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好好的讓你喝湯,怎么又皺起眉頭了?湯不好喝嗎?”一道溫和的聲音鉆入耳朵。 杜月芷抬頭,見九殿下坐在她對面,眼神灼熱。 小臉一紅,不知不覺,連那有些發(fā)咸的湯都能咽下去了。 滿桌子的美味佳肴,香氣四溢,宮中的御膳比外面的講究了許多,菜肴精致可口,清蒸桂花魚,水煮琵琶龍蝦,翡翠魚丁,一品溜雞脯,萬字珊瑚白菜,明珠豆腐,盛陽花糕,再加上各種新鮮時蔬,各有千秋,滿滿擺了一大桌子,杜月芷碗里的菜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猶自吃不完,夏侯乾又給她盛了碗湯。 然而這個湯卻是滿桌子佳肴里的一個特殊,鯽魚鮮筍湯,聞著味道不錯,但是比起那么宮廷御品,入口卻有點咸,鮮筍過熟,口感差了許多。杜月芷又喝了一口,還是那個味道,不禁有些奇怪,再看其他人:夏侯乾沒什么表情,菱妃和夏侯慈卻喝得有些困難。 夏侯慈喝了口湯,瞪著眼吞下去,連忙夾了一大塊筷子雞脯壓住,菱妃笑著為他剝了一只龍蝦,蝦rou肥而不膩,送入夏侯慈的小嘴巴。夏侯慈吃了好多,這才滿足似得舒緩過來,不過對那道湯,倒有了些敬畏。 湯有那么難喝嗎? 杜月芷暗笑,夏侯慈側(cè)過頭看,見她又喝了一口,大叫:“月芷jiejie,你還敢喝?。俊?/br> 夏侯乾臉頓時黑了一半。 杜月芷點點頭,笑道:“這湯味道還好?!?/br> 夏侯慈咂舌,道:“jiejie,你真的令我肅然起敬。”說罷,又偷偷在杜月芷耳邊道:“這是九哥自己做的湯,第一次做,要不是他一向?qū)ξ液芎茫規(guī)缀跻詾樗诶锩嫦铝硕??!?/br> “十三弟,你還可以說得更大聲點?!毕暮钋粷M。 自己巴巴做了湯讓人喝,還不讓人說。夏侯慈撅了撅嘴,菱妃以帕掩唇而笑,順手摩挲著夏侯乾的頭。 夏侯乾見杜月芷還在喝,自己也有些做錯事了一樣:“月芷,不好喝就別喝了?!?/br> 杜月芷不知怎么的,覺得這湯比任何佳肴都鮮美可口起來。 她仿佛瞧見了夏侯前做湯的身姿,忍不住暗暗一笑,期待有朝一日能夠親眼看著。 吃完飯,菱妃也沒拘著他們,坐著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回了房。夏侯慈則黏著杜月芷,他人小鬼大,黏了一會兒,看杜月芷眼睛直往夏侯乾身上落,自己怎么也喚不回她的注意,也無趣起來,悶悶地出去了。 夏侯乾正在執(zhí)筆寫信,杜月芷為他研墨,四周安靜極了,夜明珠光芒淺淡,房間溫馨暖和,隱隱聽到外面的風(fēng)聲呼呼作響。 夏侯乾寫著寫著,忽然說了一句:“十三弟還是小孩心性?!?/br> 杜月芷正看著他的字發(fā)呆,猛然聽了這句,笑道:“怎么了?” 夏侯乾不寫字了,卻伸出長臂,將杜月芷抱入懷中。他牢牢環(huán)著杜月芷的纖腰,杜月芷被禁錮在他胸前,雙手動彈不得,觸體升溫,臉迅速緋紅,掙扎起來:“殿下……” “別動,我抱抱你?!毕暮钋瑹嵴瀑N在她的背上。 杜月芷不動了,過了一會兒,又道:“明日我送不得殿下,殿下務(wù)必要珍重自己,西丹冷寒,記得添衣加倍,我備了一個藥囊給你帶著……” 她越說越小聲,心里分外舍不得,說不下去了。 她真想隨著夏侯乾一道去了。 然而卻只是想想。這里有許多事未竟,她亦沒有隨行的資格。 “你倒是先囑托我了。不用擔(dān)心,我此行雖然急促,卻并不是毫無準(zhǔn)備。倒是你,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別吃太多虧,我已托母親多加照顧。為今不愿別的,這些被養(yǎng)起來的rou,可別再消退了……”他密密囑咐,氣息微微吐在她的耳邊,熱熱的。 這一次分別,大概要過許久才能再見面了。 到了出宮的時候,天上竟下起雪來。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從天而降,瓊瓊冰白,細(xì)細(xì)密密。 