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恒遠(yuǎn),你心為外物所牽,拿得起放不下,與我佛有緣卻無份,到如今機緣已盡,你……帶上寺內(nèi)沙彌,隨各位施主下山吧。”色空向他所站方向側(cè)過頭,微微一笑,“愿佛祖保佑,長安無憂。” 薛蟬衣因站得近,在這一刻看見恒遠(yuǎn)的眼眶突然紅了,他雙拳緊握,喉頭上下聳動,可惜千言萬語都被哽住,一個字都沒說。 以恒明為首的僧人們合掌誦經(jīng),原本浮躁的眾人在這陣經(jīng)文聲里漸漸寧靜下來,他們掃過身邊每一張臉,無論齊整或是狼狽,握住兵器的手松了又緊,難得怔忪,又難得清明。 楚惜微不知何時到了盈袖身側(cè),輕聲問道:“你的人還能攔多久?” “若要保存實力,還能周旋近兩個時辰?!庇浒欀碱^,“我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過那邊的情況,那些異族是從西嶺借道過來,領(lǐng)頭的是一名‘狼王’,雖說出現(xiàn)在山林中的只有千余人,但是……” 她話還沒說完,十來個人就踏著滿地血滟攜一身風(fēng)塵匆匆而至,將沉思眾人紛紛驚醒,齊齊抬頭看了過去。 “少宮主!”玄硯第一個叫出聲,太上宮弟子俱笑了起來,就算沉穩(wěn)如玄曉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些人相互扶持,領(lǐng)頭的一身道袍都被血染透,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臉上面具早不見了,發(fā)絲散亂虛掩了慘不忍睹的傷疤,只露出一雙清明的眼睛。 他手里握著染血銅簫,見到場內(nèi)這么多人聚在一起,長長地松了口氣,是悲戚也是慶幸:“各位在此就好……” 眾人聞言心下初定,少數(shù)幾個人仍是戒備,楚惜微跟盈袖對視一眼,一人手指搭上驚鴻刀,一人水袖微震,孤鸞短刀已悄然落入手中。 薛蟬衣驚喜道:“玄素道長,你跟端衡道長帶人去了落日崖,現(xiàn)在可知那邊的情況?” 玄素拖著疲憊的步子走近,點頭道:“異族是從西嶺而來,我與們趕到落日崖時只見這些人正趟水過河,人數(shù)頗廣,披甲帶兵……百鬼門張判官率人把守落日崖,可惜寡不敵眾,師叔布陣為局,集眾人之力拖延他們的行動,張判官就帶著死士將從步雪遙處奪來的火油……炸毀山道小徑,傾塌山石堵塞前路,將自己與數(shù)千異族都攔在了落日崖下,只有我等幾人和一隊先鋒軍在道路炸毀之前突入山林。” 他說到最后,聲音已然哽咽,guntang熱淚從眼中滴落,自入山以來便沉穩(wěn)可靠的年輕道長在此時掩面而泣,是難過到了極點。 眾人已聽薛蟬衣和恒遠(yuǎn)交代了前因,如今又從玄素這里聞?wù)f后果,一時間唏噓不已。 色空嘆氣道:“阿彌陀佛……” 玄素已跪倒在他面前,泣不成聲。隨他前來的人也將所救傷者放下,會些岐黃術(shù)的人們紛紛上前,孫憫風(fēng)本在為之前那名百鬼門下屬拔針,不經(jīng)意間回頭一瞥,面色陡變:“閃開!” 話音未落,一名“傷者”突然暴起,伸手抓向正俯身查看傷情的玄英,只見他手背潰爛流膿,張口卻是無聲嘶吼,已經(jīng)被人挑斷了舌頭! 玄英瞳孔一縮,此時要避已來不及,眼看那只手就要抓上他面門,一把輕薄短刀似飛燕出林,乍然劃過面前,將那只手生生砍下,同時盈袖一腳把玄英踹開,避過劈頭噴濺的血。 那血濺落在地,竟然是發(fā)黑的!