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朱月明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蘇夜,不愿多說一個字,微微苦笑道:“很好,咱們后會有期!”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方應(yīng)看領(lǐng)著一個殺人兇手,三只不會說話的木偶, 兩名隨從, 三匹馬, 走向通往天泉山的道路。 如果說,這是一支西天取經(jīng)的隊伍, 那他不可能是唐三藏,只會是已經(jīng)修得正果的什么東西。他的臉龐年輕到發(fā)亮,而且神采飛揚, 唇角微微含著笑意。他愉快地問:“對了, 那天姑娘來不來???” “來的?!碧K夜答道。 “這三位兄臺呢?”方應(yīng)看又問, 一點兒都不忽略他們,甚至側(cè)過身子, 望了過去, 一雙燦若晨星的眼睛溜來溜去, 非常耐心地等待答案。 木偶們神情各異, 皺眉的皺眉,撇嘴的撇嘴, 偏偏不肯說話。于是, 蘇夜代為回答:“飯王跟花黨魁一起去, 因為他們交情很深。左邊那個個子很高的, 和右邊那個衣服很白的, 我不太清楚,多半去不了吧?!?/br> 唐寶牛無精打采看了她一眼。這時候,他終于想要說話, 卻步張?zhí)恐髩m,感覺無話可說,又悻悻然低下了頭。方應(yīng)看露出理解的微笑,笑道:“只要本人愿意,蘇公子帶多少人都成?!?/br> 他居然沒有失去興趣,和氣道:“三位有俠義之心,真不愧是和蘇公子交好的朋友。不過,動手之前,總得先看看對手的能耐?!?/br> 方恨少討厭別人教導(dǎo)自己。怎奈方應(yīng)看有這個資格,且是一片好心,且他眼前總晃動著任勞、任怨血淋淋的尸體,所以他嘴唇動了動,勉強拉出一個笑容。 蘇夜嗤的一聲笑了,笑的十分動人,淡然道:“別這樣,別去苛求他們。全京城都關(guān)心著五湖龍王。龍王不動,其他人也不動,真是好沒意思。只有他們?nèi)齻€,會說‘龍王去死,我們要行俠仗義’。我欣賞他們。人云亦云的時候,這種人尤為可貴?!?/br> 方應(yīng)看一愣,哈哈大笑,邊笑邊點頭,表示他完全認同她的意見。 蘇夜不等他接話,隨口道:“龍八太爺收到消息,不知會有啥表情?!?/br> 嚴格來說,方應(yīng)看已經(jīng)為了蘇夜,得罪龍八兩次,卻一臉云淡風(fēng)輕,好像不記得龍八太爺是誰,連提都不提他一句,一心湊來與她閑聊。此時他聽她主動提及,才微笑道:“姑娘怕他?” 蘇夜道:“我要是怕,何必去當(dāng)街殺人救人?!?/br> 方應(yīng)看一笑,偏過頭湊到她耳畔,小聲道:“我也不怕?!?/br> 張?zhí)看髩舫跣寻悖植林旖呛捅亲?。任勞倒地尖叫,許多血珠濺到他臉上。他明明已擦干凈了,感覺卻完全相反,總覺得有股血腥氣縈繞不去。方應(yīng)看湊近蘇夜的時候,他不顧場合氣氛,發(fā)出擤鼻子的煞風(fēng)景聲音,擤著根本不存在的鼻涕。 這一瞬間,蘇夜認為他是故意的,用余光掃向他,卻見他木無表情,默默走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方應(yīng)看絕不介意,笑容加深,隨即問道:“你為啥殺死他們?!?/br> “我不能殺嗎?” “能,但他們活到今天,自然有不死的理由,”方應(yīng)看認真地說。他外表仍然十分年輕,卻因神色變的嚴肅,多出幾分成熟氣韻,是另外一種好看。 他說完后,想了想,補充道:“你一定知道,但你還是殺了。你的膽子越來越大,手段也越來越激烈。