雪花落在杜月芷的風(fēng)帽上。 風(fēng)帽很大,一圈柔軟的兔毛,襯的她唇紅齒白,目光含情若水。 夏侯乾心頭一熱,擁著她,兩人并行著出了宮殿。 菱妃隔窗看著兩個人走過空曠巨大的宮殿,空中飛著雪花,紛紛席卷兩人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雪地上留下薄薄的腳印。 京城終于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次大雪。 第100章 焦情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 整個京城銀裝素裹,雪地沒人腳踝, 踩在松軟平展的雪上, 咯吱咯吱響。杜府的上上下下因為這雪既感意外,又熱熱鬧鬧地聚了起來, 唯獨杜月芷看著這雪, 愁著夏侯乾行路又該難上幾分……愁也沒用, 他已經(jīng)走了。 夏侯乾走之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逼得鐘椹交出了“焦情”香的配方。鐘椹只道便是有了配方, 杜月芷也配不出解藥來。這是他師傅特意為常貴妃研制的東西, 就連他也沒有解藥。他師傅如今隱居山林,九殿下除非有通天的本事, 否則再也別想得到解藥。 他萬萬沒想到, 得了配方,研究解藥的,是杜月芷。在京城最大的藥店看到杜月芷時,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怔在原地愣了一下。杜月芷穿著男子粗布衣袍, 劇烈咳嗽, 害冷似得將自己全身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連眉眼都壓在帽檐之下,正站在藥臺前配藥。 她偽裝的甚好,別人只道是一個瘦弱生病的少年郎, 就是聲音清俊了些。因著這場大雪,不少人生病拿藥,擠擠攘攘的人群中,她實在太不起眼了。 鐘椹這次出宮,亦是為了一味宮中難尋的一味藥材,麟甘草。同行的還有宮中同僚,問他怎么了,鐘椹只是搖搖頭,緊接著又擔(dān)心同僚看出女扮男裝的杜月芷,便刻意飲著人往相反的方向去抓藥。 “這位公子,您要的藥已經(jīng)包好了,但是最后一味麟甘草我們這兒雖有,但剛剛被人包圓,您來晚了。” 包圓?鐘椹與同僚面面相覷,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誰會想到好不容易問到了藥材,偏偏賣完了呢?鐘椹只好跟老師傅預(yù)付定金,下次若是再有了貨,先給他留著。老師傅慢吞吞道:“公子,您就算付了定金,我們也不一定有貨。下了大雪,天寒地凍的,采藥人上山比往日困難,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的?!?/br> 聽得幾個人扼腕嘆息。這麟甘草是長在高崖上,經(jīng)過三冬雪水滋養(yǎng)起來的草本,熏干后是極為難得清熱解毒的好藥材,因為過于偏門,很少有人知道,到底是誰先他們一步買走了呢?同僚不放心,問老師傅是誰買走了全部麟甘草。老師傅自然不肯說,只有鐘椹看到他把藥包好了,還沒給出去,想來一會兒買藥之人自會出現(xiàn),便在旁邊守株待兔。 沒想到守株待兔竟守出了杜月芷,她渾身掛滿藥包,及其費勁的擠過來,師傅將包好的麟甘草遞給她,付清銀兩。杜月芷道了謝,又照著單子數(shù)清了所有藥材,這才放心地出門。同僚道:“原來是這位小哥買走了所有麟甘草,鐘椹,我們過去請他勻一點給我們。” 鐘椹萬萬沒想到帶著同僚特意繞開了杜月芷,最后杜月芷又撞上門來,只得道:“我看這位小哥面色不好,恐是自己用,我們請人勻一點,對他自己倒有害了?!?/br> “他都包圓了,勻一點怕什么,我們要是一點麟甘草都帶不回去,白出宮這一趟。怎么樣,你不去我去?!