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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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發(fā)、評論、私信幾乎快要爆炸。 她一條條點開來看,都只是看了三秒就關上了。 私信里全是不堪入目的謾罵,夾雜著很多張用她照片p成的惡搞表情包和遺照,甚至有人把她的臉p到日本十八禁電影的封面海報。 在一堆罵聲里,鄢慈點開了一條粉絲發(fā)來的鏈接。 鄢家小jiejie:【鄢鄢,看看這個喜劇短片,你心情會好些?!?/br> 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已經(jīng)枯死了草,長滿了紋,密密麻麻絡網(wǎng)住心里所有的負面情緒散發(fā)不出去。 這時候哪怕是一句話,告訴她還有人依舊相信她喜歡她,也像一陣天降的甘霖——即便不能讓土地復原如初,也能稍稍緩解紋刻的鋒利脈絡,讓她心間變得柔軟。 鄢慈點開了那條鏈接。 下一秒,一陣凄厲刺耳的女鬼尖叫張揚而出,一張用鄢慈的臉為模板p出的全是血和蛆蟲的臉沖進屏幕。 鄢慈心臟一悸,想要關上手機,卻怎么也停止不了程序。 她驚叫著把手機扔到地毯上,吵醒了隔壁的方煜。 方煜跑過來,看到屋里的手機,跑過去三兩下卸了它的電池。 鬼叫聲音戛然而止。 鄢慈把頭埋在膝蓋里,小聲抽泣。 方煜開了燈,站在床下,想了想回去抱了自己的被子過來放到鄢慈旁邊。 他沒說什么,鄢慈以為他要罵她了。 明明他說過不讓她看,她卻忍不住。 這東西真的忍不住。 哪怕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都在罵她,只有一個人維護她,她也想翻尋著手機把這個人找出來。 想知道還有人認可她,不是所有人都討厭她。 她像是一輛老式破舊零碎不堪的拖拉機,得加足柴油才能跑下去,不同的是,她需要的只是那么一點點油星而已,小到遇了火都難以爆炸。 “下次想看你叫我,我陪你看?!狈届蠐旎厥謾C,重新打開微博,翻身趴在床上。 鄢慈哽咽著低吟:“我不看了?!?/br> 方煜把她抱過來:“你就騙我吧,嘴上說不看,等我走了還要偷偷摸摸看?然后偷偷摸摸哭,怎么著,怕方老師笑話你?” 鄢慈不說話。 方煜像個孩子一樣趴在被子里,翻開手機,點開賀禹的微博主頁,他前天發(fā)過一張自拍。 “方老師以前學過面相,人臉上每一顆痣都有不同的寓意?!狈届现钢R禹下巴上小小的一顆,張口胡來,“比如這個,你知道代表什么嗎?” 鄢慈搖頭。 “痣長在這里,代表著肛腸病表,直腸癌、前列腺癌、雙蛋癌……” “雙蛋癌是什么?”鄢慈停住眼淚,眼睛紅通通地問。 “就是兩顆蛋蛋長毛了,知道蛋在哪里嗎?” 鄢慈點頭,臉頰緋紅,像極了傍晚天邊遠逝的紅霞。 方煜又找出一張賀禹的性感寫真,揚起眉毛:“你看他就完全不可能得雙蛋癌,知道為什么嗎?這么緊身的褲子都勒不出他的蛋說明什么?說明他沒有?。」烙嬍莻€太監(jiān)吧,不然為什么不走尋常路而去賣屁股?” 鄢慈忍不住笑了。 方煜手搭在她肩膀上,點開賀禹某位嘴臟的女粉絲的相冊,順藤摸瓜找到人家的自拍,把手機往鄢慈前面一杵:“你看她的臉型像什么?” 都說嘴巴毒的人心里一定很苦。 因為心里苦的人根本說不出好聽的話。 鄢慈猶豫了半晌,試探開口:“像倭瓜?” “不對?!狈届细?,“明明是個皴了皮裂了口爛了心的八二年老倭瓜,送到倭瓜釀酒廠,能做出一瓶賣都賣不出的極品絕世倭瓜菲?!?/br> 鄢慈“撲哧”笑了。 不知道為什么,方煜嘴巴那么毒,她卻并不覺得他心里苦。 相反,方煜的心是她見過最干凈敞亮的。 她現(xiàn)在越來越喜歡他那看上去囂張跋扈,張口就罵,氣死人不償命的猖狂樣子。 方煜又點開另一個噴子的相冊:“這個像什么?” 鄢慈這會認真看了半天,學習方煜的毒舌:“像個糞坑里滾過的黑煤球?!?/br> 方煜摩挲著她光滑的肩脊,笑了笑:“擴一擴?!?/br> 鄢慈像小學生上語文課,苦惱地撐著下巴,冥思苦想:“像個在煤場被一鏟子敲碎,半拉臉白送沒人要只能用來墊馬桶的黑煤球!” “漂亮!”方煜贊嘆道,“老子的女人,學習能力就是強?!?/br> 鄢慈謙虛地笑了笑:“方老師教的好。” 方煜打開手機上的p圖軟件,翻出一張程允舒的照片:“不就是做遺照?誰不會?” 他讓鄢慈湊過來看,先在照片上下方各放了幾朵裝飾用花,而后把濾鏡整體調(diào)成灰色。