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氣息噴在耳垂邊，如玉的小耳垂很快變得通紅，杜月芷羞赧，很自覺地離他遠(yuǎn)了一點。

    這個人，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惡劣了。

    夏侯乾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小臉，唔，肌膚如玉，手感甚好。他玩心大起，包子似的揉來揉去，杜月芷長眉微蹙，甚為煩惱，幾番抗?fàn)幉恍?，便作勢往回走，夏侯乾哪里肯讓她走，戀戀不舍停下手，將她圈在懷里?/br>
    杜月芷心猿意馬，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氣息，顧左右而言他：“這花燈節(jié)好熱鬧，只可惜不能縱觀全局，如果能登高賞之，一定美極了。”

    “芷兒想在高處看？這有什么難的，等著?！?/br>
    “殿下，你去哪兒，我亂說的……”忙拉住他的袖子。

    他回頭一笑：“只要你說的，我都會為你做?！?/br>
    杜月芷沒想到他當(dāng)了真，若說登高，再高能高的過城墻么？夏侯乾示意她站著，自己走到守城護(hù)衛(wèi)面前。杜月芷咬牙，不能阻攔，只得遠(yuǎn)遠(yuǎn)看著，只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那護(hù)衛(wèi)飛奔而去，繼而有一個身穿官服的人出來，畢恭畢敬。

    夏侯乾又與他說了幾句話，轉(zhuǎn)頭對杜月芷做了一個手勢，杜月芷小心翼翼過去，跟在夏侯乾后面。大約是杜月芷容貌過于清麗，一路上引來竊竊私語：“這人是誰？”

    “不知道?？此锢锬餁獾哪樱樐敲窗?，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

    “就是那個……男寵啊……”

    “男寵？！”

    最后兩個字說得大了些，帶路的官員不住地看杜月芷，夏侯乾咳嗽一聲，他立刻移開眼睛，呵斥那些議論的下屬，不讓他們跟著了。杜月芷面紅耳赤，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男寵就男寵吧，誰讓她同意做男裝打扮了呢。只是旁邊那個人一臉戲謔的笑能不能收斂些？

    杜月芷瞪了他一眼，很想把手里的宮燈扔到他臉上去。

    走了許多級階梯，終于到了城墻上，那位官員便退下了，連帶著周圍的侍衛(wèi)。

    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夏侯乾挑了一處隱蔽又能縱觀的地方：“芷兒，過來?！?/br>
    清涼的風(fēng)迎面撲來，高高的城墻下面，護(hù)城河宛若浩瀚銀河，玉帶似的圍繞京城，瀲滟生光，而花燈愈發(fā)像天上人間，瓊瓊仙境，歡聲笑語。

    他們選的地方，因為隱蔽，略顯黑暗，唯有杜月芷提著的那一盞宮燈，好似走失的流星，發(fā)著螢火般的光芒，只看得到宮燈，而看不到人。

    “這里倒是很美?！倍旁萝瓶粗矍暗南删?，眼睛眨也不眨。

    距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眾人提著燈□□，穿來穿去，耀眼的燈光撲亂紛飛，疾行如風(fēng)，宛若玉龍博勢力，斗亂而精彩。

    忽而想起前世，在家做女孩兒時沒有機(jī)會出去看看，等嫁了人，又成為宅居的婦人，甚至被構(gòu)陷于一場滔天陰謀中，整日勾心斗角，根本不會有看花燈的奢望。她有多久沒有呼吸到這樣的空氣，站在這樣高的地方，去欣賞一場純粹的美景呢？

    她看著花燈城，夏侯乾看著她。待她看完了，回過頭來，一下便撞到他那雙不知在想什么，顯得有些深邃的眸子里。

    宮燈的光芒淡淡的，城墻之上，夜風(fēng)獵獵。

    他的目光仿佛經(jīng)過烈火寒冰的淬煉，又深又長，仿佛利劍一般，但是在碰到她的那一刻，又化為繾綣柔情。他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在風(fēng)中立著，安然不動，便脫下外袍，小心地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殿下。”杜月芷垂首，小聲道謝。其實不過是披件衣服罷了，但是他的目光太過guntang，而袍子上還沾染著他的氣息，也就是她表面佯裝鎮(zhèn)定，實際上心里卻涌著滔天巨浪，將這黑夜擊散，這寒冷煮沸，這無邊無際的美景盡收囊中。

    “好看嗎？”

    他突然問。

    杜月芷愣了一下，復(fù)又去看花燈，璀璨如星：“好看?！?/br>
    “想不想永遠(yuǎn)這樣看著？”

    他貼近她，溫?zé)岬纳眢w觸動著她的每一根纖細(xì)毫發(fā)。他不是沒靠近過他，然而大概是城墻上的風(fēng)太大，她止不住地顫抖，有些依賴于他身上的暖意。

