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蘇夜笑道:“小侯爺貴人多忘事。老夫上個月就送信給你,約你見面,怎會與天下第七有關?我之所以急著見你,是有件重要大事,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br> 方應看用更迷人的笑容道:“龍王何必這么客氣。” 蘇夜道:“我決定自行揭露身份,終結江湖上的紛紜流言,也免去人家的煩惱,終日猜測我到底是誰,偏生猜不出來。然后我想,既然要做,何妨做的隆重一點,正式一點。小侯爺,你能否替老夫找個地方,你來做東道主,遍邀京城各位霸主豪杰。大家聚在一起,瞧瞧老夫面具底下的真實面目?!?/br>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方應看的笑容不見了。 現在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迷茫的男人, 雙唇微微張開, 眼睛微微瞪大, 雖竭力保持平靜,看上去仍然滿是震驚。剎那間, 他找不出合適的應對姿態(tài),既想謙和有禮地露出微笑,又想鄭重其事地發(fā)出疑問。許多情緒混合在一起, 讓他表情傻到異乎尋常。 蘇夜淡淡一笑, 繼續(xù)說道:“有你做東, 什么四大名捕啊,米公公啊, 這位御史那位將軍啊, 都可以一并邀請。這樣一來, 別人將樂意參加這次筵席, 不會懷疑是我的陰謀?!?/br> “至于時間,隨便啥時候都行, ”她輕松地說, “不如就定在下個月的今天, 春夏之交, 不熱也不冷, 是一年當中最好的日子?!?/br> 方應看的笑,如同工匠制成的木偶,僵硬呆板, 幾乎只是嘴角往上挑,眼睛瞇起來而已。他耳朵聽著,腦子想著,起碼轉了二三十個念頭,卻發(fā)現自己怎么想都不重要,只需要回答“幫”或者“不幫”。 他進京繼承侯位以來,堪稱順風順水,運籌帷幄,鮮少遭人扔進不由他決定的情況。他討厭這感覺,又不得不忽略內心想法,苦笑道:“你已決定了?” 蘇夜道:“不錯?!?/br> 方應看迅速拾掇心情,一皺眉、一嘆息之間,已變回那位風度翩翩的富貴公子。他嘆了口氣,誠摯地望向她,不帶半分謀私之意,懇切道:“既然如此,我除了盡力幫忙,也沒什么可說的了?!?/br> 蘇夜笑道:“多謝你?!?/br> 她陡然亮出約見的目的,讓方應看驚疑不定。他憑借本能,選擇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卻不知究竟該不該接。五湖龍王已下定決心,那么就像雷損、蘇夢枕,抑或他方應看的決定一樣,無人能夠更改。他完全理解,完全明白,平靜地接受了事實,卻不由自主去想她的用意。 他試探著問:“你忽然這么做,有啥特別的原因嗎?” 蘇夜笑道:“沒有,至多是一時心血來潮吧。我不愿再頂著面具和長袍,在別人眼前裝神弄鬼。我想光明正大地走在汴梁街頭,和人共飲、共席,而非隔著一張鐵板說話。隱瞞的時間太久,我自己都十分厭煩?!?/br> 方應看道:“不,我是想問,你是否已拿夠了隱瞞身份的好處,覺得沒有必要繼續(xù)?” 他來的時候,有人按照他喜好的口味,為他送上茶水與果子。但他眼里哪還看得見茶水,自始而終,一直緊盯對面的黑衣人。蘇夜啞然失笑,淡然道:“好處是有,也沒拿夠。不過我厭倦了,所以無論拿沒拿夠,都要自揭身份。” 兩人交談至今,方應看終于自在起來。他緊繃的雙肩略微松垮,平按石桌的右手也稍稍卸力,不再將內心情緒泄露于外。他悠閑自得地笑笑,頷首道:“我明白了,但我仍然需要知道一件事?!?