蘇公子……” 蘇夜不讓他提起“蘇公子”,笑道:“我是知道,正因知道,才要動手殺人。” 她又沉吟片刻,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便主動解釋道:“朝廷里、江湖上,有許多死不得的人,有時候是為了大局,有時候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有時候是為了避開他們的后臺,有時候也沒啥特別原因,反正等你殺那人時,一大群人會突然跑出來,說他不能死啊?!?/br> “我厭倦了,怎么人人都死不得,就我可以隨便去死,所以干脆先殺兩個試試?!?/br> 方應(yīng)看眼下神態(tài)異常成熟穩(wěn)重,她則正好相反,露出一個純潔天真的甜美微笑,“我要瞧一瞧,我殺了任勞任怨,以后到底會怎么樣。我也很好奇,什么樣的好漢,會為他們兩人誓死報仇?這樣的答案,小侯爺滿意了嗎?” 方應(yīng)看聰慧天成,精明能干,又得方歌吟悉心教導(dǎo),年滿二十歲時便與米公公合作,創(chuàng)立有橋集團,開始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歲月??伤俾斆魇?,也想不到蘇夜明面談及任氏兄弟,話里暗指的竟是他。 巨俠方歌吟的最杰出傳人,朝廷敕封的神通侯,當(dāng)然死不得。不過,倘若蘇夜不管不顧,無視方歌吟的天羽奇劍,先殺了他,再談后果,又會怎么樣呢?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以前沒想,以后更不會想。 張烈心、張鐵樹拉著坐騎,走在最后,一路沉默寡言。他們臉上毫無表情,如同兩只匠人制出的泥俑,高傲胖瘦均不相同,氣質(zhì)卻出奇相似。無論方應(yīng)看在前面說什么,他們都像聾了瞎了,聽不到也看不到。 蘇夜偶爾回頭,望見他們,馬上想起下落不明的關(guān)七。她真想知道,關(guān)七有沒有被方應(yīng)看找到,有沒有被安置在京中某座深宅大院,等候一鳴驚人的日子? 兩人并肩行走,真實心思卻南轅北轍,仔細想想,著實是很滑稽。 她以為方應(yīng)看會送她上山,順便和蘇夢枕談一談,但他沒這么做。他陪他們到筆直通往山腳的大路,便告辭返回城里。他一走,剩下三人才活了過來。你一眼我一眼,神色復(fù)雜地在背后看她,還以為她察覺不到。 她給她們的驚嚇,比她想象中更多。但她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任憑他們像剛認識她似的,看個沒完沒了。 一行人回去時,蘇夢枕、白愁飛等人正在商量赴宴名單。由于方應(yīng)看需要事先安排座位,額外聘請廚子,客人有必要提前通知他。蘇夜剛到門外,恰好聽王小石爽快地說:“那我不去了,讓總管去吧。他肯定很想親眼見見龍王,我就在外面,替大哥守著?!?/br> 她微覺驚訝,推門進屋,笑道:“你真不去?” 說話期間,四人魚貫而入。蘇夜神清氣爽,纖塵不染,稍稍昂起頭,看上去心情極佳。她身后三位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脫離了神游天外的狀態(tài),不再像木偶,比較像三只愣頭愣腦的金魚。每個人都瞪大眼睛,每個人都往外吐泡泡,最后是唐寶牛搶得先機,嚷道:“她殺了任勞和任怨!” 剎那間,舉座皆驚,包括笑意盈盈向他們望來,打算回答蘇夜的王小石。這些吃驚的人里,唯獨缺少蘇夢枕。 他只是皺眉,抬起頭,深深望著她,同時咳嗽了幾聲,邊咳邊道:“怎么殺的?” 他的眼睛自然也很亮,卻不同于方應(yīng)看的雙眼。