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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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扇形眼無端帶著冷,可他笑容里的暖卻散了所有的寒。平靜的心海仿佛被頑皮的孩童丟了一顆糖,連蕩漾起的水波都泛著甜。鬼使神差地,落旌猛地別過臉,細不可聞地吐出三個音:“嗯,想過?!彪m然只是兩個字,便讓少女白皙的耳廓紅得像天邊的霞。 段慕軒忍不住笑起來:“阿落你可真是老樣子,問幾句話就開始臉紅。咱們也算是自小一同長大,都這么久了你害羞什么?你要是直接說出來,我就更開心了!”說罷,少年伸出手指比著天邊快要落下的夕陽,吆喝道,“咱們回家咯!”說罷,少年騎著自行車載著臉上一片紅霞的落旌,穿過彎曲的街巷朝段府的方向騎去。 離后門還有些距離的時候,落旌扯了扯段慕軒的衣角,“少爺,快到了,把我放下來吧?!?/br> 段慕軒放緩了車速,車龍頭一拐一拐的可就是不愿意停下,煞有介事地說道:“嘖,阿落,下次你要是再想讓我騎車帶你,估計就要很久以后了?!?/br> “為什么?”落旌不解,“講武堂這一次不是放長假嗎?” 段家在這條街上是獨門獨戶,而此時柏油山道上卻靜悄悄地停了一排锃黑的汽車,慕軒扇形眼睛微微垂下,他剎住車,淡淡一笑:“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阿落你快進去吧?!?/br> 所有的疑問到了嘴邊又全部咽了回去,在遲遲不肯落下去的夕陽的催促下,落旌只能抱著手中的瓦罐跨進后門。她回過頭看著夕陽里的少年,漂亮的杏眼里盛滿了擔(dān)憂。許是看見了她的目光,段慕軒突然抹開笑容露出整齊的白牙,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快進去。 “落旌,你杵在門口做什么?”和落旌同屋的翠黛瞧見她走過來,催促道,“劉嬸在廚房快急瘋了,你還不快過去!”一旁臥在后門口的大黃見到段慕軒,猛地奔向門外的少年,到了少年的腳旁還討好地翻了個身露出肚皮。 帶著鴨舌帽的少年見狀,搖頭輕笑蹲下來逗弄著黃狗。落旌收回目光,搖搖頭想著許是自己多心了便抱著手中的東西低頭快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男主上線,男主上線,男主上線(重要的話說三遍)!你就告訴我?guī)洸粠洠?/br> 再次敲黑板,所有男主女主同框的畫面,請大家一定要珍惜珍惜珍惜?。ㄖ匾脑~說三遍) ☆、第6章 chapter.06初生牛犢 聽前面布菜的丫鬟說,老爺自打進了家門就一直陰沉著臉,表情凝重得仿佛能擠出水來,就連夫人和平日里最受寵的邊姨娘也愛搭不理。雖說到了飯點,可老爺他不說話也不動筷,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所動作。 落旌端著兩缽飯,在灶火前面找到了少年,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笑起來。少女輕手輕腳地走到君閑左邊,和他一同坐在地上,一雙杏眼仔細地打量著自家的弟弟——半響,她失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君閑有些扎手的板寸頭,雖說長高了長壯了,可說到底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阿姐。”君閑低聲喚道,順手往灶臺里添了一把柴。 落旌將手中的一碗飯連著筷子遞給他,笑了笑說道:“喏,快吃吧。” 君閑垂著眼,粗糲的手指緊緊扣著土缽的邊沿,看著缽里糙米飯上蓋著的一點rou末和青菜如鯁在喉——在沒被段府收留之前,落旌帶著他啃過樹皮也吃過泥,但少年打心底知道,這本不應(yīng)該是他們過的日子?!霸趺戳??”落旌看著情緒低落的君閑,眨了眨眼睛問道,“我聽少爺說,你在講武堂可是每頓要吃六碗飯的,難不成是六少爺他騙我的?” 君閑連忙搖頭:“不,不是的。”說著,他將糙米飯上蓋著的rou末小心地挑給了落旌。因為年少變故,少年漸漸變得不愛說話,除了在落旌面前少年更多時候沉默得就像是影子,“阿姐你多吃一點,你太瘦了。講武堂里,米飯是不要錢的?!闭f著他想到什么,眼神閃爍了幾下,埋著頭刨了兩大口米飯躲避著落旌審視的目光。 