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節(jié)
鄭雍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太常禮官。太常禮官上前兩步慢騰騰地道:“臣奏請,納成用谷圭為贄,不用雁。‘請期’依《開寶禮》改為‘告期’?!?/br> 趙栩臉一紅,想到孟彥弼成親時神氣活現(xiàn)的大雁,趙栩有些心虛地看向九娘。至于請期還是告期,他知道阿妧不會在意。 九娘柔聲道:“好,很好?!彼氡П嬖V他,自己心滿意足得不得了,比他能想到的快活還要快活千萬倍。可偏偏有這滿滿一屋子的人看著他們。 禮官等趙梣喊了太后納之,看著禮部的書吏記錄在案,方慢悠悠的繼續(xù)道:“臣等請奏:六禮中‘親迎’改為‘命使奉迎’?!?/br> 鄭雍垂下眼眸,這個早朝上就已經(jīng)被皇帝駁回了。但自古以來,從無皇帝親迎皇后的,都是奉迎使代皇帝奉迎,看來太常和禮部都不死心呢。只是這位未來的皇后,看著也不像循規(guī)蹈矩之人,否則又怎能深得帝心? “好?!本拍镄Φ??;实哿⒑?,自然不可能如尋常官宦人家或百姓家那般新郎上門親迎。 “不好?!壁w栩笑著搖頭:“他糊涂了,這條早朝時我已經(jīng)駁回了。我是定要來親迎的。” 九娘身后“咕咚”一聲,卻是程氏依然不爭氣地暈了過去。孟建又氣又急又喜又驚,才說過不能大喜大悲得悠著點,可他也快要不行了。 九娘看著梅姑帶著女使們把程氏攙扶了出去,再看看兩側(cè)的官員們均面色古怪,只有張子厚臉上帶著笑。 趙栩笑容越發(fā)燦爛,又說了一句:“六禮中,‘親迎’不改,無需具為成式。”他就是要天下人知道,他的阿妧,是有史以來最為尊貴的皇后,是最受皇帝愛重的皇后。 九娘深深地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廣知堂內(nèi)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天底下頭一位以娘家府邸為皇后行第的皇后,天底下頭一位親迎皇后的皇帝。大趙皇室歷來多出情種,但他們眼下聞所未聞的,又豈是情種二字可比的? 趙梣代太后宣告的聲音響了起來,一旁磨墨的聲音也恢復(fù)如舊。 禮官無奈地繼續(xù)道:“納采前,擇日告天地、 宗廟?;实叟R軒發(fā)冊,同日,先遣冊禮使、副,次遣奉迎使,皇帝親迎,令文武百官詣行第班迎?!?/br> 趙栩轉(zhuǎn)頭看向趙梣:“十五弟,有勞你了。” 趙梣喜笑顏開地接過懿旨:“皇太后有旨:中宮之位,歷選諸臣之家,以故安定侯、贈太尉孟山定孫女為皇后?!?/br> 堂上眾人復(fù)又行禮接旨,孟家上下再次謝恩。孟建人暈乎乎的如在夢里,可做夢也做不出這么好的事,又想到阿程偏偏不爭氣,沒聽見這個,只怕以后不會笑醒會氣醒了。 張子厚看向鄭雍:“六禮之詔,既由季甫做了奉迎使,便由我來宣讀吧。” 鄭雍笑著遞上二府?dāng)M定的名冊,以官家的性子,只怕明日制誥便出來了。 張子厚展開名冊,朗聲道:“六禮,平章軍國事張子厚攝太尉,充奉迎使;樞密使陳青攝殿帥太尉副之;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鄧宛攝太尉,充發(fā)冊使;樞密副使孟在攝太尉副之;戶部尚書蘇矚攝司徒充告期使,皇叔祖、同知大宗正事宗景攝大宗正卿副之;皇伯祖、高密郡王宗晟攝太尉,充納成使,翰林學(xué)士范百祿攝宗正卿副之;吏部尚書王存攝太尉,充納吉使,吏部尚書劉奉世攝宗正卿副之;翰林學(xué)士梁燾攝太尉,充納采、問名使,御史中丞鄭雍攝宗正卿副之?!?/br> 十二位文武重臣皆在其中。其中半數(shù)都在廣知堂,正含笑看著皇帝和未來的孟皇后。 梁老夫人不由得抬起眼皮看向趙栩腰間的通犀金玉帶,孟家這一代出了兩個皇后。阿妧萬千榮寵于一身,外朝內(nèi)廷,日后都以她為尊,可阿嬋卻落得那般結(jié)局。老夫人不禁落下淚來,外人看著都在心底感嘆,換成誰家,受皇帝這般恩寵都會感激的涕淚交加。 大事既定,以張子厚為首的眾官員紛紛上前恭喜梁老夫人和孟建,順便一并見過九娘。在守衛(wèi)汴京的這些日子里,他們大多都和九娘相熟,也十分欽佩她的睿智決斷。有這樣一位皇后,也是朝廷和民眾之福。 喧囂退去,日頭從廣知堂敞開的槅扇外漏進(jìn)來,地面上的槅扇花紋影子工工整整。