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其實,蘇卿言是一瞥見這厚厚的卷宗就頭暈,什么都懶得想,先放著再說吧。 蕭貴妃的嘴角有點兒僵,忙傾身道:“皇后若不當面驗對,如何知這賬目沒有錯漏?” 蘇卿言一臉誠懇:“貴妃多年來打理后宮,盡職又勤勉,本宮怎么能不信你呢?!?/br> 蕭貴妃一口老血哽在喉間,眼睜睜看皇后讓內侍把印章和卷宗收起,再沖她露出感激的微笑。 所以,她這是稀里糊涂就把宮權給交出去了。 蕭貴妃越想越覺得憋屈,一時間連儀態(tài)都顧不上,手腕抬起揉了揉額角,再笑都顯得像哭。 自今上登基以來,后宮便交由她一人掌管,大到嬪妃女官,小到太監(jiān)宮女,各個都得聽她調遣,雖是勞心勞力,但這權勢的滋味沾上便再難戒除。 誰知皇后才第一天進宮,她就踩空跌了下來,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后還在皇后口里落得個勤勉之名,像個為主子忙活的太監(jiān)總管似的,怎么聽怎么諷刺。 旁邊看完這幕大戲的兩位昭儀,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這皇后,可真是個厲害角色。 而厲害的皇后本人,正對著驟然涼下的氣氛,懶懶喝了口茶,暗自尋思著:她們好像都沒話說了,這場覲見也該結束了吧。 這時,只聽殿外有內侍高聲唱喝:“陛下駕到。” 諸妃精神立即一肅,靖帝平日不愛召嬪妃侍寢,她們見到今上的機會并不多,這時紛紛擺出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盼著恭迎圣駕。 蕭貴妃正是委屈時,一見那抹繡著龍紋的袍角越過門檻,便趕忙站起上前,嬌嬌怯怯地行禮問安,剛想開口含沙射影地告?zhèn)€狀,靖帝就沖她笑著點頭,然后便徑直越過她坐在皇后身邊,道:“昨日才舉行的封后大典,今日果然就有喜事傳來?!?/br> 蕭貴妃將張大的口闔上,又繞回靖帝面前,鍥而不舍地找存在感:“不知陛下有何喜事?” 靖帝仍是看著蘇卿言道:“西南戰(zhàn)事終于平定。魏鈞居功至偉,正領兵趕回京城?!?/br> 蘇卿言一聽見魏將軍的名字就打個哆嗦,可她明白今上一直記掛著西南戰(zhàn)局,如今戰(zhàn)亂平定,可算是件大好事,于是舉起茶盞遞過去道:“恭喜陛下,總算去除塊心病。” 靖帝笑容溫柔,邊望著她邊接過那杯茶道:“今晚宮中設宴,得讓群臣們知道,朕的皇后是如何為大越帶來福兆?!?/br> 當諸妃走出坤和宮的時候,蕭貴妃儀態(tài)綽約走在最前,瞥見兩位昭儀神情懨懨,壓著聲提醒道:“剛從皇后宮里出來,都給我精神著點兒,省的讓人傳了閑話進去?!?/br> 那兩位昭儀平日都以她馬首是瞻,當貴妃封后不過是早晚之事,各種殷勤討好,誰知憑空殺出個皇后來,今日又在坤和宮吃了憋,自然是升起同仇敵愾的心,孫昭儀上前一步,在貴妃耳邊小聲道:“魏將軍還未回城就急著辦宮宴慶祝,看來陛下為了皇后,可謂是用盡心思啊。” 蕭貴妃的指甲陷進帕子里,眼眸間流露出nongnong的不甘。她豈能不知,那蘇家二姑娘素有“禍水”之名,當初封后時,也有不怕死御史上書,擔心皇帝娶了蘇氏女會致宮闈禍亂。所以今上才借這事做文章,大張旗鼓為她洗清污名。天子如此維護,往后誰還敢再議論皇后分毫。 宮墻外不知何時飛來幾只寒鴉,叫得諸妃心下凄涼,在宮里這么多年,今上從未專寵過誰,倒也顯不出冷落來,可見他對皇后如此用心,還有方才他看向皇后時的目光,她們才終于明白,究竟陛下在心系一人時,究竟是什么模樣。 