落旌緊盯著他,直到君閑嗆著后才幽幽說道:“你有事情瞞著我,對不對?”果然,少年停下狼吞虎咽的動作,少女目光瑩瑩,“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你若有什么事情怎會瞞得住我?” 君閑埋著頭,聲音帶著變聲期特有的粗噶:“我……是慕軒哥,他不讓我對你說。” 落旌啪地一聲放下土缽站起身:“那我自己去問他。” 君閑急了,連忙拽住落旌的袖子,他同落旌是骨rou至親兩人眉眼雖相似,可年紀大了卻越發(fā)不同起來。如今少年的三庭五眼越發(fā)標準,小麥色的臉龐已經(jīng)初露剛毅英氣,而他一雙眼望著落旌,流露出哀求:“姐——” 看到他這副神落旌心里更是慌,只聽從前廳傳來鍋碗瓢盆乒乒乓乓摔了一地的聲音,這讓落旌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而下一秒后廚門房砰地一聲被人打開,進來的是管家和幾個家丁。 霍管家一身黑茶色長襟儒袍,看到李君閑冷聲說到:“君閑,老爺現(xiàn)在有話要問你,你馬上跟我去前廳回話。落旌丫頭,大夫人命你去拿擺在老爺房間里的藤條鞭子,你們倆姐弟都把腦子放機靈點懂嗎?!” 讓她去拿藤條鞭子?落旌回過神來連忙說了聲是,便快步跑開去書房里取鞭子。 等落旌捧著鞭子一路跑到大堂時,少女只見到段慕軒和李君閑兩人正跪在大堂中央,兩個家丁揮著手里的紅板子打著兩個少年的后背,一旁的丫鬟大氣也不敢出。 見到落旌,大夫人遞給她一個眼神,落旌連忙點了點頭,穩(wěn)定了心神才走到段芝霈的身旁奉上鞭子說道:“老爺,藤條鞭子來了。” 段芝霈沉著一張臉哼了聲,拿過落旌手中的藤條鞭子纏在手里還用力拽了拽,沒有拽斷才站起來。他抖了抖手中的鞭子,走上前先是啪地一下打在君閑身上:“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你們中誰先動的手?!?/br> 君閑緊緊地捏著拳頭,剛說了兩個字‘是我’便被一旁的段慕軒搶白道:“是我讓君閑替我去教訓(xùn)吳太勛!” “不是的,老爺,是我——”君閑嘴笨,但是落旌依然明白了他想要說的是什么。段慕軒推了他一把,瞪眼怒道:“你什么你,不會說話別給我亂說話!” 段芝霈氣急反笑,捋起袖子:“行啊,小子一個個翅膀還沒長出來,一身骨頭倒是先硬起來了!”說罷,手腕一抖啪的一聲鞭子抽在君閑的背上,聲音聽得落旌渾身一抖,臉上血色褪盡。 段芝霈又走到慕軒身后,還沒問就直接給了少年一頓鞭子:“在講武堂里打架那是違紀!你說,到底是為什么跟那么一個二世祖打架?你知不知道你打的吳太勛是誰,那是吳俊生唯一的兒子,是他的眼珠子!你知道,就因為你這一時沖動,在這次天津的談判吳俊升那老匹夫在暗地里給我使了多少的絆子!” 段慕軒咬著牙,額頭上滿滿冷汗,臉上卻強自撐著滿不在乎的笑:“我就是看不慣他那樣子就教訓(xùn)了他一頓,吳太勛那小子在學(xué)校里真本事沒有,還敢到處拿著上將的勛章耀武揚威,囂張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一時氣不過就同他動手了,誰知道那小子那么不禁打,我還沒怎么用力他就自己暈過去了!” “臭小子反了你!”段芝霈又要揚起鞭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兔崽子!” 落旌緊張得一閉眼,身邊的張氏急得剛想開口勸說,只聽段慕軒仰起臉對段芝霈梗著脖子吼道:“你打啊,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我不僅這次打了那個二世祖,以后在講武堂里我見他一次我就揍他一次!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也好讓我提早去見我命苦的娘!”落旌臉色一白,下意識地看向臉色不悅的張氏,不由得緊緊咬著下唇。 這后宅門中藏著很多秘密,而六少爺段慕軒的身世就是段家眾人不能說但又心知肚明的事情。 名義上段慕軒是張氏的兒子是嫡子,可知曉實情的人都知道他只不過是段芝霈一個妾侍生的孩子,四歲的時候在段芝霈的安排下過繼給沒有兒子的妻子張氏,而那妾室沒過多久就病重離世了。張氏面色難看地哼了一聲:“說到底,還是別人肚子里落下的rou!” 段芝霈氣得一張臉通紅,啪地一聲,鞭子狠狠地抽在少年左臉上,隨后鞭子聲鋪天蓋地地響在大廳中。