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舞臺上濃妝艷抹的女人唱著靡靡之音,而五彩斑斕的燈光打在她們身上, 讓底下的人看不清楚她們臉上的神情。 落旌臉上畫了淡妝, 頭上戴了一只做裝飾用的貝雷帽,薄花色面紗隱約擋住她的額頭,一身薔薇紋緞旗袍, 衣領半寸高像洋服一樣。她別了一只胸針在胸口, 是木槿花的樣式。雖是這樣的摩登打扮, 可女子干凈明亮的眼神,與周遭的一切對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歌舞廳中來的有高鼻深目的歐洲人, 也不乏標準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除了舞臺和舞池,其余的地方都暗極了,剛好擋住喝酒論事的人們的面容。這里舉辦的是一個面具晚會, 可是落旌覺得未到開場,所有人都已經(jīng)戴上了面具,而在那些面具下人們懷揣著不同心思醉生夢死地活著。想到這兒,她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白色面具。 “放輕松一點?!绷挚蓜僖姞?,囑咐道,“你這個樣子,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在這里,越隨意才越不會引人注意?!?/br> 落旌緩緩吐出一口氣:“接頭的人,會是誰?” 一個服務生走過,林可勝噓了一聲:“不知道,收到的消息就是這兒,我也沒見過這次新來的接頭者。只不過確切的消息是暗號是一朵木槿。之前一直負責消息藥物消息的姑娘被捕了,所以,現(xiàn)在我才需要你委屈一下配合我。李小姐,你應該沒關系吧?” 落旌眉目輕觸,忐忑道:“可是我有些擔心?!?/br> 林可勝啞聲說道:“我們?nèi)羰窍胍鸦I集來的藥品送到前線,就一定要把從國外輸送來的藥品位置消息傳遞出去。放心,待會兒跳舞時每個人戴著面具,這里魚龍混雜,只要我們小心一些,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br> 此時,舞廳的門大開,侍從畢恭畢敬地站在兩旁,眾人都紛紛看去——來人一身筆挺軍服,肩上袖口佩戴著精致卻刺眼的袖章,剪裁得體的軍褲被利落地收在軍靴中。 美人尖下兩道英氣平眉,單眼皮里雖透露著漫不經(jīng)心的光,可整個人行走帶風,唇上整齊的一行胡子平添一股英武之氣。 落旌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倒抽一口涼氣:“是他!” 林可勝沒注意落旌的語氣,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恨與鄙視:“對啊,可不是那個貪生怕死的漢jian嘛!做日本人的走狗漢jian,就是無恥敗類一個!呸,賣國賊!” 老林的語氣熟悉得讓落旌無法忘記,后脊忍不住從尾椎開始往上冒著寒氣。林可勝是讀書人還留過學,可能讓他痛恨到說出這樣的話的人,落旌不敢去想那個進來的男人到底曾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知是老林的情緒太過外露,還是落旌的目光太過震驚,一身軍裝的男人竟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眼神如寒星利箭般朝他們這里看過來—— 目光如同一張細密的網(wǎng),將所有的獵物都圍困其中。 落旌一驚,慌忙地低下了頭,可又兀地想起自己與袁寒云之間幾乎快十年不曾相見,而她自己如今打扮成這副風塵樣子,袁寒云又怎么會在昏暗中認出她來。 “長官,”身邊的副衛(wèi)出聲提醒袁寒云,“秘書長他們已經(jīng)等您多時了?!?/br> 袁寒云瞇著眼,半響,男子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目光,表情仍是閑適淡漠的,然而下一秒他卻伸手一把揪住副衛(wèi)的衣領。那一刻,袁寒云那美人尖襯得一張臉越發(fā)戾氣深重,盯著副衛(wèi)害怕恐慌的臉,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些人等了多久,我還不用你來提醒。” 所有人都被袁寒云突如其來的怒火給嚇懵了,那人冷汗潸潸往外冒:“下官、下官只是——”沒等他解釋,袁寒云輕蔑地一撇嘴角,用力將人推了個踉蹌,插兜邁步繼續(xù)向前走去。 落旌緊皺著秀眉看著那個看似不可一世的軍官,難以置信:“袁寒云他做了漢jian?” 卻不想一旁的林可勝反問道:“袁寒云是誰?” 落旌疑惑地指過去:“不就是剛才那個人嗎?”她肯定,不會認錯那個人的一雙眉眼。 “不不不,你肯定認錯人了!那個大漢jian姓周才不姓袁,他呀,算是汪偽政權中二把手的人物了?!崩狭趾藓薜卣f道,“我親眼看見是他帶著人抓走了地下工作者,從前藥品接頭的暗號是茉莉,這次換了,恐怕跟那姓周的脫不了干系。” 