/br> 蘇夜道:“請講?!?/br> “你露臉當天,方某人將會面對的場面?!?/br> 他笑容滿面,意態(tài)閑適,口吻卻很嚴肅,嚴肅到令人感覺,倘若蘇夜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馬上便會拒絕幫忙。他一方面躍躍欲試,直覺這是個好機會,一方面忐忑不安,眼前似乎籠著一重迷霧,看不清霧中是刀劍還是朋友。 蘇夜哈哈笑道:“小侯爺怕了嗎?你與老夫相識已久,早在金陵時,你就不止一次拜訪我。你是我聯(lián)系朝廷的唯一途徑,亦擁有常人難及的高貴身份。難道你幫了我,我反而會把場面鬧的不堪入目,讓你難做人嗎?” 方應看笑道:“好吧,算我多心。每年新春時節(jié),太師都會舉辦夜宴,邀請京師群雄赴宴。他們能夠容忍彼此一次,自然能忍第二次?!?/br> 他忽地變了,變的有些天真稚氣,好像主動配合她,把這事當成一個好玩的游戲。他說:“也許我真會邀請四大名捕,說不定……我連諸葛神侯一起請來?!?/br> 蘇夜淡淡道:“我不懷疑你請得來諸葛小花。若你能請動龍八太爺,我才會佩服你?!?/br> 方應看見她不在乎諸葛先生,心下登時一松,也配合般地笑了笑。 他無數次打量過她,聚精會神,一寸一寸地查看她的頭型與體形,至今沒有結果。他武功比她差出一籌,終是看不透她的偽裝。今天她重拾相關話題,使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動,又眼神閃爍,仔細觀察起來。 蘇夜當然看破了他的用意,冷笑連連,卻不出聲,只狀似無意地道:“小侯爺。” 方應看笑道:“你有吩咐,直說便是,不必一聲聲叫我,叫的方某人心驚rou跳,生怕你吐露更駭人的秘密?!?/br> 蘇夜道:“一個月并非漫長的時光,相信你有耐心等到那個時候。但我愿意提前給你提示。” 五湖龍王身份成謎,引人入勝的程度超過了長空幫血案。說到底,長空幫已經隨風而逝,再也恢復不了過往地位,而十二連環(huán)塢氣焰正盛,與武林人士息息相關。眾人既好奇她的真面目,又好奇她遮遮掩掩的理由,猜想她展示真容之日,便是某些大人物魂飛魄散之時。 她入京之后,連續(xù)干出幾件大事,展示足以競爭天下第一的絕世武功,更是占盡風頭。不知不覺間,旁人開始懼怕她,敬畏她,不愿惹她,有時看見涂有十二連環(huán)塢標志的車駕,都不太敢走近觀賞。 方應看和米蒼穹心里,也始終留有這重心事。他們均認為,只要五湖龍王仍用面具示人,便不可真正信任她,不能把機密要事托付給她,充其量把她當作一個籌碼,用來攪動風雨樓和六分半堂的膠著之勢。 忽然之間,她宣稱要給他提示。方應看明知這是在故意戲耍自己,仍情不自禁,向前一傾身子,微笑道:“在下洗耳恭聽。” 蘇夜的笑從冷漠變?yōu)閻憾?,亦傾身靠近他,用耳語一樣的細微聲音說:“你想的沒錯,我是你認識的人,而且最近五年內,我和你打過交道?!?/br> 也許是語氣問題,也許是這句話本身就很嚇人。她清清楚楚看見,他姿勢突然死板僵硬,全身起了一陣輕微戰(zhàn)栗,像是聽聞壞消息的普通人,竭盡全力方能克制心中沖動。 一秒,兩秒,三秒。三秒鐘過去,兩人驀地動了,各自向后坐回石凳。方應看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問道:“那么,我為龍王廣發(fā)請?zhí)?,發(fā)給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只要他們愿意,就可以來。” 蘇夜點頭道:“就這樣辦吧,不過人數總該有些限制。