蕭貴妃她曾在東宮呆過,見過那位早逝的太子妃,那時陛下也是如此,除了蘇氏女,眼里再無他人。當時輸給了蘇卿葉,如今又輸給了她的meimei,簡直陰魂不散,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她看了眼四周走動的宮人,用眼鋒示意孫昭儀莫要多言,然后長長嘆了口氣,仰起頭,對著琉璃瓦上映出的旭旭霞光,竟生出日暮西山的凄涼之意。 與此同時,坤和宮里蘇卿言也在暗自神傷:好不容易打發(fā)了嬪妃,晚上又有宮宴,當皇后怎么就這么累,一天天的沒個停啊。 可她還是打起精神,陪靖帝撐完了整場宮宴。蘇相自然也在赴宴之列,他滿面紅光,被王公大臣圍著敬酒,掩不住的榮耀與自得,蘇卿言坐在鳳椅上遠遠觀看,心想著:這樣也好,至少蘇氏除了她,從此都能順心如意吧。 待宮宴結束,她陪著微醺的靖帝回宮后,發(fā)現(xiàn)宮人們都已經識趣地退到殿外,左顧右盼也找不到小胖子太子的影子,再看旁邊笑意盈盈的靖帝,便覺得自己如一塊被架上案板的白魚,早晚得挨這一刀。 今上見她立即耷拉下眉眼,像只落入虎爪的小貓,心下生出些憐惜,便領著她走到案幾旁道:“剛才還未喝盡興,你再陪朕喝幾杯,聊聊天?!?/br> 蘇卿言明白,今上這是怕她太緊張,想待會兒借著酒意,辦事總會輕松些。然后她又暗自覺得好笑,若是蘇相知道她當了皇后還用辦事這種粗俗的字眼,指不定會怎么教訓她呢。 靖帝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見她嘴角輕勾,鳳眸往上揚,道不盡的俏麗靈動,不由傾身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來替朕斟酒吧。” 蘇卿言忍住要把手縮回的沖動,低眉順目地,將今上和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滿。然后,她抱著要灌醉自己的心態(tài),仰頭直接將一杯酒灌進肚子里。 靖帝原本打算輕酌慢飲,一看皇后擺出這種架勢,覺得自己不能示弱,便也把酒全干盡,然后低頭按了按額角道:“朕明白,你在介意什么。朕不知該怎么同你說,但你只需知道,朕對你jiejie,和對你是不同的?!彼D了頓,又繼續(xù)道:“你jiejie在世的時候,朕對她從未有過貳心,也盼著能與她舉案齊眉,只可惜天不從人愿,朕這些年都未立后,也全是為了她。如今她已經走了六年,本朝可從未有例律寫明,朕不能對她的meimei再動心。” 他最后這句話,已經幾乎算是在表白,蘇卿言垂著眸子,將冰涼的酒液往喉嚨里灌,今上這番情義她不可謂感動,可她所向往的,是一生一世,只一人攜手的摯情,真正的情深不渝,哪怕是生死也不能讓其消磨??蓪τ谒幌氤蔀檎l的替代,她有她自己的驕傲。 靖帝見她不語,只是一杯杯飲酒,默默嘆了口氣,看來這心結,他需得多用些時間,才能慢慢解開。可她這酒,是不是也喝的太快了點兒…… 蘇卿言也覺得奇怪,為何她喝了這么多杯,竟是一點醉意都沒,而今上陪她多喝了幾杯,已經顯出醉態(tài),手撐在額邊同她閑聊,說到魏鈞即將回京的事,順帶著控訴他在朝中的許多囂張行徑,令今上頗為頭疼。 蘇卿言聽著聽著便發(fā)覺,今上對手握重兵的魏將軍也是十分忌憚,只是大越自武力一向羸弱,這些年全靠魏鈞才能平外亂、定西南,靖帝是位明君,為了天下百姓的太平安樂,寧愿對魏鈞步步忍讓,讓他坐穩(wěn)權臣之位。 她對這位君主生出敬佩,想斟酒再敬他一杯,可手指剛挨著杯沿,就聽旁邊“咚”的一聲悶響,再看今上竟已經趴在案上醉倒過去。 