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薇沒吱聲。

    “怎么跟小孩子一樣，”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腰，“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夫妻沒有隔夜仇?！?/br>
    占薇微微皺著眉頭——誰跟他是夫妻了？

    他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至于你昨天問的要不要結(jié)婚之類的話，是不是問得有點蠢？”

    “……”

    “訂婚和結(jié)婚其實是一個意思，如果不是你還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我們早把事情辦了。”

    突然間，占薇思緒有些游離。

    仔細(xì)想想，還有五個月，自己就要滿二十歲了——

    見占薇沒說過，葉雪城笑了笑，準(zhǔn)備給她順順毛。

    “對了，”他話題一轉(zhuǎn)，“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歡derrick，他最近來中國開演奏會，就在我們市?！?/br>
    占薇聽到這話，感到意外。

    derrick是國際著名的鋼琴演奏者，也是占薇從開始學(xué)鋼琴起就非常喜歡的音樂家。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沉郁的心情被打破，她翻了個身，轉(zhuǎn)過臉來望著葉雪城，竟然連自己還在生他的氣這事都忘了。

    葉雪城見目的達(dá)到，繼續(xù)道，“演奏會就在明天，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面前人眼神漸漸放松，讓他的心情極佳。

    “主辦方是一個認(rèn)識的朋友，我已經(jīng)跟他聯(lián)系好。表演完主辦方會和derrick那邊吃飯，我預(yù)定了兩個席位?！?/br>
    占薇有些不敢置信，也就是說……她可以跟她少年時期的偶像共進(jìn)晚餐？

    這一刻，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是真真切切的高興，他不禁勾了勾嘴角。女人這種生物，說不好哄，其實也挺好哄的。

    比如說，現(xiàn)在——只要滿足她們的小心愿，好像前塵往事都可以不計較了。

    正當(dāng)葉雪城沉浸在這小小博弈勝利帶來的愉悅時，卻聽見面前的人猶豫一番后，道，“不過……我明天有事，不能去?！?/br>
    葉雪城看著她，腦海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

    “怎么，還在生昨晚的氣？”

    “沒有，是真的有事，很早以前就計劃好的。”

    他頓了頓，問，“什么事？”

    “幾個朋友約好要去阿真家，給她過生日?！?/br>
    “她一輩子生日有那么多，也不缺這一個，有什么好去的?！?/br>
    占薇被他這話噎了一下，“可是，真的是很早以前就說好的?！?/br>
    “……”

    葉雪城微微低頭，看到面前的人仰臉，認(rèn)認(rèn)真真地望著自己。她的眼睛很大，眼眸深黑，加上濃密的長睫毛，看上去水靈靈的，就像孩子的眼睛一樣。仔細(xì)一看，眼尾有微微的上挑，帶著點勾人的弧度。

    他有點不高興，可此時看到這雙眼睛，卻生氣不起來。

    “那晚上結(jié)束后，還過來嗎？”

    占薇聽著，知道葉雪城是問她回不回他家。

    “也不知道會玩到多晚，可能就直接在阿真家里睡了吧?！?/br>
    葉雪城抿著嘴，沒說話。過了會兒，見占薇朝他靠近了一些，輕輕抓著的他的手臂，低低道，“不過，還是謝謝你?！?/br>
    他暗暗嘆了口氣。

    唉，算了。

    送占薇回學(xué)校的路上，葉雪城開著車，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你說的那個阿真，電話是多少？”

    占薇端端正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側(cè)頭看著窗外一顆顆一閃而過的香樟樹。聽到葉雪城這突如其來一問，她有些錯愕，“嗯？”

    “我還沒有你這些朋友的電話，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我找不到你，可以聯(lián)系他們?！?/br>
    “那我等會兒發(fā)給你。”

    葉雪城抽空從身邊掏出手機(jī)，順手扔進(jìn)了占薇懷里，“幫我直接輸進(jìn)去吧。”

    占薇捧著手機(jī)，盯著屏保看了一會兒，頓了頓，問他，“解鎖密碼？”

    “zwyxc0517?！?/br>
    葉雪城用的是全鍵盤密碼鎖，占薇一個一個敲了進(jìn)去，思緒有些游離。

    這密碼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如果自戀一點地理解——zw是占薇、yxc是葉雪城的話，那0517又是什么，日期嗎？似乎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他生日，更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個有意義的日子。

    “你平時用這么復(fù)雜的密碼？”

    “一般會用指紋解鎖。”

    占薇低著頭，找到了通訊錄，準(zhǔn)備輸入阿真的聯(lián)系方式。

    葉雪城又在一旁道，“她家里的電話也留一個。”

    占薇不解地抬頭看他。

    “你不是經(jīng)常去她家過夜，如果晚上有急事，聯(lián)系不上你們倆，至少還有其它辦法?！?/br>
    “哦?！?/br>
    等把手機(jī)退還給葉雪城，占薇稍稍猶豫，才將剛才一直浮現(xiàn)在腦海里的疑問問了出來。

    “對了……你為什么會有那張照片？”