老夫可不想坐在廣場上,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說話?!?/br>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但笑聲到底代表了怎樣的心情,只有他們本人知道了。 兩刻鐘后,方應看撣撣衣袍,從容起身離去。蘇夜望著他的背影,覺得他猶如白晝幽魂,連步伐都是飄的,有種魂不守舍的感覺。她故意嚇他,果然嚇到了他。今日之后,他總會有四五天睡不著覺,搜腸刮肚排除五年來見過的高手。 這讓她幸災樂禍,也讓她感到陣陣快意。 客人都走了,她依然坐在涼亭里,注視桌上放涼了的茶,半晌方動彈了一下,嘆道:“怎么是你們倆,這個組合倒是很新鮮?!?/br> 程英、沈落雁兩人,正好繞出涼亭后方的假山,來到她身后。程英不理她“新鮮”的評語,徑直問道:“你真要這么做?” 蘇夜聳肩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話都放出去了,我能后悔嗎?” 程英也不意外,輕嘆道:“我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做什么,我們都會支持你?!?/br> 蘇夜苦笑道:“若是這件事,那我早就知道了。我對你們的感激之情,也是說不完的?!?/br> 程英道:“另外……” 她們邊走邊說,緩步走進涼亭,各揀一個石凳落座。蘇夜奇道:“為啥吞吞吐吐的,有事就痛快說吧?!?/br> 程英竟也微露苦笑,柔聲道:“我今日方知,許天衣身負三樁重任,一是帶溫姑娘回洛陽,二是調查血案兇手。三……三是,溫晚叫他前來勸說雷損,要雷損棄暗投明,盡量拉近與諸葛神侯的關系,不要和蔡京黨羽同流合污?!?/br> 蘇夜愣了一愣,笑道:“如果雷損不聽呢?” 程英道:“如果勸說不成,他便得留在京城,一邊保護溫姑娘,一邊協(xié)助六分半堂,對抗金風細雨樓,以免雷損敗在你和蘇公子聯(lián)手之下,最終性命不保?!?/br> 蘇夜冷笑一聲。 程英無奈地看看沈落雁,續(xù)道:“但許天衣不喜歡六分半堂的作風。何況,溫姑娘是來找大師兄的,沒想找她爹爹的老朋友,所以他和雷損稍微談過,便離開了六分半堂,跟著溫姑娘,同時追查天下第七的行蹤?!?/br> 蘇夜再度冷笑一聲。 程英每說一句話,沈落雁便欲言又止一次。話說到這里時,她像用了很大力氣似的,蹙眉嘆道:“我,我當真不懂?!?/br> 蘇夜冷冷道:“你哪里不懂?” 沈落雁道:“據我所知,溫晚乃是洛陽太守,一直極力反對蔡京、傅宗書等人,讓他們無法插手洛陽附近的人事升遷,官員調派,可見他是蔡黨之敵?!?/br> 蘇夜伸手去拿茶壺,伸到一半想起茶已涼了,又縮回手道:“沒錯。” 沈落雁一口氣把話說完,“他竟會幫助替蔡黨做事的六分半堂,真是不可思議。若說雷損是他老友,蘇公子的爹爹、你和蘇公子的師父也是,為何從不見他全力相助?蔡京有意利用溫姑娘對付他,他反叫手下大將去助六分半堂?難道溫姑娘被天下第七帶走后,雷損會為她與蔡京決裂,竭力救她不成?” 她說得很快,也很急促,顯見已經翻來覆去想過很多次。即使蘇夜早就向她詳細說明,告訴她不要指望援軍與盟友,等她身臨其境時,仍發(fā)現有些事情難以解釋。 蘇夜仰頭望著亭頂,望了很長時間,才冷笑道:“這有啥難懂的?誰讓蘇夢枕的娘,不是他深愛的心上人呢?他希望雷姑娘無憂無慮,一輩子當她的千金大小姐,雷損自然不可倒臺?!?/br> 第四百二十章 程英緘口不語,似乎不愿對溫晚進行褒貶。沈落雁沉默片刻, 笑道:“其實, 落雁能想出這個理由, 但發(fā)現他當真這樣做的時候,還是驚奇極了?!?