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硯中墨汁越來越多,墨光粼粼,發(fā)出沁人心脾的香氣。蘇夜卻不停手,笑道:“不過什么?” “我猜,她就是縱橫江南的毒手藥王?!?/br> 楊無邪介紹用毒名家時,曾著重點出毒手藥王之名。因此,蘇夜不必裝作茫然無知,可以興致勃勃地問道:“何以見得呢?” 楊無邪道:“我沒有證據(jù),我只是這么覺得。毒手藥王鮮少現(xiàn)身,一旦出手,往往能夠解決最為棘手的奇毒。何況死在他手上的人,全都惡貫滿盈,死有余辜,與十二連環(huán)塢的風格有所契合。” “這豈不是說,十二連環(huán)塢凡事由大總管在幕后控制,其他兩位都是臺前的擺設?” 她與旁人交談時,往往表現(xiàn)出強烈的好奇心,詳細詢問他們對某人的看法。楊無邪早就習慣了,只道:“聽說這三位總管只有職位之別,沒有高低之分。程英外號‘朱雀丹青’,形容她精擅丹青圖畫,也形容她的靈心慧質(zhì)。任盈盈劍法似乎還在程英之上,出手時雙劍劍氣橫空,才有‘日月經(jīng)天’之稱。要說她們與程大總管的具體差異,白樓中沒有資料,我也不愿擅自推測?!?/br> 蘇夜終于放開那塊墨,笑道:“你說了這么多,連我都好奇起來了。她們進京之后,如果方便,能不能帶我去瞧瞧?” 楊無邪道:“這要看蘇公子的安排?!?/br> “話說回來,十二連環(huán)塢來歷成謎,建立時間還不到十年,發(fā)展速度又快的驚人,想必根基很淺吧,”蘇夜提筆蘸墨時,不經(jīng)意地問道,“師兄和雷損都這么重視它,甚至要靜觀其變,是否大驚小怪了?” 楊無邪忍不住一笑,搖頭道:“只有根深勢大,才能崛起得快。姑娘勿要小看十二連環(huán)塢,就憑它正面對抗官府水軍,自始至終占著上風,就沒有人敢輕視它。況且他們事后竟能巧為轉圜,將彌天大禍化為虛有,可見在宮中、朝中亦有助力?!?/br> 他見蘇夜有興趣,索性多說了幾句,“蘇公子向來重視五湖龍王,也很欣賞此人。六分半堂行事不擇手段,為了維持組織開支,難免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風雨樓卻從來不這么做,只做正經(jīng)生意買賣,又購買農(nóng)田桑林,讓人耕種紡織。如此一來,進項難免沒有六分半堂那么多,來錢也沒那么容易?!?/br> 蘇夜忽地一笑,搶先道:“我明白了。正經(jīng)生意中,以漕運、鹽業(yè)利潤最高,最容易賺錢。但五湖龍王立足江南,控制長江水道,不容他人插手。那么金風細雨樓就要吃虧,收入就要減少。哎呀,若我是師兄,一定非常討厭他?!?/br> 楊無邪笑道:“姑娘果然聰明。五湖龍王行事霸道,豈止漕運鹽礦而已,什么買賣都要握在手里,任誰都別想碰一碰。南方三十六條水路,除了粵南一帶,幾乎都被十二連環(huán)塢掌控。而且這人行止有度,從不橫征暴斂,有時還自掏腰包,在天災年間救濟平民百姓,買出極高的聲名。我們想了不少方法,都難以將地盤奪回,只好先放在一邊?!?/br> 蘇夜自然知道,十二連環(huán)塢財源來自何處,為何源源不斷,滔滔不絕。但她便宜占盡,不好再賣乖,聽完楊無邪對五湖龍王的評價,這才手腕一抖,在紙上寫了兩個大字:“宿舍?!?/br> 她人如湖中素月,溪畔姣花,寫出來的字卻孤峭峻拔,清雋硬挺,筆筆盡是寂寥之意,與她的人殊不相稱。 楊無邪打眼一看,竟然微微一震,驚道:“這……這是公子的筆跡!” 