蘇卿言眨了眨眼,瞅著手里的酒液,還是沒想明白:不是要灌醉自己好辦事嘛,怎么他倒醉了。 第二天,今上在宿醉中醒來,揉著額角還在發(fā)暈,就看見皇后早已打扮齊整,為他端了杯茶過來關切地問:“陛下可要叫人進來更衣。” 靖帝盯著她澄亮的眼眸,對昨晚的昏招頗有些挫敗,接過茶正要說什么,突然聽聞羽林衛(wèi)指揮使在外慌張地求見,連忙穿好外衣站起,讓內侍傳他進來。 蘇卿言剛把茶盞放下,就看見那指揮使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伏地而跪,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陛下,岐王謀反,叛軍已經殺到東直門了。” 第7章 坤和宮里,蘇卿言手扶著額角歪靠在椅上,偷偷用腳尖一下下踢著案幾腳,試圖平息心頭的煩亂。 宮門外殺聲一片,順著朱墻青瓦一路溜進殿上,可都不及三位嬪妃不間斷的“嚶嚶嚶”聲,如伏線千里,綿延不絕,鞭子似地一下下抽著蘇卿言的腦袋瓜子。 于是她深吸口氣,手扶在椅把上,高聲道:“都別哭了,事到如今,光哭又有何用處呢?” 這是她第一次擺出皇后的威儀訓斥人,實在是因為被吵得頭痛欲裂,耳膜里全擠滿了嗡嗡聲。 蕭貴妃將帕子放下,用紅腫的眼瞥向她,懷里的明珠公主已經累得睡著,這種生死關頭,也懶得再去虛與委蛇,啞著聲諷刺:“叛軍圍城,陛下生死未卜,皇后還能冷靜若此,實在令臣妾敬佩?!?/br> 其實蘇卿言哪能冷靜,她也害怕,甚至怕得想直接鉆到柜子里躲著??删傅垭x開時曾對她叮囑,他馬上出去指揮禁軍對抗岐王的叛軍,而后宮和太子便全交給她來看顧。在太后的永壽宮后殿,建有一處密室,若是叛軍一路殺進宮來,便帶著太子、公主和三位嬪妃到那里躲避,先保得性命再說。 蘇卿言那時嚇得聲音都帶了哭腔,扯住今上的衣袖問道:“外面形勢危急,陛下不同我們一起躲避嗎?” 接下來的一幕,她只怕永遠都不會忘記。今上溫柔地拍了怕她的手背,面色卻是無比的堅毅傲然,他說他是皇城的主人,有責任保護宮城和百姓的安危。哪怕明知是死戰(zhàn),身為君主,也絕不能有任何退怯。 向來偷懶散漫的蘇卿言,為君主在絕境里仍懷有的錚錚骨血而震撼。自那刻后,她就算再害怕再想哭,也咬牙絕不讓自己哭出來。靖帝離開后,她便讓留守的一隊侍衛(wèi)牢牢守住宮門,再帶著幾位嬪妃在殿里等候。 可最后等到的,卻是靖帝在領兵對抗叛軍時不知所蹤,岐王所率的叛軍只需突破最后一道乾元門,就能直入內廷,改朝換代的噩耗。 更雪上加霜的是,被派去太zigong里接他的侍衛(wèi)回報,太子竟然不在宮里,宮里的宮女嬤嬤亂糟糟四處亂撞,卻沒人知道太子跑去了何方。 這消息對蘇卿言如同當頭一棒,今上曾特地交代過,太子是冊封的儲君,若他回不來,一定要盡全力保住太子的性性命,這樣他才有機會光.復正統(tǒng),而岐王永遠洗不脫逆國篡位之名。 可這要緊的關頭,太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蘇卿言嚇得手心全是熱汗,努力鎮(zhèn)定下來,又多派了幾名侍衛(wèi)出去,且下了死令:哪怕搜遍所有宮殿,也必須把太子給找回來! 她心里裝著這些事,再聽蕭貴妃的冷嘲熱諷,就跟蚊子叫似的,根本無關痛癢,剛才也不過想讓她們省些力氣而已,于是只揮了揮手道:“貴妃若是覺得哭能將陛下哭回來,便隨意好了?!?/br> 蕭貴妃被這蔑視的態(tài)度氣到,偏不敢再還嘴,只瞪圓了眼跺腳,不想卻驚醒了懷里剛睡著的公主,粉嘟嘟的小嘴咧開,再次哭得撕心裂肺…… 小女娃的啼哭極具感染力,一時間,殿內又是凄風慘雨、哭聲一片,蘇卿言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心中凄然又絕望,十分想跟著大哭一場。 