這些所謂“傷者”都是在幾日前被擒的白道人士,讓步雪遙的藥灌成“毒人”,活不過幾天,卻是渾身血水都帶毒,一旦沾上就要被拉成墊背,此番若不是孫憫風(fēng)在場,恐怕事情就糟糕了。 與此同時,那尚在悲泣的“玄素”突然出手,雙手多出兩把尖銳蝴蝶鏢刺向色空,然而老僧仿佛早料到有這一招,提前側(cè)身避開了這一刺,同時左手變掌為爪一提一帶,將其生生甩了出去。 “玄素”人在半空頭下腳上,卻是順勢一轉(zhuǎn),蝴蝶鏢驟然飛出,兩人猝不及防被打中,當(dāng)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不等站穩(wěn),“玄素”雙手如撥弦連彈,楚惜微眼睛一瞇箭步而上,驚鴻刀自下而上逆勢一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挽了個大周天,眾人看不真切,只能聽見“叮叮叮”數(shù)聲連響。下一刻楚惜微刀勢一變,被內(nèi)力“黏”在刀刃上的無數(shù)牛毛細(xì)針如暴雨梨花反射回去,若非“玄素”反手扯下外袍當(dāng)空一拋,似雨傘輪轉(zhuǎn)擋了下來,恐怕人就被打成了篩子。 兩廂驚變兔起鶻落,不少人還沒回過神,玄硯不可置信地看著“玄素”:“少宮……” “那……那不是玄素道長!”一個粗喘的聲音打斷了他,只見孫憫風(fēng)收起最后一針,適才半只腳踩進(jìn)閻王殿的百鬼門下屬已經(jīng)睜開眼,顫抖著伸手指向“玄素”,恨不能生啖其rou:“她、她是蕭艷骨!她偽裝成玄素道長的樣子帶人上落日崖,騙了判官和端衡道長……那么多人,本來都有機會全身而退,就因為她從中作?!?/br> 他雙目血紅,再加上隨著“玄素”前來的人都翻臉動手,場面一時間陷入混亂,誰都不會再懷疑真相。 楚惜微心下一沉——如果這是蕭艷骨,那么把守南山道的是誰? 薛蟬衣咬牙抽出赤雪練,當(dāng)空一甩仿佛蛟龍出水,纏住迎面撲來的一名毒人,順勢拋了過去。 蕭艷骨飛身而退,然而楚惜微已經(jīng)算準(zhǔn)其反應(yīng),提前到了身后,一刀“白虹”逆勢劈來,這一次再退就來不及了。 血痕從左腰斜貫右肩,哪怕蕭艷骨已盡全力護住心脈,也覺得自己差點被這一刀劈成兩半。她噴出一口血,眼見偷襲未成,屈指吹哨,原本各自為戰(zhàn)的幾個手下連成一線擋下追擊,蕭艷骨則趁機翻身越過墻頭,轉(zhuǎn)眼不見了。 “追!”恒明一杖將面前攔路之?dāng)炒蛄藗€腦袋開花,“絕不能放過這妖人!” 眾人本來就緊繃如弓弦,此時出了這樣的事,就仿佛被堵住的洪水找到了宣泄點,不等色空阻攔已經(jīng)沖出不少人。楚惜微跟盈袖打了個手勢,后者會意攔住剩下的人,他則對色空耳語幾句,兩人一起追了過去。 孫憫風(fēng)在一具毒人尸體旁邊蹲下,以銀針探其胸腹大xue,眉頭皺得死緊。盈袖一邊在羅梓亭和玄曉等人相助下壓住場面,一邊抽空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臉色這般難看,怎么了?” “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是這些人毒入肺腑,若真是這幾日之內(nèi)所成,那么……”孫憫風(fēng)抬頭看著她,語氣難得凝重,“這恐怕不僅是毒,還是……蠱?!?/br> 盈袖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了。 孫憫風(fēng)起身對她道:“盈袖姑娘,如果我沒猜錯,之前我們在山林里攔下的那支前鋒軍,恐怕……” 這邊驚心動魄的推測暫緩,楚惜微帶著色空緊追過去更生變故。