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節(jié)
李明達點了點頭,打發(fā)程處弼帶人去他的房間。隨即李明達就吩咐屋里的眾人,誰都不許透露今天大堂里發(fā)生的事。 狄仁杰和尉遲寶琪等連忙應承。 尉遲寶琪轉即把氣惱就撒在了江林身上,“你剛剛那番話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冤枉蕭二郎?” “寶琪兄,你好像沒弄清楚,公主剛剛已經說明了,江林根本看不到蕭二郎的耳后有痣?!钡胰式芗m正完了,隨即坐在蕭鍇剛剛的位置,讓尉遲寶琪根據江林剛剛機們的情況,從門口走一遍。 尉遲寶琪試了一下,還特意歪著頭朝狄仁杰所做的位置看,隨即他點了頭,承認尉遲寶琪說言屬實。 “是不是她以前見過?”尉遲寶琪問。 “江林的第一次審訊時,蕭鍇并不在,之后一直關押在明鏡司的大牢內,蕭鍇也不曾出入過明鏡司的大牢,江林如何知道蕭鍇耳后有痣?”房遺直問。 尉遲寶琪愣了愣,“所以她剛剛說有痣的話,不是在故意誣陷蕭鍇?” “我是故意誣陷的!”江林忽然喊話辯解,急切地看著尉遲寶琪,“我在付家的時候,見過蕭鍇,知道他耳朵后面長了一顆痣?!?/br> 尉遲寶琪正要信了,忽聽房遺直問江林。 “既然記得這么清楚,剛剛公主問你痣什么形狀,你卻猶豫再三,答了個錯的?!?/br> 江林抿著嘴,垂著眼眸,極力掩飾自己的慌亂,因為不知道怎么反駁回去,所以這一次她無奈地又選擇沉默。 尉遲寶琪再次愣住,他越來越糊涂了,疑惑地看向李明達和尉遲寶琪,“那到底她那句話是不是真?” “說耳后有痣,必然不是針對蕭鍇。她當時被你所言的刑罰嚇到了,真的想求速死,所以情急之下,該是說了真話。當然,她也必然是覺得自己把這個真話說出來,我們僅憑著耳后有痣這一點小線索,也抓不到江良。我想她自己也知道,江良這個名字是假的,所以才不介意多透露一點普通的線索給我們。但當田公公說蕭鍇耳后有痣的時候,她就開始擔心蕭鍇真的是那個人,所以改口了?!崩蠲鬟_道。 此時江林聞言,身體倏地僵硬了。 尉遲寶琪也發(fā)現江林的反應,是在無聲附和了公主剛剛的推斷,“可是她不是見過那個神秘兇手么,為何沒有立刻認出蕭鍇?” 狄仁杰插話道:“你怎知道她沒認出來?不然她為何忽然改口,說自己是瞎咬人?” 尉遲寶琪恍然大悟,接著自然就推出結果了,公主和房遺直之前的懷疑是對的,蕭鍇真的極有可能就是這名幕后真兇。尉遲寶琪太震驚了,想想自己之前可是堅決認為蕭鍇是無辜的,而今這些線索說下來,他自己真的沒有辦法堅持之前所想了。 狄仁杰這時候已經把思緒冷靜了下來,關心另一個線索,“剛剛說這兇手有謀害公主的膽量,是指?” 房遺直隨即把李明達當初墜崖時的石子事件講給了狄仁杰,又告知他,而今也有人提供證詞,說目的到當時蕭鍇在案發(fā)現場附近出現過。 尉遲寶琪在旁眨了眨眼,更震驚了。 狄仁杰閉了眼,緩了口氣,然后再睜眼,“那這么說,蕭鍇作案的嫌疑的確很大,公主羈押的決定是理當如此。” “但現在缺乏實證,你二人是否還可以參與調查?若是覺得對兄弟下不得手,可以暫且歇一歇。但不許將消息外傳,我會派人貼身監(jiān)視你們。這樁事涉及貴族,一點消息外傳很可能令案子的調查舉步維艱,希望你們能理解。”李明達不是不信任他們二人,但出于謹慎,完全的保證,就一定要如此。 狄仁杰和尉遲寶琪都表示理解,但他們都沒有選擇停下來,而是要繼續(xù)跟進案子。 “若是他非無辜,我就要親手把他送進牢里。畢竟這個殺人狂他已經害了很多人命。但蕭鍇若是無辜,那我也要查,要親手證明他清白?!蔽具t寶琪鏗鏘道。 狄仁杰點頭附和,表示他也這么想。 “好,既然如此,那你們二人就負責調查真云觀回來這批年輕的道士,篩查蕭鍇的不在場證明,看看是否能從這些人的口中證明蕭鍇當年真的一直在真云觀后山修行。” 狄仁杰和尉遲寶琪應承。 “務必小心查證,不要大張旗鼓,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讓蕭公知道,其他的貴族也不行。他meimei蕭五娘是個收集消息最厲害的人?!崩蠲鬟_提醒狄仁杰和尉遲寶琪,一定要管住嘴,對任何他們相信的人都不可以說。 