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彼時(shí)她正在花壇喂魚。 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喝,打斷了她閑靜的情調(diào)。 “宋問給我滾出來!” 宋老爹手執(zhí)家法,一身狼狽的沖進(jìn)后院。 一眼掃見,追去,對著她毫不猶豫抽去一鞭:“你又給我出去惹事!” 宋問手里抓著魚食,來不及跑,迅速跳上一旁假石,占領(lǐng)高地,回道:“弟弟都可以出去,我為什么就不能出去?” 宋老爹又探手抽去,罵道:“你弟帶把!你帶嗎?” “我弟帶把怎么了?我敢?guī)€(gè)帶把的回來,我弟敢嗎?”宋問吃痛嚎道,“他要是帶個(gè)帶把的回來,我看你怎么活!” “哎喲……哎喲我的老命?!彼卫系闹乜诖瓪猓安恍⒆?,怎么就出了這么個(gè)不孝子?” 他現(xiàn)在就不知道該怎么活了。 “這春耕之際,你去霍霍人家牛老二,你是想弄死誰啊你?牛二他媳婦過來,差點(diǎn)沒弄死我!”宋老爹掀起自己的衣袖,“你瞧!你自己瞧,我這把老骨頭給擰的!” 宋問道:“你連人媳婦你都打不過,你也就打打我了。” 宋老爹回嗆道:“你連人媳婦都不敢欺負(fù),也就欺負(fù)欺負(fù)你爹我和那老實(shí)牛二了!” “那不叫霍霍,那叫嫁接。等人西瓜長出來了,三跪九叩都不夠謝的?!彼螁柡叩?,“有本事,來日你去找他媳婦,擰回來??!” “我看是你三跪九叩都不夠賠罪的!”宋潛喊道,“那牛二不過一小小佃農(nóng),種兩畝薄田勉力糊口。好容易碰上幾個(gè)風(fēng)調(diào)越順的年月,仗著他信你,你就這樣戲弄他?” “不容易我才幫他啊,科技致富!他是第一個(gè)試點(diǎn),會(huì)流芳百世的那種!”宋問鄭重聲明道,“而且我說了那不叫霍霍,那叫指點(diǎn)迷津!” 宋潛撕心裂肺的懇求:“你管好你自己吧祖宗??!” “爹?!彼我懵劼暸艹鰜?,喊道:“爹!” 宋問招手呼喚:“把弟!把弟你爹冥頑不化!” “你還不住嘴!”宋潛匆忙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這等丟人的事無人旁觀,跳腳道:“祠堂跪著去!” 于是,她就跪到了宋家祠堂。 宋問灰溜溜的哀嘆:“好人難為啊?!?/br> 宋毅失笑道:“這話當(dāng)是我說才對?!?/br> 宋問糾正:“你這叫助紂為虐?!?/br> “豈會(huì)?從心而已。”宋毅道,“我覺得jiejie做事,必有道理?!?/br> 宋問仰頭,靜思己過。 她就是太聰明,太善良,太低調(diào),才會(huì)犯下如此大錯(cuò)。 宋毅從袖口處抽出一封信箋,放在地上,推到她的面前。 “嗯?這什么?”宋問撿起拆開,“請任函。云深書院,宋問?” “這是先前孟先生差人送來的,讓爹扣下。好在我看見,就悄悄收了起來?!彼我愕溃爸皇且恢豹q疑,究竟該不該給你?!?/br> 宋問將帖子一丟,繼續(xù)跪好道:“罷了,還不如你去。我連爹都講不過,更何況一群黃毛小子?!?/br> “不是黃毛小子們,云深書院,是長安首屈一指的名院?!彼我愠忉?,“雖說比不上國子監(jiān),但也相差不遠(yuǎn)。里面不乏風(fēng)流名士,學(xué)生也有不少是權(quán)貴之后。他們既能請你任課,定是孟先生著力向他們保舉。這等機(jī)會(huì),實(shí)是少有,也是先生一片苦心?!?/br> “那我更去不得了,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宋問摸摸眉毛,不甚在意道:“論詩文經(jīng)義,你才是孟先生的得意門徒。若是我都能去,那你必然能去?!?/br> “我縱是教他們詩書,也不過是讓他們多背背舊籍而已??蔀槿斯僬?,擅吟詩,擅作對,又有何用?我卻教不了他們,于己于世,當(dāng)為求何?”宋毅挪了挪膝蓋,跪正了,急道:“孟先生乃江浙名儒,卻對jiejie多為推崇。他愿收我為徒,也多數(shù)是看了jiejie的面子,可見jiejie的才學(xué),非宋毅能比。” 宋問眼睛朝后一瞥。 “看見了嗎?”宋問指指后面,扒著門框咬袖口的某人道:“如果我真去了,他會(huì)先殺了你,然后追來殺了我。最后,再自殺?!?/br> 宋毅:“……” 宋潛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位置暴露了。 于是走過來,裝模作樣的拂一拂袖,昂頭哼道:“跪好!不成體統(tǒng)!” 他正要重新離去,卻是眼尖,看見了落在地上那則函令。 當(dāng)下心頭一慌。 宋潛也知道,宋問和他們不一樣。 畢竟沒有哪個(gè)五歲小孩能那么坦然的亂認(rèn)兒子。 而且。 無人教她識字,她卻能讀百書。 無人教她農(nóng)耕,她卻能通時(shí)令。 無人教她算學(xué),她卻能核賬目。 這已經(jīng)不在常理的允許范圍之內(nèi)了。 縱然這閨女兒不大正常,那如今也是他閨女兒。 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