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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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蜜蜂啊,嗡嗡嗡嗡嗡啊。 羅娜瞥他一眼,道:“你不是還有比賽嗎,怎么跑這來了?” “啊?!倍斡畛珊鋈幌肫鹗裁?,將手伸向羅娜?!拔襾斫o你送這個的?!?/br> 羅娜鎮(zhèn)定地看著他手里的可愛多,好心提醒:“你在劇烈運(yùn)動后不要吃冷飲。” “我知道,我沒吃,這是給你的。謝謝你剛才指點(diǎn)我?!?/br> “……” “怎么了,不喜歡草莓味嗎?” 也不是。 羅娜接過可愛多,段宇成又喝了口牛奶,然后扣上蓋子,站在一旁等她。 “你看到我剛剛跳兩米了嗎?” 羅娜撒了個慌:“沒。” “真可惜,我今天簡直有如神助?!?/br> 段宇成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在羅娜吃雪糕的功夫里嘴就沒停下過,不停講他跳躍時的感覺。 “我之前的助跑一直有問題,總是一味加速,教練跟我說了很多次要有節(jié)奏,可我就是改不過來?!?/br> “不能盲目加速?!绷_娜一邊剝外皮一邊說:“速度要放在自己可控的范圍內(nèi),前面放慢點(diǎn),以你的爆發(fā)力完全可以在后四步頂上去,注意助跑弧線內(nèi)傾壓住……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段宇成的眼睛微微瞇起,彎腰與羅娜平視,他用大偵探一樣的語氣說:“你果然是a大的教練。” 羅娜吃完可愛多,將包裝紙折起來,段宇成神色不變,伸出掌心,羅娜將包裝紙放到上面。 段宇成去扔垃圾,回來后單刀直入發(fā)問。 “你剛剛?cè)タ刺弑荣惲?,你們是不是看中劉杉了??/br> 羅娜心說這小屁孩還挺敏感的。 她拿出官方語氣,和善且疏離地說:“這個我不清楚,招生方面不是我負(fù)責(zé),學(xué)校那邊有自己的考慮,你認(rèn)真比賽就行了?!?/br> “你們就是看中劉杉了?!倍斡畛傻男θ堇锘烊肓艘稽c(diǎn)復(fù)雜的成分,“明明今天我贏了。” “你今天的表現(xiàn)確實(shí)不錯,技術(shù)很到位,多加訓(xùn)練成績一定會更好。” 段宇成凝視羅娜。 “如果我跟劉杉身高一樣,你們選誰?” 羅娜心里嘆氣,年輕就是年輕,說起話來全是直球。 她整理一下思路,回答道:“同學(xué),我們招生看的不僅僅是身高,這里面還有很多綜合性的考量。至于要不要劉杉我們也還沒有確定,你不要想太多,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訓(xùn)練和比賽上?!?/br> 她祈禱段宇成趕緊去跑百米,她快要編不下去了。 “不是因?yàn)樯砀???/br> “不是?!?/br> 靜了三秒,段宇成噗嗤一聲笑出來。朗朗乾坤下,少年人的笑聲比樹上的鳥鳴還清脆。 段宇成笑得肩膀都塌了,使勁揉揉頭發(fā)。 “墨鏡jiejie,你完全不會撒謊啊,全寫在臉上了。” 羅娜以年齡優(yōu)勢勉強(qiáng)維持淡定的表情。 “沒關(guān)系?!倍斡畛烧{(diào)整得很快,眨眼間低落一掃而空。“你就直說因?yàn)樯砀咭矡o所謂,我都習(xí)慣了。” 羅娜感到百分之一秒的心酸。 沉默之中,廣播員出來救場,播報(bào)100米決賽檢錄。 “你不是要比百米嗎?去比賽吧?!?/br> “好?!?/br> 段宇成往cao場方向走,走了十來米又折返回來。 “怎么了?” “沒怎么,你別動?!倍斡畛商鹗?,伸向羅娜的臉。“沒事沒事,你別動啊?!彼旅胺傅搅_娜,用最小心翼翼的動作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羅娜墨鏡的架梁處。像掀蓋頭一樣將墨鏡抬起五公分的高度,彎下腰,視線自下而上鉆進(jìn)來。 沒有墨鏡的阻隔,段宇成的眼睛變得像玻璃珠一樣清澈。 四目相對,段宇成發(fā)出了一聲輕輕的“哇”…… 他放下鏡框,直起身,撓了撓頭,視線上下左右飄逸,就是不看羅娜。 羅娜笑道:“怎么了?” “……沒事,有點(diǎn)熱,今天真熱?!倍斡畛捎檬纸o自己扇了半天風(fēng),然后像發(fā)神經(jīng)一樣,使勁抽了下臉,總算正常了。 羅娜啼笑皆非地看著他。 廣播員再一次播報(bào)百米決賽檢錄,段宇成不得不走了。他倒退著往場地去,一邊說道:“a大一直是我的第一志愿,我肯定會去的!我已經(jīng)看清你的長相了,等我到那后就去田徑隊(duì)找你!” 羅娜但笑不語。 段宇成越走越遠(yuǎn),可笑容依稀可見,他最后沖羅娜喊:“你們要不要我無所謂,反正我肯定會去的!聽好了!是肯——定——去!” 他高呼著,一顛一顛跑進(jìn)了陽光。 羅娜原地站了半分鐘,動身去找王啟臨。 