/br> 蘇夜持續(xù)仰望亭頂花紋, 仿佛突然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她用一種事不關己的口吻,淡然道:“溫嵩陽情深如許,確實可敬可佩。然而, 我不想攪入他對小白的柔情蜜意之中。他喜歡誰都行。但他愛屋及烏, 將私情攪入江湖事務, 為了小白的女兒、自己的老朋友,竟選擇和我作對, 便不能怪我作出反擊。” 沈落雁想了想, 無奈道:“他只是看準你和蘇公子的為人, 有恃無恐而已。無論他怎么做, 你們均不會遷怒溫姑娘,只會繼續(xù)關心愛護她。倘若……倘若你們做事像雷損、像蔡京, 心狠手辣又不擇手段, 他焉敢如此偏幫一方?” 蘇夜終于低頭, 笑道:“也不可忘記我們師父和他的交情。即使他昏了頭, 得罪我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我一怒之下,沖到洛陽殺他,也得先想想師父的心情。我年幼時淪落街頭, 是師父把我撿回小寒山,撫養(yǎng)我長大。我不愿讓她失望傷心,一點兒都不愿?!?/br> 沈落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微笑道:“這便是你說的,人家?guī)椭銓κ謺r,有一萬個苦衷,一萬個理由,一萬個不得已。任憑你占著多少道理,都要徒喚奈何。唉,不管是我那兒,還是你這兒,好人吃的虧終究要多一些?!?/br> 程英秀眉緊蹙,忽然嘆道:“比起溫太守,我更想不通蘇、雷兩家的婚約?!?/br> 沈落雁失笑,學著蘇夜的口吻道:“這有什么想不通?可見jiejie為人太過良善,無法用梟雄的眼光看待問題?!?/br> 程英笑道:“好么,你是隋末亂世時的巾幗梟雄。我們呢,我們都是出身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子,哪里比得上你?!?/br> 沈落雁笑道:“蘇公子驚才絕艷,文武雙全,年少時自然也不同凡響。雷損眼光極其毒辣,見到這等好苗子,肯定見獵心喜,打算收為己用。想招攬一個少年,把美麗的女兒許給他為妻,乃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就像密公把……” 蘇夜接口笑道:“就像李密促成落雁和徐世績的聯(lián)姻一樣?!?/br> 沈落雁千嬌百媚地橫了她一眼,接著解釋道:“我想,雷損當年亦未想過,蘇公子竟能把金風細雨樓發(fā)揚光大,規(guī)模威風直追六分半堂,甚至猶有過之。按道理講,他們成為不死不休的死敵之后,婚約也就自動作廢了??上О?,蘇公子偏偏愛上了雷姑娘,把這事擱在一邊不理會,就是不肯退婚,反而千方百計逼迫雷損投降,妄求一個和平共處的局面。” 蘇夜再一次插嘴,笑道:“至于雷損那邊,唉,告訴你們也無所謂。我問那個世界的蘇公子,雷損為啥也不退婚。他的原話是,‘他怎會放過任何令我痛苦的機會’?!?/br> 沈落雁嗔道:“你到底肯不肯讓落雁把話說完?” 程英亦展露笑顏,幫腔道:“可不是,你封落雁當軍師,卻不停搶她的話。你這樣做,她要怎么在我們心里樹立威信?” 蘇夜聳肩道:“算我錯了,你說吧?!?/br> 沈落雁要笑,又硬生生忍住,正色道:“迄今,婚約仍會給六分半堂帶來極大利益。只要雷姑娘嫁給蘇公子,等蘇公子病重過世的一天,金風細雨樓自然是樓主夫人的啦。” 程英道:“但……” 沈落雁笑道:“我知道jiejie要說什么。蘇公子可能在逝世之前,預先培養(yǎng)遵循他遺志的繼承人,例如我們的龍王。