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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年來，京城幾乎每日都有皇榜，甚至一日張貼幾次告示，經(jīng)歷了許多驚濤駭浪的士庶百姓已然麻木，可這日早間，汴京城還是轟動了。

    新即位的皇帝趙栩詔告天下，立孟氏為皇后，十二位文武重臣為使，翰林巷孟府作皇后行第，更要出宮親迎皇后。

    洛陽的偽帝也是冊孟氏為后。這一個孟府，竟出了兩個皇后。昔日和六娘九娘同窗的幾位小娘子不少早已成親，聞訊后滋滋有味地同身邊人說起往事，頗有榮焉。好幾人不約而同地派女使相約一場女學(xué)同窗會，自然少不了將帖子也送到翰林巷來。畢竟無論哪個皇帝最后坐穩(wěn)江山，她們總是皇后的同窗，也算沾親帶故了，在婆家對著妯娌姑嫂說話聲音都響了一些。

    翰林巷孟府的回事處里，不到午時(shí)，已收到上百封帖子，各色官員的名刺，各家親戚舊故的請?zhí)殉闪松健＿€有那心急的特地派了管事來道賀，想著能約到孟建。就連那戶部往日對孟建不理不睬的同僚上司，也都派人送了帖子來，約著要去喝上一杯，更有孟建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同年、同期應(yīng)試的舉子，甚至他國子監(jiān)的同窗，也有送帖子來道賀的。

    回事處的管事不敢怠慢，雖不怕得罪人，但世家大族的規(guī)矩一板一眼，略加刪減后，依然有五六十張?zhí)臃謩e送往了長房、翠微堂和木樨院。

    孟建將手中二十多張?zhí)幼屑?xì)看了看，勾出戶部和御史臺的幾張，擬好了九月里的幾個日子，一一交待給隨從。

    程氏四更天就如打了雞血一樣起來了，只差沒一唱天下白，用了午飯后沒有梅姑陪著解乏，就有些犯困，正靠在羅漢榻上打著盹兒，聽屏風(fēng)外頭孟建交待的聲音，反而來了精神，想著無論如何也該把七娘、九郎十郎他們幾個從眉州接回來，如果母親身子尚安，便將父親母親一同接來，也能見上一眼皇帝外孫女婿，體會體會那皇家氣派，比起大哥的萬貫家財(cái)來，自己這外嫁的女兒才真叫威震四海呢，當(dāng)然是靠著皇帝女婿才能震四海。

    程氏一邊讓女使準(zhǔn)備文房四寶，一邊讓人去請九娘和林氏過來說話。按例，九娘雖已記做了三房的嫡女，但庶母林氏也能封一個郡夫人，大節(jié)里也能入宮覲見。程氏想著從八月開始就要把林氏的月錢加個倍，再多派兩個女使給她使喚，這樣的好事當(dāng)著九娘的面說，才顯得出自己的好。

    片刻后，女使回來笑盈盈地道：“聽香閣里忙著在縫嫁衣，姨娘說即刻就來。”

    “胡言亂語?！背淌闲χ怂豢冢骸疤澞氵€是我孟家的丫頭，這個都不懂?；屎蟮拇笠律眩际嵌Y部和宮里特特地做的，尚書內(nèi)省還沒人來量尺寸呢，什么嫁衣不嫁衣的?！?/br>
    女使?jié)q紅了臉辯解道：“奴看著那朱紅的裙衫好看得很，才以為——”

    程氏蹙眉想了想，便丟開了一旁，取過筆來給眉州寫信。

    又過了一個時(shí)辰，吉時(shí)到了。孟府大開正門，焚香奏樂，孟建大步跨出門，理了理衣冠，看向巷口。翰林巷里設(shè)了步障，禁軍重甲陣列，全無閑雜人等。

    等了半個時(shí)辰，有兩個禮部的小吏飛馬前來通報(bào)：“禮直官、通事舍人、太常博士已引納采、問名使從制案出，載于油絡(luò)網(wǎng)犢車出宣德門了。”

    孟建趕緊向皇城方向行禮。

    由此開始，不斷有小吏來報(bào)納采問名使到了何處。兩刻鐘后，已聽到鼓樂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而孟府里不斷有仆從將相應(yīng)消息送往二門，再有侍女傳往翠微堂。

    等車駕抵達(dá)大門外，制案被請下犢車，翰林學(xué)士梁燾攝太尉以及御史中丞鄭雍攝宗正卿面對制案而立。孟建退入大門內(nèi)。儐者站到孟建左邊，面北一拜，又走出門去高唱：“敢請事——”