這時,派去搜尋太子的侍衛(wèi)領著位嬤嬤進來,說這嬤嬤看見太子溜出了乾元門,她想追但是沒追上,趕緊來向皇后稟報。 蘇卿言倏地站起,然后腿腳一陣發(fā)軟,差點兒栽倒在地上,強撐起心神走到那嬤嬤面前,急切地彎腰問道:“你確定看清了,太子出了乾元門?” 嬤嬤伏在地上痛哭道:“是老奴無能,沒能攔住太子,還請皇后降罪?!?/br> 蘇卿言聽得萬念俱灰,朝后猛退兩步,跌坐在冰涼的椅子上,全身如同被冰水浸泡,冷得指尖都在發(fā)顫。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給整個宮的奴婢降罪又有何用…… 這時,留守在皇后身邊的侍衛(wèi)長上前一步,小聲勸道:“皇后,岐王已經快要攻破乾元門了,請隨微臣進永壽宮躲避?!?/br> 蘇卿言抓著衣襟闔上雙目,頃刻后,她終于做出決定,吩咐一名宮女去拿出印章和卷宗,親自交到哭得蕭貴妃手里道:“若大越能熬過這一劫,本宮又……煩請貴妃繼續(xù)代管后宮?!?/br> 蕭貴妃瞪著一雙淚目,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不是一種試煉,可她很快聽見皇后交代侍衛(wèi)長帶著她們到永壽宮躲避,自己卻轉身進了內殿。 蘇卿言換了身宮女的裝扮,又在臉上做了些偽裝,然后,帶著侍衛(wèi)長挑選出的兩名精衛(wèi),往乾元門外去尋找太子。 幾人抄條小路往外走,一名侍衛(wèi)見她牙關緊咬,嘴角都在發(fā)顫,明顯是在強忍恐懼,于是咬牙跪下勸道:“皇后鳳體為重,請相信微臣,我們必定竭盡全力將太子救回來!” 蘇卿言在心里嘆了口氣想:皇城都這模樣了,她還有什么鳳體可顧的。今上既然將太子的安危交給她,她實在沒法獨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放任太子生死未卜。無論如何,她必須把活生生的太子給帶回來! 可真正出了乾元門外,蘇卿言才明白什么叫人間煉獄,滿地都是尸體,散發(fā)著腥味的血流進磚縫里,如一條條可怖的紅色長蟲,蜿蜒地爬滿曾經象征著皇權尊嚴的宮道。 她走了幾步,小腹內實在翻江倒海,便扶著宮墻大口嘔吐起來,侍衛(wèi)忙又勸道:“皇后還是回去吧?!?/br> 蘇卿言說不出話,只是按著胸口猛擺手,然后用帕子擦了嘴角,再不敢表露出一絲虛弱,跟在侍衛(wèi)身后小心地朝外走。 幸而那兩名侍衛(wèi)對宮里的路線十分熟悉,帶著她左彎右繞,避開了正在城門前交鋒的兩路大軍。走過一片矮樹時,蘇卿言突然想起,太子曾經拉她在這里玩過捉迷藏,可那時她根本懶得費心思找,最后還是宮女把太子給叫出來的。 于是她猛然止住步子,壓著聲對那兩名侍衛(wèi)道:“就是這里,就在這里找!” 幾人不敢大喊,怕引來那邊的叛軍,貓著腰,在樹叢里邊叫著太子的名字邊搜尋。蘇卿言小聲喊著太子,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樹叢有些動靜,激動地往前再跑幾步,只見圓滾滾的人影飛快沖出跳起,無尾熊一般掛在她身上,然后以驚天動地的氣魄大哭起來! 蘇卿言被太子的胖身子壓得差點栽倒,可這是她第一次沒嫌棄小胖子太沉,而是緊緊抱住他,邊笑邊罵,漸漸泣不成聲。 這時,突然草叢那頭傳來說話聲,兩名侍衛(wèi)面色凝重地聽了頃刻,忙對蘇卿言道:“岐王的人過來了,皇后趕快帶著太子往回跑,我們拖住他們?!?