二人應承,隨即就去了。 李明達恍然了下,又看向程處弼,“咱們最近辦得案子,你和你meimei講過沒有?” 程處弼搖頭,“她知道我們在查明鏡司池塘的尸骨案,但具體的我都沒跟她說過。再說她這幾日忙著和她小姐妹們熱鬧,也沒什么工夫顧我?!?/br> 李明達笑,“我聽說房世子的二妹,蕭五娘,還有我meimei,都和她關系很要好。你meimei的性子爽朗,但為人憨厚,也沒什么攀比之心,這樣的女孩子在京城的貴女們之中最受歡迎了?!?/br> “貴主謬贊了,她們不嫌蘭如聒噪,我就很欣慰了,真怕她蠢笨,惹了什么麻煩?!背烫庡鲋t虛道。 “不會,她乖巧得很,我也很喜歡她?!崩蠲鬟_閑聊說罷,就跟田邯繕道,“我墜崖的這個目擊證人可查到什么線索沒有?” 田邯繕搖頭,“仔細詢問了當時隨侍的宮人們,沒什么特別的,當時公主不見了,所有人都在半山腰斷崖附近尋找公主,場面很亂。但可以確定,宮人們沒有看見的。” “那就是那天參與的宮外的人了。”李明達琢磨了下,“和我一起登山的都是女眷。如公主縣主之類,隨行人員必然多,這種消息也必定瞞不住。應該是貴女,當時未免踏青登山的人太多,每名貴女身邊,能跟著一名婢女。若是主仆見著了,都閉嘴不說,也就容易?!?/br> 房遺直腦子里隨即就憶起當時在場的貴女名單,“共有七十二名?!?/br> “挺多的,會是哪個?現在問還會承認么?再說貿然問這么多人,公主若還想密查案件,似乎就不大可能了。”田邯繕犯愁地感慨道。 房遺直看向李明達,“這并不難排查,能讓前太子緘口不提姓名的人?!?/br> “那她當時在么?”李明達恍然打個激靈,看向房遺直。 房遺直點頭,肯定道:“在名單之中。” “立刻備馬,去鄭國公府?!崩蠲鬟_吩咐道。 田邯繕也恍然反應過來了,難道說公主和房世子所言的這個目擊者是魏婉淑? 田邯繕隨即在跟著公主前往鄭國公府的時候,仔細琢磨了幾遍,發(fā)現這個人的確只能是魏婉淑。除了她,應該沒有人能讓前太子在給親meimei的信中,提供了線索,又故意去隱瞞掉關鍵目擊者的名字。緣由很簡單,因為他心中對此人有所避諱,所以自然的反應就是不提名字。如果換成無關的人,前太子既然想提供線索,那也就沒必要故意把目擊者的姓名隱藏掉。畢竟這是關乎到他親meimei的墜崖真相。 一炷香后,一行人騎快馬到了鄭國公府。 當即就有鄭國公府的下人前來迎接,又有急忙去向魏叔玉通稟。 李明達松開手里的韁繩,仰頭望著鄭國公府氣派的匾額,恍然想起魏征在世時的光景。 魏叔玉驚訝地從府內趕過來,帶眾人急忙給李明達行禮。 第151章 第 151 章 “我來拜一拜魏公?!崩蠲鬟_別有深意地凝視魏叔玉。 魏叔玉怔了下,立刻會意,躬身讓路,隨即打發(fā)了閑雜人等,只一人在前帶路,引李明達到了靈堂。 李明達上香之后,什么都沒說,保持安靜地從靈堂內出來,轉即才問魏叔玉。 “令妹而今身體可好?上次我在梅花庵見她的時候,清瘦得厲害?!?/br> “好多了?!蔽菏逵窨蜌獾?,隨即探究地詢問李明達,“貴主忽然提起她,是——” “剛好有話想問她,你帶路吧。”李明達利落道。 魏叔玉看眼李明達身后的房遺直。 “這是查案,不用避諱什么,再者說有你在呢。” 魏叔玉連連應承李明達,“倒不是忌諱這個,就只怕meimei在家守孝,容顏倦怠,唐突了公主和房世子。” “罷了,房世子不去,在此等候,我一個人去見她就行。我們都是女孩子,也不用計較什么儀容。”李明達說罷,就轉頭示意一眼房遺直。 房遺直微微頷首,似乎很樂意這樣的安排。 魏叔玉見狀,抖了下嘴角,忽然有種感覺,房遺直對她meimei也是同樣不感興趣。不然在孝期,還要被公主審問,他作為他meimei未來的丈夫,該或多或少表示一下關懷,但卻一點在乎的意思都沒有。 魏叔玉出神片刻,就見公主已經走遠了,趕忙緩過神兒來跟上,另叫人安排房遺直在側堂歇息,上茶給他。 房遺直冷眼看著二人遠去,轉而才走。 李明達到了魏婉淑的房間后,就環(huán)顧四周,感慨魏婉淑不愧是聞名京城的才女,閨房內也不擺放那些女孩子都喜歡精巧物件,反而多是書和畫。 魏婉淑謙虛笑了笑,“自小就不愛那些?!?/br> “嗯,不一般?!崩蠲鬟_仰頭看了看魏婉淑所做的一副山水圖,“恢弘大氣,有魏公之風。” 