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保齡球這項運動,是晚清時期從國外傳過來的,但是一直不夠火,是近幾年才興起的。很多老板應酬就會請客戶來打保齡球,館內(nèi)的教練都很年輕,尤其女教練,穿著短裙、v領上衣,一彎腰曲線誘人,什么都能看見,非常吃香。 經(jīng)理問他們需不需要教練,魏海瞄了眼旁邊的女教練,心里微動,“你們這兒教練都多大了?怎么看著和學生似的。” 他這么問那經(jīng)理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了,“都是成年了的,我們專人培訓過的?!?/br> 魏海看了趙遠陽一眼,趙遠陽搖了下頭,“我不要,八點我得回學校。” 魏海嘖了一聲,“算了算了,那我也不要了?!?/br> 這保齡球館,其實是個聲色場所,但趙遠陽本意就是來打球的,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占據(jù)兩條跑道,喚了個教練來給他們算比分。 趙遠陽手生,而魏海顯然是不久前才來過,一開始兩人比分懸殊很大,魏海一手球過去,能倒七八個,趙遠陽剛開始球自動跑偏,過了會兒他找回感覺了,一球一個all,立馬追平比分。 兩人正打得暢快時,從球館的入口進來了一撥人。 “漢克斯先生,感謝您的蒞臨,這家保齡球館是我們市新開的,女教練都很不錯?!敝艽疽贿呎f話一邊點頭哈腰,語氣非常恭敬。 翻譯把他的話轉述過那名叫漢克斯的外國人,那外國佬聽后,望向穿統(tǒng)一制服短裙的教練,稱贊了句:“nice?!?/br> 周淳滿臉都堆著笑,“那我們先打球,等會兒去旁邊的酒店入住?!?/br> 他最近生意不順,可是前日突然天掉餡餅,外國某投資商突然找到他,說是要注資! 這怎么能不讓他喜出望外,當然得招待好了!這家保齡球館,是目前禹海市逼格最高的聲色場所,女教練普遍素質(zhì)很高,身材很好,模樣清純,來過的人都說好。 這才開業(yè)沒多久,口口相傳,周淳就知道了。正好請外賓過來,把人哄高興了,那資金的事兒,不是水到渠成嗎? 只怪趙遠陽把車和司機都給收回去了,外賓來了,他也沒個像樣的車,只得連忙去租車行租了輛奔馳。 他太忙了,忙得沒工夫收拾趙遠陽,只想著等外賓注資后,公司解了燃眉之急,他再回過頭去收拾那小崽子。盡管公司現(xiàn)在還不是他的,但他持有二十個點的股份,更別說在周淳眼里,趙遠陽手上的五十一個點,差不多已經(jīng)屬于自己了。 趙遠陽看見了周淳,但是隔得太遠,他沒法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只能大致揣摩出周淳是在陪客戶。 陪客戶為什么來這兒,答案不言而喻。 順著他的眼神,魏海也看見了那邊,“那胖子有點眼熟,誰?。俊?/br> 趙遠陽瞇著眼,聲音含著冷冽,“周淳?!?/br> 魏海哦了一聲,“你那個周叔叔,以前不是關系挺好的嗎?” “現(xiàn)在不好了,”趙遠陽沉吟道:“四海,你幫我問問經(jīng)理,他們是不是叫了特殊服務?” 這種事原本是客人隱私,不能隨便透露給人,可誰叫魏海是少東家。 過了會兒,魏海從經(jīng)理嘴里得到了答案,對趙遠陽道:“他們是叫了小姐,還在旁邊的五星級酒店定了房間,房間號我也問到了。遠陽你是不是想……?” 趙遠陽點點頭,手心握著一個十磅重的球,助跑,球從手心脫落,咕咚一聲滾上跑道,咚一下,全中! 魏海吹了聲口哨,趙遠陽取下護腕,“我要是報警,你大哥的店不會受影響吧?” “這怎么可能,”魏海擺手,滿臉興味道:“我等下給他打聲招呼?!?/br> 魏家在禹海市手眼通天,要是舉報都能出事,這家保齡球館也沒法開起來了。 但是趙遠陽記得,后來魏海的二哥魏庭均上位時,這家保齡球館首當其沖因為涉黃被抄了,幕后老板魏家老大鋃鐺入獄。 