王啟臨正跟楊教練在棚里啃冰鎮(zhèn)西瓜,見到羅娜來了,笑呵呵地給楊教練介紹,“這是我們的新教練羅娜,剛來不久,主要負(fù)責(zé)安排田徑隊(duì)的訓(xùn)練和比賽。她是國外留學(xué)回來的,她爸爸是著名體育家羅守民,帶出過不少名將啊?!?/br> 羅娜本想再跟王啟臨談?wù)劧斡畛傻氖拢冀K沒有機(jī)會。跟楊教練客氣了一會,三人一起去看百米決賽。 3中的短跑是弱項(xiàng),只有一個專項(xiàng)運(yùn)動員,成績也不算理想。決賽里其他選手都是別的項(xiàng)目的運(yùn)動員過來兼項(xiàng)的,其中就有段宇成。 羅娜的目光全程落在段宇成身上,看著他在賽道熱身,上道準(zhǔn)備。然后發(fā)令槍響,他起跑,加速,沖過終點(diǎn)。 陽光耀眼,風(fēng)吹來青春的香氣。 百米決賽將現(xiàn)場氣氛炒至最高,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拿了第一的段宇成在終點(diǎn)沖本班級的看臺方向比劃了一顆愛心的手勢,女孩們的尖叫聲沖破云霄。 羅娜望著那個少年,忽然想起父親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一個好的運(yùn)動員,他的能量必然是向上的。他一定積極,一定樂觀,一定堅(jiān)韌不屈。就算身處低谷,他也帶著力量。你看著他,就像看著太陽?!?/br> 羅娜轉(zhuǎn)首,剛好跟王啟臨對視上,她正要開口,王啟臨擺了擺手。他明白她所思所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后便與楊教練一起離開了。 羅娜站了片刻,最終深深嘆了口氣。 “可惜了?!?/br> 離開3中,羅娜和王啟臨又去了另外一所高中看了幾個學(xué)生,忙到傍晚,累得一身臭汗返回大學(xué)。羅娜一頭沖進(jìn)宿舍,洗了個戰(zhàn)斗澡。王啟臨打電話來叫她出來聚餐,羅娜懶得動彈,回絕了。 她倒床上睡了一覺,再次醒來還是因?yàn)殡娫挘@回是吳澤打來的。吳澤是a大田徑隊(duì)的短跑教練,他跟羅娜高中時候念了同一所體校,算是她的師哥。 “還睡呢?” “沒……” “我在你樓下,給你帶了冰粉?!?/br> 一聽有冰粉,羅娜眼睛亮了。她飛速從床上爬起來,只穿了件緊身吊帶背心和一條短褲就沖下樓去。這種穿著比較考驗(yàn)身材,好在羅娜早年練田徑的底子都留著,身體挺拔緊實(shí),跟樓道里其他柔軟的女老師形成鮮明對比。 吳澤正在樓道口抽煙,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抽煙,那時被王叔棍棒伺候,打到半死,勉強(qiáng)算是戒了。一直忍到退役后才重新抽起來,他說當(dāng)教練要比當(dāng)運(yùn)動員多考慮太多事。夏夜炎熱,吳澤的襯衫背后濕了大片。他身材高大,因?yàn)槊刻靾?jiān)持運(yùn)動,體型跟以前沒有太大差別,只是隨著年齡增長,多了幾分滄桑感。 羅娜走過去,在發(fā)呆的吳澤耳邊打了個指響。 “嘿?!?/br> 吳澤回頭,“這么快?” 羅娜下巴努了努,吳澤把冰粉遞給她。羅娜懶得拿上樓了,兩人在室外踱步,羅娜邊走邊吃。 “今天累嗎?” “還行?!?/br> “太熱了?!?/br> “是啊?!?/br> 他們閑聊著,不知不覺走到體育場。雖然天氣很悶,但還有不少學(xué)生在跑步。大多數(shù)是想要減肥的女同學(xué),為了好身材掐腰咬牙,揮汗如雨,苦命堅(jiān)持。 羅娜和吳澤來到看臺上坐著休息,他們正對面就是百米跑道。一個瘦弱的男生正在練習(xí),跑了一遍又一遍。 吳澤抽著煙,本來在跟羅娜談最近比賽的事,看著那男生的跑步動作,忍不住吼道:“擺臂啊!那手甩什么呢!” 男生和羅娜都嚇了一跳,男生并不是田徑隊(duì)的,被吼一嗓子徹底不敢跑了,貼著墻邊溜走了。 羅娜瞪了吳澤一眼,“你有病吧你!看給人嚇的?!?/br> 吳澤看著男生的背影哼了一聲,“瘦猴似的,跑個屁啊。”接著抽煙。 羅娜想到什么,隨口問道:“百米的黃金身高是多少?” “國際上差不多1米85,國內(nèi)的話,1米80到1米85之間吧。” 羅娜用勺子鼓搗殘存的冰粉。 “可現(xiàn)在全世界跑得最快的人不在這個區(qū)間里啊。” “你說博爾特?那是特例?!?/br> “蘇炳添也只有1米72吧?!?/br> “也是特例?!?/br> 羅娜咯咯笑。 “笑什么,特例就是特例?!眳菨蓱醒笱蟮赝笠豢?,“太高太矮都不適合百米,個矮的步幅太小,個高的步頻太慢。不過真要選的話,同等條件肯定還是個頭越高成績越好。怎么了,忽然問這個了。” “沒怎么?!绷_娜將最后一點(diǎn)冰粉一干而盡,伸了個懶腰。今天天氣不錯,夜空繁星點(diǎn)點(diǎn),羅娜望了一會,莫名來了句,“競技體育真殘酷啊?!?/br> 吳澤沒聽清。 “說什么呢?” “我說冰粉真好吃?!?/br> 羅娜起身往外走,吳澤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