蘇夜心中亦有感慨,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我上小寒山后,是師兄教我讀書寫字。我既然跟著他學,筆跡自然和他差不多,有什么稀奇?” 楊無邪只覺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只好托著那張紙,問道:“你當真要叫這地方為宿舍?” “真的?!?/br> “……” 金風細雨樓中,許多人都羨慕楊無邪,認為他深受蘇公子信任,才得以照顧這個人見人愛的活寶貝。只有楊無邪自己知道,所謂活寶貝,有時也會變成燙手山芋。蘇公子時常說著說著,突然就不理會她了,其實并非生性孤傲,不愿與他人閑談,而是的確無話可說。 他捏著那張紙,想勸她換個名字,又覺得這名字也很有意思,想來想去,不知該說什么,只好告了聲罪,匆匆離去。 蘇夜凝視他背影,注目良久,久到早就看不見人影,才微微一笑,將筆洗干凈,掛回筆架上。 她隱匿于金風細雨樓,相當于將五湖龍王的身份牢牢藏住,反而更便于打探消息。蘇夢枕問過她幾次,確認她知道什么地方屬于什么勢力,便任她自由行動,從不進行任何限制。 他面對她的時候,總是更具耐心,解釋的更多一些,曾明確告訴她,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但要自行承擔后果,休想把金風細雨樓當成后臺。但說完之后,他好像又覺得口氣太重,硬邦邦地加上幾句,說這是為了她好。 蘇夜與溫柔同為紅袖神尼的女徒,出身卻大不相同。蘇夜自幼顛簸流離,后來“被父母帶走”,又不幸“父母雙亡”,再度失去可以依靠的親人。溫柔則是洛陽王溫晚溫嵩陽的掌上明珠,飽受父親、師父的嬌寵溺愛。任誰見了她,都會怦然心動,大獻殷勤。 溫柔得罪了人,對方反而先忌憚三分,勝了都不敢要她的命。蘇夜卻沒這個便宜,而且,蘇夢枕也不想讓她有。 他總認為,她應該憑借自身本領,闖出名氣威望,不要與“蘇夢枕師妹”這身份扯上關系。在真正殘酷的爭斗中,他本人尚且自身難保,又怎能確保蘇夜的安全? 他能一筆一劃教她寫字,自然也能以相同耐性,將她培育成她自己想要的模樣。 蘇夜無需他解釋,自然明白他的用意。當然,她暫時不想做什么,最多離開天泉山,去城里轉一圈,觀察幾個感興趣的地方,全無惹是生非之意,更沒傻到去六分半堂那里挑釁。 蘇夢枕師妹忽然出現(xiàn),引起了京師中沸沸揚揚的流言。大部分人打聽她的資料,聽說她沒有背景可言,便興趣缺缺地丟開了手。過了幾天,十二連環(huán)塢的兩位總管聯(lián)袂而至,便成為旁人最新的矚目焦點,將蘇夜徹底壓了下去。 按照預定計劃,她們平安抵達,便代表十二連環(huán)塢最為重要的物資運到。在此之前,蘇夜早已有所布置,以他人之名拋出巨資,買下京城中大片地皮。哪怕那地皮屬于蔡京一黨,她也捏著鼻子認了。 因此,程英似乎缺乏外來者的自覺,不高調(diào)也不卑微,很自然地移居進京城分舵,隨即進行布置,以暗記召來早已進入城中的幫眾,在數(shù)天之內(nèi),將這個分舵打造成一個不可小覷的地方。 程靈素依舊隱于幕后,唯有必要時,才會以大總管的身份現(xiàn)身。她與程英一起,外加陸無雙和葉愁紅,便可應付絕大多數(shù)意外事件。 蘇夜深深擔心,生怕有人蓄謀已久,趁著她立足不穩(wěn)時,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反復叮囑她們,遇到危險時,可以毫不猶豫求救。