一眼旁邊就沖沖離開。

    因?yàn)檎驹诹硪贿叺? 就是當(dāng)今圣上，懷帝。

    夏侯乾并非冒失之人, 他明明可以不去的, 后來怎么又去了呢？他是真的有此意，還是……想攔住懷帝？懷帝如果出現(xiàn)在宮內(nèi)，如非重要之事，不會(huì)半路返回。夏侯乾若是在那時(shí)提起,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夏侯乾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猜的八／九不離十，不由得苦笑，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定，最后才說了一句：“身為皇子，該有功于朝廷社稷，你別胡思亂想了?！?/br>
    也許他是對的，他想有功，與她無關(guān)。杜月芷想把自己從中剝離出來，難得糊涂一次。

    畢竟，她身上有西丹的血，從未與人說過，夏侯乾更不可能知道。

    杜月芷恍惚記不清那日菱妃娘娘與她說了什么，夏侯乾提出送她出宮，他站在臺(tái)階上，一身貴氣飄逸的紫金皇子服，身后落霞滿天，孤陽如血，他望著她，目送她上車，離開，眼神里有著睥睨天下的凌厲也有著曇花一現(xiàn)的溫柔，竟讓她分不出究竟哪個(gè)是他。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gè)在李家莊身受重傷的少年了，或許他想要的，不只是她，而是這天下。

    杜月芷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仍然飽滿粉嫩，那句“做我的妻子”，是火燙的吻，也是永久的烙印，她再也擦不去了。

    “姑娘，姑娘?！北佥p輕在旁邊叫她，叫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怎么了？”

    “您不是說，如果側(cè)府來了什么奇怪的人就通知您嗎？剛才那邊來話，說有個(gè)人來拜訪，自稱無名大夫，經(jīng)人介紹而來，非要見二夫人，真是膽大放肆，藐視儀禮，我們自有有名的大夫治病，要他？偏二夫人人問了幾句話，也沒攆他出去，還叫好生招待，真是奇怪?！?/br>
    他果然來了，御醫(yī)鐘椹。

    杜月芷忙問：“前面知道了嗎？”

    前面，就是指老太君，常氏，因?yàn)榕c荷花洞子隔得遠(yuǎn)，住在前面五進(jìn)門內(nèi)，所以統(tǒng)稱為前面。抱琴搖了搖頭：“還沒叫回呢，二夫人說讓您快過去?！?/br>
    杜月芷站起來：“我換件衣服就過去?！?/br>
    青蘿在一旁不解道：“這是什么話，來了一個(gè)男人，怎么叫咱們姑娘過去呢？我就想不明白?！?/br>
    福mama抱了一件衣服過來，遞到里面，回頭瞪了傻青蘿一眼：“你想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一頓吃兩碗飯的人，總歸不會(huì)太聰明?！?/br>
    青蘿羞得抱住福mama的臂膀：“福mama，不要當(dāng)著姑娘的面揭我底啦……”

    福mama不依不饒，青蘿都快要尖叫了，杜月芷換好衣服出來，令兒捧過一碗蓋茶來，杜月芷端起來喝了兩口便放下，又笑道：“福mama，您別逗青蘿了。青蘿現(xiàn)在在長身體，得多吃點(diǎn)。況且我還不知道您？那兩碗飯一準(zhǔn)是你端到青蘿手里的?！?/br>
    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福mama忍俊不禁。笑過之后，杜月芷準(zhǔn)備出門，見跟隨的丫鬟是青蘿和令兒，福mama對抱琴笑道：“如今天冷了，你也越發(fā)偷懶，出門都不跟著去了?！?/br>
    抱琴也笑道：“您老可別冤枉我。哪里是偷懶，如今天寒，小丫鬟嫁人，又被打發(fā)出去兩個(gè)，人手不夠用，老太君房里的靈珠說咱們?nèi)吮緛砭蜕?，讓我再去挑人呢。我正想趁著劉大娘在，去挑幾個(gè)可心的人來，好過冬?！?/br>
    杜月芷房里的一等丫鬟兩個(gè)，二等兩個(gè)，三等六個(gè)，比起杜月薇杜月茹房里動(dòng)輒就十幾二十個(gè)的，遠(yuǎn)遠(yuǎn)不足。杜月芷房里經(jīng)過大換血后，身邊常用的都是信得過的人，哪怕常日也不愛派遣丫鬟做事，再說人多口雜，反而不好，她只用可用的人就夠了。常氏當(dāng)家，初始還能維持表面的公平，后來給她小鞋穿都來不及，更別說為她增添用度丫鬟。老太君見她身邊來來去去總是這幾個(gè)人，不是大家閨秀的格調(diào)，讓再調(diào)人來，杜月芷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她口中答應(yīng)著，卻遲遲不去挑人。靈珠因給雪兒送東西，見她想蒙混過關(guān)，便又是嘆又是笑：“旁的人只想要多多的人伺候，出去也風(fēng)光，三姑娘卻是跟二爺說的一樣‘反其道而行之’，讓人摸不著頭腦。到底是老太君吩咐的，好不好，挑了人來，不管你用不用，應(yīng)個(gè)卯兒也好。”