/br> 蘇卿言忙對還在痛哭的太子做了個“噓”的動作,拉著他往前跑幾步,突然又轉頭問:“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那兩名侍衛(wèi)一怔,隨后鄭重報出自己的名字,再對皇后一拜,抬頭時眼眶里竟含了淚意。 蘇卿言不敢耽擱,帶著太子拼命往回跑,誰知偏偏就在半中腰,撞見一隊往城門口押送俘虜?shù)呐衍?,眼看沒法再躲閃,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太子必定會沒命。于是蘇卿言把心一橫,將太子的外衣脫下,往自己懷里一包,混進了那一大群被擄走作為人質的太監(jiān)宮女里。 乾元門外,岐王已經占盡勝局,禁衛(wèi)軍死傷大半,只剩最后的殘部還在拼命死守。 岐王坐在馬上高高揚起下巴,沖對面的禁衛(wèi)軍喊道:“今上氣數(shù)已盡,你們再頑抗也是無用,不如早日歸順,日后本王登基,絕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 禁衛(wèi)統(tǒng)領“呸”的一聲,朝他吐出口帶血的唾沫,大喊道:“大越將士,寧愿忠骨埋土,也絕不與逆賊為伍。” 岐王面上閃過絲陰冷,揮起佩刀朝旁邊喊道:“給我全殺光,本王要踏著他們的尸體進宮!” 聽見那一頭殺聲震天,蘇卿言牙根都在發(fā)顫,瞥見這邊的叛軍首領開始往俘虜中間走,忙從地上抓了把土,抹在太子和自己臉上,求神拜佛盼他莫要走過來。 幸好那人只停在人群前,高聲道:“有誰知道皇帝的下落,趕緊過來能換條生路,不然……待會就跟著他們一起死?!?/br> 這話一出,旁邊的哭聲更響了,可蘇卿言卻低頭欣喜地想到:如此說來,他們并沒有捉住今上。 可好景不長,那首領邊說邊往里走,眼看著就要走到他們面前。偏這時,被她包在衣服里的太子不斷發(fā)抖,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引得首領腳步一頓,轉頭朝這邊尋來…… 蘇卿言一顆心都要跳出來,正絕望地準備站出護住太子,突然聽見身后宮道上傳來重重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那首領忙回頭去看,只見宮道上的沙土被馬蹄掀起漫天黃霧,一名勤王兵邊策馬往這邊疾馳,邊撕心裂肺地喊道:“王爺,魏鈞回來了!” 話音還未落,他的背心就被一槍穿透,癱軟著落下馬背…… 黃霧被精銳的鐵蹄破開,魏鈞策馬當先,彎腰一把將□□抽出,對岐王笑了笑道:“大都督魏鈞在此,王爺還是早些降了吧!” 他昂頭坐在馬上,一身鐵甲染血,銀槍被夕陽鍍上金光,如天降的神祇,逆轉整場戰(zhàn)局,禁衛(wèi)軍滿臉狂喜,高舉起武器齊聲呼喝:“魏將軍……魏將軍……” 那群被俘虜?shù)膶m人,眼看著要被從鬼門關救出來,都朝著魏鈞的方向伏地大哭起來,連蘇卿言也被這氣氛感染,忍不住跟著淚流滿面。 可岐王眼看著就能御極登頂,哪能甘心放棄,偏偏魏鈞是他絕對惹不起的人,于是賠了個笑臉道:“魏將軍,難道甘愿居于人下嗎?不如你我一同進宮,共享這江山如何?” 魏鈞瞇起眼,隨后朗聲大笑起來道:“若我有意坐這江山,還輪得到王爺你來施舍嗎?” 普天之下,這種掉腦袋的話,只有魏鈞一人敢說,也只有他有這個底氣說。 岐王面色猙獰,脖子上現(xiàn)出道道青筋,咬牙道:“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