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年之癢

    趙冰蛾曾以為女人善變、男人多心，她跟色空的感情也許會在時光翩躚里被磋磨殆盡。

    她想過之間種種，唯獨(dú)沒想到他們的感情會在最濃之時戛然而止，又在最淡之際死灰復(fù)燃。

    8 錯過一世

    顧欺芳臨終的時候，用最后的力氣抓住了端清的手。

    喉間是沒來得及說出的話，隨著一口氣咽下肚里，刻骨銘心——

    “阿商，今生我牽住了你的手，來世我們還要一起走?！?/br>
    9 殺了你

    阮非譽(yù)丟下令箭的時候，閉上了眼睛，沒有看到血濺三尺，也沒看到人頭落地。

    他只聽見了驟然大作的哭喊聲，那是觀刑的百姓悲憤交加，正值大雨傾盆，似天地同悲。

    他沒看，卻清清楚楚地知道兩件事情。

    第一，秦鶴白死了。

    第二，他殺了他。

    10 一直都是騙局

    楚堯十一歲生辰那天，顧瀟親自下廚給他做了碗長壽面，假托宮奴送了過去。

    他看著小少年一邊嫌棄大廚手藝退步，一邊在自己壓迫下老大不情緣地吃著面條，有點(diǎn)想笑，眼前卻像被碗里升起的熱氣遮掩，有些模糊。

    傻阿堯，面是我做的，你又被騙了。

    他摸著楚堯的腦袋，心想：“你父王騙我三年，我騙你這一次，扯平了吧……不過，你應(yīng)該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他曾以為自己抓住了浮木，至今水落石出，才明白一切都是騙局。

    11 抱歉，我不認(rèn)識你

    慕清商死后三年，赫連御已經(jīng)習(xí)慣了裝扮成他的模樣在江湖上行走，那幫有眼無珠的人大抵分不清，有認(rèn)出來的也再也沒了開口說話的機(jī)會。

    他把自己活成了曾經(jīng)最想要的模樣，可并不開心。

    直到那天在郊外看到一個墨發(fā)素衣的道長，赫連御那顆爛透的心狠狠震顫了一下，他追了上去。

    未及開口，道長勒馬回首，眼里是一片疏冷的陌然。

    12 無愛亦無恨

    顧欺芳曾經(jīng)問過端清：“你恨赫連御嗎？”

    彼時道長正手持木勺澆花，聞言連手上動作都未曾一滯，淡淡開口：“我非其人，何談愛恨？”

    曾經(jīng)愛護(hù)赫連御的人是慕清商，有資格去恨他的人也是慕清商。

    這些事情，跟端清都沒有關(guān)系。

    13 永遠(yuǎn)觸碰不到的戀人

    楚惜微第一次練功走火入魔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做了個夢。

    他夢到小時候的自己，和那時眉眼輕狂的顧瀟。

    楚惜微下意識地伸手，夢醒了，什么都沒有。

    14 從未相遇

    葉浮生曾經(jīng)想過：如果當(dāng)年顧瀟不曾遇到楚堯，是否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事情？

    這個念頭剛起，就被他從根上掐斷，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碾成灰燼。

    將一切不幸的根源落在另一個人身上，是懦夫自欺欺人的假想。

    他后悔自己當(dāng)年的輕狂和不夠強(qiáng)大，卻依然慶幸那年相遇，至此不改。

    15 無知傷害

    最致命的漏洞往往是無心之失，有的時候也許只言片語，就能摧折一個人最后的脊梁。

    赫連御對端清說：“慕清商不是我殺的?！?/br>
    旁聽的人怒不可遏，端清卻輕輕頷首：“不錯?！?/br>
    16 我們都老了

    顧欺芳一直覺得端清好看，從頭到腳，連一根頭發(fā)絲都叫她合意。

    成親那晚，女子不著鳳冠霞帔，只是一身紅裳一支花簪，笑意盈盈地勾過他下巴，交換了一個帶著酒香的吻。

    醉意上涌，她輕聲問：“阿商呀，等你老了，也該是最好看的老頭子……就是不曉得那時候的我，該是怎么一番樣子，會不會連牙都掉了？”

    端清把醉鬼抱在懷里，讓她的頭靠著自己肩膀，以掌撫背為她順氣，這才道：“待你老去，我必白首?！?/br>
    顧欺芳扳著他的臉直視自己：“那你趁我年輕，多看幾眼，以后等我老了，你還得想著我年輕時的樣子。”

    世事也的確如此。

    過了很多年后，顧欺芳在端清心里依然是當(dāng)初的模樣，因?yàn)樗緵]有機(jī)會看到她暮色垂垂的樣子。

    他的滿頭青絲如墨，終究白發(fā)蒼蒼。

    17 如果當(dāng)時……

    謝無衣在驚寒關(guān)一戰(zhàn)前想了很多。

    如果當(dāng)初沒有三年之約，如果當(dāng)初他沒有救謝珉……

    思前想后，都沒有所謂如果。

    歸根究底，無論當(dāng)初或者現(xiàn)在，他都是謝無衣。

    18“比起你來說，他更重要”