    “倘若有時間，殿下常帶我看看也是好的……”她不知為何緊張起來。

    “難道芷兒的野心，僅止于此嗎？”

    杜月芷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瞪大眼睛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圣誕快樂……好像祝福晚了點，但是……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

    重點是男主又要告白了！

    這幾天一直在肝陰陽師，感覺身體被掏空，然而我仍然在非酋之路上越走越遠(yuǎn)，好桑心――

    第121章 想想

    杜月芷差點以為自己的心思被他洞穿, 心漏了一跳。

    自她重生以來，從未忘記過要調(diào)查母親的死因, 為哥哥和她自己討回公道, 讓常氏母女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而母親的悲劇造成了她與哥哥的悲劇，所以母親入宮后的那一晚, 成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一晚。她的確有野心, 不只是進(jìn)入明爭暗斗的杜府, 還要進(jìn)入深不可測的殿堂，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有沒有那么一點可能讓她的母親沉冤昭雪。

    她必須要利用夏侯乾。

    除了他, 無人可入她心, 也無人可助她完成這件事。

    然而他又是那么特殊，那么溫柔, 她甚至沒有辦法開口求助, 所以忍著，等著，尋找合適的契機(jī)。

    夏侯乾一問, 便勾起了她的警惕與憂思。

    但隨后她想，自己重生這件事并無人知曉, 連哥哥也沒告訴過, 夏侯乾更不可能知道，多半是在指其他的事情。

    “我不太懂殿下的意思，我一個閨閣弱女，有什么野心呢？就算有, 也就是養(yǎng)養(yǎng)花，讀讀書，做些女紅罷了?！彼o了緊身上他的衣袍，黑發(fā)系著的玉帶隨風(fēng)飄揚，一會兒飄在風(fēng)中，一會兒飄在她雪白的小臉上，遮住那雙清冽的雙眸。

    夏侯乾先看她滿臉警惕，繼而又放松，不知她那小腦瓜里又在想什么，忍不住樂了：“如果別的女子說這番話，我或許就信了，但是你絕不會。為何別人總是想費盡心思張揚自己，而你卻一位要將自己藏起來呢？我能感覺到你的心很大，你要做的事，也絕非繡花弄草那么簡單。生來有野心的人，并不平庸，卻要做平庸之人，我可不答應(yīng)。”

    他又按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在萬千燈籠中熠熠生輝的京城，那么亮，又遠(yuǎn)又近，中間隔著一大片黑暗魍魎，全無亮光。他們居于高位，俯身相望，恍惚間竟似立于高崖，崖有千萬丈，高處不勝寒。

    杜月芷往后退，卻被他輕輕按住，吻了吻冰涼的耳朵尖。

    “別怕。我希望芷兒將來有一天，能夠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去自己喜歡去的地方，做自己高興做的事情，我希望你陪在我身邊，更希望你自由自在活在世上。如果你不夠自由，不能自己去花燈節(jié)，不能躲開身邊的絆腳石，甚至不能來見我，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你喜歡的，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懂嗎？”

    他的聲音，合著風(fēng)聲，鉆入了她的耳朵，又酥又癢。她心神蕩漾，好像前面再有什么黑暗虛無，她也不再害怕。他給予的勇氣，無可比擬。

    她不自覺地抱住夏侯乾：“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不知不覺心跳得很快。

    渾身抖的厲害。

    幾乎無法自持。

    只聽夏侯乾堅定而又柔和道：“因為你值得?！?/br>
    她值得嗎？她并不值得。杜月芷想要開口，卻被他一根手指按住唇：“不要總想著反駁我，口是心非的小東西，我還能不清楚你嗎？現(xiàn)在就我們兩人，除了風(fēng)什么也聽不到，你能不能跟我坦白些？”

    她結(jié)結(jié)巴巴道：“坦、坦白什么？”

    “你這七巧玲瓏心里，有沒有我的位置？”

    有。

    當(dāng)然有！

    她連忙點了點頭。

    夏侯乾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你的反應(yīng)，你該沒有騙我?！崩^而又道：“如果讓我知道你騙我……”他發(fā)出輕微的哼聲，似有咬牙切齒之意，杜月芷只覺得手腕都被他捏痛了。但她沒有作聲，現(xiàn)在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她只沉浸在陌生而又強大的情緒里，有些歡喜，有些憂愁，甚至還有些酸澀，五味雜陳。

    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感覺，讓人平白變得軟弱起來。杜月芷原本的心是很堅硬的，在這城墻之上，她卻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平庸的女子，腦袋空空如也，什么都不想，為了他的一點細(xì)微變化而歡喜，而柔軟。

    “明年我的府邸該建好了，你要不要來看看？”他又道。

    府??？

    杜月芷抬起頭：“你的府邸，我去看什么呢？”