他雖輕功上佳,但色空雙目失明自然落后一些,等到兩人追上先前眾人,已經(jīng)到了距山道分路口不遠(yuǎn)的山林,大家都嚴(yán)陣以待持兵相對,將中間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楚惜微臉色一變,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竟然是一大隊“魔蝎”! 上百數(shù)的“魔蝎”也圍成一個環(huán)擋住武林白道的圍攻,被他們護在中間的是趙冰蛾和一個青衣人。 趙冰蛾的臉色很難看,蒼白灰敗如死人,唇角血跡觸目驚心,楚惜微在她胸前看到了一片血色,仿佛險些被人一劍穿心。 花想容提劍叫道:“趙冰蛾,蕭艷骨果然是來找你會合,今天你們都別想離開問禪山!” 被趙冰蛾擋在身后木然而立的青衣人,不正是剛才偽裝成玄素模樣、偷襲不成逃出無相寺的蕭艷骨?怪不得眾人情緒如此激動。 趙冰蛾柳眉倒豎,張口想說什么,可惜氣息浮動,嘔出的只有一口血。 楚惜微的目光在那青衣人身上一掃,落定于那空洞眼神和手中染血的無為劍上。 趙冰蛾胸前那個狹小的血洞,與這把劍正好吻合,那么……這不是蕭艷骨,是真正的玄素! 楚惜微正欲出言阻止,突然背脊一寒,轉(zhuǎn)頭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一棵大樹上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一站一坐,女人是除去面具后的蕭艷骨,男人是在渡厄洞驚變后消失不見的赫連御。 赫連御嘴角含笑,楚惜微瞳孔頓時一縮。 一個聲音聚成一線隨風(fēng)傳入耳中,溫和優(yōu)雅,卻帶著不可磨滅的惡意:“告訴他們吧,讓他們知道趙冰蛾拼死護著的人不是蕭艷骨,而是真正的玄素……葬魂宮左護法跟太上宮少宮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迷蹤嶺與忘塵峰有何勾結(jié),趙冰蛾與百鬼門達(dá)成什么協(xié)議?你可要想清楚再說,多一句話少一個字,可就拎不清了?!?/br> 楚惜微左手緊握成拳,死死盯著赫連御,對方又是一笑:“或者,你什么也不說,就看著他們除魔衛(wèi)道、誅邪扶正,舍一個玄素保一個太上宮,殺了趙冰蛾免除百鬼門后患,一箭雙雕,如何?” 青山荒冢說: 注:出自納蘭容若《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 第160章 逼問 世上最了解赫連御的兩個人,一是慕清商,二就是趙冰蛾。因此哪怕她現(xiàn)在連說句整話都難,心里卻跟明鏡一樣。 赫連御大難不死,但是暴露了葬魂宮圖謀詭計,在這場局里失了先機還折損為數(shù)不少的人手,以趙冰蛾對此人的了解,他是萬不肯善罷甘休的。 既然赫連御想反敗為勝,單憑蕭艷骨麾下那些殘存人手是決計做不到,那就必須得重新收攏勢力,比如……趙冰蛾的魔蝎。 天底下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只有不會利用敵人的傻子。赫連御死里逃生的這段時間里把細(xì)枝末節(jié)都理了個清楚,他太明白趙冰蛾反戈的理由,自然也就知道該怎么拿住她的軟肋。 趙冰蛾雖然厲害,到底還是個女人,更是個母親。她之前拿假趙擎做幌子迷惑了赫連御這么多年卻沒有急于撕破臉,不就是為了把自己親兒子的消息全部掩埋?