但她的擔憂并未成真,直到程英主動發(fā)出拜帖,請求與雷損、蘇夢枕兩人會面,分舵始終安然無恙,并無任何人上門挑釁。 她先見雷損,再見蘇夢枕,絕非因為對兩人態(tài)度有差,而是因為蘇夜人在金風細雨樓,可以公然見面,從席上交談的只言片語中,得到與雷損會面時的消息。 雷損并未為難程英,在六分半堂中排設筵席,聽說賓主盡歡,席間氣氛十分友好,根本看不出兩個月前,十二連環(huán)塢還在江南對抗霹靂堂。而程英也未露出任何值得一提的口風,只婉轉推諉,表示這趟只為“做生意”而來,不想惹出其他事端。 會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說辭?也許有,但那人肯定不是雷損。 蘇夢枕亦相當重視程英,決定親自與她見面,也算給足了十二連環(huán)塢面子。蘇夜剛開口提要求,他便點頭應允,答應把她帶在身邊,共同赴宴。 第四十一章 這場筵席仍然設在黃樓。 京城的雪尚未化盡,但青石大路上,積雪已被掃的干干凈凈,堆成路邊雪堆,讓達官貴人的馬匹車轎暢通無阻。有些孩子在玩雪,又被大人趕開,以免弄臟了好不容易掃完的地面。 雪一停,所有買賣生意均回歸正常。寒冷天氣擋不住萬縷繁華,更擋不住人們尋歡作樂的心。在下一場大雪降落之前,這里仍是紙醉金迷地,溫柔富貴鄉(xiāng)。 當今天子趙佶看著這座都城時,只會覺得自己垂拱而治,萬眾歸心,萬難看出豺狼大隱于朝,四方隱患眾多,暗中已經(jīng)埋下山河破碎的誘因。 蘇夜習慣了江南生活,平日從未虧待自己,卻也不得不承認,用生活水平為評價標準,汴梁的確他處難及。就連花街柳巷里面,女子容貌之美居然也壓過了江南佳麗,可見京中貴人生活何等奢靡。 天氣放晴后的第十五天,程英終于來到金風細雨樓。 她乘馬車而來,到了山下,又換成兩人抬著的小轎。小轎布置的精雅舒適,既不惹眼,又能彰顯主人身份非同一般。她本人身著青衣,腰佩玉簫,容貌清麗脫俗,如同桃花飄零在清溪上,又有著江湖女子特有的英氣。但她說話時,言辭典雅,處處為他人著想,體現(xiàn)出其溫雅體貼的性格,好像出身書香世家。 論討人喜歡,她全然不輸給號稱“童叟無欺”的楊無邪。 很多人心懷疑惑,不知五湖龍王是否色迷心竅,居然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掌握十二連環(huán)塢大權。等他們親眼見到程英,才發(fā)覺她足以承擔這個重任。若把雷滾之類的人換到總管位置上,十二連環(huán)塢早就遍地樹敵了。 除她之外,還有三名女子同行,和她一樣引人注目。其中,唯有陸無雙未曾易容,并主動告知別人,說她是程英表妹。程靈素與葉愁紅都隱藏了身份,自稱二總管的侍女,無意報上名號。 然而,程靈素沉靜中兼有靈動,表面不聲不響,實則滿腹智謀。葉愁紅艷如桃李,冷若冰霜,有種不近人情的艷麗感覺。她們舉手投足間,難免與尋常女子不大相同。 蘇夜坐在蘇夢枕下首,偶爾瞟他一眼,想知道他能不能猜出她們的身份。但蘇夢枕始終平靜以待,令她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想法。 由于這是招待客人,他面上的笑容比平時更多些,口氣也客氣許多,不像對她說話時,直截了當?shù)浇蹩瘫 K砩嫌卸喾N病,每種病都不容許他飲酒,所以他從不飲酒,如果需要,便讓身邊的“四無”代為敬酒。 不過,蘇夢枕無意讓人窺見金風細雨樓的重要干部。六分半堂中,狄飛驚、雷動天等人不曾出席。他也只帶了楊無邪和師無愧,權作對程英的回敬。 無論如何,誰都很難在程英面前,長時間保持忌憚之心。