但是,以雷姑娘的智計與手段,不難培養(yǎng)出忠心于她的一支力量,何況她擁有令人心動的美貌,使這事更加容易。” “蘇公子死后,繼承人與夫人惡斗一場,令風雨樓四分五裂,聲望大跌。雷姑娘身后乃是雷總堂主,”她香肩一聳,口氣亦是云淡風輕,“父女同心,輕而易舉地吞并風雨樓。雷總堂主不費一兵一卒,坐等時光飛逝,便可除去這個心頭大患了。你若是他,你肯解除婚約嗎?” 她稍微停頓一下,露出些許感慨神色,然后才說:“像他這樣的人,我們那里也多的是。也許他對小白確有一片真情,但一見利益,便把真情忘了。他連真心愛上的女子都樂于利用,怎會放過那女子的女兒?” 程英沉默良久,嘆息道:“我出生之時,正值……呃,南宋的理宗皇帝在位。宋室南遷已久,汴梁早非宋國的都城。那時,蔡太師、童將軍這些人,也都身敗名裂,被人痛斥為誤國jian臣。如今我終于明白,為何會落到盡失江北疆土的地步?!?/br> 蘇夜微笑道:“你明白的可不算早?!?/br> 程英苦笑,仍不和她一般見識,嘆道:“我整天耳濡目染,盡是朝廷、江湖中的勾心斗角,逐利貪名。大家只顧眼前,見利便奪,一心只為擴張自家勢力,將是非善惡一概拋棄。蘇公子身負國仇家恨,有意收復燕云十六州,卻連六分半堂那一關都過不了。那么,北宋變?yōu)槟纤?,二帝被金人擄到北方,也沒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蘇夜淡然道:“的確如此,所以我們既不必為朝廷生氣,也不必替它費心?;实鄞罂稍趯m里養(yǎng)他的錦雞仙鶴,每天畫一百張畫作,等候末日到來。每個朝代都有它自己的命運,我們只能做好手頭之事?!?/br> 程英嗯了一聲,柔聲道:“是啊?!?/br> 方應看答應幫忙,卻不可能一回去就發(fā)布消息,必然先找米蒼穹商量。大約十天過后,下個月初一當天,他盡遣侯府人馬,四處派發(fā)請?zhí)?,說他即將舉行一場宴會。宴席當中,五湖龍王將當眾除去易容,展露真實身份,徹底破除籠罩在她身上的迷霧,并友好地回答一切疑問。 蘇夜陪在蘇夢枕身邊,聽完使者的遣詞用句,簡直哭笑不得。她沒來由認為,如果方應看生在現代社會,估計會在她脫掉偽裝后,替她安排個簽名會之類,與來客一一握手并合影,同時收取高價門票。 方應看還說,為保證京師群雄安心赴會,四大名捕之首無情,以及大內侍衛(wèi)統(tǒng)領一爺均會在場,刑總朱月明也有可能來看看。換句話說,那天若有人不知好歹,當眾發(fā)難,就相當于同時得罪這些大人物,從此以后,別想在京城立足。 消息一出,整個汴梁當即和地震了似的,連續(xù)數天動蕩不安,街頭隨處可見打馬飛奔的騎士。江湖人聚會喝酒時,談來談去,話題總離不了五湖龍王和十二連環(huán)塢。 無論他們立場如何,都對龍王的真面目具有濃厚興趣,哪怕覺得事態(tài)古怪,也極想瞧一瞧她真實的面孔。絕跡了的賭場盤口再度開放,允許賭徒在龍王身份上押注,賭她究竟是哪位藏頭露尾的高人。 人人都想去,卻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有資格列席這場盛宴的,至少也得是花枯發(fā)、溫夢成那種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諸多英雄豪杰捏著帖子,又覺興奮,又覺詭異,想說服自己別為五湖龍王激動,心臟卻不聽使喚。 英雄帖發(fā)出的第二天,雷媚秘訪十二連環(huán)塢,求見五湖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