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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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 八爺目呲欲裂, 坐在馬背上儀容全無的怒吼道:“他如何能入宮?” “是梁公公的徒弟親自到宮門口去迎的!”這侍衛(wèi)跟隨八爺多年,說句不客氣的話, 他所知道的事情,怕是比郭絡(luò)羅氏知道的還多,自然明白直郡王此時入宮代表甚么,這會兒也是滿面惶惶。 八爺如遭重?fù)?,身子在馬背上晃動兩下,扭轉(zhuǎn)馬頭道:“隨爺去九爺府上!” 既然人已經(jīng)入了宮, 他就不能再無宣召便入宮。否則不是自辯無罪,而是被萬歲定罪! 事已至此,這一局他認(rèn)輸便是, 沒想到老大竟然這么聽一個晚輩的話, 接到人,二話不說便直入宮門! 弘昊啊弘昊,你到底給了老大甚么東西,讓他一個心如死灰被圈禁的人竟肯陪你豪賭這一局!他,可是和老二斗了一輩子! 乾清宮中, 康熙坐在龍座上,望著跪在下面的長子,臉色陣青陣白, 心頭思緒如潮,哆嗦兩下唇,最終卻無話可說。 眼前這白發(fā)斑駁,憔悴滄桑甚至連背脊都微微駝了的男人,竟然是自己曾經(jīng)勇武豪爽,意氣風(fēng)發(fā)的胤禵? 自己頭一個平安長大的骨rou,曾寄予無限厚望,諸子之中,除了太子,最疼愛的就是他。哪怕因孝懿仁的緣故,自己曾經(jīng)親手教導(dǎo)過老四,可胤禵,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絕不相同。 而這兒子,如今竟像是與自己一般的老叟了。 可最讓自己震驚的,卻不是胤禵的蒼老。 康熙苦笑一聲,收斂思緒,面無表情的看著胤禵,“你方才說,胤祍的外室以及外室所出一子一女皆在你府中?” 胤禵垂著頭沒看康熙,低聲道:“是?!?/br> 康熙眼神莫測望著胤禵頭頂那縷白發(fā),“你說,那外室乃前明皇室出身?” “是。” “你今日入宮,還想告訴朕,那外室,是老八特意送到胤祍身邊?” “是?!?/br> 此時,胤禵的聲線已有些發(fā)顫。 “你放肆!”康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咆哮道:“若果如你所言,那外室今已年過三十,所出長女已有近十歲,幼子也年滿三歲,甚至,甚至……”他吸了一口氣,眸光銳利如箭,“你明知此事,為何直到今日才入宮稟告于朕!胤禵,到此時入宮,你分明居心剖測!” “汗阿瑪!” ———————————————————————————————— 康熙五十二年春 玉蘭湖畔,絨花絮絮,綠葉抽展。一座白玉石橋橫跨湖面,寬大的橋面上馬車如流水,游人似梭機(jī),一派喧囂之景。一條烏篷小船在這清晨中悠悠然自北面浩瀚湖水而來,穿過橋洞,停在湖畔聽水軒的棧橋邊。 凡是揚(yáng)州人,都知道聽水軒乃揚(yáng)州城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這聽水軒有三絕,賞景一絕,正對湖心最好的精致,第二絕,便是聽水軒三層木樓中掛滿字畫,都為江南最頂尖大儒親筆所書,第三絕,卻是春水時的江魚,經(jīng)過聽水軒大廚巧手烹制后,一入口中,滿是鮮香,直叫人回味無窮。 此時正是又一年江魚肥碩的好時候,聽水軒日日高朋滿座,鹽商巨賈,高官貴族,不管是誰,往往提前十幾日就來下訂,也難求得一個位置。可今日這普普通通的烏篷船一來,沿著湖邊棧橋就徑自上了聽水軒,往三樓最好的雪芽閣而去,領(lǐng)路的人更是在揚(yáng)州頗有幾分聲名的聽水軒大掌柜王思文。 