她甚至問起蘇夜,聽說她是蘇夢枕師妹,還隨口夸贊了幾句,并主動提起她近期做下的事情,評價她不愧與蘇夢枕師出同門。 雙方互道寒暄,互相問候,說完了客氣話,表達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賞,話題才漸漸嚴肅起來,嚴肅到幾乎尷尬。 蘇夢枕率先開門見山,在蘇夜預料不及之時,忽然笑道:“五湖龍王人在何處?” 他對面坐著的四名女子,竟沒有一人目光掃向蘇夜,均望向了他。程英柔聲道:“說來奇怪,雷老總設宴時,問了和公子完全相同的問題?!?/br> 蘇夢枕道:“是嗎?” 程英道:“我怎樣回答雷老總,就怎樣回答蘇公子。本幫龍頭就在京城之中?!?/br> 她頓了一頓,又微笑道:“可惜,她人在哪里,準備何時露面,我們也不太清楚?!?/br> 從蘇夜的位置看去,蘇夢枕低垂著眼睛,也微微低著頭,似乎根本沒聽見這樁令人心悸的消息。但他一抬眼,眼中就似有陰寒火光躍出,會把對方盯的心虛,情不自禁低下頭去。 程英并未低頭,陸無雙也沒有。陸無雙仿佛覺得很有趣,笑容又俏麗,又頑皮,還帶著三分挑釁之意。她們笑的如此好看,與蘇夢枕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蘇夜自我介紹后,始終一言不發(fā),上什么菜就吃什么菜,看起來特立獨行。唯有雙方談到尷尬問題時,她才投去充滿好奇的目光。 在旁人眼中,她非常懂事,雖說對師兄做出無理要求,得以參加這場頗為重要的會面,卻自知沒有必要開口。但她只是擔憂說的越多,錯的越多,難以逃脫蘇夢枕那敏銳到了極點的洞察力。 蘇夢枕點了點頭,好像真聽出了一些重要內(nèi)情,又問道:“貴幫的毒手藥王,與五湖龍王同行,還是與你們同行?” 程英笑道:“蘇公子當真厲害。如今我若拒不承認,便是我的不是了。但我沒有得到藥王的允許,不可泄露她行蹤,還望公子見諒。” 蘇夜本以為,蘇夢枕必當追問下去,查問毒手藥王是否是十二連環(huán)塢的大總管。但他竟直接繞開了此事,冷冷道:“五湖龍王已在京中,毒手藥王也來了。程二總管,你說貴幫別無他意,只想做幾樁大買賣,豈非當面相欺?” 他言辭陡然犀利起來,句句如寒冰,如鋼釘,每吐一個字,就像要釘進人心里,挖出最深的秘密。 程英自幼遭遇巨變,已經(jīng)歷過幾次生死大事,均能從容以對,絕不會慌張失態(tài)。她心驚于蘇夢枕的氣勢,卻還保持著平靜態(tài)度,柔聲答道:“我們只有處事權,沒有決策權。龍頭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復述。公子若真想知道,不如等我們回去問問。只要龍頭點頭,我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楊無邪同樣極少說話,此時緩緩插言道:“買賣與買賣也有不同。不知幾位想做的,是什么樣的買賣?” 陸無雙以手掩口,似乎想把笑聲掩回去,然后嬌笑道:“糧食、布匹、馬匹、銅鐵、木材、藥材,嶺南收甘蔗茶葉,江南收絲綢絹帛。反正水上陸上有的生意,我們都做,也可以代為保鏢、運輸官府私人貨物、幫忙剿匪除賊。金風細雨樓能做的,十二連環(huán)塢也可以。楊總管你這么問,難道是不準我們在這兒做買賣?” 她性情與程英頗為不同,說話直白的多,卻將楊無邪堵的嚴嚴實實,再難問出第二句。 蘇夢枕笑了笑,不計較她的無禮,只笑道:“五湖龍王不愧為水道出身,深深懂得一個道理?!?/br> 程英道:“愿聞其詳?!?