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李正海拿不準(zhǔn)這老頭的脾氣,畢竟當(dāng)年從輝煌栽落塵埃, 也許是帶著怨氣的。 正跟他耗著,外面有車開過來的聲音, 李正海走出門, 看到劉爽走進(jìn)了院子,身后還跟著兩個警察。 “李隊,正急著見你呢。”一看到他劉爽就小跑過來。 “查到小十哥了?” 她頓時訕訕:“沒……” 查了兩天,一無所獲。 “那你見我干什么, 想討罵?” “不是啊李隊,我剛回隊就見到這兩位上海來的同事,是他們急著見你,上海那邊出事了?!眲⑺€真怕挨罵,說話倒豆子一樣。 李正海只好先放下她這茬,朝那兩個警察走過去,互相握了個手,他們就開始說來意。 很快,李正海又返回到窯洞門口,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嚴(yán)肅了:“陸教授,五爺那邊出了點情況,您是做考古出身的,總不會希望那地方被不法分子占了,務(wù)必請您協(xié)助一下警方工作?!?/br> 路伯看他一眼,慢慢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小劉,”李正海一邊朝外走一邊說:“回去拿畫像給朱矛辨認(rèn),相似度盡可能精確,在全國范圍內(nèi)排查小十哥,我馬上回去請求上面協(xié)助?!?/br> 劉爽看情況不對,趕緊立正說是。 …… 天擦黑,風(fēng)過草場,蒙古包上炊煙裊裊。 羊rou、牛rou、馬rou,陳年釀造的馬奶酒,阿古幾乎要把家里的好東西全搬出來了,忙前忙后,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言蕭倚在旁邊說:“阿古你干什么呢,過年???” 阿古笑出一口白牙:“你跟哥好久沒來了,我不得好好招待嘛。姐你別跟我客氣,瞧你們那天從戈壁過來的時候都成什么樣了,像好多天沒吃飯似的?!?/br> 言蕭似笑非笑:“你說對了。” 體力都耗光了,能不跟沒吃飯似的么? 從那片戈壁到他家草場是最近的,他們自然而然就跑這里來了。 “阿古!”關(guān)躍忽然在外面叫了一聲。 阿古擦一下手,匆匆跑出去:“哎,哥,怎么了?” 關(guān)躍站在外面:“我?guī)Я它c零散文物放你這兒了,等我們走了你找個理由交上去,否則被條子查到了有麻煩?!?/br> 他說的是從木料廠里帶回來的零碎文物,塞在旅行包里,擱在車上,被言蕭一路開車帶了出來。 阿古點頭:“哥你交代的事我鐵定辦好,放心吧。先吃飯,今晚有好酒?!?/br> 關(guān)躍問:“怎么這么高興?” “我是替你高興??!”阿古撞他一下,看一眼帳門,小聲說:“哥,你跟姐是好上了吧?我看你們這兩天住的是一間蒙古包啊?!?/br> 少數(shù)民族的小伙就是直接,一個“好上”點透一切。 關(guān)躍點頭:“我跟她好上了?!?/br> “那好??!等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把恩和送給你們做賀禮!” 關(guān)躍沒把他這新奇的想法放在心上,腦子里卻不自覺地勾勒起言蕭穿婚紗的樣子,看見門里言蕭纖長的身影,心都緊了一下。 在西北待了這些年,從沒想過這樣的場景,他甚至以為自己會一直獨來獨往下去的。 但這想法一旦有了就抹不掉了,他也不想抹。 菜上了桌,果然豐盛。 阿古把兩人湊著坐一起,一杯接一杯地給他們倒馬奶酒。 關(guān)躍握著筷子的右手抵著言蕭的胳膊,燈火里手背古銅,手指修長有力。 漸漸的,阿古酒喝多了,話也多了:“哥,還記得當(dāng)年我進(jìn)文保組織那會兒嗎?” 關(guān)躍說:“什么?” “那會兒最苦了,跟你一起的九個兄弟都走了啊,談戀愛的受不了異地戀,有的有老婆孩子舍不得異地分居。開始都挺有勁頭的,在風(fēng)沙里頭待久了就膩了,最多的也就待了兩年吧?就連川子他們也就才來一年多,給的錢再多都留不住。哥,你可是首都來的啊,我問你怎么不走,你還說大不了不找對象,一待就是五六年,我真不懂你圖什么。好嘛,你看現(xiàn)在咱姐在旁邊坐著呢,你打臉了不是?”阿古明顯要醉了,啪啪打兩下自己臉,嘿嘿傻笑。 關(guān)躍端起酒灌下去,喉中五味雜陳,頭一低,側(cè)臉埋入濃重的陰影。 言蕭默默看他一眼,也干了一整杯。 從文保組織到考古隊,這些年,他圖什么。 能忍受尋常人忍受不了的困苦,自然也有尋常人不會擁有的目標(biāo)。 關(guān)躍拿下她手里的杯子:“別喝了,不然又要醉?!?/br> 言蕭臉上浮出微醺的坨紅,站起來:“我飽了,先回去睡?!?/br> 關(guān)躍要送她,手機(jī)正好響了。 正當(dāng)月光最亮的時候,照得草場上覆了層銀光一樣。 關(guān)躍目送言蕭進(jìn)了蒙古包,踩著長高的青草走遠(yuǎn),按下接聽,信號不好,川子的聲音聽著不太清楚:“喂?十哥,能聽見嗎?” 他似乎站在很高的地方才找到信號,聽筒里風(fēng)聲灌得呼呼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