蘇夜可以直視方應(yīng)看,直到他首先心虛,轉(zhuǎn)開頭為止。但她一見蘇夢枕,察覺他目光中的關(guān)懷之意,便像被兩點寒火燒到了一樣,心口陡然灼痛一下。 她笑了笑,從容入座,半是有心半是無意,坐到白愁飛旁邊的位置,淡淡道:“你們愿意說,就你們說吧。事情是你們?nèi)浅鰜淼?,本來也不關(guān)我的事。” 唐寶牛、方恨少兩人說話,并非特別有條理。幸好這事比較離奇,無論他們怎么講,都算得上跌宕起伏。 他們從出門后講起,講到聽見店外人仰馬翻,趕緊沖出去,發(fā)覺龍八耀武揚威,講到憤而出手,教訓(xùn)不成,反被龍八打的鼻青臉腫,交給任氏兄弟帶走,再講到車外傳來蘇夜的聲音,滿車都是閃爍的青色刀光。 然而,兩人講到這里,忽然面面相覷,活像嘴里塞了只臭襪子,支支吾吾地不肯往下說,反而去看蘇夜。 蘇夜心知他們懼意仍未消失,掃視著分坐兩側(cè)的人,嘆了口氣,坦然說:“我故意讓他們多受折磨,悲慘痛苦地死去,而非我習(xí)慣的一刀斃命。他們死時,鮮血涂滿了馬車車廂。他,他,還有他……” 她點完唐、方、張,繼續(xù)道:“沒想過我會這樣,所以嚇的不輕?!?/br> 蘇夢枕不動聲色,平靜地問:“然后呢?” 蘇夜見唐寶牛無意繼續(xù),便準備接著往下說,忽聽門外有人匆匆而至。來人敲開大堂的門,向蘇夢枕稟告道:“龍八太爺來了,怒氣沖沖地沖到樓子里,要求公子出去相見。” 驀地,蘇夢枕冷笑一聲,斷然道:“告訴他,今天沒人會去見他?!?/br>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再一次,舉座皆驚。白愁飛霍然抬頭, 眼中射出驚愕的光。 龍八太爺好歹是有職位的朝廷官員, 與相府關(guān)系匪淺。蘇夢枕這么不假辭色, 毫不猶豫地拒絕見他,乃是雙方相識以來, 從未有過的事情。 蘇夜亦是一愣,笑道:“不聽聽他的話嗎?” 蘇夢枕寒聲道:“有啥可聽的?無非是陰陽怪氣,大擺威風(fēng), 上門討債來了。我蘇夢枕是何等樣人, 去受他的氣?” 他不理蘇夜, 向進來那人道:“若他不想走,就讓他留在外面, 看他耗到什么時候?!?/br> 等那人應(yīng)聲出去了, 他才收回目光, 望向輪流講故事的四個人, 淡淡道:“說下去吧?!?/br> 要說倒霉,除了死去的任勞任怨、摔了個大跟頭的八爺莊車夫、被方應(yīng)看強賣人情的朱月明, 京城里沒有人比龍八更倒霉。 他正在相府做客, 坐在傅宗書下首, 小心應(yīng)對傅宗書的質(zhì)詢, 忽見手下人慌亂跑來, 無視書房里的丞相,七嘴八舌地報告壞消息,說風(fēng)雨樓的人搶走“囚犯”, 還殺了押送他們的任氏兄弟。 那一刻,傅宗書的紫臉膛忽然更紫,龍八的臉卻變成了一個熟透的棗子。 他正面得罪蘇夢枕,心中并非完全不怕,若非俘虜在手,也不會當(dāng)街耍起威風(fēng)。他自以為占據(jù)主動,可以在傅宗書面前顯顯本事,卻不想椅子都沒坐熱,逞能之舉已變成丟人現(xiàn)眼。 他驚怒交加,漲紅了面皮,仔細一問,方知是中神煞親自出手,然后在方應(yīng)看的無理庇護下,帶著唐寶牛等人揚長而去。 傅宗書原本頗有怒意,聽見方應(yīng)看亦牽扯在內(nèi),惱怒之色立刻減去大半,轉(zhuǎn)為拈須沉思。龍八和他差不多,埋怨了幾句“小侯爺見色起意”,不敢多說,改口大罵蘇夢枕,說自打他師妹進京以來,他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把相府放在眼里,以前還客客氣氣的,現(xiàn)在竟連表面功夫都很少做了。 