    眼下是再也躲不得了，抱琴便要趁著這半日的功夫，去將這件事辦妥。

    聽到抱琴要去挑人，杜月芷問道：“抱琴，咱們還缺幾個(gè)人呢？”

    抱琴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笑道：“我知道姑娘不喜歡人多，但老太君放話，至少還缺二等兩個(gè)，小丫鬟兩個(gè)。姑娘放心，我挑了來給您過目，絕對不會(huì)是亂七八糟的人?！?/br>
    “你挑人我還不放心么?！?/br>
    杜月芷是信任抱琴的，有些事讓她放手去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抱琴多少也知道，自己從來沒犯過糊涂。整個(gè)杜府，能像杜月芷這里做得開心又得趣的地方，屈指可數(shù)。到處都有人捧高踩低，唯獨(dú)杜月芷房里的不會(huì)，因?yàn)槎贾浪鞘裁慈耍菑牟粫?huì)讓身邊人吃虧的人。

    杜月芷哪想到抱琴心里又對自己更忠誠了，她急著去側(cè)府，收拾妥當(dāng)，便帶著丫鬟出門了。

    到了側(cè)府，婆子開了門，再領(lǐng)著朝二夫人房里去。遠(yuǎn)遠(yuǎn)看見門口鴉雀無聲的，杜月芷只當(dāng)人已經(jīng)去看二夫人了，徑直走了進(jìn)去，卻沒想到正好撞見那人，登時(shí)立住，想要抽身退出。青羅和令兒只知道低頭猛走，剎不住腳，紛紛撞在杜月芷身上，三人猝不及防滾成一團(tuán)。

    “啊――”

    茶幾上熱茶余裊裊，一個(gè)背影清瘦俊逸的男子站在廳里，身穿月青袍，發(fā)髻斜斜插了根硬質(zhì)木簪，背著手看那墻上掛著的墨染竹蘭。他明顯心不在焉，聽到聲音，回過身來。

    第97章 鐘椹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天冷，有的地方下雪了，大家注意保暖哦

    鐘椹看見一個(gè)容顏秀麗, 衣飾華美的少女與兩個(gè)青衣丫鬟滾成一團(tuán)，便知她必是這府里的小姐了, 只是一般人看見這種情況, 必定上前扶一扶，他卻站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 那雙透著清光的眼睛, 微微瞇了瞇。

    “姑娘, 你沒事吧！快，令兒, 與我扶姑娘起來——”

    青蘿好歹還算鎮(zhèn)定, 令兒幾乎是嚇傻了, 被青蘿推了一把，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將杜月芷扶了起來。青蘿上上下下查看, 幸而這里鋪了地毯，杜月芷摔了一跤，倒沒受皮rou傷, 只是手腕撐在地上，碰著了。她站起來, 穩(wěn)定呼吸, 料想自己必是十分狼狽，便輕聲吩咐青蘿給自己整理一番。

    青蘿松了口氣，給杜月芷整理頭發(fā)，衣服, 令兒則為杜月芷按摩著摔痛的手腕。整理差不多了以后，杜月芷揮揮手，兩人便退到后面去了。杜月芷朝前走了一步，福了一禮：“小女參見鐘大夫?！?/br>
    鐘椹看著這個(gè)驚而不亂的少女，本以為她會(huì)驚慌失措地躲出去，沒想到她站起來后，不僅整理好自己的儀容，還徑直向他行禮，不知算是冒失還是大膽。鐘椹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還了一禮。

    “鐘椹見過姑娘，敢問姑娘與我初見，從何得知我的名字？”

    這人不笑的時(shí)候只覺冷淡，一笑起來，眼角上挑風(fēng)流，瞳仁黑如懸谷，深不可測，望之竟有著勾魂攝魄的力量，令人移不開目光。

    似多情，又似無情。

    杜月芷心中一蕩，不自覺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只是難免有些不舒服的感覺。奇怪的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不舒服從何而，隱隱有些排斥。

    “鐘大夫名揚(yáng)京城，我雖身處深閨，自小潛心醫(yī)術(shù)，倒也聽過鐘大夫的名諱?！倍旁萝圃肽眠@句話搪塞，但是想了想甚覺不妥，這鐘椹并非俗人，在宮中放浪形骸，方才也并未出手援救，說明他本身不喜歡牽扯到麻煩之中，該用一個(gè)穩(wěn)妥的理由搪塞他。

