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她不愿和他多說,身形一展,飄然落地,眼睛眨也不眨,緊緊逼視著他。逼視之下,白愁飛忽然產(chǎn)生了芒刺在背的感覺,說不出的不舒服,好像全身發(fā)膚骨骼,瞬間被她剖開分析了一遍,最小的秘密亦無所遁形。 他不穿衣服時,往往和穿了一樣舒服自在。能在這種時候接近他的人,僅有吉祥如意等有限幾個心腹。他們要么跪地稟告,要么躬身行禮,從來不敢直視他。他知道,他們怕他,尊敬他,生怕惹他不快。他非常喜歡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滋味,遂不太在意衣著裝扮,享受著這種特權(quán)。 直到今天,雙方剛打了個照面,他便被她看透,幾乎肌膚起栗。他突然后悔不迭,自覺應(yīng)當披上一件外袍,就像他出去會見溫柔時那樣。 但是,他極小心地隱藏了心中不安,依然屹立如蒼穹下的雪山,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似乎沒把她放在眼里。他不斷暗中加力,硬著頭皮與她對視,同時盡力不眨眼,不扭頭,硬頂那股壓力,差點忘記了旁邊的溫柔。 溫柔正在昏睡,渾不知房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她不省人事,蘇夜行事反而方便的多。 她神色悠閑,動作自在,最后整理了一次斗笠,把它擺到和地面平行的姿勢。這個動作多余的接近可笑,卻無懈可擊。白愁飛幾次想出手偷襲,都因為毫無把握,悻悻然地中途放棄。 他突然冷笑道:“你自以為很了不起?別以為我姓白的會怕你?!?/br> 蘇夜搖頭道:“我沒說你怕我。” 白愁飛昂然道:“其實,你和王小石那幫人一模一樣,看似忠厚老實,實則老謀深算。你們挑這個時候動手,無非是圖一個力挽狂瀾的好名聲。否則前三年、前五年,你們?nèi)嗽谀睦??如今你們等到了機會,馬上裝成俠客義士,對我的做法大加撻伐。我白愁飛再怎么樣,不會像你們這般虛偽。” 他說得很快,很流暢,想必是心里話,不是臨時想出的說辭。虛偽二字一出,他猿臂陡伸,閃電般抄起溫柔,把她當作盾牌,豎在自己身前,修長有力的右手亦掐住了她的脖子。 溫柔脖子細而長,優(yōu)雅迷人,仿佛天鵝的曲頸,被他這么一掐,立刻變成垂死的天鵝,生死均在他一念之間。 他厲聲道:“你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先殺了她!” 話音方落,蘇夜已經(jīng)向前踏出一步。她踩著留白軒的地面,就像踩著白愁飛的心。 他說:“你……” 蘇夜早已預(yù)料到他的做法??上x床太近,動手只需一瞬間,根本沒辦法阻攔。更可氣的是,他其實是病急亂投醫(yī),不管好用不好用,先抓個人質(zhì)用著再說。至于她和溫柔的關(guān)系,溫柔的死活能否影響到她,他何嘗有半點在乎。 出乎他意料,她居然笑了起來,而且是縱聲長笑。她隆隆的笑聲震動著留白軒,讓房中家具擺設(shè)一起震顫,乃至出現(xiàn)桌椅搖擺、墻壁傾斜的幻象。 她狂笑道:“你掐她,不如去掐只蒼蠅,因為這就是溫姑娘對我的意義……噢,我錯了,冬天太冷,很難找到蒼蠅。怪不得你拿她當擋箭牌,你可真夠蠢的!你以為我是王小石?” 白愁飛五指一時放松,一時收緊,臉色變了又變。他用的力氣大的過分,溫柔在昏睡之中,亦感覺呼吸困難,頻頻皺眉扭頭,不安地喘息著。 