待為首一名白衣公子坐定,王思文便趕緊跪在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神色激動道:“奴才給太孫請安。” 是了,一路輕車簡行掩蓋身份,竟忘了兩月前自己已被大清的端貝勒變?yōu)榇笄宓幕侍珜O,真正的萬人之上,兩人之下。 蘇景唇角一勾,起身來到窗前望著外面的碧波粼粼。一別經(jīng)年,自己又重新站在一手創(chuàng)建的聽水軒中,眼前依舊是熟悉的柔情山水,可身份,卻是大大不同了。 “起來罷?!碧K景淡淡道:“在外頭,喚我一聲主子便是?!?/br> 隨著蘇景一擺手,王思文站起身,熟悉蘇景脾氣的他趕緊收斂心情,說起正事兒。 “主子,您吩咐要找的人,奴才等已尋到些蹤跡?!闭f罷,王思文在袖口中一掏,將一個精鋼鑄造的箭頭遞到石榮手上。 蘇景自石榮手中接過已驗(yàn)毒的箭頭,仔細(xì)觀察后發(fā)現(xiàn)了箭頭頂端上刻著的興漢二字,不由玩味一笑。 將箭頭丟給手下的人示意他們包起來,蘇景卻暫時不打算驚動這追擊許久的大蛇,只是稱贊了王思文兩句。 王思文正要再表表功,門被敲響了。他不悅的皺眉,卻見石華徑自開門,將外頭的人叫進(jìn)來。 來人是個圓盤臉,面白無須的中年人,進(jìn)來后就縮著脖子,一看到蘇景,立馬跪在地上,“奴婢給太孫請安,太孫吉祥。” 不用旁人說,只聽這嗓音,王思文便知道此乃太監(jiān)。 蘇景看著那太監(jiān),道:“孫河,你不在十三叔身邊服侍,到孤這聽水軒來做甚么?” 孫河一臉諂媚的笑,別看他是皇子身邊的大太監(jiān),眼前的人是晚輩??赡且惨词悄募业耐磔?,太子的兒子,最得寵的太孫,他一個皇子貝勒跟前的太監(jiān),敢有半點(diǎn)不恭敬? 要知道,跟眼前這位主兒作對的人,不是被他殺了,就是被萬歲爺殺了!就是萬歲的親兒子…… 想到昔年叱咤朝堂的賢王八貝勒如今的境況,孫河心里一個哆嗦,臉上笑容更勝,討巧道:“回太孫的話,咱們爺今兒一早就去江邊垂釣,也是巧,弄了幾條上好的江團(tuán),這不叫奴才來請您回去一道品品。” 吃魚? 自己就是在這煙雨揚(yáng)州長大,揚(yáng)州十家出名的酒樓,有五家是自己開的,那十三叔,又如何會請自己吃魚呢?何況自從那場京中大變之后,這位十三叔已被嚇破了膽,哪怕是面對自己這個侄子,一路行來都絕不輕易開口,而是畢恭畢敬按照自己所言辦事。既如此,明知道自己是出來探聽消息,他還會吩咐個太監(jiān)來打攪? 蘇景心里飛快轉(zhuǎn)動,忽然想起近日收到的一則消息,頓時明白了。 “既然十三叔有次雅興,那孤自然不能推卻?!碧K景倒沒戳穿,對孫河道:“帶路罷。” 擔(dān)心蘇景不肯給面子的孫河聞聽此言,喜出望外,急忙點(diǎn)頭哈腰的在前頭領(lǐng)路。 而十三爺則正在屋中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打小就跟著他一起長大的哈哈珠子查琳見此道:“主子不必?fù)?dān)心,您素來與太子親近,無論如何,太孫也不會駁了您的臉面。不管答不答應(yīng),一頓飯總要賞臉?!?/br> “唉……”十三爺卻不似查琳樂觀,束手不住嘆氣。他其實(shí)不過而立之年,但眉心皺痕深深,看似烏黑的辮子中也有絲絲銀色透出。不須仔細(xì)打量,就能看出他這兩年過得實(shí)在不算順心。 事實(shí)上,不僅不順心,這兩年,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兄弟之間皇位爭奪的無情,康熙出手時的雷霆冷酷,甚至一貫敬慕信任的四哥面對妻族的趕盡殺絕,還有,那位看上去溫雅翩翩的侄子…… 所有的一切,都讓他難以安眠,每每噩夢之中,都覺得自己像是無意間就踏錯了一步,以致帶累妻兒。 也就是數(shù)月前,京中形勢大定,立了太子,冊了太孫,不安分的兄弟們?nèi)娜佬牡乃佬?,他覺著今后就跟在太子太孫身后老老實(shí)實(shí)辦事,終于有好日子過,偏偏又被萬歲點(diǎn)了跟著侄子一路南下。 