    杜月芷打定主意，道：“是府中的丫鬟告知的，這里又沒有其他人，我便大膽猜測您就是鐘大夫。請問鐘大夫看過我叔母的病么？”

    鐘椹回答很直接：“未?！?/br>
    還沒有？杜月芷正疑惑，里頭走出來一個(gè)丫鬟，說二夫人叫三姑娘進(jìn)去說話。杜月芷告別鐘椹快步進(jìn)去二院，看見杜月鏡坐在床頭，正與朱氏說話。朱氏面容憔悴，看到杜月芷，強(qiáng)打起精神：“你來了，快坐?！?/br>
    杜月芷坐下，朱氏問她：“我看你從正廳走來，是不是已經(jīng)見過那位鐘大夫？”

    “是。我原以為那里沒人，誤打誤撞碰上了。”杜月芷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杜月鏡在一旁嘀咕道：“母親不讓我拋頭露面，說什么男女有別，怎么三meimei見他就可以？”

    朱氏笑道：“你三meimei還小，不打緊。再說你三meimei也不是巴巴去看他的，不過是無意撞上，還摔跤了呢。你馬上就要說親，自然要避諱些，外面的男子怎能隨意去見，姑娘大了該有姑娘的矜持，母親可不能時(shí)時(shí)在你耳邊提醒。”

    “我就要母親時(shí)時(shí)提醒才記得住?！?/br>
    “難道你嫁了人，還要母親跟在你身邊時(shí)時(shí)提醒不成？”

    “對呀！為什么不行？”

    杜月鏡撒著嬌，朱氏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不再說話。

    杜月鏡今年十四，開年十五，確實(shí)是該說親的年紀(jì)。不僅她，比她大半歲的杜月薇也早就到了說親的時(shí)候，只不過摔在魚池后，杜月薇患了很嚴(yán)重的風(fēng)寒，到現(xiàn)在也沒好透，因而推遲了親事。朱氏未雨綢繆，雖說杜月鏡要在杜月薇之后說親，但時(shí)不我待，畢竟良婿可遇不可求，早做打算才是上策。

    更何況，朱氏自知身體不好，兒子有他父親照料，總不會(huì)太差，但是女兒家卻要仰仗母親的細(xì)心與籌謀，才能得到幸福的歸宿。她這般心切，杜月鏡似乎感覺到什么，總不肯面對，總想讓母親一直陪伴自己，不能輕易撒手。母女二人自有他人不懂的心酸苦澀，難以言喻。

    完整得到過母親溫暖的懷抱和細(xì)膩的寵愛，僅僅只是預(yù)想失去，便讓人害怕驚憂。杜月鏡不敢想，大大咧咧的性格讓她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想藏也藏不住。

    杜月芷看杜月鏡仿佛要哭出來了，便順了順?biāo)暮蟊?，語氣堅(jiān)定道：“二jiejie，叔母的病我已有數(shù)，治得了。你萬萬不可有悲觀的形狀，反令叔母憂心。”

    三meimei說治得了，那就是一定治得了。杜月鏡眼中的悲傷被期待取代：“怎么治呢？”

    “我需要得到鐘大夫的確認(rèn)?！倍旁萝妻D(zhuǎn)頭對朱氏道：“叔母，不如現(xiàn)在請鐘大夫進(jìn)來為您診脈，好看看有什么辦法為您去除這病根?！?/br>
    提到那位鐘大夫，朱氏隱隱有些擔(dān)憂：“這位鐘大夫就是宮里的御醫(yī)吧。我與他交談幾句，只覺得這個(gè)人脾氣有些古怪，倒像是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怕得罪了他，只得先叫人請了你來，再讓他給我診治，我心里也好有底。”

    “叔母寬心就是。”

    杜月芷知道這是朱氏不信任鐘椹所致，微微一笑，囑咐蘭蔓：“開了方子，先送過來給我瞧一眼?！碧m蔓答應(yīng)著，杜月芷讓人請了鐘椹進(jìn)來，再擺了屏風(fēng)，自己與杜月鏡坐在屏風(fēng)后面，側(cè)耳傾聽著外面的情況。

    屏風(fēng)比較薄，影影綽綽看得到外面的人影。只見鐘椹進(jìn)來，也沒怎么客氣，稍微說了兩句話便拿出小手枕，給朱氏診脈。他診脈時(shí)間略長，診完一只，眉頭微蹙，道：“夫人是否時(shí)常夜夢驚醒，盜汗，胸悶，且飲食不佳？”