他后悔,后悔現(xiàn)在衣不蔽體,后悔非要利用溫柔。以蘇夜的身份地位,實在沒有必要騙他。也就是說,若非他點倒溫柔,準備強暴,那么蘇夜壓根不會在留白軒出現(xiàn)。 可他怎么舍得放過溫柔? 溫柔和雷純兩人,乃是他生平所見最美的兩個女子。前者是蘇夢枕師妹,后者是蘇夢枕未婚妻。他騎上她們的身體,如同騎在了蘇夢枕頭上。 他無法抵御這么強烈的誘惑,于是他動手了,他快要成功了,然后,開始深深的懊悔和懊惱。 人質(zhì)無用的話,危險便迫在眉睫。尤其蘇夜說到做到,既然說過不理會溫柔的性命,就看也不看一眼。她視溫柔如無物,一邊欣賞他變幻的臉色,一邊淡淡道:“白公子,你殺了她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領(lǐng)教你‘三指彈天’的驚神指絕技?!?/br> “如果你運氣不好,輸給了我,”她微微一笑,“那么我會讓你知道,任勞、任怨他們折磨人的手段,遠遠比不上我?!?/br> 天下第七埋伏蘇夜,落敗身死的當天晚上,白愁飛收到了詳細報告,得知文家兄弟已死,元十三限舊傷發(fā)作,回府休養(yǎng)。米蒼穹硬拼兩棍,不輸不贏,又不想拼上他的老命,兩棍打完便跑了。 這個特別喜歡黑色的神秘老人,力抗元十三限、文隨漢兄弟、米公公,救走剛插了她兩刀的楊無邪,路上差點全滅雷純主仆六人,驚濤書生肚子至今還包著繃帶。 狄飛驚滿可以投靠太師府,與蔡黨中的高手扭成一股力量。但他衡量利弊,終是選擇與她和解,不再嘗試cao控楊無邪。 白愁飛看不起狄飛驚,認為他在雷損死后,不獨攬大權(quán),力扶雷純繼承總堂主的位置,無非是自輕自賤。此時圖窮匕見,沖突一觸即發(fā),他猛地想起他的選擇,猛地作出了快到驚人的行動。 蘇夜平地飄起,猶如冉冉升騰的飄渺黑煙。她鎖定了白愁飛,夜刀即將落到手中。剎那間,白愁飛雙臂用力,盡全力把溫柔拋出,當頭砸向了她。 這一拋力道十足,兇猛狠烈,掠起勁急風(fēng)聲。溫柔武功不濟,昏迷時,內(nèi)息不能自發(fā)流動保護身體。她若撞到地板,肯定非死即傷,最少也會撞個頭破血流。 她曾是白愁飛的盾牌,現(xiàn)在又被他當成暗器,隨隨便便扔了出去。這就是她待他一片真心,希望他歧路回頭的下場。 拋擲之后,白愁飛當機立斷,躍往另一側(cè)窗戶。他靜立時,像只健壯敏捷的雪豹,動起來更是像而又像,周身肌rou伸縮舒張,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力量感,十分結(jié)實好看。 他動作太快了,須臾間撞破窗欞窗格,咔嚓幾聲脆響,人已在窗戶之外。蘇夜隨手托住溫柔,運功化解白愁飛施加給她的勁力,抬眼一望,恰見白愁飛和個蜘蛛俠似的,攀在白樓外壁上,繃著臉往下爬去。 然而,蜘蛛俠身穿緊身衣,包裹得滴水不透,白愁飛卻未著寸縷。樓下眾人正伸長脖子,爭先恐后朝上仰視,沒看見黑衣老人,倒看見了白樓主光著屁股,跳出頂樓窗子,狼狽不堪地逃命。 白樓通體白色,上面出現(xiàn)哪怕一點污跡,也難逃他人注意,何況是白愁飛這么大一個人。他頭發(fā)烏黑發(fā)亮,血氣極其健旺,平常是健康有力的象征,這時則把他出賣了個夠,唯恐其他人發(fā)覺不了他的存在。 事到如此,蘇夜亦是吃驚不已,一步跨到那扇窗前,愣愣望著下方。她真沒想到,白愁飛竟然如此有魄力,寧可當眾不穿衣服裸奔,也不想在斗室之內(nèi),與她明公正道地交手。