惜蘭帶著侍女們撤去所有的茶具,重新給趙栩和九娘上了茶點,躬身退了出去。 廊外的院子里,張子厚雙手?jǐn)n在寬袖中默默望向不遠(yuǎn)處的明鏡湖。那日大雨,要解陳家危難,他就是在這里回過頭大聲喊了一句“阿玞——”。 這兩個字,今生再不能言。他能做奉迎使,能親手將她送上皇后之位,此生也無憾了。 也只有這樣的皇帝趙栩,才配得上他的九娘。 日光太過刺眼,張子厚微微瞇起了酸澀難當(dāng)?shù)难?,走向一旁還在對鄭雍發(fā)牢sao的禮官,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周禮官恐怕要倒霉了。一旁有官員敏銳地察覺到。誰說張子厚是燕王黨,明明他就是孟皇后黨吶。 *** 九娘和趙栩卻并未坐下喝茶,兩人并肩站在北窗口,看著窗外的修竹假山,假山下頭終年背陽,厚厚一層青苔,綠油油地發(fā)著亮,看著就陰涼得很。 “你家園子里的青苔,以前花匠時時要清理,是阿妧五年前說這苔綠喜人沁人心脾自成一景,不妨留著。如今看來,確實綠得可喜,日后宮里的也這般留著可好?”趙栩心想事成,不知為何卻說起了不相干的話,只覺得耳朵發(fā)燙,不用照鏡子,也知道他耳根一定是紅透了。 九娘側(cè)目看著趙栩紅透了的耳根,探出身子伸手將木欞窗輕輕掩上了七分,靠在了窗沿上,若無其事地道:“六郎你國事繁重,日理萬機(jī)。阿妧將窗子掩了,你還不快快做些壞事,我等著呢。你再不動,我可要抱你了?!?/br> 她莞爾一笑,眼波瀲滟,眸子里倒映出比桃花還灼灼的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 被教練虐成狗的老作者吭哧吭哧送上三千字,見諒。明日開始爭取從你們口袋里掏出15個晉江幣一天。 皇帝娶皇后的禮儀,出自《宋史》。 覺得甜請留言。謝謝。 第321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 趙栩心旌搖曳, 上前一步, 雙臂繞過九娘。 九娘言語雖大膽豪放,見他不發(fā)一言就有所動作, 仍不禁臉上一紅, 長睫眨了眨,流轉(zhuǎn)春水的眼波落在了趙栩胸口,不敢看他那雙奪人心魄的桃花眼。 趙栩忍著笑,卻只將她背后掩了七分的窗關(guān)成了十分, 雙手虛搭在窗沿上,拇指輕輕點在九娘背上劃了劃。他垂眸看著被自己圈在窗邊的少女, 低聲道:“阿妧想要我做什么壞事?可我只會做好事怎么辦?” 九娘只覺得他的氣息撲在自己眼睫上,低沉暗啞的聲音如蛛網(wǎng)蠶絲將自己在這逼仄空間中緊緊纏繞, 說不出的旖旎纏綿, 從后背至后頸立刻起了一層細(xì)密的雞皮疙瘩,方才那胸口偌大的一個“勇”字早不翼而飛, 抬眸看了趙栩一眼, 又垂下眼眸低聲呢喃道:“這會又變成君子了……”臉上早燒得發(fā)燙。 背后那有意無意劃著的拇指忽地停在了她腰間, 趙栩雙手輕攏住她纖腰,將她壓向自己, 在緊和松之間猶豫了一剎, 只松松將她擁入懷里, 湊在她耳邊戲諧道:“原來阿妧喜歡小人。不過你還小,還是要過兩年再生孩子才好?!?/br> 九娘伸手環(huán)住他,原本要還他幾句的, 卻一句也不想說,只埋在他胸口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好。” 她真心實意心甘情愿地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好。 趙栩卻不滿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嘟囔道:“不要抱腰?!?/br> 九娘一怔,雙臂已被趙栩放到他肩頭,整個人被緊緊壓在了他身上,險些一頭撞在趙栩下頜上,來不及回過神,又被一股大力撞在了身后窗沿上,只來得及閉上眼。 趙栩的親吻熱烈又粗魯,恨不得把她吞下去一般。九娘想起他見到陳青夫妻那幕后看著自己的眼神,心化成了水,婉轉(zhuǎn)相就間不覺得疼,也不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他壓得那么重。似乎世間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只有他是真實存在的,而唇上時而傳來的刺痛,加深了他的真實,加深了那種快活和滿足。 是的,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