落旌顫抖著閉著眼默數(shù)著抽了多少鞭子:“二、三、四……十、十一、十二……”數(shù)到最后,眼淚像是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老爺,都是我的錯,你別打少爺了打我吧!”君閑撲在段慕軒的身上,不住央求道,“老爺你別打少爺了,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段芝霈氣得臉色鐵青,一摞袖子甩著手中的藤條鞭子,連著兩個少年一起抽:“敢跟我叫板,不是想讓我打死你嗎?你現(xiàn)在吃的穿的用的一切都是我給的,兔崽子骨頭沒長硬還敢跟我大呼小叫!”段芝霈的性子眾人都知道,沒人敢在他的氣頭上還來求情。 段慕軒不肯討?zhàn)?,咬著牙關(guān)死撐著,而他背上的衣服早已被藤條鞭子抽成了布條子。轉(zhuǎn)眼之間,兩個少年的背上就被抽得一片血痕斑駁。 “八七、八八……”只聽啪地一聲,藤條鞭子斷成兩截,而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也終于消失了。落旌抬起臉,一雙杏眼被眼淚清洗得越發(fā)明亮,少女忙抬手趁人不注意抹去臉上的淚痕,卻不料這一幕恰恰被人看在了眼里。 鞭子抽斷了,段芝霈重重地哼了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喝著茶水。 大夫人讓身邊的丫鬟攙著段慕軒,她雖不是慕軒生母可好歹也指望著他養(yǎng)老,看到少年身上的傷心疼地數(shù)落道:“慕軒你也真是,明知道你爹什么脾氣,你順著他的脾氣賠禮認錯便也罷了!現(xiàn)在傷成這副樣子,你還不是自己遭罪!”說罷,還不滿地瞪了一眼被家丁攙著的君閑。 段慕軒不著痕跡地把眼神從落旌身上移開,撐著笑說道:“母親,我沒事?!?/br> 百下還沒過鞭子就抽斷了,段芝霈也知曉肯定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腳。管家和家丁連忙扶起兩個少年,只聽段芝霈哼了一聲:“都滾出去,別來礙我的眼!你們倒是一個個硬氣得緊,出去把禍闖出來,可最后還不是要當(dāng)老子的來給你們擦屁股!”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知道老爺心里多少還是偏向于自家的少爺。張氏揮了揮手中的錦帕,皺眉:“行了,一個個還在這里杵著做什么,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都出去吧!” 等眾人收拾完出去后,張氏才在段芝霈身旁坐下來,轉(zhuǎn)著手里的佛珠:“老爺,慕軒這一次是有些不對,但是男孩子間打架又有什么不對!退一萬步說,吳俊升不過就是個地頭蛇,老爺你如今貴為北平國務(wù)的總理,他一個東北連二把手都算不上的地頭蛇就算不服氣又能如何,你何必為了這件事這樣責(zé)罰孩子?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段芝霈沒好氣地斥道,“吳俊升那廝是個地頭蛇,可有時候強龍也壓不了地頭蛇!那廝是張家人眼前的紅人,如果皖系和奉系不能合作扳倒直系,那么皖系就成了徹底的空殼子了!” 張氏見他火發(fā)完了,連忙倒了一杯茶:“就算千萬個不是,但好歹慕軒爭氣,講武堂里每次都能給你掙個臉面,這次可是拿了第一優(yōu)等生回家來的,你也別太怪孩子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讓落旌在那鞭子上做了手腳,”段芝霈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我承認,這個臭小子比他大哥爭氣些,只是有時候我總是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這次明明——也罷!哦,你別忘了給君閑那個小子送些傷藥過去,還算有些硬骨頭!” 張氏不高興了:“你總是瞧著別人的孩子好,就見不得自己家孩子的好?!?/br> 段芝霈皺眉:“我看得清楚,落旌天生聰明一點就透是個讀書的料子,君閑沉穩(wěn)有度槍法極準有大將風(fēng)范。當(dāng)初若不是慕軒開口收留了他們,府上就少了兩根好苗子!” 張氏心里轉(zhuǎn)了幾個心思,試探地問道:“老爺讓君閑跟著慕軒讀書,是想讓君閑以后當(dāng)慕軒心腹吧?老爺雖然責(zé)罰得重了些……其實心里最看重的,還是慕軒這個孩子,對不對?” 見段芝霈摸著唇上的兩撇胡子,張氏放大了膽子:“既然看重慕軒,何不給他鋪平了路?