落旌的目光隨著那人的身影緩緩移動著,見他跟其他人寒暄落座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半響,落旌苦笑了一聲:“也許,是我認錯人了吧?!?/br> 而這邊等到袁寒云落座后,李秘書長陰陽怪氣道:“咱們的大忙人可總算是來了。” 高司長誒了一聲:“周委員每日忙著平亂,忙一點是正常的事情,畢竟才從黑|道打入政府高層,拿不出半點業(yè)績也不足以服眾啊?!痹茮]理會,自顧自地翹著腿,點了一根雪茄,瞇著眼睛看著舞臺上的歌女。 李秘書長哼道:“可是我怎么聽說,革命黨中的一個女人被咱們的周大委員長給放了。” 袁寒云吐出雪色煙霧,眼神明滅而神情莫測,他手指靈活地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淡淡道:“不碰老人和小孩,這是青幫的規(guī)矩,不能破。” 李秘書長不服氣地嗤笑了聲:“幫派都充公了,還講什么規(guī)矩?那女人還沒有審問出來,可大家都知道那是地下黨,你放了她之后怎么跟院長交代?難不成,是你看上一個那個女的了?” 高司長也點頭說道:“確實,如果沒有理由就隨便放人,總是惹疑的。” “青幫人不沾紅白不碰婦孺,這是鐵打的規(guī)矩!”袁寒云不耐煩地將雪茄捻滅在煙灰缸中,看著幾個人一挑平眉冷笑道,“你們這樣咄咄逼人,有意思嗎?” 李秘書長嗤笑道:“誰不知道你在沒進來之前,是黑白通吃的青幫老大!發(fā)狠起來,就是審訊室里的特務頭子都怕你的手段!呵,我就不信一路上你手里沒沾過老人孩子女人的血!殺人就是殺人,哪里有這么多道理可講!” 袁寒云陷在沙發(fā)之中,眼神疲憊地坦然承認道:“沒錯,我曾經(jīng)殺過一個無辜的女人?!?/br> 見著氣氛太過僵硬,高司長試圖緩和關系:“那我猜,那個女人她一定長得丑?!?/br> 聞言,幾個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袁寒云也跟著緩緩地笑了起來,光影投映在男子深邃的面容上,只聽他說道:“恰恰相反,那個女人很美,難得一見的漂亮……她還有一雙兒女,她的女兒比她還要美?!?/br> 高司長偏頭打量著他,調笑道:“哦,難不成美得連你這個風月場里的高手也動心了?想來,憑借你的手段,只要想要的女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袁寒云一下一下劃著打火機的齒輪,隨著他的動作,泅藍色的火焰噗地燃燒又在下一秒熄滅:“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br> “后悔什么?后悔當年殺了那個女人嗎?” 袁寒云臉上綻開了一抹冰涼的笑意,他偏頭眉眼深邃桀驁:“我后悔的,是當年沒在看見那個女孩第一眼時,就開槍殺了她。”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袁寒云這句話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歌女唱完一首歌便下場去陪客了。此時舞廳的樂隊演奏了一首《藍色多瑙河》,鋼琴的音色柔亮卻越發(fā)襯托著提琴聲陰涼,兩種聲音交纏著就像是蛇在吐信,粉紅的信子舔舐著獵物的皮rou,而下一秒張開的獠牙就要刺入人們的皮骨。雖是誘惑的,可亦是致命的。 等落旌戴上了面具,林可勝紳士地抬起手,落旌便挽住。 兩人一起往舞池中走去。林可勝身形瘦矮,落旌本和他差不多高,穿上了高跟鞋就比老林高出些許。兩人這一組合在外人看來竟有一絲滑稽。昏暗之中,身邊有一個高大挺拔帶著面具的男人跟自己擦肩而過,行走間帶起的風吹動落旌的額發(fā)—— 落旌覺得有些熟悉,但轉過頭時,那男人便早已消失在霓虹明滅的黑暗里。 交換舞伴之前,老林低聲對落旌囑咐道:“接頭的人會主動來接近你,以木槿花為標志,你見到他就找機會把消息給他?!?/br> 落旌緊張道:“如果他不來,我又該怎么辦?”老林還想說什么,可樂隊換了曲子,在旋轉中每個人的舞伴都換了一變。她的腰身一下子被人用力地攬住,整個人在音樂的天旋地轉里被人帶到了懷里,而下一刻,腰間的手便放輕了力度,不算越距卻無法讓人掙脫。 落旌一驚抬起頭——袁寒云。 就是這樣的一雙眼睛,眼神里帶著畏懼與憤恨,怎樣也忘不掉的目光。原先只是懷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肯定,袁寒云微微挑了一下眉,慢條斯理地輕笑:“唔,讓我想想,自從上一次我把你帶上火車后,我們就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八年?還是九年了?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你的眼神真是半分都沒有改變。” 哪怕他救過她幫過她,可她的眼神里依舊帶著火焰般的情緒,輕易可以燙傷他的心臟。 