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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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和余氏收到了女兒沈婉的來信之后, 立刻拿著這信去見了酈老太太, 念了信上的內(nèi)容,以及女兒是如何處置這事情的。 酈老太太聽完問余氏:“你抱君珮回來不是說外人不知么, 這蕭家為何如此快就曉得了這事?!?/br> 余氏皺起了眉,道:“媳婦也覺著奇怪呢, 按說我娘家人雖有幾個曉得此事, 但他們是絕不會走漏風(fēng)聲的, 剩下就是媳婦身邊的人,她們也是在我跟前伺候了好幾年的人了,媳婦也曾叮囑過她們, 不能跟外人透漏此事的……” 酈老太太接話:“不是你跟前的人走漏風(fēng)聲, 剩下就是我這里的人, 可我這里的人也是伺候我許多年的, 按理說也沒人會透漏給外人得知。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 咱們還得好生查一查身邊的人, 我可不想有跟蕭家通信的人在身邊兒。” 余氏應(yīng)了,說一會兒就查。 一直沒說話的沈昌對于查“內(nèi)jian”倒是沒那么急迫,他比較想知道母親會怎么處理這事情。 蘇州那里,他這個做爹的肯定要回信一封過去安撫女兒,另外,他也想派些沈家的人手過去護衛(wèi)女兒的安全。也不說多少人,但是找?guī)讉€身手不錯的沈家護院過去總是應(yīng)該的。這也不算是給女兒錢財上的支持,不曉得老太太會不會同意。 其次, 蕭家那里既然派了蕭玉瑯去讓女兒還孩子,蕭玉瑯空手而歸,還被金河鎮(zhèn)當(dāng)?shù)氐拿y(tǒng)領(lǐng)給關(guān)了起來。女兒信上說了,她已經(jīng)讓伍掌柜去打點,只叫關(guān)他幾日,不會讓他受皮rou之苦,可這也算是受辱了。 沈昌能夠想到,等到蕭玉瑯從蘇州回金陵,蕭家想必是要上門來討要孩子了,到時候沈家人該怎么拒絕此事呢。 “娘,你看這事如何處置……”他恭敬地問酈老太太。 酈老太太看他一眼,說:“你可是沈家的族長,難不成你就拿不出一些法子來?有什么主意就說出來給為娘聽一聽?!?/br> 沈昌欠一欠身,隨即緩緩把自己的意思說了,最后請酈老太太示下。 酈老太太聽完便說:“婉兒在信上說蕭玉瑯帶許多小廝去把咱們沈家老宅的門都打壞了,這也是沒把咱們沈家看在眼里,婉兒讓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兵統(tǒng)領(lǐng)關(guān)他們幾日也不為過。我雖跟族里各房的人議定婉兒去蘇州三年,不許在錢財上資助她,可別人都欺負上門了,咱們焉能無動于衷。就依你說得明日派幾個咱們沈家身手好的護院去蘇州老宅,護著婉兒。誰曉得蕭家人會不會動心思報復(fù)婉兒,尤其是咱們不把君珮還給蕭家。” “娘,若是蕭家硬要君珮,不給他們孩兒,他們會不會跟咱們沈家就此結(jié)仇,跟咱們相斗?”沈昌問,這也是他擔(dān)心的,就怕蕭家為了孩子鬧起來,沈氏族人里頭會有人說為了蕭家的一個女兒,跟蕭家結(jié)仇,這又成了不顧沈氏族人的利益了。尤其,他很擔(dān)心自己的二弟會帶頭挑事。故而,這事要是老太太不拿出個主意來壓服眾人,以后難免君珮還是被送還蕭家。 酈老太太聞言卻微微一笑說:“蕭家還不會為了一個女兒跟咱家沈家結(jié)仇,若是個男兒,倒不好說了。我已想好一個說法,可以應(yīng)付蕭家人?!?