蓖耪b待發(fā),鐘椹亦攔不住,怕同僚誤事,只得到:“那我去?!?/br> 外面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等著,杜月芷過去,車夫跳下來,兩人交談片刻,車夫?qū)⑦@些藥一包包放進(jìn)車廂。杜月芷用粗紗包住了臉,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看著,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杜——公子,想不到在這里遇到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杜月芷回身,看到鐘椹嚇了一跳,左右張望,鐘椹咳嗽一聲道:“沒有別人發(fā)現(xiàn)你?!背怂?。 杜月芷放下心來,壓低聲音道:“您怎么在這兒?” 她本就是偷偷出府,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傳到父親和常氏耳朵里,又得該死了。 鐘椹說了原委,杜月芷點頭,果真將麟甘草勻出半包給他。她包藥的時候,順手將手里的東西放在車上,風(fēng)吹著紙張嘩啦啦作響,鐘椹便拿著一包藥壓住,免得被風(fēng)吹跑了。無意中掃了一眼,心中詫異,竟不由自主拿在手上。 由不得他不在意,上面的藥名,他大多是熟悉的,但是配在一起…… 杜月芷正準(zhǔn)備將藥包遞給他,發(fā)現(xiàn)他盯著自己,目光復(fù)雜,手里還拿著自己的藥方:“你在配解藥?” 杜月芷默默拿回自己的藥方,一言不發(fā),鐘椹緊接著又問:“你是怎么配出來的?” 杜月芷心道,您拿了藥就趕緊走吧,問這么多干什么。然而鐘椹來了興致,纏著她不放,大有不問出來誓不罷休的意思。杜月芷可真是煩了,一手將藥包塞在他懷里,一手奪回自己的藥方:“這么簡單的東西,任何一個稍微有些基礎(chǔ)的大夫都配得出來,也就是您還當(dāng)著寶遮遮掩掩。” 她這句話倒是冤枉了鐘椹,鐘椹并不是遮遮掩掩,而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配解藥。這天下只有他師傅能配,也只有他師傅有解藥,所以他才覺得束手束腳。杜月芷話中之意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有不熟悉的xue位,他也有不熟悉的領(lǐng)域。這話倒真沒說錯。 “我曾在西疆邊生活過,您給的焦情配方很熟悉,解藥也是用的西疆的法子。也不盡能解開我叔母的毒,只不過試一試而已。”杜月芷看鐘椹還愣愣地站在面前,只當(dāng)自己說的話重了,便柔聲解釋。 哪知鐘椹聽了這話,目光更加奇怪了,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見她為了說話,臉上的粗紗落了一半,露出凍得紅紅的小鼻頭,臉上抹了東西,掩去原本雪白的臉蛋,唯獨一雙大眼睛清泠泠的,似乎要溢出水來。 她偽裝成男子出來買藥,從背影看,還只道是個小少年,這一露,豈不是露餡兒了? 鐘椹鬼使神差地伸手將粗紗重新遮住她的半臉,道:“天冷,你快回去吧,小心被人看到臉?!?/br> 他的手指溫?zé)?,杜月芷一愣,忙?cè)過臉避開,自己拿手按了按粗紗,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動什么手? 鐘椹沒想到自己被嫌棄,照他的性子一定會舌燦蓮花讓杜月芷自愧不如了,只不過現(xiàn)在卻覺得很氣短,一點也沒有惱怒的跡象,好脾氣地送她離開。 這位杜小姐,當(dāng)真有點意思,生在那樣的府上,真是湮沒了她的才華。 不過說起來,這世上能揮劍向男子的女子,又有多少個呢? 鐘椹暗自一笑。 —————————————————— 杜月芷按照自己的理解,又熟讀許多醫(yī)書,幾番失敗,才配出了幾根解毒的香。 