趙遠陽從另一道門出去,滿心討好來注資的外賓的周淳并沒有注意到,趙遠陽出現(xiàn)在了一個他此時不應該出現(xiàn)的地方。 他趕在晚自習放學前回到了學校,進教室拿了書包,專門把作文本夾在書里,接著抄了黑板上老師布置的作業(yè),抱著一摞嶄新的書和魏海一同出校門。 魏海是想親眼看看,趙遠陽口中那個“比親哥還好”的哥哥是誰,所以厚著臉皮跟著趙遠陽走。 霍戎氣場實在太強,還沒接近時,魏海就看見了他,發(fā)現(xiàn)那男人正在望著他們這邊,他不由得悄悄話般湊到趙遠陽耳邊,“那是你哥?。吭趺础?/br> “怎么?”趙遠陽瞥了他一眼。 “唔……沒什么。”魏海感覺到,趙遠陽這個不知從哪憑空冒出的“哥哥”,肯定非同一般,在禹海,還沒有這樣的人物吧?“遠陽,你這哥哥打哪來的?好壯,打手吧?” 趙遠陽知道他開玩笑,解釋說:“他剛從國外回來。” “噢,我說呢,難怪我不認識……” “我身上有煙味沒?”趙遠陽突然問道。 魏海低頭在他脖頸處聞了兩下,“一點點?!?/br> “那就好?!彼研7溊瓏缹?,生怕讓戎哥聞到了味兒。 “對了四海,你別跟著我叫哥,那是我哥。”他補充道。 “這么小氣啊?” “你不準叫?!?/br> 魏海嘖了兩聲,應下了。 他跟著趙遠陽走到霍戎面前,他比趙遠陽高,也比大部分同齡人、包括成年人都要高,但是很難得的,他這次也得仰頭看別人了,并且自卑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引以為傲的扎實肌rou,在趙遠陽他哥面前簡直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雞仔。 他鮮少有這么自卑的時刻,他看見男人自然而然地接過趙遠陽的書包,背在背上,“陽陽,今天書包很重,作業(yè)很多?” 嘴上這么說,可那書包擱他手里,就像個玩具似的迷你。 “嗯,很多,”尤其他還逃課了,浪費了一個晚自習,作業(yè)就顯得更多了,他對霍戎介紹魏海,說:“哥,這是我很好的朋友,魏海?!?/br> 霍戎瞥向他,時常都吊兒郎當?shù)奈汉.敿赐χ绷搜鼦U,收斂了浪子氣息,“大哥好,我是遠陽的同桌?!?/br> 魏海之前還以為這人是不是別有居心,對遠陽繼承的遺產(chǎn)別有企圖。 但見到人后,他的那些懷疑全都打消了,人有沒有壞心,他有時候很通透。 霍戎很和氣地微笑,聲音卻有著距離感,“謝謝你照顧陽陽了?!?/br> “應該的?!?/br> 盡管他能察覺到霍戎對遠陽很好,但此人身上有種讓他不太舒服的東西,如同煞氣一般的東西,像刺一樣的鋒芒,若有似無的,似乎在針對著自己。 魏海做大少爺做慣了,不習慣有人壓自己一頭,他不愿多呆,跟趙遠陽道了再見。 霍戎沒有讓人監(jiān)視趙遠陽,可他還是通過別的途徑知道趙遠陽晚上逃課后,為了不叫他發(fā)現(xiàn),還專門自作聰明地殺了個回馬槍。 他并沒有拆穿趙遠陽,趙遠陽那一臉心虛又慶幸的神情在他眼里,不免有些好笑。 晚上戎哥輔導他做作業(yè)時,趙遠陽很放心大膽地攤開課本,根本不怕戎哥要看。 他對文科不太感興趣,雖然理科他也煩,但是照著公式解題,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了,那些曾經(jīng)對他是天書的東西,現(xiàn)如今都豁然開朗了。 他忘性大,隔會兒工夫就要忘記公式是什么,必須得對著筆記做題,才有幾率做對。 霍戎不厭其煩地給他說原理,趙遠陽也都認真地聽著,覺得戎哥講得比老師好,也或許是戎哥聲音好聽的緣故。 等到兜里手機開始震動,趙遠陽就說自己想喝牛奶了,支開霍戎。 霍戎一離開他的房間,趙遠陽立馬接起電話,“怎么樣了四海?” “我剛剛已經(jīng)報警了,這會兒讓人看著的,都進房間了,二十分鐘了呢,保證抓個正著!” 