到如今圖窮匕見,若不是赫連御命大多疑,恐怕已經(jīng)是死在她手里還做不了明白鬼。 現(xiàn)在他利用玄素重傷趙冰蛾,若非有長生蠱護住心脈,恐怕她已做了親子的劍下鬼,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魔蝎好不容易在不傷玄素的前提下點住他大xue,那些武林白道就追了過來,對著玄素口稱“蕭艷骨”,見到趙冰蛾后更是怒火升騰,坐實了同黨之名。 趙冰蛾不傻,自然猜到其中必有誤會,等她抬眼看到赫連御身邊打扮得跟玄素?zé)o出左右的蕭艷骨后,已經(jīng)明白了七八分—— 赫連御是在拿玄素做籌碼,借這些白道向她施壓。若是趙冰蛾咬緊牙關(guān)將錯就錯,并不辯白玄素身份,那么他們必將遭到眾人圍攻,就算能借魔蝎之力逃出生天,也要損兵折將,別想如之前計劃那般順利離開問禪山,稍不留意就要被赫連御反擊捕殺;若是趙冰蛾證明玄素身份,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是自古正邪不兩立,玄素一旦暴露身世就在武林里再無立足之地,她這么多年的蟄伏隱忍、紀(jì)清晏至死不悔的苦心孤詣都將化為泡影,她的兒子將從前途無量的一派掌門變成為人不齒的魔教孽種,太上宮也將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給赫連御更多可乘之機。 趙冰蛾可以不顧世俗之見,可是她容不得玄素落到那般田地,尤其他滿心滿念俱是道義,好不容易從泥潭爬上青冥,她又怎么忍心看他重新摔回去? 赫連御算準(zhǔn)了她的不忍心,自然就算準(zhǔn)了她的動搖——放下舊仇,重新跟赫連御聯(lián)手,魔蝎與蝮蛇合力,蕭艷骨放出信號讓偽裝成她的替身打開南山道,設(shè)伏反擊,待離開白道視線后再將玄素轉(zhuǎn)移回去,這才是最好的出路。 然而這樣一來,趙冰蛾和魔蝎就再也沒有反悔的余地,只能一生一世綁在葬魂宮這條破船上,一條路走到黑,粉身碎骨不能回頭。 棋差一招,云雨翻覆。 趙冰蛾胸中傳來蝕骨之痛,伴隨著難以忍耐的麻癢,仿佛有數(shù)不清的蟲子在心脈蠕動,那是長生蠱在體內(nèi)活躍的感覺,讓她保留了茍延殘喘的力氣。 她抬起眼越過魔蝎搭成的人墻,看著那些兵刃相向的白道,恍惚間與許多年前的那一幕重疊: “妖女,心懷叵測,不知廉恥!” “關(guān)外之人入我中原,隱姓埋名其心必異!” “區(qū)區(qū)一個不知羞恥的魔教妖女,竟敢玷污佛門清圣之地,視禮義為無物,可惱可恨!” “之前見她隨端涯道長和色空大師救人濟災(zāi),還道是個俠骨柔腸的好人,原來是葬魂宮妖女喬裝潛伏,贏得我等信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不能放走她……” “……” 眼前的唾罵斥責(zé)、刀光劍影都仿佛與記憶交織,一股怒恨從心下升起直沖七竅,讓原本微微變冷的手都開始回溫,趙冰蛾的大腦已經(jīng)有些昏沉,是失血過多也是蠱蟲影響,她只能勉強站直身體,右手緩緩附上了刀柄。 花想容一劍已捉隙而入直撲玄素,趙冰蛾的一刀也即將迎上! 下一刻,刀與劍同時被一只rou掌接住,盲眼老僧不知何時插入混亂戰(zhàn)局,一手夾住花想容的劍,一手抓住趙冰蛾的刀。 趙冰蛾的神情突然凝固了,花想容臉色一變,抽劍退了一步,驚疑不定:“大師為何要救這妖婦?” “阿彌陀佛?!鄙兆ブ鴱澋兜淖笫址€(wěn)如磐石,右手豎掌輕頌佛號,“老衲……” 趙冰蛾握刀的手一緊,刀刃劃破了色空手掌,鮮血淋漓而下,老僧卻連痛也不覺,擋在她面前的身軀紋絲不動。 