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愁飛全程一絲不掛,身無長物, 憑借一身驚人武功, 游刃有余地伏在白樓外側(cè), 壁虎一樣向下游走。 他一邊攀爬,一邊不由自主地頻繁抬頭, 留意頂樓留白軒的窗口。此時,樓下喧嘩聲一浪高過一浪。眾人眼睛大多瞪得溜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對他指指點點。 他過往積威仍在, 卻無法壓制住他們的喧鬧。況且, 他也顧不得他們怎樣反響了。 盡管他擺起架子,不求饒, 不說好話, 表現(xiàn)的十分硬氣, 但他實在很害怕蘇夜。她像出沒于暗夜的邪惡鬼怪, 隨時可能追上來,向他發(fā)動攻擊。 她應(yīng)對元十三限的同時, 尚有余力殺死天下第七。他白愁飛的武學(xué)修為, 至多比天下第七高出一線。現(xiàn)在沒有其他高手助陣, 她若緊追而至, 他的命運可想而知。 因此, 他明知不應(yīng)分心,還是管不住自己,爬個一兩丈, 便往上看一次。幸虧看到第二次時,窗口伸出的那個腦袋縮了回去,再未出現(xiàn)。 他本想跳進白樓第五層,結(jié)果驚魂乍定,不敢冒險,忍著遭人圍觀的屈辱感,咬牙攀向一樓。唯有到了一樓,被效忠于他的屬下包圍,他才會覺得安全。 白愁飛裸奔下樓時,“前途無亮”吳諒正在配合“無尾飛钅它”歐陽意意,暗算蔡水擇。 他是潛伏在象鼻塔的jian細,跟隨張?zhí)亢筒趟畵?,一路監(jiān)視他們的行動,并伺機殺人。白愁飛許諾他不少好處,所以他死心塌地,情愿出賣朋友和兄弟。 激戰(zhàn)之中,他消息不夠靈通,至今不知黑衣人現(xiàn)身,白愁飛逃跑。他以為白愁飛會勃然大怒,下樓先殺了那兩個不識抬舉的家伙,卻遲遲見不到他的人影。 白愁飛沒來,守在留白軒底下一層的歐陽意意來了,率領(lǐng)整整一隊人,親自前來阻擋敵人。 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吳諒心想時機不能再好,遂大喊一聲“我來助你”,撲至蔡水擇身邊,一刀刺了下去。 他的刀,是一柄黑刀。刀上有毒,刺中對手之后,流出的血都會變成黑色。這個時候,他瞄準的目標是蔡水擇的左脅。如果他得手了,黑刀將把蔡水擇刺個對穿,然后毒性發(fā)散,藥石罔效。 他握刀的手屢屢繃出青筋。他已決定不要臉,卻免不了興奮和緊張。這一刀刺出,他聽到張?zhí)拷^望的呼喊,但張?zhí)侩x得太遠,救不了人,只能看著他完成偷襲。蔡水擇一死,張?zhí)勘救艘鄷陧暱?。回頭論功行賞,怎么也得有他一份。 漆黑的刀尖走到一半,離蔡水擇不逾一寸,卻難做寸進。 他眼前,掀起一片耀眼生花的黑光。黑光怎么刺痛人的眼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黑光一起,自己就看不見東西了,右腕突然一涼,涼了又熱。guntang的鮮血從他手腕斷口流出,噴涌如泉。血與刀齊齊落地,他自身像只無助的皮球,剎那間被人踢出老遠。 張?zhí)康呐叵E然中止。追在他身后的歐陽意意臉色泛白,如同看見了惡鬼,停步的速度比什么都快。 吳諒落地,一個黑影隨即落到他身邊,恰巧封住歐陽意意的后路。她再次踢開吳諒,望一眼不遠處的蔡水擇,冷笑道:“你說你們能行,這就叫能行?” 她來的時候,輕身空手,什么都沒帶,這時背后多了一個由床單、被套打成的大包裹。