他外表威風(fēng)凜凜,實際色厲內(nèi)荏,暗自指望朱月明率先翻臉。但朱月明號稱“笑面刑總”,笑容不要錢,發(fā)怒次數(shù)則屈指可數(shù)。別說方應(yīng)看在場,就算是蘇夜單獨一人,他也不愿當(dāng)面算賬。 龍八聽完來龍去脈,已知朱月明選擇退讓,連忙探問傅宗書的意思。傅宗書沉吟許久,命他上門問問,他便迅速離開相府,快馬加鞭,跑來天泉山金風(fēng)細雨樓,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一記閉門羹。 接待他的人去請?zhí)K夢枕,回來之后,竟平靜自若地告訴他,蘇公子絕不會見他,請八太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龍八再未想過,做師妹的不懂事就算了,師兄也有樣學(xué)樣,開始慢待自己。他怒上加怒,摔碎一個茶杯,發(fā)了一陣脾氣,雖不敢真的動手,但言語之中,難免觸犯蘇夢枕的威嚴。 然而,隨他怎么惱怒,就是沒人理他。 過不多時,師無愧扛著刀,從里面雄赳赳地走出來,說中神煞殺了兩名通緝犯,已拿過刑總給的賞錢,問他是否不知內(nèi)情,居然好意思來替江洋大盜討公道。說完后,他再次強調(diào),樓主、二、三兩位樓主、樓內(nèi)總管和神煞,均不會出現(xiàn),均無興趣和他交談。若他有別的要緊事,可以馬上說出口,由他代為轉(zhuǎn)達。 師無愧和他說話,其實是在傳達蘇夢枕的意思。換句話說,風(fēng)雨樓不僅支持蘇夜,態(tài)度還十分強硬。今天,龍八注定見不到蘇夢枕,要不到道歉,更別想把這事作為籌碼,壓風(fēng)雨樓低頭。 龍八瞬間進退兩難,深深體會到朱月明的無奈心情。他瞧得起蘇夢枕,卻瞧不起師無愧,只當(dāng)他是鞍前馬后的跑腿小卒,見他大模大樣,怒氣登時臻至頂點,冷笑連連地站起身,說出已打好腹稿的幾句狠話,暗示到了傅宗書面前,再添油加醋地告狀。 師無愧并不生氣,面無表情聽完,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請八太爺一路好走。 事到如今,龍八亦無可奈何,只能暗罵晦氣,沉著一張臉,帶人乘馬下山。他們到了山腳之時,恰見兩名風(fēng)雨樓年輕子弟從城里回來,手中各提一個盒子。他們一眼看到他,互相使個眼色,居然故意大聲說話,變相告訴他,這是蘇公子叫他們出去,買給姑娘吃的點心。 兩種點心,一種是甜糕,一種是羊rou煎包,遠遠聞著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龍八猜不出蘇夢枕的想法,還以為他刻意做給他看,讓他生氣,臉色由陰沉轉(zhuǎn)為鐵青,一言不發(fā)地與他們擦身而過,心頭憤怒之外,倏地多出一絲憂慮,猜想蘇夢枕強橫無禮的態(tài)度背后,存在他尚未得知的原因。 且不提他如何回去,如何告狀,如何向雷損施壓,叫他出力解決金風(fēng)細雨樓。他一心猜測蘇夢枕心思,卻完全猜錯了。 蘇夢枕此舉,與他龍?zhí)鞓呛翢o關(guān)系,純粹是為了蘇夜。 他并未評論她的做法,亦不關(guān)心她如何殺死任氏兄弟,只是輕描淡寫夸獎了她,說她做得好,表達出對她的支持。另外,他擔(dān)心她是因為心情郁悶,才下狠手折磨敵人,遂叫人去買點心,作為給她的鼓勵和獎勵,就像他們小時候做的那樣。 事后,蘇夜看著一甜一咸兩盒點心,既哭笑不得,又感念于心。她當(dāng)然明白,蘇夢枕不會用溫言軟語安慰他人,永遠只用行動說話。