/br> 沈昌和余氏聽了都是一喜,便問酈老太太是何說法,酈老太太卻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說到時候他們就知道了。這還有這幾日就要過年了,沈家現(xiàn)如今把年過好才是正經(jīng),她讓長子和長媳務(wù)必把沈家過年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 至于蕭家那邊,就靜待等他們上門來吧。 …… 蕭玉瑯回到金陵的第二日,就跟隨其父蕭延祿上沈家來了。 他們要見的是沈家的族長,也就是沈婉的爹沈昌。 沈昌自然曉得他們?yōu)楹味鴣?,換了衣裳出來,在正廳里面接見了他們。 蕭玉瑯見了曾經(jīng)的岳父倒是不敢跋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之后,直接說出了來意,那就是他知道前妻沈婉才生了孩子,這個孩子是和離前懷上的,是蕭家的血脈,所以他這個當(dāng)?shù)囊踊睾⒆印?/br> 在來之前,他爹告訴他去了沈家,就別提在蘇州的那檔子事了,他猜想沈婉早就寫了信去金陵沈家,他去蘇州做的事情沈家人已經(jīng)知道了。 若是他想告沈婉的狀也是白搭,沈家人不會站在他這個外姓人這一邊。 蕭玉瑯不提蘇州的事情,沈昌也不提,大家就像都不知道這回事一樣,維持著表面上的彬彬有禮。 沈昌也不問蕭玉瑯是從哪里知道女兒生了孩子的,是何時知道的,只說了這個孩子,也就是女兒生的外孫女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愛如珍寶,一刻都不叫離開。若是想要這個孩兒,蕭玉瑯要去求老太太才行。 他這一說,蕭延祿和蕭玉瑯臉上瞬間充滿了失望之色,蕭玉瑯更是喃喃道:“原來生的一個姑娘……” 蕭延祿心里立馬就不太想跟沈家鬧掰,要回一個外孫女兒了。 來之前,他爹,也就是蕭家的族長蕭永清囑咐過他,若是一個男兒就力爭要回來,因為蕭家的子嗣單薄。若是個女兒,犯不上跟沈家鬧騰,傷了兩家和氣。不管如何,盡管蕭家和沈家不再是兒女親家,可兩家之間的生意還在繼續(x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兒讓蕭家的利益受損。 但是,面子上蕭延祿還是要裝出一副慈祥的祖父的樣子說:“那就見一見老太太,求她能成全玉瑯跟他的親生女兒,能讓玉瑯帶孩子回家。” 蕭玉瑯當(dāng)然順著其父的意思說。 沈昌便安排他們父子兩人去延年堂見其母。 蕭延祿和蕭玉瑯父子上沈家來討要君珮的事情,早有人稟告老太太了,老太太也早有準(zhǔn)備了。 等到他們來了延年堂行禮并賜座之后,酈老太太端坐在廳中的紫檀羅漢榻上,等著他們說話。 蕭玉瑯便又向酈老太太恭敬行了禮,把來意說了。 酈老太太聽完,道:“君珮不能隨你回去,因我家老太爺托夢于我,嫡長孫女生一女和我八字相合,到我跟前養(yǎng)著,必會讓我延壽十年。若是君珮離了我,我怕是活不過三年?!?/br> 這話說得可嚴(yán)重,要是蕭家人定要討走君珮,老太太會短命,誰付得起這個責(zé)。 此種說法,讓陪著蕭延祿和蕭玉瑯父子來延年堂的沈昌也忍不住暗笑。 心想,自己老母親耍起賴來可真是不一般。 蕭延祿父子聽了這話,還敢罔顧老太太的性命討回君珮嗎? 果然,酈老太太說了這個話之后,蕭延祿和蕭玉瑯父子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后蕭延祿只得說這個孩兒蕭家不要了,因為沈家的老祖宗跟這個孩兒性命相系,他們不想因為孩子害得老太太折損壽元。 酈老太太笑著說:“那就多謝成全了。” 她甚至還請蕭延祿和蕭玉瑯放心,小君珮養(yǎng)在自己跟前必定平安快活地長大,別的孫女有的她一樣不少。 