    夏侯乾勾勾她的小下巴：“父皇嘉賞我出使西丹有功，即將封我王爵，明年便可入住我的府邸。假若你沒有異議，我想在入夏前向杜府提親，到了明年，便娶你為妻?！?/br>
    “什么？”今天風(fēng)有些大，她總覺得耳朵像塞了棉花，稍微不用心聽，便會聽錯。

    “我說要娶你為妻。”還是那般淡定。

    說罷，見小人兒沒什么反應(yīng)，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下巴：“聽到了嗎？”

    這時才見她回過神來，張了張嘴，不知說什么好：“殿下，此事需從長計議，不要激動……”

    他慣會說驚世駭俗的話，讓人接不下來。

    杜月芷深吸一口氣。

    自己可千萬不能被他帶亂了心神，一定要穩(wěn)住，穩(wěn)住……

    大紅的鳳冠霞帔，金手鐲，玉釵，瓔珞，五光十色的鮮亮衣裳……各種婚宴上的準(zhǔn)備一股腦全襲進(jìn)腦海，越往后越令人嬌羞。

    打住！

    杜月芷拼命搖頭。

    夏侯乾卻不準(zhǔn)她搖頭。

    “我已經(jīng)等太久了。老師說像你這樣的女子，倘若不先下手，早晚會被人搶走。我與老師的觀點一致，有的事，從長計議是行不通的。我現(xiàn)在倒還嫌晚了些，不過你既然心里有我，這些事多配合些，也可容我早早把你娶回來?！?/br>
    老師？什么老師？

    夏侯乾道：“都轉(zhuǎn)鹽運使，你可還記得？他是教我朝堂之術(shù)的老師，不過一般人不知道。對了，從前他夸過你，說你勇氣可嘉，見識深遠(yuǎn)，實在是最配我的?！?/br>
    “鹽運使沒見過我，這些怕是他的臆想吧？”杜月芷確實不知道原來鹽運使是夏侯乾的老師，但這是什么樣的老師，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夏侯乾看她郁悶的目光，手抵住下唇，咳嗽幾聲，正色道：“芷兒，你們雖未見過，卻識得對方。在我出使西丹之后，老師遭人陷害下獄，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但為他說話的沒有幾個。主審是太子，太子與我不合，自然不會對他客氣。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據(jù)說偽造的行賄證據(jù)已經(jīng)堆滿了父皇的案頭，板上釘釘?shù)囊患腊?，最后關(guān)頭太子風(fēng)頭一轉(zhuǎn)，突然放過了老師，改成再審。這是個好消息，我的人立刻行動起來，打通各個關(guān)節(jié)，老師才得以撐到我回來，最后洗刷冤屈。你以為這是為何？”

    杜月芷聽的入港，忍不住開口問：“為何？”

    “原來太子聽了某人的建議，想要在這件事中表現(xiàn)自己。別人說老師有罪，他便說老師政績斐然，兩袖清風(fēng)，其間必有誤會。他冒死上柬，最后得到父皇嘉許，稱他頭腦清醒，實在難得。但是我卻對勸說他改變主意的人感興趣。后來一查，原來是你的兄長杜懷胤?！?/br>
    話說到這里，杜月芷突然全都明白了。

    她的眼睛太亮，里面有光，盈盈動人。

    夏侯乾貪戀得看著她那雙迷人的眼眸，繼續(xù)道：“杜懷胤并不是我這邊的人，但他的妹子卻是。我想，讓杜懷胤去勸太子的人，是你吧?！?/br>
    杜月芷臉一紅，原來竟是這樣，真說起來，她確實無意中幫過鹽運使。

    那時候她一心想著夏侯乾，見不得支持他的大臣受到這般冤屈，萬一他朝中無人支持，豈不壞了，且鹽運使又是難得的忠臣，被人陷害的痕跡太重了。所以她才會想辦法點撥哥哥，再經(jīng)由他去點撥太子。于她而言，只不過是做了一點微小的事，結(jié)果……還算滿意。

    夏侯乾見她眼中再無郁悶與疑惑，便知道她想了起來，解開大惑。

    “老師說，很多事情都是因為有了一線轉(zhuǎn)機(jī)才會翻盤。正是你參與的時候順應(yīng)天時地利人和，膽大心細(xì)，才會成功。他的命等同于是你救的。一般的深閨女子會似你這般嗎？芷兒，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太令人驚訝，很多事只能你做才會成功。若不是你現(xiàn)在出行麻煩，老師倒是想見見你。不過，這種事，未來總會有許多機(jī)會的。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你我的婚事。你一直不說話，是想就此蒙混過去嗎？”

    杜月芷是真的不知該說什么。

    但既然關(guān)系到終身大事，她也不得不強行鎮(zhèn)定心神。

    前世她糊里糊涂嫁給了夏侯琮，這一世，她可不能再糊里糊涂迷失在夏侯乾的甜言蜜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