魏婉淑忙謝過公主稱贊。 李明達隨即才做了下來,轉眸瞧了瞧屋里的人,對魏婉淑道:“有要事要問你,屋內只能留親信?!?/br> 魏婉淑抬手,只把貼身大侍女圓月留了下來,其余人等一概打發(fā)了出去。 “公主請放心,圓月是我最為信任之人,她人不敢保證,但她一定不會亂言?!蔽和袷缯f明道。 李明達點了點頭,隨即端著茶,吹了吹,緩緩地喝了一口。 屋子里也隨之變得十分安靜起來。 轉即,李明達就猛地抬眸打量圓月,“上巳節(jié),我墜崖那天,你和你家主人是不是在山上看到了蕭鍇?” 圓月愣住,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慌了,求問似得看向魏婉淑。 魏婉淑愣住,沒想到公主會忽然提這個事,她也驚了,被打得措手不及。 魏婉淑:“公主——” “本公主問你話呢,你看你家二娘做什么!”李明達忽然厲聲。 圓月嚇得渾身哆嗦,忙跪地叩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不該說,眼睛還是忍不住求問地款項魏婉淑。 李明達笑了,“不用回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br> 圓月的反應已經說明答案為“是”,如果不是的話,她根本沒必要使用這種眼色,要征得魏婉淑的同意才敢說。 魏婉淑皺眉,一邊恨圓月表現得漏洞百出,一邊尷尬于這件事已經被公主看破。也便是說,很有可能是太子給晉陽公主通信說什么了,總歸是把她給賣了。 李明達眨了下眼睛,就安靜地看著魏婉淑,似乎是很有耐心地在等待她的解釋。 魏叔玉在旁,從起初的疑惑不解,到后來觀察meimei的反應后,情緒轉變成了恨惱不已。他也意識到了,李承乾的事該是被晉陽公主知道了。這了不是什么好事,知會令人覺得丟人害臊,總歸他此刻是抬不起頭來了。好在遺直兄此刻不在,但不知道遺直兄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這門親事只怕是……難講了。 “貴主,我們當時并沒——” “你想嘴硬不認么?”李明達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展開給魏婉淑看了眼,“我大哥死了,這是他死前留下來的最后一封信?!?/br> 魏婉淑怔住,也一眼就認出那信上的字跡的確屬于李承乾。 李明達隨即就收了信,將有內容的那一面對著自己。 “現在你還想否認么?”李明達輕輕地問。 魏婉淑認命地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她嘴唇抖了抖,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說的話,就相當自己當場承認了,但是不說的話,太子已然把她的名字寫在了信中,她也洗不清自己。 “貴主,”魏叔玉皺眉,硬著頭皮給李明達行禮替meimei求情,“梅花庵是湊巧,我二妹她年紀輕不懂事,還請貴主能放她一碼?!?/br> “怎么放啊,這是案子里最重要的證據,根本不能隱瞞,我只能保證知情的人盡可能的少——” “多謝貴主!”李明達話還沒說完,魏婉淑就急切的跪地磕頭謝恩,然后跟李明達解釋,她和前太子之間,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肌膚之親,“我們都愛作詩,碰巧遇見了,就會閑聊幾句,對景抒情而已?!?/br> “抒情,嗯,能談到蘇氏,講到我墜崖這等密事,也不容易?!崩蠲鬟_半譏諷道。 魏婉淑把頭垂得更深,“那是因為他正因為這件事而困擾,我便多嘴問了,沒想到真把經過說了給我,可能是這件事在他憋得太久了??汕赡翘煳覄偤镁涂匆娛掑|了,也就順嘴告訴了他。” “那天蕭鍇真出現在了山里,且離我出事的地方不遠?” “我碰見他的時候,正是大家在林子里分頭找公主的工夫,他正一個人匆匆地往山下跑,也沒瞧見我?!蔽和袷缯f罷,看向圓月,示意她可以有話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