蕭延祿和蕭玉瑯聽了這種話笑得很難看,他們又說可否看一看孩子,酈老太太卻以小君珮最近因為天寒感染風(fēng)寒病著,不合適抱出來讓風(fēng)寒更重為由,婉拒了他們父子想看一眼孩子的要求。 酈老太太可是比他們想得更遠,因為她覺得小君珮長得粉妝玉琢極其好看,怕抱了她出來,蕭延祿或是蕭玉瑯看了舍不得,重新生起要這個孩子回去的心。她不如狠心地直接拒絕他們的要求,免得橫生枝節(jié)。 所以,最后蕭延祿和蕭玉瑯父子從沈家出來,就是兩手空空,甚至連孩子一面也沒看見。 父子兩人沮喪地上了馬車,等到馬車離沈家遠了,蕭玉瑯先就罵起來了,他罵酈老太太是個老狐貍,用那么個理由讓自己接不回孩子,甚至連孩子的面都沒見著。 蕭延祿問他:“你就那么想要回一個女兒?” 蕭玉瑯憤憤地說:“我只是可惜不能要回這個孩兒,拿捏住沈婉那賤|人?!?/br> 蕭延祿冷哼一聲,道:“我就知你是這個意思。估摸著沈家的人也是擔(dān)憂將孩子還給你,你不會好好待她,故而才將她留在沈家的?!?/br> “這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前有沈婉在蘇州羞辱于我,今有沈家老太太扣住我的孩兒不給我,若是我就這么忍了,不說外人,就是蕭家族人也會笑話我!”蕭玉瑯一拳打在馬車的車廂上怒聲道。 “等一等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xiàn)如今咱們還不宜跟沈家結(jié)仇,為父答應(yīng)你,若是為父做了族長,定當(dāng)為你一削今日之辱,助你討回孩兒。”蕭延祿捋須瞇著眼道。 “爹,十年太久了,孩兒打聽到沈婉在蘇州開了綢緞鋪子做買賣,咱們可以失之東籬收之桑榆……” “你是說,跟沈婉在蘇州斗一斗,讓她做不成買賣?” “何止做不成買賣,最好是能讓她的鋪子關(guān)門,人也牽扯上官司,才能消我興頭之恨!” “看不出來,你小子在蘇州吃了虧,這就聰明起來了。好,為父倒是想要聽一聽你打算如何做?” 蕭玉瑯便湊近其父耳邊,低聲如此如此一說。 第92章 過小年這一天, 金河鎮(zhèn)上的沈記綢緞鋪只開門半天, 將到晌午,景蘭帶著平安回老宅吃小年飯。 伍掌柜等人, 景蘭一早就找了金河鎮(zhèn)上最好的酒樓定了一桌席面送來店里,讓他們也吃上豐盛的飯菜, 吃完飯好好歇上半日。 過完小年, 沈記綢緞鋪只開門三日, 到二十六就放假,到時候伍掌柜還有卓家兄弟拿了工錢和賞銀都會回家過年,要到正月初九才來店里開門做買賣。 前幾日就下了一場小雪, 晴了兩日, 景蘭帶著平安走出沈記綢緞鋪的時候天又陰了, 下起了雪粒子。 景蘭緊了緊身上的皮袍, 平安則是撐起了傘,打著傘替景蘭遮擋越下越大的雪。 兩人加緊腳步往老宅趕, 也顧不得說話, 心里只想著回去吃一頓熱乎乎的美味兒的飯菜。 將要到沈家老宅門口時,景蘭遠遠地看到門口居然拴著幾匹馬,便猜想這又是何人上門了,不會是蕭家派來找麻煩的人吧。畢竟蕭玉瑯被毛統(tǒng)領(lǐng)關(guān)了兩三日,才放回去,算算日子也回了金陵蕭家了。 要是他回去挑唆蕭家人幫他找沈婉的麻煩,轉(zhuǎn)天,也許蕭家就會派人來了。 這讓她有點兒緊張, 立刻叮囑身邊打傘的平安:“一會兒你在門口等著,我進去瞧一瞧,若是我一刻鐘之內(nèi)不出來,你立即去找伍掌柜,讓他去找葉里正和毛統(tǒng)領(lǐng)來?!?/br> 平安也看到了老宅門口的幾匹馬,便脫口而出,問景蘭:“jiejie,莫不是蕭家又派人來找姑娘的麻煩了?” 景蘭道:“或許,總之,見機行事。” 平安忙應(yīng)好。 兩人走到沈家老宅門口,景蘭先進去,在門口碰到丘六,就問他什么人來了。 丘六笑瞇瞇地告訴景蘭:“是金陵沈家來人了,來了好幾個精壯的漢子,說是沈家的護院,奉了族長的命來這里護衛(wèi)大小姐的?!?