他忽然照搬幼時做法,無非是在開解她,告訴她愛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著顧忌外人的看法。 更奇怪的是,樓主買點心獎賞中神煞,樓中竟無一人覺得不對。他們私下里議論這件事,大多認為她揚名同時,也為天下人除了一大害。點不點心的,反正也輪不到他們吃。 由此可見,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蘇夢枕偏心師妹,手下人的心也跟著偏到天邊,樂于解決她留下的爛攤子。何況,爛攤子壓根沒有出現(xiàn)過。 龍八心情一分為二,一是火冒三丈,二是疑惑不解。幸好他心思遠比外表細致,稍微深入想想,立刻若有所悟。 蘇夢枕得一強助,迫使雷損靠向蔡黨。那么,無論風(fēng)雨樓如何低聲下氣,蓄意討好,都無法與六分半堂相提并論。蘇夢枕看透這一點,索性不做無謂努力,直接表明立場,干凈利落地站到了相府的對立面。 既然是敵非友,他便沒必要恭敬客氣地對待他們,正如龍八察覺唐寶牛等人的身份,也未給蘇夢枕面子一樣。龍八想清其中道理,明白對方再不會因為他的官職,對他另眼相看。但他心里的小龍八仍暴跳如雷,使他本來不寬的心胸愈發(fā)擁擠,滋味著實不好受。 風(fēng)雨樓之中,還有一個比他心情更糟的人。那人自然是白愁飛。 他和五湖龍王有過摩擦,大多數(shù)人覺得他不對,應(yīng)該先問過龍王意思,再率人占領(lǐng)破板門。蘇夜得罪龍八和朱月明,當(dāng)街用血腥手段殺人,大多數(shù)人認為她是仗義出手,一舉誅殺仗勢行兇的刑部豺狼,簡直是大快人心,讓他們一吐胸中塊壘。 這不叫偏心,什么叫偏心?破板門被風(fēng)雨樓子弟占領(lǐng)時,他的煎包在哪里? 白愁飛一想這事,心里便陰云密布,舊仇之外再添新恨。不過,他外表仍一派平靜,似乎已忘了這些不愉快,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并參與制訂赴宴名單,送去給方應(yīng)看過目。 蘇夜并未聽錯,王小石竟不想去,主動將機會讓給楊無邪。他有時愛湊熱鬧,有時又意外的不合群。他寧可與師無愧、刀南神等人待在一起,在風(fēng)雨樓等候消息,而非前往這場“聽上去就很拘束”的宴會。 蘇夢枕無意說服他,痛快地答應(yīng)他的要求,選擇與蘇夜、白愁飛、楊無邪三人同行。三人確實不多,但雷損只帶雷媚與雷動天,真要算起來,金風(fēng)細雨樓還多出一人。 與王小石對比鮮明的是,溫柔極其想去,堪稱積極、主動、踴躍地報名。 她具有強烈的好奇心,哪怕一個無名小卒臉上扣個面具,她都想揭下來看看,何況戴面具的人是五湖龍王。她進京以來,通過蘇夜,認識了十二連環(huán)塢的幾位總管。但無論她怎么問,怎么求,她們都諱莫如深,無人愿意泄密給她。她的好奇心愈演愈烈,終于等到這時候,當(dāng)然不愿錯過。 她本以為,大師兄會二話不說,把她帶在身邊。但蘇夢枕也好,蘇夜也好,白王楊三人也好,均沒有這個意思,令她十分氣惱。蘇夜一眼看透她的惱怒情緒,擔(dān)心她那天鬧出意外,去問她的時候,卻聽她說沒關(guān)系,不請她就不請她,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然而,在蘇夜看來,這個小師妹的心思,比路上的一灘雨水還要清淺。 才過了兩天,她便從張?zhí)孔炖锎蚵牭?,溫柔轉(zhuǎn)著大眼睛,想著鬼主意,找上發(fā)夢二黨的黨魁,硬說自己是飯王的親密好友,擠進溫夢成的隨從列表里,成功達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