溫柔就在這個包裹里面,頭挨著她肩膀,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龐,睡得別提多么香甜了。 也就是說,溫柔已經(jīng)徹底脫險。但白愁飛呢,白愁飛是死還是活? 歐陽意意目光忽閃,想問又不敢問。張?zhí)繀s不管這么多,先是一喜,隨后大聲問道:“白愁飛在哪里?” 蘇夜道:“我不太清楚,應(yīng)該是在樓下穿衣服?!?/br> 她語氣當中,絲毫不見高興的意味。一定要說的話,他們直覺她在生氣,生很大的氣。張?zhí)裤读算?,下意識重復(fù)道:“……穿衣服?” 蘇夜陰沉一笑,冷酷地說:“方才他點倒了溫姑娘,準備強暴她。我去了,他就沒能成功。我不追他,是因為我真的不想追,以及……我總得把溫姑娘的衣服穿好,才能談其他事情吧?” 張?zhí)肯肓俗阕闳腌?,突然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一張黑臉,迅速由黑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白,由白轉(zhuǎn)黑,最后支支吾吾地說:“那你……那你豈不是看見了……” 蘇夜冷笑道:“是啊,我看見了?!?/br> 她不再理會這個想太多的青年,一扭頭,望著歐陽意意道:“你是歐陽意意,你的綽號叫作無尾飛钅它,你的獨門絕學(xué)是把身體彎成弓形,飛钅它般飛襲敵人。你原先受蘇夢枕重用,充任他馬車護衛(wèi),后來卻倒向白愁飛,成為他的死黨?!?/br> 白愁飛爬下樓之后,三座樓無不轟然大亂,軍心渙散。 在過去的無數(shù)個日夜里,白愁飛始終以英俊軒昂,霸氣十足,武功超卓的形象現(xiàn)身,令人莫可逼視。今日他如此狼狽,形象簡直是瞬間崩塌,使眾人惶急不安的心里,又多了一重慌張。 雪上加霜的是,白愁飛穿衣著靴時,樓外子弟來報,說象鼻塔大隊人馬已然上山,與樓中精銳交上了手。無論他愿不愿意,這場大戰(zhàn)就這樣開始了。 他根本不想與黑衣人碰面,一聽強敵來襲,正好就坡下驢,急匆匆?guī)ё甙讟峭饷嬉话肴耸?,命令剩下的一半先把樓圍住,等候他的新號令?/br> 他走得干脆,卻苦了還在樓里的歐陽意意。 歐陽意意人在五樓,要是跳樓逃生,十有八九會當場摔死,或者摔折雙腿。當然,他也可以抓住五樓樓板邊緣,蕩進四樓。但蘇夜一動不動,隔著一張黑布,緊盯著他,把他盯得小腿肌rou不住顫抖。 他怕的不是黑衣人,而是死亡。 忽然之間,他在壓力下蛻變,變成了識時務(wù)的俊杰。蘇夜剛說完,他竟整理好思緒,坦然地回答道:“我受形勢所迫,不得不做出違心之舉。其實我內(nèi)心從未忘記蘇公子,都是為了保命,才不得已而為之?!?/br> 吳諒捧著斷腕哀嚎呻吟。張?zhí)肯肫鹚铧c殺死蔡水擇,不由向他怒目而視,之后突然聽到這一番無恥的說辭,眼中怒火又噴向了歐陽意意。 歐陽意意身體十分柔軟,嗓音也像身體,柔軟而低沉。這種陰柔的聲音夾雜在呼痛聲里,顯得十分突兀。 蘇夜還在看他。 他微微一驚,馬上繼續(xù)說道:“這位前輩,我可以當眾揭破白愁飛的狼子野心。冬至那天,我遵照他的安排,上演了一場蘇夢枕刺殺他的好戲,塑造蘇夢枕容不下他,他被迫反擊的無奈形象。我愿意幫忙,幫你們……我去告訴大家,一切都是白愁飛的陰謀,蘇公子從未主動傷害他!” 蘇夜終于笑道:“你要揭開白愁飛的偽裝?” 