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挺好的。

    梁盛西選了家新開的日料，開車過去不到二十分鐘，他們?nèi)硕?，有些開車的和沒開車的一起，分了兩三波。

    周行衍車大，原本安排和他一起的兩個人剛要過去，被梁盛西一扯，一邊一個勾過來了：“小劉和老宋跟我走就行了，你跟我們向歌meimei一隊。”

    那兩個人也極其上道，秒懂，伸手拍了拍周行衍肩膀，語重心長：“周醫(yī)生，慢慢開?！?/br>
    周行衍：“……”

    向歌輕咳了一聲，忍笑忍得痛苦。

    周行衍沒再說什么，看了她一眼，“上車?！?/br>
    向歌乖乖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jìn)去，人沒動。

    周行衍車子也不走，等了一會兒，淡瞥她一眼。

    向歌：“……”

    我在等著你給我系安全帶呢！你看不出來嗎！？

    電視里不都是這么演的嗎！你倒是動??！

    她靜了三秒，看他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自己抬手拉下來安全帶，“咔嗒”一聲扣上了。

    周行衍唇角彎了一瞬。

    晚高峰車子稍微有點多，黑色suv緩速行駛，周行衍開車的時候很安靜，表情淡，目光筆直看著前面，修長手指把著方向盤，手背掌骨根根明晰。

    不過他無論什么時候好像都很安靜。

    向歌側(cè)著頭看他，想道。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周行衍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向歌完全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直接對上男人漆黑的眼，長睫撲扇，直勾勾看著他。

    許是歪著腦袋看得累了，她干脆把安全帶往外拉了拉，整個身子都側(cè)過來，長眼帶著笑意，坦然和他對視。

    男人抬了抬眼皮子，“干什么。”

    向歌手撐著座椅，上半身前傾，整個人湊近了點兒，彎著眼盯住他，聲音軟，“看你好看啊?！?/br>
    周行衍情緒陡然一顫，沒說話，沉著眼看她。

    有持續(xù)不斷，連綿不絕的挫敗感，帶著某種自我厭棄似的無可奈何，讓人狼狽不堪，疲憊又清晰。

    就好像她只要輕飄飄一句話，就足以把他所有堅硬的心里建設(shè)都全數(shù)擊潰。

    “向歌?！彼徛卮沽舜寡?，聲音壓低，微啞，“夠了吧?！?/br>
    第20章 快樂

    車子停在人行道前, 紅燈倒數(shù)的秒數(shù)閃爍著，車窗開了一半, 外面全是嘈雜人聲和汽車低鳴。

    他聲音低, 向歌卻聽清了。

    她愣了一下，眼睫垂下, 有點小心地道歉：“對不起。”

    周行衍垂眼看著她, 女人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去，老實側(cè)過頭, 抬眼看他一眼，又低下去了, 有點委屈。

    周行衍沒由來的一陣懊惱, 紅燈倒數(shù)結(jié)束, 車流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他沒再說話，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開車。

    向歌也不說話了，腦袋側(cè)著看著車窗外, 安靜了好一會兒。

    腦子里一直想著今早的事情。

    宋執(zhí)應(yīng)該也沒亂說話，只不過是沒解釋罷了。

    那她要不要解釋一下？

    周醫(yī)生, 今天早上來的那個其實是我老板，我們倆什么都沒有，只是純潔的發(fā)工資和領(lǐng)工資關(guān)系。

    什么老板？哦, 我其實是個模特，之前說是作者完全是在騙你的，就是為了能有個理由要你的手機號然后約你吃個飯。

    向歌腦補了好半天，長長嘆了口氣。

    這算什么啊, 自作多情嗎。

    也許人家根本就不好奇你們什么關(guān)系呢。

    她手撐著下巴，想象著周行衍一臉淡漠的看著她說：“關(guān)我什么事？”

    又嘆了口氣。

    她不說話，一路靜默的壓抑，旁邊的女人一會兒一嘆氣一會兒又一臉苦惱的鼓鼓嘴巴，演默片兒似的好一陣，才安靜下來，車子開出一段，她突然“誒”了一聲，扭過頭來看他：“周醫(yī)生，前面商場門口停一下可以嗎？”

    周行衍看了她一眼，沒問干什么，車速減慢，往旁邊靠。

    車子停在拐角的路邊，向歌解開安全帶，沖他笑了下：“能等我一會兒嗎，我馬上就回來?！?/br>
    她甚至怕他先走，已經(jīng)做好了把包包丟在他車上的準(zhǔn)備。

    結(jié)果男人只看著她，突然道：“不用給他買。”

    向歌眨眼。

    她確實是打算去給梁盛西選個禮物，既然人家今天生日，她也總不能真的空手去蹭飯了，

    “可是感覺，不太好，我跟梁醫(yī)生也不是很熟?！?/br>
    你也知道你和他不熟？

    周行衍淡瞥了她一眼，點點頭，沒再說什么，只一邊也解開安全帶，車門解鎖：“一起吧。”