落旌想要停下,可整個人卻被眼前的男人隨著音樂帶出舞步。她有些抗拒,抬頭皺眉:“這么久沒有見面,你到底是怎么認出我的?” 袁寒云低著頭,隔著落旌面容上的面具凝視著她的眼睛,戲謔地彎起唇角:“沒有人會用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來畏懼又逞強地盯著我,除了你?!?/br> 落旌的手腕被他緊緊拽住,皺眉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舞池中跳舞的人戴著面具,可唯有袁寒云沒帶著面具。不過他一向我行我素慣了,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目光。 “中國正亂,你這個時候跑回來做什么?是嫌這里還不夠亂還要跑回來湊熱鬧嗎?”袁寒云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迷離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神情莫測又神秘。 落旌順著他的手,轉了一個圈,冷靜地說道:“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更不會后悔。” 袁寒云停下來,兩人站在舞池中間,顯得突兀極了。男子一雙單眼皮里的光冷漠得很,只聽他低聲說道:“落旌,你一個女人別犯這種傻,去做以卵擊石的事情?!?/br> 落旌無法理解地直視著他,反問道:“在你看來那是以卵擊石,所以,你才會選擇助紂為虐,是嗎?”說罷,她低下頭嗤地一聲笑,此時一道霓虹光呼啦而過,而袁寒云衣領上繡著的雪茉莉便跳進了她的眼中。 袁寒云用力捏住落旌的下巴,臉色沉得仿佛積水的云:“你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落旌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脅:“反正,當初也是你救的我?!?/br> 而此時音樂突轉,仿佛漩渦一般,兩個人分開被沖向了不同的兩端。落旌被人擠得踉蹌了向后倒著,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在這舞池摔一跤時,她的胳膊被人拽了過去——又是一個帶著面具的高大挺拔的男子,只不過他渾身都是冷冽的氣勢,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神秘極了。 就在落旌打量著他的同時,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也偏著頭打量著她,舞池把一切都籠上一層旖旎面紗,那人面具下一直微垂的嘴角淺淺勾起—— 他很意外,傳遞消息的竟然會是一個看起來毫無任何經(jīng)驗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當~~伴隨著第三卷:枯骨山河掩·烽火狼煙,袁大少爺首先拉風出場! 所謂天道好輪回,從前他嘲諷落旌姐弟是小賣國賊,現(xiàn)在他成為了眾人嘴里的大賣國賊~ 不過,最后出來的那個男人,不用我多說,大家也應該知道是誰吧? 所以說,多年后三人重逢,大家喜歡袁寒云嗎? 不過就算喜歡也沒用,我家阿落是慕軒的! 在這里說一下更新時間: 1.每天早上七點半左右更新,其余時間皆為修文,一般就是把被屏蔽掉的字眼給修回來。 2.當天章節(jié)留言大于等于五條,則翌日更新,不然就是隔日更新。所以大家積極留言吶~ 3.紅包發(fā)放時間到星期天為止,大家記得珍惜機會還是多留言哦~星期天后估計要設置防盜章節(jié)。 ☆、第47章 chapter.47羈鳥舊林 探戈的前奏緩慢而平靜,因為在蓄力醞釀著一場風暴。 見落旌依舊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似乎是為了彌補剛才對她的冒犯, 上身微微一彎像是變戲法一般從手指間變出了一朵雪色木槿。是他!落旌一下子明白過來,接過了他手中的那朵木槿花簪在了鬢發(fā)上, 朝這個陌生的男子淺淺一笑。 當音樂正式進入正軌,戴面具的男人握住了落旌的手, 而一切都剛剛好。 落旌將手放在那個男人伸出的手心中, 她驀地睜大眼,熟悉的溫度但多是粗糲的繭子。她感覺得出, 那是一雙拿槍的手,虎口處被磨出了一層厚繭。 湯戈的節(jié)奏鏗鏘有力, 落旌很少跳這類的交際舞,可不知為什么被身前的男人帶動著, 似乎早已排練了幾十遍的默契—— “小姐, 請問你是否知道木槿花的花期有多長?” 在扶著落旌下腰時,那人只見到明晃晃的鎂光燈打在她的面具上,折射著華光映在了面具后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里。連聲音都很像。