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過了橋,便是紅街,里面的酒家窯館排在外側(cè),里頭似乎還有衣服店鋪胭脂水粉之類的商家,風暖兒伸著頭就想往里走。 “這邊?!?/br> 顧傾溫叫住了他,往橋的右側(cè)走去。 在一處石墻之邊,擺放著用竹條綁著的架子還有一張很是破落的桌子。 正當風暖兒奇怪怎么沒有椅子的時候,顧傾溫對他招了招手。 “哦對。” 風暖兒又不是傻,當然知道顧傾溫要什么,連忙將手中的布袋遞給他。 “咱們在這里賣嗎?” 顧傾溫將不輕巧的布袋放在桌子上,從中抽出畫張“唰”的一聲展開,隨意的掛在綁好的竹條上。 這般隨意,風暖兒有些不解。 不是要賣畫嗎?這么掛著根本看不清整張畫啊。 剛想把自己的疑問提出來,便看到了顧傾溫那張認真的臉,同時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放下拐杖的他單腳雖然能夠站立,卻在注意手上動作的時候,那只沒有知覺的腿會有重力影響他的站立而身體搖晃。 他并不是隨意。 顧傾溫沒有讓風暖兒幫忙,或許是出于自尊?風暖兒上前兩步,隨在他的旁邊幫著整理他沒掛正的畫張。 “這一張畫多少錢呀。” “一張畫十個銅板,如果畫張比較大的,便是十五個銅板?!?/br> 風暖兒詫異的一挑眉:“咱們賣的不是藝術嗎?怎么還論個大個小了。” 正文 第十二章 似是熟識 藝術?這個詞倒是新鮮。 顧傾溫手上不閑著,掛著畫張,看著被風暖兒整理整齊的地兒,看她也莫名順眼了起來。 他不愿回答風暖兒這個問題。 可接下來的半天時光,讓風暖兒傻眼了,也明白過來顧傾溫為何要賤賣自己的畫了。 整整一個上午,都沒有人來光顧。 甚至連走路路過的文人雅士也沒有停下來欣賞欣賞的意思。 風暖兒回頭上下看著顧傾溫的畫。 她是不懂藝術的,二十一世紀各種抽象也讓她失去了對山水畫其中的審美與研究,可是好不好看又不是看不出來,顧傾溫這畫,一筆一勾勒出來的山峰溪水花鳥,明明是那么的賞心悅目,怎么會沒人來瞧上一瞧? 這樣下去!還怎么賺錢買rou吃! 風暖兒很生氣,桌子旁邊連個椅子都沒有,顧傾溫也就站在那里,在桌子上攤放著自己的畫,皺著眉看著。 “是不是咱們這個位置不好?” 顧傾溫認真的皺著眉,明明是那么認真的表情,讓人看著倒有些稚嫩的味道。 “沒有名門為輔,這字畫除了一些普通人家看著不錯,小錢買回去與自家小兒欣賞,一個月下來,倒真賣不出兩三副。” 認識這么些天,第一次聽到顧傾溫說這般話。 頓時覺得這些字畫也被他說得寒酸了起來,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風暖兒很喜歡這些畫,卻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而有所改變。 “心意一定要足!” 風暖兒看著顧傾溫,本來蹲在一邊的她突然站了起來。 “你看他們賣東西,都吆喝出聲,咱們在這瞎等也沒有個反應,總是要點門面!”不然今天恐怕是吃不到rou了! 風暖兒瞪大了雙眼看著人來人往過道,提起氣息。 “各位文人雅士才子佳人,時光匆匆,過往不易,若是得了眼緣,何不停下瞧瞧看看,品鑒一番我相公的書畫~” 根本不知道風暖兒想干什么,在聽到她喲喝出聲以后,顧傾溫一愣。 內(nèi)心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感動。 畢竟她曾經(jīng)是個千金小姐,就算失去了記憶,能放下顏面當街呦喝也是令人微微有些吃驚。 可是顧傾溫不知道,她這么賣力,完全是為了晚上回去能吃上rou。 當模特藝人之類的哪有放不下顏面的?各種賣臉刷熱點,這種小意思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過,她這相公的稱呼,倒是讓顧傾溫眼中閃過一抹羞意。 這小鎮(zhèn)名叫谷鎮(zhèn),因為附近的農(nóng)商較多,有些大戶人家的商人就讓自家的兒子來此練練手,來往的人多了,生意也就做的多,各種商販店家也是各種比拼攬客。 一夜醉酒,吳隨依醒來的時候,身邊的歌姬早已離開,他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與他起來的貴公子們只怕也還在隔壁的房間睡著。 迷迷糊糊的之聽到熟悉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那聲音熟悉的程度讓吳隨易渾身一顫,他立刻下了床往床邊走去。 他覺得熟悉的聲音,正是風暖兒那熟悉的吆喝聲。 “好了?!?