    “正是如此，我總覺得胸腹之處悶悶的，吃飯也不香?！?/br>
    “恐是腸胃問題。請夫人伸出另一只手來?！?/br>
    這一次時(shí)間更長。

    杜月鏡抓著杜月芷的手，有些顫抖：“三meimei，為什么他診了這么久？他是御醫(yī)，不會(huì)無故診這么久的。”

    杜月芷寬慰她：“興許是叔母久病，脈搏微弱，所以要診的時(shí)間長一點(diǎn)，這并不是重病的征兆，不過是診的仔細(xì)，二jiejie別太憂心?！?/br>
    “希望如此，我現(xiàn)在心跳的厲害。母親方才還同我說，她的病她自己心里有數(shù)，恐治不好，我聽了很難受……”

    杜月芷按住杜月鏡顫抖的手：“叔母素日樂善好施，福德深厚，自是吉人天相，不會(huì)有事的?！?/br>
    話音剛落，果然聽鐘椹道：“夫人并無大礙，不過是尋常積食胸悶罷了。現(xiàn)在正值冬季，天短夜長，人懶體虛，所以才會(huì)感覺怏怏的。我給夫人開幾幅消食通氣，滋補(bǔ)身體的藥，夫人按時(shí)服下，病情定會(huì)有所好轉(zhuǎn)?！?/br>
    杜月鏡大喜：“三meimei，母親沒事了！”

    卻見杜月芷眉頭深鎖，并沒有任何欣喜，反而暗藏怒意。

    朱氏道：“有勞鐘大夫了。來人，備墨?！?/br>
    早有侍女備好文房四寶，鐘椹手執(zhí)大毫一揮而就，吹了吹墨沫，折疊好遞給朱氏身旁的蘭蔓。蘭蔓之前受了杜月芷的囑托，原本準(zhǔn)備放到閣子上，想了想，走到屏風(fēng)處，將藥方遞進(jìn)去。

    那邊朱氏也早把備好的銀票給他，鐘椹看也不看收入袖中，聲音依然平靜：“夫人，今日鐘某來貴府之事，萬望莫與任何人提起。”

    朱氏咳嗽幾聲，笑道：“鐘大夫放心，這里的都是我的心腹，不會(huì)有外人知道?！?/br>
    鐘椹聽她咳嗽，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正待朱氏吩咐人送他出府，卻聽屏風(fēng)那邊傳出一道冰冷的聲音：“且慢?！?/br>
    鐘椹愣住，面向屏風(fēng)，只聽少女道：“鐘大夫，小女粗通醫(yī)道，略有淺見。從小便知身為大夫，醫(yī)者仁心，救死扶傷乃是大義，敢問鐘大夫在診治的時(shí)候，可有以此為要？”

    鐘椹道：“自然。”

    “那么，鐘大夫可知醫(yī)道上所言：不治已病治未病？你的藥方上寫著秋實(shí)，華連，昶參等物，不過是普通的清腸滋補(bǔ)之藥，然而我叔母的病并不在腸胃上，你故意以我叔母的感覺為主導(dǎo)，隱瞞真實(shí)的病因，小女敢問一句，你是何居心！”

    杜月芷的話令所有人吃驚，她既是陳述，也是斥責(zé)，鐘椹臉色微變：“姑娘既能查出病因，又何必讓人請鐘某來？鐘某醫(yī)術(shù)不精，恕不奉陪！”

    鐘椹說罷便要走，忽見一道身影從屏風(fēng)后面繞出，緊接著劍光閃過，冰冷的觸感貼在鐘椹的脖子上。

    “鐘大夫，你最好能解釋清楚，為何故意誤診！”

    杜月芷站在鐘椹后面，輕盈的身軀筆直，單手執(zhí)劍，面容肅殺，一雙清冽的瞳仁倒映著鐘椹的身影。

    其他人皆驚呆在原地，看著杜月芷，鴉雀無聲。

    鐘椹愣了半晌才接受自己脖子上貼著劍的事實(shí)：“姑娘這是求醫(yī)不成反殺人？”

    剛說完，鐘椹只覺劍尖又深入幾分，再稍微用兩分力，便會(huì)刺破脖子上的血脈。鐘椹不動(dòng)，杜月芷也不動(dòng)，兩人宛若雕像般矗立。杜月鏡也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了，只聽朱氏喘著氣道：“鏡兒，讓你三meimei把劍放下！”

    杜月鏡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三meimei，拔劍放下！他是御醫(yī)，傷不得的！”

    她不知道三meimei哪兒來的勇氣，看完那張藥本就氣得手直發(fā)抖，罵完鐘椹后，徑直從墻上取下杜懷樽掛在上面的劍，怒氣沖沖奔出去，那樣子，幾乎以為鐘椹已經(jīng)殺了朱氏似的。

    第98章 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