落旌忍不住彎著嘴角, 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掌心, 而寫著地點的暗號便從她袖中轉移到他的手里。 她想了想, 笑道:“也許很短,也許很長?!?/br> 順著男人放緩的動作, 落旌勾著他的指間緩緩轉了一個圈,在音樂截止的時候,那個男人松開了手, 而落旌退后一步拉開裙角微微俯身行了個禮,便低頭輕笑著離去。男人面具下的一雙眼看著離去人的背影有了一絲疑惑,而他手上的溫度似乎仍未消失,就像一場夢境。 另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青年走過來,戴著帽檐壓得極低的帽子:“怎么樣,慕軒哥,拿到了嗎?”他面前的青年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極富英氣的俊臉,正是段慕軒。 自從慕軒和張宗靈兩人當著眾人將納粹教官的面子掃得一干二凈后,他們四個人的小組就成為了勃羅姆的眼中釘,對他們的訓練尤其狠戾。何總監(jiān)惜才,也舍不得這樣好的苗子就這樣折在了德國人手里,索性便以委員長的名義將四個人從憲兵隊里除名分派到了不同的師團中。 孫撫民調入海陸空軍總司令侍衛(wèi)總隊任上校副總隊長,段慕軒、張宗靈、王奎昌所在的五十一師在戰(zhàn)爭爆發(fā)時編進了第七十四軍。新兵團整訓完后,他們便被輸送到前線在淞滬戰(zhàn)場。 張宗靈因死守華嚴村而嚴重負傷,隨傷員一同被轉移到了漢口。而在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撤退之后,七十四軍隨即投入到華北戰(zhàn)場中,只留下一小隊掩護國軍中無法隨大部隊一同撤退的傷員,帶隊負責掩護傷員的人就是段慕軒。 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放好,段慕軒低聲道:“嗯,還算順利?!?/br> 王奎昌抬起帽檐,有些奇怪地看著沉默的慕軒:“拿到了就走啊,哥在這里發(fā)愣做什么?宗靈哥他們現(xiàn)在都等著這批藥品救急呢!而且,現(xiàn)在法租界這里到處都是日本人的眼線,稍不注意就會暴露行蹤的!” 段慕軒有些恍惚地喃喃道:“……我好像看到阿落了。”青年的目光緊緊鎖住那個帶著面具的女子,只見她在人群中慌亂地找著什么,而此時,一個瘦小的男人走過去跟她說著什么。 見狀,段慕軒收回目光,長長地呼出憋了許久的一口氣——那個傳遞消息的女子不僅給他的感覺像是落旌,背影像就連聲音甚至是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年少時代他深愛的姑娘。 可是他不敢認,因為害怕失望。 王奎昌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阿落?那是誰?” 整個歌舞廳中的霓虹燈依舊閃閃發(fā)光,新一輪的表演準備登臺。人們觥籌交錯間醉生夢死著,在短暫的滿足中忘記了外面的紛飛戰(zhàn)火。 段慕軒自嘲著地笑了起來,拍了拍王奎昌的肩膀,道:“算了沒事了,咱們快走吧!”說罷,段慕軒戴上帽子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周遭環(huán)境,兩人轉過身快速地穿過走廊,便離開了這光怪陸離的夜場。 很快地,醫(yī)療小組的幾個人便抵達已經(jīng)成為國民政府戰(zhàn)略要地的漢口。經(jīng)過上面的一致協(xié)商,共產(chǎn)國際的上層決定派遣紅十字會的救援者去往晉冀察根據(jù)地去實施救援活動。 想到很快便能見到君閑,落旌就心神激蕩地說不出話來,可下了火車,沿著泥濘的路徑向小鎮(zhèn)走去,她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減少最后消失。不僅是她,同行的諾爾曼他們亦是如此—— 兩側地面橫躺豎臥著一長溜的傷兵,幾乎數(shù)百毒纏裹著臟污的繃帶。創(chuàng)口已經(jīng)出現(xiàn)惡化的傷員,只能無望地等待在原地。諾爾曼緊皺著眉頭,語氣嚴厲道:“這里的醫(yī)療環(huán)境簡直太惡劣了!這簡直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他的中文才剛剛起步,經(jīng)常一句話說的英文中文各參一般,但索性隊伍里的人通曉英語,也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落旌看著那些傷員,從他們的傷口中判斷著他們經(jīng)歷過怎樣兇險的戰(zhàn)役。背著醫(yī)藥箱的落旌不禁提出質疑,道:“林隊長,這里真的有戰(zhàn)地醫(yī)生嗎?為什么士兵的傷口包扎得這么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