    梁燾和鄭雍高聲應(yīng)道：“梁燾（鄭雍）奉制納采?！?/br>
    儐者在回到門內(nèi)告訴孟建。

    孟建朗聲道：“臣孟建之女，既蒙制訪，臣不敢辭?！?/br>
    儐者出去告訴兩位使者，再入內(nèi)引孟建出大門，向制案行禮。

    梁燾和鄭雍入了大門高唱：“皇太后制。”孟建再拜。

    “咨忠義伯孟建，渾元資始，肇經(jīng)人倫，愛及夫婦，以奉天地、宗廟、社稷。謀于公卿，咸以為宜。率由舊典，今遣使持節(jié)太尉梁燾、宗正卿鄭雍以禮納采?！绷籂c高聲宣讀完皇太后制書，看向孟建。納采答文一早已送到孟府，不知道這位忠義伯可背得出來。

    孟建拜完皇太后制，恭謹(jǐn)?shù)氐溃骸盎侍蠹蚊?，訪婚陋族，備數(shù)采擇，臣之女未閑教訓(xùn)，衣履若而人。欽承舊章，肅奉典制。臣孟建稽首?！?/br>
    翠微堂里得到消息說三郎君將納采答文說得聲情并茂，程氏搖著宮扇道：“就那兩張幾行字的紙片哦，郎君可背了不下七十多遍呢。聽說當(dāng)年禮部試都沒這么用功過。”

    堂上眾人不由得都大笑了起來。孟在也不禁笑著看向九娘：“你娘說得沒錯，你爹爹當(dāng)年一背書就頭疼。”

    程氏立起眉毛沖著杜氏喊道：“打人不打臉，我說家中漢子不打緊，大伯怎地在侄女兒面前下她爹爹的威風(fēng)，大嫂快說句公道話?！?/br>
    這下連梁老夫人都繃不住笑了起來。十一郎笑著撓撓頭，他背書三遍就熟，看來是隨了過目不忘的九姐，幸虧沒隨了爹爹……

    這時(shí)梁燾和鄭雍又已經(jīng)出了大門，儐者再按照方才的禮儀開始問名禮。

    梁燾的聲音甚是清亮：“兩儀合德，萬物之統(tǒng)，以聽內(nèi)治，必咨令族。重宣舊典，今遣使持節(jié)太尉梁燾、宗正卿鄭雍以禮問名?！?/br>
    孟建高聲答道：“使者重宣中制，問臣名族。臣女，孟程夫婦所生，先臣故太尉孟瑞之遺微孫，先臣故殿前司副指揮使孟令之遺曾孫，先臣故安定侯孟山定之遺孫，眉州士紳程勇之外孫女，年十四。欽承舊章，肅奉典制。”

    跟著再拜，上表。才算禮成。孟建松了一口氣，見鄭雍笑嘻嘻地對自己拱手道：“鄭某先回宮復(fù)命了，官家還等在文德殿。改日再來向孟老弟討一杯酒喝。”

    梁燾因和孟存是同僚，平日關(guān)系還很親近，卻被皇帝信任，委以納采、問名正使，心中感激皇恩，也不多和孟建說話，笑了笑便和鄭雍一同回宮去了。

    孟建送走兩位使者，后背濕漉漉一片，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了翠微堂，見堂上人頭泱泱，孟彥弼正拿著一張紙模仿自己的口氣背著答文：“臣女——”

    一見孟建回來了，堂上眾人七嘴八舌問起外頭的情形來。

    孟建一屁股坐到程氏身邊，搖頭道：“一拜再拜再拜再拜，拜得我頭暈?zāi)X脹，險(xiǎn)些遞錯了上表。”

    九娘笑道：“納采和問名的進(jìn)表反正是一同送入宮中的，弄不弄錯有什么干系?！?/br>
    孟建轉(zhuǎn)過頭，瞪著九娘看了一眼，嘆道：“阿妧啊，你知不知道這是納采禮問名禮？怎可以弄錯上表？當(dāng)年爹爹禮部試的時(shí)候——”

    話還未說完，堂上眾人哄笑起來。

    杜氏掩了嘴問程氏：“弟妹，三弟自己打自己的臉總使得吧？”

    作者有話要說：　　糖 日常 才思如泉涌，小宇宙大爆發(fā)。哼哼，今天有16個幣吧？

    ——小劇場——

    主持人：“歡迎來到中國最英勇的舞臺。參賽者趙栩、陳太初、陳元初、高似——”

    六娘拖著章叔夜匆匆趕來：“還有我家郎君也要參賽！”

    章叔夜靦腆地不肯上前：“阿嬋，算了，我哪里英勇了?！?/br>
    主持人笑著把章叔夜也拉上臺，無視其他選手鄙視的目光。

    趙栩云淡風(fēng)輕地笑道：“我不過救了阿妧四回而已。金明池水中救她、粟米田里殺手刀下救她、阮玉郎手中救她，還有汴京圍城時(shí)。”

    其他人想了想，說了幾件事，總覺得比不上趙栩，默默地離開他三步，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