    葉浮生一直都覺得，把私情跟大局放在一起抉擇，實(shí)在是一件cao蛋又痛苦的事情。

    他從來都選了后者，不管自己是否愿意、甘不甘心，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永遠(yuǎn)比不上其他人事來得金貴。

    直到他遇上楚惜微。

    19 癡人說夢

    驚寒關(guān)戰(zhàn)起那夜，容翠又見到了謝無衣。

    他還是一身藍(lán)衫長發(fā)披散，抱起謝離的時候笑容溫潤如三月春風(fēng)流水。

    20 玩笑而已

    紀(jì)清晏去世的時候，玄素并不在身邊。

    人回光返照時格外精神，紀(jì)清晏從床榻上支起身子，靠著端清半躺半坐，抬起手就支使自己的徒弟，說道：“云舒，我想喝你泡的‘春山雪’，趕緊的！”

    玄素手忙腳亂地沖到外間，一壺茶剛沏上水，忽然聽到屋里傳來了悶響。

    那是放在紀(jì)清晏床邊的玄心琴，砸落在地。

    紀(jì)清晏最后想道：“傻徒弟，師父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怕看到你哭了，我哪走得不安心？”

    21 夢里的圓滿結(jié)局

    葉浮生又做夢了。

    他夢到自己帶著楚惜微回到飛云峰，師娘還在澆花，師父倚門喝著酒，見到他倆執(zhí)手而來，二話不說一腳踢起根木棍，攆得他們滿山亂跑。

    等他們都被揍出滿頭包，師娘終于出手?jǐn)r下行兇者，溫聲安撫著火冒三丈的女土匪。

    他笑著對楚惜微眨了眨眼，后者嘴角一勾，伸手戳了下他的酒窩。

    顧欺芳大抵是著實(shí)覺得他倆礙眼，走過來一腳踢在葉浮生屁股上，罵道：“滾回去吧，小兔崽子！”

    葉浮生奇道：“這是我家，我滾哪兒去？”

    顧欺芳懶得跟他說話，啪啪啪三巴掌打得他暈頭轉(zhuǎn)向，等他再抬起頭，還是在飛云峰，可惜屋子化為廢墟，師娘和楚惜微都不見了。

    師父蹲在他面前，粗魯?shù)啬檬纸o他揩眼淚，難得放軟口氣：“他們等你呢，回去吧。等過個幾十年再來，為師保準(zhǔn)揍得你樂不思蜀?！?/br>
    頓了頓，又道：“來年春日，替我送你師娘一枝桃花?！?/br>
    葉浮生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楚惜微握著他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端清坐在桌邊只手撐著頭，此時睜眼看了過來。

    22 厭倦

    赫連御其實(shí)早就不想活了。

    他厭倦人世，就如厭倦他自己，可他又矛盾地不想簡簡單單去死，留下這些個庸碌的人繼續(xù)蹉跎。

    他想了很久，終于做出了決定——沒有比一場生靈涂炭的戰(zhàn)亂，更適合自己的葬禮。

    23 粉碎性自尊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強(qiáng)極則辱，剛過易折。

    合上書頁的時候，赫連御問慕清商：“您覺得自己是哪種人呢？”

    慕清商一怔，繼而笑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能說得準(zhǔn)？大概，是都有吧。”

    未曾想，一語成讖。

    24 多余的人

    端衡曾經(jīng)覺得顧欺芳是個多余的人，倘若沒有她，端清會無阻無礙地潛行修道，在武學(xué)和心境上越走越遠(yuǎn)，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沾染一身的麻煩。

    他總認(rèn)為，她是端清的拖累。

    直到那年跟著紀(jì)清晏偷偷摸摸跑去探望他們，正巧顧欺芳不在，端清拿著一塊糖糕一本正經(jīng)地逗著剛撿回來的小徒弟。

    端衡看到他在笑，雖然不明顯，卻很真實(shí)。

    回程的時候他忍不住想，若是沒有顧欺芳出現(xiàn)在端清生命里，這位師兄終其一生，會不會都再也不能言笑尋常？

    她如驚鴻照影點(diǎn)水而來，轉(zhuǎn)眼又翩躚離去，卻驚艷了他漫長的歲月，留下不褪色的痕跡。

    25 相思相忘

    楚惜微再見到那棵桂花樹的時候，它差點(diǎn)被人砍了。

    他看到了樹干上經(jīng)年的刻字，往事歷歷在目，心頭陣陣生疼，可最終他還是把它買下來移回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