    他直接開門下了車，向歌坐在副駕駛，透過貼了暗色膜紙的車窗盯著那側(cè)影看了幾秒，才彎彎唇角，打開車門下去了。

    晚上六點，商場里面人多，向歌其實沒什么送男人東西的經(jīng)驗，又怕周行衍不耐煩，她快速又漫無目的在一樓轉(zhuǎn)了一圈以后視線落在一個鋼筆的柜臺上。

    那是一家小眾瑞士鋼筆品牌，外形低調(diào)精致，價格適中，不過于昂貴也不會廉價，向歌側(cè)過頭去，問旁邊的人：“你覺得送支鋼筆可以嗎？”

    周行衍皺了皺眉，想說要么你去地下超市給他買盒口香糖吧。

    他認(rèn)識她八年，這女人甚至連一個塑料袋都沒送過他。

    他“嗯”了一聲，長腿邁開走過去：“看看吧。”

    兩個人走在柜臺前，向歌垂頭在玻璃展柜看，纖細(xì)的食指指向其中一支，側(cè)著腦袋問他：“這支好不好看？”

    周行衍視線隨著她指的看過去，落在她手指上。

    細(xì)瘦的手，蔥白似的白，指尖纖細(xì)，修的干干凈凈的指甲呈現(xiàn)出淺淺的粉紅色。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又看到另一支，手指移過去，“這個也好看啊?！?/br>
    周行衍靠在柜臺旁，沒說話。

    向歌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售貨員見狀，就把那兩支全幫她拿出來，她一手捏著一支鋼筆，側(cè)過身去舉到身邊的人面前去了，“你覺得哪個好看？”

    她上半身前傾，人微微靠過來，仰著頭一臉認(rèn)真地開著他，眼一眨不眨，睫毛根根分明。

    周行衍視線撇開，喉結(jié)微動，“都可以?！?/br>
    向歌對這個答案明顯不太滿意，有點不滿地撇了撇嘴。

    旁邊的售貨員看著她們的互動，只覺得這一對男女氣質(zhì)外形出眾，站在那里就忍不住讓人多看兩眼，賞心悅目的般配。

    她看了周行衍一眼，抿著嘴對向歌笑：“只要是您挑的，他肯定都覺得好看啊?！?/br>
    向歌愣了一下，想要解釋，但是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好解釋的。

    人家又沒說類似于“你男朋友”之類的讓人誤解的字眼。

    但是話好像又怎么聽都不太對。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旁邊的周行衍，正撞上他看過來的視線。

    男人剛好也正垂眼看著她，須臾，勾起了唇角。

    眼角也就跟著彎了一瞬，弧度溫和，柔軟了漆黑的眼。

    向歌有點呆。

    他抬手，順勢把她手里的兩支筆全捏在手里，放到柜臺上，對著售貨員道：“嗯，都好看，兩支都裝著吧?！?/br>
    售貨員臉上笑出花兒來了。

    他這邊說著，就抽出皮夾子出來，要付錢。

    向歌“啊”了一聲，抬手拉住他的胳膊，“我來付?！?/br>
    周行衍沒看她，直接從皮夾子里抽出了張卡出來，“這兩支筆價格不一樣，一會兒讓他挑一支，另一支我自己留著用?！彼鹧蹃?，“到時候你再把錢給我也行?！?/br>
    向歌側(cè)著腦袋看他，剛想說“那另一支就當(dāng)我送你的好了?！弊彀蛷埩藦?，然后突然就停住了。

    再還錢意味著什么。

    微信。

    雖然發(fā)短信也可以，而且也不知道他常不常用微信。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

    向歌舔了下唇角，抬眼看著他笑，聲音輕緩，“好啊。”

    日料店離這里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走過去不要十分鐘，周行衍車子干脆沒開，兩個人直接步行過去。

    那店面不大，裝修卻精致，很有味道，墨藍(lán)色簾子上印著大大白色番字，墻上一排排清酒瓶和木牌子。

    梁盛西他們?nèi)艘呀?jīng)到了，在二樓一個單間，木門隔著，里面一片笑鬧。

    兩個人上了二樓，周行衍拉開木門，里面坐著的人齊刷刷仰起頭來，看見他一個人，大家一臉失望。

    向歌從男人背后探出個腦袋來看過去，長發(fā)隨著動作垂下，一蕩一蕩的：“我們晚了很久嗎？”

    像是靜止的畫面被按了播放鍵，眾人重新展露出熱烈的笑容，坐在最邊上看起來年紀(jì)最大的一個男人笑瞇瞇地看著她：“沒晚沒晚，大家都剛坐下。”

    他旁邊微胖的男人接話：“對對對，周醫(yī)生這個車開的還是有點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