就在鄢慈以為做好了的時候,方煜又在下面“賦詩一首”,直接拉開了他和那些不入流黑子的檔次。 “君不見,婊里婊氣天上來,奔流到死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你媽,朝cao屁.眼暮賣花。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中指空對花, 天生你材必有用,千金散盡花爆炸。” 方煜點開小號,把這張照片放進程允舒的微博評論里,一邊對鄢慈現(xiàn)場教學:“這種爛貨忍她干什么?賤人不分男女,紳士風度不需要對她。用小號點贊,把它頂上去……” 方煜做完這些,把手機關上:“明早起來,方老師保證它在熱門第一。困嗎?睡覺吧。” 鄢慈那點痛苦的情緒瞬間沒了一半,她鋪好被子,方煜卻不走,安安穩(wěn)穩(wěn)把自己埋到床上,心安理得地說:“方老師剛才懟人消耗了體力,你去關燈?!?/br> 鄢慈抓抓臉:“你不走嗎?” “趕我走?用完就扔,鄢慈沒你這樣的。”方煜淡淡一哼,“被子都在這了,你如果不愿意,就滾去外面睡沙發(fā)?!?/br> 鄢慈只好在床邊躺下,她以為方煜只是想安靜陪她睡,誰知她剛一躺下,方煜就抱住她,把腿撩到她身上。 ——他好沉。 這是鄢慈腦子唯一一個念頭。 “小時候我有只玩偶,我就這么抱著它睡?!?/br> “后來搬家找不到了,好久沒抱過?!?/br> “你比它軟多了,以后一直讓我抱著吧?!?/br> 方煜很不要臉,把鄢慈轉(zhuǎn)過了摟在懷里,埋進脖頸嗅了嗅:“頭發(fā)真香 ,方老師喜歡你這么香。” 鄢慈臉燙得跟個剛煮開的白水蛋,一動不敢動:“方老師你勒死我了。” 方煜非但不松開,反而低頭親了親她臉頰:“這幾天晚上做噩夢了吧?方老師在呢,我看誰敢在夢里嚇唬你?!?/br> 當晚鄢慈又做了一個夢。 前幾天搶走她城堡和王位的黑暗騎士和奴隸少女正在王國里大肆屠殺,一群反叛軍在鄉(xiāng)間的田野里捉住了藏在玉米地的她。 荊棘刮破裙子。 石子刺破腳底。 她狼狽得像個落魄旅人。 惡龍從天而降,噴出熊熊的地獄毒舌之火,將周圍一切焚燒殆盡。 火光之中,巨龍化身為一個英俊的男人。 他朝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掌:“方老師在呢。” 鄢慈翻了個身,方煜動了動,換了個姿勢把她抱住。 “方老師……”鄢慈呢喃道。 方煜睡得迷迷糊糊,只聽她下一句輕輕道:“我愛你呀?!?/br> ☆☆☆ 方煜對她說:“網(wǎng)友都是健忘的,他們或許喜歡伸張正義,但你不能指望他們永遠為你打抱不平。他們或許會跟風黑,但你也不用擔心他們一直罵你?!?/br> 鄢慈本來以為那個話題至少會掛上一個月,可是半個月不到它就再也沒在熱搜出現(xiàn)過。 不知是跟風看戲網(wǎng)民的熱情被磨盡了,還是背后cao控黑手的人看她不回擊也不反抗實在無聊停手了。 【鄢慈滾出娛樂圈】像一陣颶風,來了又走,半個月之后,連個影子都不見。但鄢慈心里清楚,隨著颶風而走的是她身為一個藝人的口碑和聲譽,這東西就像座高樓萬傾,一旦坍塌在風里,不是那么容易修補的。 期間,方煜一個做技術修復的朋友來了消息,說是“叫.床視頻”暫時不可復原,二次加工過的視頻傾注的技術含量太高,蔣明是下了血本把鄢慈往死里黑。 方煜一連在陽臺抽了幾根煙,鄢慈跑過去安慰他:“算了吧,不能復原就算了,我也不想在圈里待了?!?/br> 窗外飄起了入冬來第一場雪,窗戶上哈上了一層霧狀干凈的水汽。 方煜揉了揉她的腦袋:“等你拿到金天鵝影后那天,你可以說息影回家給方老師當壓寨夫人這種話?,F(xiàn)在說出來,豈不是顯得方老師很沒用?” 整整一個冬天,方煜都窩在書房寫劇本。 鄢慈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打算,也沒有問。 方煜寫本子的時候,她就縮在沙發(fā)上看書。 從《雷雨》到《拿破侖傳》 方煜休息的時候,他就陪她看電影。 從婆媳倫理到星球大戰(zhàn)。 鄢慈有時候想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兩個月沒有出門不覺得無聊,遠離網(wǎng)絡,遠離人群。 恍惚中她甚至覺得,只要方煜愿意,她這樣過一輩子也沒什么。 方煜在過年前把手里那個本子寫完了。 打印機“嗡嗡”工作的時候,鄢慈眼睛不眨地盯著它:“這是什么?”