她的眼眶突然紅了,可惜這么多年過去早已忘了哭的感覺,到現(xiàn)在也只能強作狠厲嘶啞出聲:“老禿驢,滾開!” 這廂僵持自然會引來其他人注意,眼見色空竟然以保護姿態(tài)站在趙冰蛾跟“蕭艷骨”面前,白道眾人無不驚悚,心思縝密如恒遠(yuǎn)、玄曉對視一眼,背后驀地一涼。 赫連御面上笑意愈深,他迎著楚惜微的目光,無聲地勾唇。 這廂花想容心下一震,想起年輕時聽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又不敢在這個時候冒然出口,只能模棱打著圓場,道:“大師,葬魂宮里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何況妖婦此番犯下累累血債,陷我等于危難之中,縱然是佛家慈悲心腸,面對這渡不了的羅剎,也要化身金剛伏魔才是。” 她口出此言,算是暫且將色空維護趙冰蛾之事巧妙化小,既不拂色空的面子,也顧全了當(dāng)下局勢,畢竟色空現(xiàn)在隱為此地白道之首,少不得他鎮(zhèn)場引導(dǎo),倘若在這節(jié)骨眼上出了差錯,怕是正中有心人下懷。 花想容算盤打得精明,可惜現(xiàn)在這個情形之下,色空如果讓開,趙冰蛾與玄素必遭到白道最致命的圍殺,隨即魔蝎就成了無主之刃,或跟在場諸人魚死網(wǎng)破兩敗俱傷,或為報仇蟄伏待機卷土重來,甚至……被赫連御趁虛而入整合勢力。 于公于私,色空都讓不得半步,因此面對花想容一番苦心,他只是搖了搖頭,道:“阿彌陀佛,事雖危急,卻不可魯莽定論,恐傷及無辜。” “什么無辜?”羅家主冷哼一聲,抻著手指道,“趙冰蛾這妖婦設(shè)局殘殺上百同道,演武場內(nèi)諸多殘骸歷歷在目,算什么無辜?再說蕭艷骨,她偽裝成玄素道長的模樣先害落日崖失守,又引毒人入寺誆騙我們,又哪里無辜?” 楚惜微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粗話,一開始他跟趙冰蛾也曾合計過當(dāng)對方為白道所困該如何脫險,覺得若真到了那時便干脆揭露趙冰蛾跟赫連御反目,與百鬼門合作之事,縱然不為白道所喜,好歹也事急從權(quán),之后慢慢處理首尾也來得及。 可是計劃里沒有趙冰蛾炸毀演武場、親手造下血債這一環(huán),此時若是再為其開脫,先前種種苦心都將付諸流水,不僅解不了趙冰蛾的圍,還要把百鬼門也扔進(jìn)渾水里,屆時怕正中赫連御下懷。 哪怕心里對赫連御厭恨至極,楚惜微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確是個心思縝密毒辣的魔教之主,深諳人心善惡之道,懂得拿捏軟肋,也會利用群情。 羅家主這番斥責(zé)一處,眾人紛紛附和,色空輕聲道:“各位仔細(xì)看看,這并不是蕭艷骨,是真正的玄素少宮主?!?/br>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趙冰蛾怒極喝問:“老禿驢,你在說什么鬼話?” “不錯,大師您雙目……這分明就是蕭艷骨那賤人!” “我們一路追至此處,怎會有錯?” “倘若那不是蕭艷骨,趙冰蛾這婆娘怎會護其至此?” “等等,那人手里拿的是無為劍?!” “……” 七嘴八舌,議論摻雜,魔蝎趁此機會重新組合,由戰(zhàn)圈分化為八道長蛇,分別向八方而去,以刀柄血rou強行割裂了白道眾人,戰(zhàn)局一時間從打壓變成了相互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