他在講武堂里從底層開始,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聞言,段芝霈眼睛一瞪:“你懂個什么?沒有真材實料,便是我給了他位置還不是要給人拉下馬來!就像吳俊升那不爭氣的兒子一樣,拿了軍銜還不是照樣被人打成那個熊樣!你要是再說這些混賬話,小心我連你也跟著家法伺候!” 張氏連忙諾諾點頭說是,段芝霈才冷哼一聲,“家中不收禮不鋪張浪費的規(guī)矩你不是不明白,以后除了逢年過節(jié)那些大魚大rou少來,明白了嗎?”張氏雖有怨言,但是礙著段芝霈的脾氣,也只能低頭說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男主的出身是明確的,但不讓寫軍閥。 所以所有關(guān)于軍閥的東西我能模糊就模糊過去,那個大家明白就好了。 ☆、第7章 chapter.07月夜談心 小屋里,落旌拿著藥膏給君閑上藥,不管力道多重,少年都咬著牙哼也不哼一聲。等上完藥,落旌啪地一聲放下藥盒子,轉(zhuǎn)到君閑面前:“阿弟,是你動手打的人,對不對?”君閑悶了半響,才緩緩點了點頭。若不是看在之前君閑已經(jīng)被打了一頓,落旌真想狠狠揍他一頓,少女失望地問道:“為什么?阿弟,你為什么要跟別人打架?!” 然而少年一直埋著頭不回答,板寸頭在落旌看來就像是一塊黢黑的石頭。 自從他們離開皖南,落旌便帶著弟弟去上海投奔叔叔,然而他們卻像是叫花子一般被轟出了大門。無奈,她只好帶著君閑隱姓埋名去了北平想找大伯,可是發(fā)現(xiàn)大伯早已離開了中國。那一路走過來,他們聽到了多少關(guān)于自己祖父關(guān)于李家的罵聲。 落旌害怕,害怕再次陷入被眾人戳脊梁骨的噩夢里。“如果你不說,我就去問段慕軒!”落旌看著沉默的少年氣急說道。 果然,一直緊握著手的君閑連忙拽住落旌的衣袖,少年黝黑的眼睛流露出哀求:“別、別去!阿姐,我求你了,別問了好嗎?我保證,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這一次是慕軒哥替我背了黑鍋,你不能怪他!” 見到這樣的君閑,落旌所有的氣都變成了心疼。她輕碰君閑剛毅的臉龐,低聲說道:“阿弟,我從沒想怪少爺,我只是怕……怕你在學(xué)校受人家欺負,只是擔(dān)心……”少女說不下去,她清楚君閑的性格,也知道他在軍閥子弟讀書的講武堂會是別人眼中多么礙眼的存在。 月光灑在窗戶紙上像是結(jié)了一層冰霜,給悶熱的夜里添了幾分涼意。 落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黑暗中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而腦海中閃過當(dāng)年她在井底緊緊抱著君閑的一幕,而耳旁回蕩著君閑最后問她的一句話:姐,咱們不是賤民,對不對? 那個時候,她站在門口看著躺在床上的君閑,他的神情隱在黑暗里,可她仍舊聽出了語氣中的迷茫與慌亂。落旌翻了一個身,眼底的青色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越發(fā)明顯。 很多時候她都會睡不好,因為總是會夢到李家滅門的那個晚上,夢見臨別前母親對她的囑咐和他們?nèi)缤瑔始抑晦Z出上海租界的情景,哦,她還夢見了當(dāng)年北平乞討時,她背著高燒的君閑而男孩還夢魘般地說著他們不是賣國賊的樣子。 少女睡不著,索性坐起來點上燈,輕輕翻開保羅神父借給她的書,一字一句地默背起上面的內(nèi)容。月亮爬上夜中央時,窗戶上傳來‘咚’地一聲,驚了落旌一下,而另一床的翠黛嘟噥了一聲,更是嚇得少女僵在床上。 “嗯?落旌你干嘛不睡?”翠黛揉了揉眼睛。 落旌忙說道:“沒事,我睡不著起來看會兒書,你先睡吧?!闭f著少女站起身來替她掖了掖被角,翠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轉(zhuǎn)過身沉沉睡去。此時窗戶上又傳來咚地一聲,隨即還有石子兒摔在窗沿兒上發(fā)出的骨碌聲。落旌不敢再耽擱,吹滅小桌上的燈隨手披了一件衣服推開門走出去。 夏夜里的風(fēng)吹動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吟唱的歌謠。墨藍色的夜幕上垂垂掛著一彎弦月,靜謐的月光似乎格外垂憐那個少女,為她照亮了院子里的一小方天地。 