這趟差事可不是甚么好差事,萬歲是看重他,太子是信任他這個兄弟,但他一路真是提心吊膽,唯恐出半點(diǎn)差錯。兩月下來,近身在旁看著太孫的種種手段,原本就七分的畏懼變作十分。若是可以,他是寧可隨著一貫嚴(yán)苛的太子辦事,也是不想再繼續(xù)與太孫打交道。 誰知道好容易保存著君臣距離的他,這會兒又要拿著叔侄的情分來求人了。 大清這第一位太孫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他前些日子的恭敬疏離,眼下求人,他是真沒有幾分把握。 但,不求不行! 敦恪可沒有多少時間了! 正琢磨一會兒如何開口,就見蘇景已踏入這精心布置好的水榭。 十三爺趕緊一躬身,蘇景搶先一步阻攔道:“十三叔,你我叔侄,又是在宮外微服,您何必如此。” 見到蘇景一臉和煦,口中又是客氣有禮,十三爺心中略微安穩(wěn)了些,順?biāo)浦壅局鄙碜樱偃屘K景坐了首座。 面對十三爺?shù)募鼻?,蘇景像是真正來品魚的食客,吃的慢條斯理,時不時還點(diǎn)評兩句初初十三爺還能賠笑應(yīng)和兩句,待時間慢慢過去,十三爺終于沉不住氣了。 “太孫,實(shí)不相瞞,我今日請您來,是……” “哎,十三叔,在外面,您喚我聲弘昊便是?!碧K景笑望著十三爺。 太孫的親近不見外,可不是甚么人都敢理直氣壯接下來的。 面對蘇景溫和的臉,十三爺咬牙片刻,硬著頭皮艱難的喚了聲弘昊。 蘇景目色一閃,放下手中的酒杯,悠悠然道:“我聽手下的人說,敦恪姑姑近日似乎染了風(fēng)寒,已有許久沒出過公主府了?” 十三爺大驚,沒想到蘇景竟然已知道他要說的事情,然而驚訝過后便是駭然,還有那么一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憤。 只是十三爺面上不敢泄露半點(diǎn),愁苦道:“既然弘昊你已經(jīng)知道,十三叔也不瞞你,敦恪她,確實(shí)病的頗重?!?/br> “喔?”蘇景身子微微前傾,面上十分關(guān)切的道:“公主府中的大夫如何說,十三叔可有上折子請汗瑪法派承德行宮中的太醫(yī)過去診治,侄兒這里別的沒有,上好的藥材,十三叔說一聲,便是千年的人參,也能尋摸一二。” 見蘇景說的滔滔不絕,情真意切,十三爺只覺含了一大口黃蓮水,一直苦到五臟六腑。 他暗自吸了一口氣,悶聲道:“敦恪這病不是急癥,不單是行宮的太醫(yī),便是宮中的太醫(yī),就已快馬加鞭前去診治過,只是太醫(yī)們俱言,敦恪得的,是心病?!?/br> “心病?!碧K景聞聽這兩字,卻不似之前那般,而是收斂容色,調(diào)轉(zhuǎn)目光望向水榭外平波如鏡的湖面。 見此情景,十三爺哪里還不明白,他忙道:“弘昊,不是十三叔有意為難你,只是多爾濟(jì)那兒,當(dāng)真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不成?” 蘇景臉上原本殘存的笑意當(dāng)即一絲不剩,“十三叔,你我叔侄二人此行是為了何事?” 在蘇景幽靜的目光中,十三爺咽了一口唾沫,“清剿前明余孽?!?/br> “汗瑪法旨意為何?” “凡與前明余孽有關(guān)者,寧枉勿縱,務(wù)必誅殺殆盡?!?/br> “侄兒一路行來,牽連此事者,至今可有活口?” “不曾。” 在這一問一答中,十三爺竭盡全力,才勉強(qiáng)自己吐出不曾二字,隨即他便見到蘇景臉上透出些許嘲諷之意。