歐陽意意道:“我一直很后悔,但是找不到回頭是岸的機會。前輩,我做了這么多惡行,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雖說我只是幫兇……”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蘇夜不想聽他再說。她擺了擺手,陰沉地道:“我聽過你的功績。你到處跟別人說,蘇夢枕病毒入腦,倒行逆施,迫害白愁飛等人。是他對不起白愁飛,白愁飛忍無可忍,必須反抗。你們的白公子,才是眾望所歸?!?/br> “王小石與白愁飛會面那天,你也在場吧,”她態(tài)度平和,平和到近乎冰冷,“你當著明眼人說瞎話,把人當傻子一般侮辱。你還說,都是樓中一小部分叛徒的錯,而白愁飛已經(jīng)處置了叛徒,只求獲悉蘇夢枕的下落?你覺得四大名捕是四大名傻,拿你的鬼話毫無辦法?” 她重重吐了一口氣,厲聲道:“就算蔡京站在你的位置,也不敢用剛才這些胡話搪塞我。元十三限見到我,一樣實話實說,不會笨到用假話騙人。祥哥兒早已死了,你下黃泉陪他吧!” 繼白愁飛之后,第二個離開白樓的人便是歐陽意意。 白愁飛自行爬下,歐陽意意卻是被人摔出五樓窗口的。他跌落之時,發(fā)出含糊不清的慘叫,接著傳來摔落在地的一聲悶響,就此沒了聲息。 蘇夜背負溫柔,動作輕靈的一如既往,仿佛溫柔是她的一部分,絕不會阻礙她的行動。她把歐陽意意扔下樓,一眼都不看他,轉(zhuǎn)頭問張?zhí)康溃骸澳銈兂鋈???/br> 張?zhí)柯犞锹晳K呼,心神兀自浮沉不定,觸電似地答道:“呃……是要出去,溫姑娘沒事,那就好了。但是……” 蘇夜笑道:“但是?” 張?zhí)孔プヮ^皮,苦笑道:“不過她脾氣不太好,等我們告訴她怎么回事,她肯定會怪罪你,對你沒好臉色。你別怪她,她今天……她今天險些吃了大虧,難免要發(fā)頓脾氣?!?/br> 蘇夜冷冷道:“是嗎?我不在乎,她怪罪我的日子還在后頭呢?!?/br> 張?zhí)坎幻魉?,正要再問。蔡水擇卻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遲疑地問:“前輩,難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行動?” 蘇夜冷笑道:“你們輕功也就這個樣子了,如何和我一起行動?何況,我是來救人的,殺人只是順帶目標。王小石、唐寶牛等人都來了天泉山,你們?nèi)フ宜麄儼?,余下的事,我絕不再理會?!?/br> 第三百六十二章 那一天,黃昏像是災(zāi)禍的預(yù)兆, 從霞光中透出血色。直至金烏西落, 玉兔東升, 天邊那一抹血紅方才退去。月色皎潔明亮,似乎有滌凈心靈的功效, 撫慰著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血腥廝殺的汴梁城。 當天余下的時間里,天泉山上的所有人再未見到那名黑衣老人。她看似消失了,其實無處不在, 使她的同盟擁有無上信心, 明白勝機在自己這一邊。 蘇夢枕乘轎而來, 和王小石一起,當面對質(zhì)白愁飛。白愁飛抵賴, 坦認, 落敗, 身亡。如果他沒死, 蘇夜會親自殺了他。他必須死,他注定要死。她恨極了他, 寧可不殺任務(wù)推薦的任何一人, 也要殺死他。 只是他的死亡, 完全不同于她的預(y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