同時,她不愿打草驚蛇,讓人去鄉(xiāng)下的田莊,找到做苦工的厲mama,告訴厲mama只要她愿意投誠,府里的三姑娘就有辦法解救厲mama于水火之中。厲mama早就被鄉(xiāng)下的苦工折磨的生死不如,腹中無糧,又沒有御寒之物,一場大雪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她是大宅里的老mama,雖說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錦衣玉食,但憑著老資歷好歹也算半個主子,落到這生活清苦的鄉(xiāng)下做雜役,真真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上。 常氏并不是沒有機(jī)會將她重新召回杜府,但是老太君下了那樣的死令,厲mama辦事不力,還經(jīng)常暗中揩油,常氏便舍棄了這個老奴。厲mama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如果杜月芷沒有派人看著,她早就一根繩勒死了自己。 杜月芷從不會輕易放過常氏身邊的人,就算是棄子,只要找對方法,也能為她所用。 杜月芷只問她要一樣?xùn)|西,就是“焦情”香,厲mama也算人精,偷偷告訴杜月芷“焦情”藏的位置。如此便得到了杜月芷的照顧,又有了銀兩,日子便沒有那么難過,好歹能活下去。 然而杜月芷沒有那么大方,說到底,這些東西也只是能捱過這個寒冬,開了春怎么樣,還不知道。她吃準(zhǔn)了厲mama無處求助的窘境,將這個常氏的得力干將牢牢控制在手心。 得到“焦情”香的所在位置,杜月芷神不知鬼不覺偷了來,饒是小心謹(jǐn)慎,還是差點被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她的人,是跟丫鬟玩耍的杜月荇,她看著三jiejie從那里出來,眨巴著眼睛,原地站著不動。 杜月芷看到她嚇了一跳,連忙伸出中指立在唇邊:“噓——”,同時捏緊袖子里藏的香,正思慮著如何開口,哪知這時,穿著暖暖兔子毛小上衣的杜月荇,毫不猶豫輕輕側(cè)過身來,rou乎乎的小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杜月芷松了一口氣,含笑從她讓開的位置走了出去,還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摸了摸。 五meimei太懂事了—— 整個冬季,杜月芷就在為朱氏配制解藥,因為朱氏身體虛弱,她便以自己為試驗,嘗試了許多次,終于配出完美的解藥,為朱氏解毒。但是她自己也受到影響,有半個月躺在床上,酸軟無力,乃至于無法去常氏那兒請安,讓常氏在杜將軍面前告了一狀。 杜將軍經(jīng)過常氏調(diào)唆,亦以為杜月芷裝模作樣,就在吃年夜飯那天,還訓(xùn)斥了她一通,勒令她每日必須準(zhǔn)時去給老太君和常氏請安。請安可大可小,杜月芷果真應(yīng)了,每日準(zhǔn)時應(yīng)卯。常氏得意之際,只想著如何讓杜月芷屈服,也就忽略了二房的變化。 在常氏眼里,二房朱氏等同于廢人,就這樣病怏怏的活下去,老太君總有一日會力不從心,姨娘們?nèi)凰龎旱盟浪赖?,她在杜府□□,也就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更何況,月薇舅舅也得到皇后娘娘的賞識,常家崛起,依然是她最有用的后盾。 在這種情況下,猶如浮萍一樣的杜月芷,每日也得乖乖立在房在講規(guī)矩,還能翻出什么浪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對女主有種莫名的信任感是怎么回事…… 第101章 提防 一大早, 杜月芷就被叫醒,睜開惺忪的眼睛, 看見穿戴整齊的琳瑯正在掛簾子, 聲音甜甜道:“姑娘,該起床用早飯了。