趙遠陽腦子一轉,心里有了盤算,“四海,你再幫我個忙,幫我打個電話,我給你說號碼啊……就給她說她老公嫖妓被抓,讓她趕緊去救人?!?/br> 魏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照不宣道:“這招損?!?/br> 霍戎進房間時,趙遠陽正好掛斷電話。 “跟同學打電話?”他把牛奶遞給趙遠陽。 趙遠陽點點頭,霍戎也沒多問,坐下來檢查他剛剛做好的作業(yè)。 他沉默地檢查,趙遠陽就在旁邊默默地喝著熱牛奶,液體暖入肺腑,他注視著戎哥被燈光籠罩的英俊側臉,心里忍不住想:要是他們是親兄弟該多好。 第17章 “陽陽,你這道題錯了,這里應該是……”他的聲音把趙遠陽拉回現(xiàn)實,耳邊一個個清晰的公式和解題思路,趙遠陽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覺得——重生太好了。 他手偷偷地打開書包,摸到作文本,拇指緊張地摩挲了幾下,很想拿出來。 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三十八分的作文,他給改成五十八分了,還想拿給戎哥看?戎哥又不是四海那種瞎子,自己什么水平,戎哥還能不清楚? 這五十八分……也太假了。 趙遠陽把手從書包里拿了出來。 他不是那種一點就通的人,但霍戎耐心很足,趙遠陽聽不懂沒關系,他可以重復第二遍、第三遍,要是趙遠陽覺得煩了,那他就停下。等到霍戎講完錯題,已經(jīng)要十一點了,他走出趙遠陽房間前卻停了下來,意有所指般地說了句:“別聊太晚,陽陽晚安。” 趙遠陽抬頭看他,戎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遲疑了下,“……好?!?/br> 等霍戎出去,趙遠陽立刻迫不及待地給魏海撥了過去。 “四海,怎么樣了?” “你寫完作業(yè)了?” “寫完了,”趙遠陽躺在床上,索性關了燈,聲音低低地在黑暗里響起,“別賣關子了,快說。” “你那周叔叔不是請洋佬做大保健嗎?周淳一個房間,洋佬房間也在隔壁,洋佬的助理也叫了一個……我不是讓人盯著的嗎?結果警察還沒來的時候,洋佬和他助理房間里的小姐就出來了?!?/br> 魏海拇指擦著打火機,若有所思道:“這事兒有蹊蹺啊,警察趕來后,周淳被抓了個正著,結果洋佬和他助理都沒事兒,就好像……” “就好像提前知道你報警了一樣?” “對,太他媽巧了……不過也沒關系,反正我們目的也達到了?!?/br> “跟我說說具體的?!壁w遠陽靠在床頭,兩條長腿交疊。 “掃黃大隊前腳到,周淳老婆后腳就到了,你不知道啊喂,周淳嚇軟了,前一秒還在跟警察辯解說什么警察同志都是誤會,這是我老婆……后一秒他老婆就沖了進來、一巴掌就招呼上來了,說:姓周的你給老娘看清楚誰是你老婆哈哈哈哈哈……” 魏海興致盎然,“簡直神助攻,他老婆轉頭就對掃黃隊長說:警察同志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才是他老婆,他背著我嫖娼!” 趙遠陽也哈哈大笑,幾乎可以想象出曹小慧的語氣。 “那小姐也嚇壞了,哭著說自己不是賣yin,說自己被強jian了。” “周淳當然得反駁啊,就大聲說自己給了錢的,是嫖不是強?!?/br> “巧的是,掃黃大隊正好叫了記者,記者就給錄下來了,周淳他老婆邊哭邊打他,周淳不敢吭聲,窩囊地蒙著臉,怕被鏡頭拍下來。”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進局子了,不過吧,就是罰個款拘留幾天的事兒,但他這下名聲估計也得臭了……改明兒我再讓人去街上發(fā)小報,徹底搞臭他,讓他不敢出門,遠陽,解氣了不?” 魏海點了支煙,趙遠陽聽見他鼻腔出氣的聲音,煙霧呲呲地吐在聽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