    占薇想起剛才拿過手機(jī)時的場景，屏保上是她當(dāng)初被放在a大論壇那個新生選美貼里的照片。帖子被黑后，她再也沒見過。

    想來，她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葉雪城已經(jīng)去波士頓兩年了吧。那時候他家里還沒出事，偶爾可以看見他某個死黨微博里分享一些關(guān)于他的新奇好玩的東西。她一直以為，他在大洋彼岸活得風(fēng)生水起，早把她給忘了。

    見葉雪城抿著嘴，一貫淡然的眉頭微微蹙起，沉著臉沒說話，占薇也沒再多問。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到為止地說了句，“畢業(yè)以后，我還有逛母校論壇的習(xí)慣?！?/br>
    合情合理的解釋。

    占薇點點頭，“這樣啊。”

    下午三點，占薇回到寢室收拾了東西，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準(zhǔn)備出門。到了寢室樓下，看見頭頂太陽一片正好，金黃色的光線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她挪了挪，站在了一旁的樹蔭底下。

    沒過多久，一輛大眾帕薩特向她駛來，車身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些舊。直到慢慢停在她身前，司機(jī)才緩緩探出頭來。

    聶熙揚著臉，笑得恣意，問她，“走不走?！?/br>
    第11章 11

    十一

    占薇上車后，往車?yán)镅惨暳艘蝗?，后座上擺著那把常年跟著聶熙的電吉他。

    “什么時候換的車？”

    “上個月，買的二手?！甭櫸蹀D(zhuǎn)著方向盤，一邊看著路況，“之前那輛太破了?！?/br>
    占薇沒接話，默默在心里嘀咕著，其實這輛也沒比之前的好多少。

    不過，車?yán)锩娴故潜皇帐暗酶蓛粽麧?，什么裝飾都沒有，簡簡單單的。

    “他們都到了嗎？”

    “已經(jīng)排練上了，就等我們倆?！?/br>
    占薇沒說話，她看著身旁的人，突然想起大半年前的事來。

    一開始，自己和聶熙還沒有這么熟的。

    聶熙差點被人報復(fù)那晚后，兩人雖然關(guān)系親近了一點，但也只限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親近。聶熙偶爾給她打個開水，她幫對方帶帶早餐，你來我往。雖然平時兩人話不多，但莫名地形成了友好的默契。

    那時候的她，學(xué)業(yè)勉強(qiáng)湊合；葉雪城的事業(yè)已經(jīng)起步，兩人又在占薇父母的促成下、順?biāo)浦鄣赜喠嘶?；訂婚后沒多久，葉雪城的公司順利在斯納達(dá)克上市，生活的表象看起來單純美好、一片祥和。

    就在她以為會這樣繼續(xù)順風(fēng)順?biāo)剡^下去時，某一天，家里人聚在一起為葉雪城公司上市的事慶?！?/br>
    母親韓汐也許是壓抑了多年，終于找到了一個這么爭氣的女婿，話音里的得意難免有些掩飾不住，“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時候，就感覺你們兩人特別合適。青梅竹馬的感情最難得，雪城這么聰明有本事，以后我們的占薇有福氣了。”

    占薇坐在一旁，紅著臉，有點害羞。

    母親又朝對面的占菲道，“菲菲，你年紀(jì)不小了，也得趕緊找一個。女人事業(yè)再好，最后也是要嫁人的?！?/br>
    母親的話本沒有惡意，卻觸動了占菲某根敏感的神經(jīng)，飯后，兩姐妹坐在沙發(fā)上的間隙里，占菲突然對占薇說，“哦，對了。有件事我還是告訴你吧，不然你以后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占薇不解地看著她。

    “那時候我和葉雪城不是一起在波士頓上學(xué)嗎？”

    所以呢？

    “就在我回國前不久，”面前的人頓了頓，臉上露出了輕諷的笑，“他向我求過婚。”

    猝不及防的信息，讓占薇的腦袋有點懵。她呆呆地望著對面的人，思緒好像是空白的。

    占菲繼續(xù)一臉趾高氣揚，“不過我拒絕了。”

    慢慢地，仿佛有什么烈性的情緒漫了上來，腐蝕著心臟，胸口悶悶地疼著。

    第二天回到學(xué)校，寢室里空蕩蕩的，室友們都出去了，占薇一個人趴在書桌上大哭了一場。

    哭的時候，腦海里其實是空白的，發(fā)泄的愿望大過了一切。已經(jīng)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樣撕心裂肺地哭過了，小時候被其他小孩欺負(fù)的時候她沒有哭，表白被葉雪城拒絕之后沒有哭，就連他后來悄無聲息地跑去jiejie在的城市留學(xué)她也沒有哭。

    她其實很少哭的，可這一刻，眼淚卻怎么都停不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寢室的光線變得暗了一些，眼淚終于有了倦怠的趨勢。她感覺有點渴，于是抬起一直伏在書桌上的臉，準(zhǔn)備去倒杯水。

    剛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正靠在斜對面的書桌邊、抱著胸打量自己的聶熙。

    占薇有些意外，剛才自己完全沉浸在失意的情緒里，竟然連對方進(jìn)屋的動靜都沒察覺到。

    還來不及佯裝鎮(zhèn)定，就見那邊的人嘴唇一勾，“來說說，什么事讓我們的女神這么傷心？”

    “沒什么。”占薇端著杯子起身，大概是保持固定姿勢的太久，手酥酥麻麻的。

    聶熙又問，“被男人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