若是別人,他早就打退堂鼓了,但眼看一母同胞的親meimei因擔(dān)憂丈夫纏綿病榻,隨時可能離開人世,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辯解道:“弘昊,多爾濟(jì)出身科爾沁博爾濟(jì)吉特氏,又是大清冊封的臺吉,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與前明逆賊勾結(jié),想必……” “他不會與前明逆賊勾結(jié),卻未必不會希望準(zhǔn)格爾蒙古重掌權(quán)勢!”蘇景冷冰冰截?cái)嗍隣數(shù)脑?,“想必十三叔也知道,不管?nèi)藩蒙古還是外藩蒙古,這些年,其實(shí)對我大清一直頗有不滿之處。若非他們始終不肯真心歸順,我大清何苦不斷將宮中精心養(yǎng)育的公主嫁往風(fēng)沙肆虐的草原?” 十三爺沒有說話,只是臉色青白交加。 蘇景繼續(xù)道:“十三叔不是外人,侄兒便不瞞您。多爾濟(jì)雖出身科爾沁博爾濟(jì)吉特氏,照理與我愛新覺羅氏世代聯(lián)姻交好,但即便是與大清最親近的博爾濟(jì)吉特氏又如何,他們照樣與別的蒙古部族世代聯(lián)姻。多爾濟(jì)身份特殊,侄兒上折子稟奏汗瑪法之前,汗瑪法下旨之前,曾數(shù)度查探確認(rèn),若沒有十足把握,汗瑪法如何會對女婿動手?”話到此處,蘇景忽然笑了起來,“說起來,如今蒙古想要我死的人,怕是比兩年前更多了。多添一個姑父,倒也不讓人意外?!?/br> 這最后一句,實(shí)在讓十三爺毛骨悚然,更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見到十三爺訥訥不能言的模樣,蘇景悠悠道:“十三叔若果真不知該說甚么,有些話便不要開口了?!庇U了一眼十三爺,蘇景淡淡點(diǎn)醒,“十三叔,您如今有妻有子?!?/br> 十三爺渾身一震。 他當(dāng)然聽得懂侄子話中含義,他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為了并不十分親近的兄長就能胡亂攙和進(jìn)廢立太子之事的老十三了。 當(dāng)初他年輕氣盛,皇寵在身,一腔熱血上頭便甚么都顧不得。可如今呢,府中福晉側(cè)福晉,還有子嗣,甚至胞妹,都在指望著他。要為了敦恪將這一切拋諸腦后? 他,做不到! 眼見面前的十三爺臉色一陣變幻后頹然垂下肩,蘇景沒有再說甚么,只是站起身道:“想來十三叔憂心敦恪姑姑,這頓飯留待以后再吃也罷。” 蘇景干脆離開,倒也未去別處。他回?fù)P州的目的,本就是為‘釣魚’,這會兒便在街面上閑逛,看看揚(yáng)州城的風(fēng)云變幻。 一別經(jīng)年,不僅是人,城,也是會變的。 到黃昏時分,回到落腳別院的蘇景又接到一張?zhí)印?/br> “曹家?!闭凵仍谑中那昧藘捎?,蘇景玩味一笑,“曹家果然不愧是江南仕宦之首,孤的行蹤,你們倒十分清楚?!?/br> 前來送帖子的曹寧被這一句話驚的當(dāng)時就跪在地上猛磕了幾個頭,喊冤道:“回太孫,奴才等斷不敢行次悖逆之事。奴才等所以知曉您在揚(yáng)州,實(shí)在是日前萬歲因擔(dān)憂太孫安危,故特意令人傳了旨意,令奴才堂兄務(wù)必暗中保護(hù)太孫?!?/br> 這是在告訴我,你們曹家即便因?yàn)榻辖疸y與廢太子之事動搖一些根基,但依舊圣眷不衰,是萬歲信任的人? 蘇景面上不動,口中輕咦一聲,訝然道:“曹大人何至于此,孤不過隨口一說罷了?!?/br> 您這隨口一說,可是隨時能要曹家闔族性命啊! 曹寧口中發(fā)苦,奈何面前這人乃是高高在上的太孫,他又如何敢抱怨。曹家可不同以前,連皇子郡王都能不假辭色。 他只得干笑兩聲道:“是奴才少見多怪,還請?zhí)珜O恕罪。” 蘇景卻收起之前略有些調(diào)笑的模樣,正色道:“你們曹家乃內(nèi)務(wù)府上三旗包衣,汗瑪法名下的奴才,如何輪得著我這太孫來恕罪,曹大人,你失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