/br> 顧傾溫攔下了他的叫喊聲,伸手抓住了她不斷揮舞的手。 這叫嚷的功效并不大,卻讓人注意到了他們,有些人隨著聲音望過來,看到了風暖兒那張臉,都紛紛留意。 這生的好生嬌俏的小娘子,他的相公竟是一個瘸子? 那些目光帶著不懷好意還有憐惜和不善,卻沒有一個人注意他們要賣的畫。 風暖兒倒是不怕這些目光,畢竟以前過的就是被人用眼睛欣賞的工作。 這招攬不到客人沒有讓她感覺到沮喪,倒是越來越有勁了! 做生意的,首先要有賣點,就算是因為自己長的好看還和顧傾溫作為夫妻搭配惹人爭議,這些也就達到了一半的目的。 有賣點,就有人看,只要有人圍過來,她絕對有辦法將畫給賣了。 “你!……是你!” 突然沖過來一股濃重的酒味兒,混著胭脂的清香,只見一個身穿白線金絲外衫的男子,他一頭傾瀉在肩頭的黑發(fā)微微發(fā)卷,瞳孔很黑,眉毛細長,雙唇微微嘟著,看著像是個異域公子,只是一臉的慌亂還有微亂的衣衫讓人生疑。 顧傾溫眉頭一皺,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順手拉著風暖兒到了自己的身邊,讓那異域模樣的公子撲個空。 風暖兒轉(zhuǎn)頭看到他的第一眼,心神一顫。 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他的眼神中流逝過復雜的情緒,開始是驚喜,后來又是震驚和悲傷,然后輕輕一抿唇,將這些情緒都吞了下去一般,走上前了兩步。 “公子何人?!?/br> 風暖兒躲在了顧傾溫的身后,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人認識自己,她下意識的就躲了。 那男子反應過來,將視線移向了顧傾溫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回過神看向他身后的風暖兒。 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斂起神色看向綁起的柳條上掛著的畫張。 “這些,都是你畫的?” 應該是認識的! 風暖兒在心里這么確定著,卻不好當面說出口,想起風家宅院上下全部躺滿了尸體的模樣,她的手微微一抖。 如果此人是認識自己,還與風家命案有關,那她現(xiàn)在豈不是麻煩了。 “是?!鳖檭A溫嘴角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這是他客套的一張臉,見著這男子盯著他的畫,也并無熱心上前自薦品欣。 因為他根本在意的就不是畫。 “閣下認識在下的娘子?” 顧傾溫云淡風輕的問道,就像在問他“你是否吃過面條”一樣。 那男子頓了一下,將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風暖兒,僅僅一瞬間,風暖兒便感覺到他眼中的火熱。 這感覺并不危險。 “并不認識,不過,夫人的樣貌模樣極好?!?/br> 極好…… 他的音尾微微發(fā)顫,面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風暖兒卻感覺他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謝謝。” 顧傾溫替風暖兒接下了這句贊賞便不再搭理他。 這男子輕出一口氣,像是要將心中的郁結都吐出來一般,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錢袋子,邊放在桌子上邊道“鄙人姓吳,字隨依,今日見這字畫頗得眼緣,便悉數(shù)買了。” 風暖兒從顧傾溫的身后伸出手抓住錢袋抱進自己的懷中小聲的對著顧傾溫嘀咕道: “賣賣賣~” 顧傾溫的眉頭一挑。 你說賣就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更何況人家把名姓都報了出來,貴賣了字畫,他又圖何還未弄清楚。 “這交易,還是說清楚的好?!?/br> 顧傾溫從風暖兒手中拽回了錢袋,重新放回在了吳隨依的面前。 吳隨依打眼看了一下他身后的風暖兒:“放心,不會不清不楚,拿著這銀子,給你娘子買些好吃好穿的吧。” 說罷,吳隨依便轉(zhuǎn)身走了。 “這就是富二代,鉆石王老五啊~”風暖兒打了個響指,拍了拍顧傾溫的胳膊:“看著好像是認識我的,給了銀子又不要字畫了,看樣子是個好人啊~” “好人為何會不與你相認?” “我……” 這話問的風暖兒一愣,顧傾溫卻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