/br> 蘇夢枕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龍王厭倦了三江五湖,現(xiàn)在想洗手上岸,做江邊垂釣的老釣翁?!?/br> 他的笑容突然產(chǎn)生變化,從之前的冷淡客氣,變?yōu)榘寥蛔孕拧K⑽磳Τ逃⑻撗远矅?,更未放話警告,反而極有興致地道:“蘇某真心希望,龍王能夠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打破如今的僵局,更希望可以與他會面。程二總管若方便,不妨為我?guī)ミ@個口信?!?/br> 程英在座上欠身為禮,笑道:“公子請放心?!?/br> 筵席比預計中更長,直到月上枝頭,清輝遍地,程英才起身告辭,再三道謝,帶著侍女隨從離開天泉山。蘇夢枕不喜熱鬧,徑直離開設宴的大廳,來到側廳暫行歇息。 蘇夜從不把自己當外人,厚著臉皮跟了進來。蘇夢枕沒怎么理她,卻也沒讓她離開,落座后,臉上居然泛出無奈神色,搖頭道:“也許等不到他們主動,我們就得和六分半堂再次翻臉。” 師無愧皺眉道:“何以見得?” 蘇夢枕不答,蘇夜也沒說話。楊無邪苦笑一聲,代為解釋道:“因為這位程姑娘太沉得住氣了。總管尚且如此,龍王本人還用問嗎?” 也不知怎么回事,其實只換了個房間,就像把所有浮華喧囂隔絕了似的,使人從觥籌交錯的氣氛中,倏地落到冰冷無味的現(xiàn)實世界。蘇夢枕已收起笑容,重披一身寂寥,緩緩道:“你可知他們?yōu)楹尾辉谶M京之初,便找出合適契機,馬上立一個下馬威?” 蘇夜繼續(xù)沒把自己當外人,盯向師無愧,等待他的回答。直到師無愧疑惑地回望過來,她才霍然驚覺,“誰?我?” 蘇夢枕耐心地確認道:“對,就是你?!?/br> 最近一段時間里,蘇夢枕常拿這些問題問她,查看她能否深入思考某件事情。但蘇夜不習慣被人問如此淺顯的問題,每每要等別人提醒,才意識到蘇夢枕再問自己。 她見楊無邪笑了,才道:“因為十二連環(huán)塢是京城中的外來者,毫無根基可言。倘若他們沉不住氣,想要先行立威,只會引起京城勢力的反彈,成為眾矢之的。到那時,你也許會和雷損聯(lián)手,先把這個不安定的敵人清除出去。” 蘇夢枕總算露出笑容,搖頭道:“他們注定是六分半堂的敵人,所以我不會,其他人倒有這個可能。但你能想到這些,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楊無邪道:“因此,他們最緊要的是順勢而行,而非刻意做什么。即使他們什么都不做,蔡太師、雷總堂主亦不會坐視他們發(fā)展壯大。只要在恰當時機,漂亮地解決一兩件事,就能借著那股勢頭,正式搶奪京城地盤。” 蘇夜平靜地望著他們兩人,全然不露心中驚訝。 事實上,蘇夢枕的猜測并非完全正確,因為她能沉住氣,她的盟友卻做出要求,認為她應該拿出證據(jù),證明她有在京中立足的手段。 若她成功,那么合作可以繼續(xù)。否則五湖龍王能否回到五湖之中,還是未知之數(shù)。當然,對方并未刻意為難她,讓她隨心所欲行事。但她可不愿故意拖延,以此試探對方的耐性。 她這么想的時候,恰好聽楊無邪道:“如果五湖龍王下決心與六分半堂對抗到底,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發(fā)展?!?/br> 蘇夢枕笑道:“這可未必?!?/br> 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