落旌摸著身前兩根烏黑的長辮子小心地走到院子中央,四處打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便松了一口氣,她也說不準,到底是慶幸還是失落:“也許,只是夜貓吧?!闭f罷,竟然真的傳來夜貓子的叫聲,伴隨著少年低聲的輕笑。 落旌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見到墻上探出頭來辦著鬼臉的少年。 月下少女先是板著臉,可耐不住墻頭上的少年喵喵地叫著,半響少女終是明眸皓齒地笑了起來:“少爺,你不在屋里好好養(yǎng)傷,跑到我這下院里來做什么?” “做什么?”屋頂上趴著的少年一雙扇形眼彎彎亮亮,他的臉頰上還有一道紅痕,此刻卻痞笑起來,“少爺爬墻,自然是來看小丫鬟咯!” 落旌臉頰上不經(jīng)意地染上粉意,像是羊脂玉上抹了胭脂:“小丫鬟有什么好看的,倒是少爺,半夜學(xué)夜貓子好玩嗎?” 段慕軒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引得后背和屁股火辣辣地疼,少年呲牙咧嘴地一笑:“我猜你擔(dān)心我擔(dān)心得睡不著,所以就來看看你。來這里一看,你果然擔(dān)心我擔(dān)心得睡不著。”話雖說得帶著痞,可臉上的神情卻找不出半分輕挑。 不知道為什么,段慕軒趴在床上時,滿腦子里想著的都是落旌慌忙擦淚的模樣,后背上火燒火燎地疼,可都比不上他心疼來得厲害。一個連哭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姑娘,自打見到她的第一眼,少年就知道那會是他的魔障。 落旌俏生生背著手,雪青色的流蘇襯得辮子越發(fā)烏黑亮麗:“少爺本就曉得我有失眠的習(xí)慣,我睡不睡得著,一向不關(guān)旁人的事?!?/br> 段慕軒氣得磨牙:“阿落,你說一句心疼我,有那么難嗎?”說罷,少年氣惱地伸手揪著已經(jīng)跟墻頭般高的木槿樹的葉子,朝少女撒過去。然而那葉子也只能是洋洋灑灑地飄落在落旌的身前,連她衣襟都沒碰到。 落旌還記得當(dāng)初這棵樹被慕軒寶貝得不得了,說是他自己親手種的連樹干都不準讓人摸,可是現(xiàn)在——她看著洋洋灑灑落在地上的葉子,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進屋里。看到落旌轉(zhuǎn)身進了屋,段慕軒氣得想要翻墻下去教訓(xùn)她一頓,無奈傷口疼得他只能趴在墻上吹夜風(fēng):“好你個李落旌,你沒良心!” 等到少女再次出來,墻角的木槿樹快被墻上的少年給拽禿了。落旌輕車熟路地找到梯子靠在墻壁上小心地爬了上去,擰開瓶子看著臉上多云轉(zhuǎn)晴的少年無奈一笑:“所以,六少爺,勞煩大駕,把你的臉伸過來一下吧?!?/br> 段慕軒噙著笑偏著臉,月光下劍眉襯得扇形眼越發(fā)好看——高高的鼻梁,薄厚適中的唇瓣,嘴角弧度延伸的地方有個酒窩,剛好是鞭痕的尾巴。 落旌挑著藥瓶中的藥膏,小心地給他涂抹著,神情專注,眼神中不含半絲雜質(zhì)如同墨玉嵌在其中,仿佛天大地大也大不過她面前的少年。慕軒認真地瞧著她,突然覺得少女離得很近又很遠,就像她身上晚香玉的味道,是抓不住的輕盈飄渺。 也許,阿落以后真的會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yī)生。 少年這樣想著,不由得輕笑起來,笑得豐神俊朗。 “你,笑什么?”落旌輕聲問道。 段慕軒感覺臉上涼涼的,他瞇著眼睛像個神棍般,搖頭晃腦地說道:“阿落,我打賭你以后會成為一名醫(yī)生?!?/br> 醫(yī)生?落旌笑了笑,她想起周掌柜的話:“少爺,我只是一個下人?!碑?dāng)然,如果不是段家收留的話,也許,她還會是個乞丐。 段慕軒嘖了一聲,把臉又往她那里湊了幾分:“那你也可以是賢妻良母,而我恰好是你丈夫?!闭f罷,少年還朝她眨了一下左眼。那副俊俏的模樣若是出去了,不知道能禍害北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然而落旌只是擰緊了手中的藥瓶,推開少年的一張俊臉,神情無奈:“少爺,你能別在那胡說八道嗎?不過就是猜對了邊姨娘今年生的是女孩子,你就真以為自己是神棍啊?!?/br> 段慕軒一挑眉一努嘴:“我如果說對了,你嫁給我?。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