/br> “原來如此……”景蘭聞言松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她讓丘六一會兒叫趙四娘多做些菜,金陵沈家來人了,又都是精壯的漢子,想必能吃,恰好今日過小年,務(wù)必讓新來的護衛(wèi)們吃好。以及以后這些護衛(wèi)的伙食就勞煩趙四娘一起做了,開了年 ,給趙四娘漲工錢,以后要把這伙食做好些,伙食費也跟著漲。 丘六說這會兒他娘子在廚房里又燉了一鍋rou和魚,還另外蒸了一蒸籠飯,夠這些新來的護衛(wèi)們吃。 景蘭滿意地點點頭,返身出去把平安叫進來,對他說這新來的人是沈家的人,還是有拳腳功夫的護衛(wèi),那些蕭家的人要再想來闖入這老宅,怕是沒那么容易了。 平安聞言大喜,道:“那我一會兒要去跟諸位哥哥們喝兩碗酒。” 景蘭讓他一會兒跟平富一起好好陪著他們吃飯,以及給他們收拾住處出來,新來的護衛(wèi)就住在第二進的廂房里。 平安便說,他這就去找平富給他們收拾出屋子來,就是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景蘭微微一笑,道:“你也是粗心,難不成沒留意到門口有六匹馬么?” 平安:“來了六個?” 景蘭一拍他頭:“去二進的庫房里拿六床棉被出來,還有把上次咱們買的幾張架子床也裝起來,也夠他們暫時住著了,缺什么,再報與我,我給銀子給他們?nèi)ベI。” 平安道好,一溜煙兒地跑了。 景蘭這才邁步走去三進的繡樓,她想,這時候新來的沈家的護衛(wèi)們大概在拜見沈婉吧。 果不其然,等她走進繡樓的正廳里一看,只見六個精壯漢子站在地心里,正在恭恭敬敬地向沈婉稟事。 沈婉坐在廳堂正中的一把紫檀太師椅上,見到景蘭撩簾子進來,便結(jié)束了跟幾個護衛(wèi)的談話。 接著向景蘭介紹幾個護衛(wèi),又向幾個護衛(wèi)介紹景蘭。 幾個護衛(wèi)里面有個領(lǐng)頭的姓姜,在沈婉介紹了景蘭是她的貼身侍婢,平常綢緞鋪子里的買賣還有宅子里的雜事都是景蘭管著,是她的左膀右臂時,就領(lǐng)著眾位護衛(wèi)向景蘭抱拳行禮。 景蘭回了禮,說大小姐以后就勞他們護佑了,以及以后缺什么短什么都盡管跟自己說,自己一定給他們安排好。還有今日過小年,希望他們能吃好喝好,以及住處都已經(jīng)給他們安排妥當(dāng)了,一會兒他們?nèi)ザM的廂房,會有兩個小廝平安和平富接待他們。 那姜護衛(wèi)聽完稱贊景蘭是個做事情的人,還沒見他們,就已經(jīng)把吃喝住宿這些安排好了。 沈婉在見到景蘭進來的時候,就想過去迎著她去臥房,幫她脫了外面穿的皮袍子,給她找家常的襖子出來穿,再捧上一盞熱茶,讓她換上一雙厚厚的棉鞋,坐下舒舒服服的吃茶說話了…… 這會兒見那姜護衛(wèi)老跟景蘭說話,便有些不耐煩了,開口道:“姜護衛(wèi),還有幾位護衛(wèi)奉家父之命前來蘇州,風(fēng)雪天兒,著實辛苦了,這就下去歇著罷。” 沈婉發(fā)了話,姜護衛(wèi)等人當(dāng)然是要躬身應(yīng)是,隨即退了出去。 他們一出去,沈婉就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了,笑盈盈地上前來拉著景蘭的手往西梢間的臥房里去。 景蘭睨她一眼,偷偷說:“你就這么等不得么?” 沈婉回以一笑:“真是鬼靈精,這也被你看出來了。天兒冷,我曉得外頭下雪了,你這一身冷氣地進來,姜護衛(wèi)倒跟你閑聊,我自然嫌棄他話多?!?/br> 景蘭微微搖頭,順從地由得沈婉牽著她的手去了西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