用過早飯您還得去大夫人那兒請安, 聽說今日請了蘇州有名繡娘來, 幾位姑娘都要學(xué)習(xí)刺繡呢……” 如今天寒地凍的, 杜月芷身體本就在李家莊受到了不小的衰磨,底子虧損, 再加之常常多思傷神, 還為朱氏以身試毒, 乃至于沒有保養(yǎng)好,手腳冰涼, 夜間甚至?xí)涞脽o法入睡, 不管加多少湯婆子,蓋多少床被子都沒用,所以她總是推遲睡覺的時間。福mama總不能看著姑娘整夜凍著, 青蘿和令兒睡相不好,抱琴素日又忙, 便打算從新進(jìn)的丫鬟里挑一個身體好又乖巧的做為“暖爐”, 夜間陪著杜月芷睡,幫她暖暖身體。 這挑中的丫鬟就是琳瑯,容貌清秀,眼睛大大的, 人也干凈,生得一副機(jī)靈的樣子,本是抱琴選來做粗活的。福mama去挑人的時候,別人都不敢抬頭看她,唯獨琳瑯脆生生地大方請安,福mama一眼就挑中了她,再加上她的體溫明顯高于常人,且均衡穩(wěn)定,便喚到上房做事。福mama親自教她學(xué)了幾天規(guī)矩,看著沒問題了,就讓她夜間來陪杜月芷睡覺。 杜月芷一向謹(jǐn)慎,更何況這種親密接觸之人,少不得再暗中觀察一陣。這琳瑯歷史卻是清白的,家不在京城,只有一個舅舅照拂著,因鄉(xiāng)下家里急著用錢,舅舅便將她送入杜府做丫鬟好補(bǔ)貼家用。杜月芷又細(xì)細(xì)問了與她在一起的丫鬟,皆沒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這才放心。 琳瑯身體溫暖,睡覺乖覺,杜月芷夜間叫茶要水也方便的很,都不用別的丫鬟在外間睡覺守著。有了她,對冬夜心有余悸的杜月芷,漸漸從失眠到賴床。且琳瑯非常聰明,日常跟著抱琴學(xué)做事,上手很快,很快就能獨當(dāng)一面,升為二等丫鬟。 “姑娘,您今日穿戴要暖和些,天陰陰的,只怕下午還有雪,奴婢給您預(yù)備了小手爐和大毛衣裳,早起再吃些姜片……”琳瑯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入杜月芷的耳朵,但是她一句也沒聽進(jìn)去。 暖融融的被窩,松松軟軟的大枕頭,無一不在召喚杜月芷睡個回籠覺。她趴在軟綿綿的枕頭上,又微微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蛋上落下陰影。抓著毛線團(tuán)兒玩了半日的雪兒跳上床來,伏在枕頭邊舔了舔她的眼睛,喵喵叫著,杜月芷被喚醒,揉了揉雪兒的貓腦袋,又在琳瑯的催促下,才終于起床。 琳瑯熟知杜月芷的穿戴喜好,有她伺候,抱琴便在外間與青蘿擺飯。吃早飯時,杜月芷問抱琴道:“你可去還是不去呢?” 抱琴原是常氏的人,因與常氏決裂才投身杜月芷,杜月芷近日要頻頻與常氏見面,想著抱琴出行不便,才有此一問。 抱琴道:“奴婢不去倒省了許多麻煩,姑娘帶著青蘿和琳瑯,也是一樣的?!?/br> 杜月芷“嗯”了一聲。抱琴到底還是怕常氏的,那是生來骨子里帶的感覺,并非外力可祛除。她也不打算讓抱琴獨自出現(xiàn)在常氏面前。常氏曾經(jīng)來小院找茬,幾乎將抱琴捏死,她心狠手辣,慣會使一些陰招,杜月芷雖不怕她,卻不能不提防她。 用過早飯,杜月芷帶了琳瑯和青蘿去見常氏。杜府園子大,雪景甚美,杜月芷邊行邊看,只覺得耳邊似乎少了些什么。以往青蘿跟在她身邊,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看到喜歡的花兒草兒,總想著掐上兩朵賞玩,看見特別的美景,也總是說個不停。但是現(xiàn)在——她和琳瑯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手里捧著一包衣裳,斂容而行,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